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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家案子被重审的消息被昭告天下,这本没有什么值得震惊的地方,可当主审官被公布出来后,当初一同审案的官员都坐不住了,个个胆战心惊,生怕自己的老底都被一并查出来,毕竟那个冷面无情的王爷可是油盐不进,他们不死也得脱层皮。

几人聚在一起商议之后,火速找到相国府,寻求秦晖的庇护,“相爷,这可如何是好?霁王可不是好惹的主。”

“谁都知道霁王妃就是花炙的女儿,他这次主动要求重审案子肯定会公报私仇,要是他真要对我们做什么,连陛下都帮不了我们。”

霁王手里的龙翼卫可不是吃素的,他们几人就算被杀,也只能是白死了。

“霁王日夜都在翻案卷,看样子,是准备要将此案彻查到底,以他的秉性,还不得蔓引株连,到时候咱们一个都跑不掉。”

几个人围着秦晖说个不停,吵得秦晖心烦意乱,只能揉了揉太阳穴,暴躁地喝道“吵死了,都给本相闭嘴!”

被秦晖冷声喝止,几人立即噤声,个个压低了脑袋,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难道相国大人打算弃了他们?绝对不行,要是连相国大人都不帮他们,他们就真的只能等死了。

那日负责监斩的官员咬了咬牙,将心里不敢说的话全都说了出来,“相爷,你不能不管我们,那些弓箭手可是令千金安排的,我也是奉命行事,霁王要是真查到我的头上,我可不一定能管得住嘴巴。”

若被霁王查出来真相,他也是难逃一死,反正都死定了,还不如现在就豁出去。

果不其然,在听到这句带有威胁性的话,秦晖脸色一变,冷飕飕地刮了他一眼,道“本相知道了,你们先回去。”

自己女儿的心思,他岂会不知?绾绾她一心致花府的人于死地,天牢重地看守严,自然没人能将人安全救走,但是法场上戒备微弱,她应该早已料到有人来劫法场,才安排了弓箭手,准备一网打尽,毫无疑问,计划已经全部成功,那些前来营救的人全都死在万箭之下。但是,她自己却陷入了生死不明的情况,可以说是两败俱伤,实在不划算。

西戎因为一场大雪,陷入了粮草危机,因为毫无准备,他们所饲养的牲畜全都被冻死,一向以肉食为主的西戎,没有食物,士兵们个个饥肠辘辘,毫无战斗的意志,而大晋则不同,干粮充足,尤其是在得知了花府上下被灭的消息,士兵们不仅衣食足,斗志也重新被燃起,两方军队最后一战的结果毫无悬念。

西戎营地中,幽姬趴在地面上,柔软的身子似一滩水,听着外面嘈杂的声音,她忍不住翻了翻眼珠子,哈了一口气,这什么鬼天气,不知道她一看到雪就想冬眠吗?

这时,窦文君翻帐而入,见幽姬衣不蔽体地趴在地上,玲珑有致的身体紧贴着地面,妩媚的迷眼令人产生遐想,不禁皱了皱眉,冷下脸斥道“伤还没好就犯骚,你们这些妖孽是不是都是这副德行的?!”

闻言,幽姬支起了身子,丢了个白眼过去,娇嗔道“讨厌!上了床就叫人家小宝贝,下了床开口闭口就是妖孽,你们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窦文君揉了揉酸疼的眉头,望着外面反常的天气,好奇地问道“事反其常必有妖,你知不知这诡异的天相是什么情况?”

幽姬拢了拢身上的薄纱,扭动着妖娆的身段靠近窦文君,柔若无骨的胳膊缠绕着他的脖子,柔软硕大的胸脯蹭着他的胳膊,红彤彤的舌头舔着他的耳廓,用魅惑的嗓音回答道“你们人间有句话,叫做乱世出英雄,我们呢,也有一句话,叫做乱象出妖邪。”

窦文君虎躯一震,推了一把没个正经的幽姬,将她从自己的身上挪开,继续问道“如你所言,能引起如此异象会是什么样的妖邪?”

幽姬见自己的求欢被拒绝,十分不开心,脸上的媚态一扫而尽,哼着鼻子说道“关你什么事,你只要守好自己的本分就行。”

说罢,她抬头看着外面未曾停过的飘雪,心里不禁产生郁闷,当年师父出关也不过是引起了海啸淹没了一座小岛,而这次的异象分明是比师父的还要诡异,难不成是那个人?心中跳出了这么个匪夷所思的猜测,她勾起了玫瑰色的红唇,师父的心病终于回来了。

那个人可是师父的噩梦啊,这么多年还是恨得咬牙切齿,她倒是想要看看,那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竟让师父对当年的事情始终无法释怀。

想到这一种可能性,她再也按耐不住了,急欲去确定自己的猜想。

窦文君见她脸上那激动的表情,冷嗤一声,不满道“怎么的?是打算给你的小情郎送解药去了?”

幽姬冲他抛了个媚眼过去,说道“秦少卿是谁?我早就忘了那厮,不过我就喜欢你吃醋的样子,要不是我现在真有要事,绝对当场办了你。”

秦少卿那家伙长得不赖,确实符合她的口味,但也不是到了非要不可的地步,况且他还弄伤了自己,她哪会再去惦记那块带刺的肥肉。

“大晋的军队随时都会攻过来,再不走,小心被捉去炖汤。”

幽姬正准备掀帘时,身后冷不丁传来窦文君的声音,于是回头冲着他又抛了个媚眼,“死鬼,我就喜欢你这副傲娇的样子,明明关心人家却死不承认,真是勾得我心痒痒。”

窦文君冷哼了一声,不再多看她一眼。

玄剑宗,禁地出现了一大片被火烧的痕迹,方圆十丈内寸草不生,落日的余晖照在两人的身上,拉长了两人的影子,清虚真人一手掌着麒麟元丹,另一只手将剑插入地里,勉强用剑身支撑着整个身体。

言陌跪在他的面前,低头认错道“师父,徒儿有罪,请师父责罚!”

清虚真人低头凝视着麒麟元丹,突然涌出一口血,不假思索地将元丹交给言陌,并说道“拿着它,快走!”

火云麒麟的内丹至阳至刚,当言陌接触到的一瞬间,便感觉到从里面散发出的灼热,同时不可思议地望着清虚真人,脸上写满了不解,“师父,你……”

师父为什么冒着触犯玄剑宗的大忌帮他?若是被掌门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

清虚真人闭上眼睛,脑中浮现出昔日师徒相处的种种,内心有所触动,不忍道“她是为师从小看着长大,将她逐出师门实属无奈,如今若能助她复生,为师心里会好受些。”

言陌不疑有他,收下内丹后,朝着清虚真人磕了三个响头,说道“徒儿不孝,等到小师妹复生后,徒儿自会回来请罪!”

看着徒弟对自己磕头,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又催了一遍,“趁无人发觉,赶紧走!”

这两孩子本没有太多牵扯,可出了当年那种事情后,被他硬生生捆绑到了一起,如今又被他这个做师父的硬生生拆散,虽是不得已而为之,心中也难逃愧疚,他只盼有一日,有人能理解他的一片苦心。

见言陌的身影已经消失,清虚真人松了一口气,而就在他如释重负的瞬间,高大的身躯随之轰然倒地。

倒下之后,他半拢着眼皮,望着那一抹斜阳,许多旧时的回忆在这一时间涌了出来,不禁蹙起了眉头,脸上尽是舍不得的表情,他那单纯可爱的小徒儿终究是再也回不来了。如果……如果当初没有销骨潭一劫,他或许会就这么将她养大,什么计划都不去管了,可就是那个人容不下她,逼得他不得不将她重新变回人人惧怕的大魔头。

传言沸沸扬扬,将花家被满门抄斩的冤屈推到了舆论的至高点,晋德帝深受困扰昏君的称呼,每日都臭着脸,害得宫里的人日日提心吊胆。

韩卓涛抬起脑袋,看着高高在上的天子,进言道“皇上,以微臣的看法,万民请愿,长跪长安街,必是有人在背后谋划。”

晋德帝眯眸看向韩卓涛,深感其言有理,谣言以不可估量地速度传遍了每个城镇,若不是有人在背后操作,很难想象,还有人面临举步维艰的惨境存心思散播谣言。

“谁?爱卿认为会是谁?!”

韩卓涛躬身,敛去眸中的异色,缓缓说道“如今谣言对陛下十分不利,似在煽动人心,其中难保不会有浑水摸鱼的小人,但背后必然还有个极大的组织,虽然不知道他们的目的为何,但大概能确定是准备推翻您的统治。”

“放肆!”晋德帝龙颜大怒,“朕乃一朝天子,九五之尊,岂容他们兴风作浪!”

“陛下这只是臣的猜测而已。”

韩卓涛说得恰到好处,他深知,最是疑心帝王家,说得太透,反而引火烧身。

晋德帝瞠红了眼,怒不可遏,“朕乃先皇亲立的太子,继承皇位乃名正言顺,谁也不能动摇朕的皇位!”

什么遗诏!什么帝令!统统都做不得数,这个皇位本来就是他的!

是谁?会是谁想要夺走他的皇位,是秦相?还是霁王?还是素未蒙面的小皇弟?!

看着气急疯癫的晋德帝,韩卓涛抿了抿唇,不再言语。

长乐宫,秦后哄完孩子,已经到了晚膳的时间,宫人们鱼贯而入,摆上了丰盛的晚膳,伺候秦后的宫女福身道“皇后娘娘,该用膳了。”

“本宫要与陛下一起用膳。”

秦后坐在桌前,没有动筷,一直安安静静地等着。

眼见天色暗下,依然不见晋德帝的到来,秦后便差遣自己的宫女去打探消息。

过了一会儿,宫女才回来,向秦后汇报道“回娘娘,皇上去了沈贵妃的宫中,今夜不会再来长乐宫了。”

秦后的脸色微微一变,又很快恢复了如初的神色,也是,陛下连日来一直在她宫中,也难怪沈贵妃会按耐不住。

她慈爱地看着襁褓中的孩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现在是有子万事足,才没有心思与那些后宫妃嫔争宠,况且近日来陛下心情一直不好,有沈贵妃伺候着,她倒是乐得清静。

霁王府,夜鸦连夜被叫到书房中。

言狄手中正握着两份资料,其中一份是求和书,另一份则是秦少卿的亲笔书信,面对这两样东西,他不由皱起眉,单看两件证据,确实可以称得上证据确凿。

灯芯内的烛火跳动着,如夜鸦此时的心脏,七上八下。

王爷能饶他一命,他已经感恩戴德,对王爷交代的任务,也用了比以前更加认真的态度去完成,但是对于查出来的结果,他不由觉得心惊胆战,如果王爷知道了真相,恐怕不会像现在这般镇定了。

言狄放下手里的东西,看眼前人有些心神恍惚,便问道“夜鸦,叫你查的结果如何?”

冷不丁被叫到名字,夜鸦一个哆嗦,忙开口道“回王爷,属下已经检查过花大人他们的尸首,除了致命的箭伤外,还有些大小不一的伤痕,其中包括了拶刑和鞭刑,为此,属下暗地里找过看守天牢的狱卒,他曾说花大人夫妇曾被带出牢房押去刑房进行严刑逼供,很显然,签字画押的招供书确实有被屈打成招的可疑。”

言狄一掌拍在桌案上,夜鸦吓了一跳,他早就说了嘛,王爷肯定会生气的。

“堂堂天子脚下,竟敢罔顾王法,严刑逼供!”他从不管这些小事,却不想大理寺被这些人弄得乌烟瘴气,若个个都是被屈打成招,岂不是寒了大晋良民的心。

见自家王爷已经怒火中烧,夜鸦很自觉地报上了姓名,“属下已经查到,那日主张逼供的人是张辽放张大人。”

言狄沉了沉眸子,浑身散发出骇人的杀气,冷眸扫向夜鸦,吩咐道“将本王的侍龙剑拿来。”

夜鸦瞅了瞅天色,提醒道“王爷,这可是晚上啊!”

王爷这是打算去找人算账,可毕竟是大晚上的,似乎有点不合适吧。

见夜鸦一副不情愿的样子,言狄渐渐眯起了眸子,如夜间藏身在山林间目露幽光的饿狼,对眼前的猎物虎视眈眈。

夜鸦随即察觉到危险的气息,随即转变了态度,一脸义正言辞地说道“王爷,事关重大,事不宜迟,属下这就去给您安排。”

比起那些合适不合适的,他果断还是觉得小命比较重要。

月黑风高夜,霁王府出动了大批人手去张府擒人,而张府府宅的屋内此时则不断传出一道道喘息和娇吟声。

“嗯~老爷,不要了啦,妾身受不住了~”

“小妖精,为夫想死你了。”

“讨厌~”

被窝里两具裸的身体正翻滚得热烈时,房门突然被一脚踹开,生生打断了屋里正在办事的两人。

男人抬起埋在女人胸脯上的脑袋,瞧也不瞧一眼,直接破口大骂,“不长眼的东西,不知道老爷我正在办事吗?还不快滚出去!”

闻到屋内的气味,夜鸦忍不住捂住鼻子,脸上尽是嫌弃的表情,什么气味,真是恶心死他了。

言狄抬步走进屋内,气场十足,双目阴冷地盯着床帐,开口“这世上还没人敢叫本王滚的,张大人好大的口气!”

威严的语气带着略微熟悉的声线,让张辽放顿时吓得从床上滚下来,顾不得穿上衣服,直接拉过床上的被子遮住自己的身体跪在地上。

“不知王爷驾到,下官有失远迎,还请王爷恕罪。”

言狄瞟了眼床帐后的人影,眉间闪过怒意,讥笑道“大晋的百姓正在受苦受难,张大人还醉身在温柔乡,你可真是大晋的好官啊。”

这一听,张辽放吓得磕头求饶,“下官错了,求王爷饶了下官,下官再也不敢了。”

“那你说说,你错在哪了?”

张辽放心里咯噔了一下,被吓得掉了颜色,霁王在调查花炙一案,若只单单是查他的作风,自然如此兴师动众,若霁王真的查出了蛛丝马迹,那他岂不是完了。

嗖的一声,在他来不及道出犯的错前,一把剑已经架到了他的脖子上,顿时吓得他下身失禁,地上流出了一滩不明液体。

只见言狄握着一把金色的剑,那剑剑身用纯黄金打造,两侧的双刃分别刻着两条腾飞的四爪金龙,象征了持剑者尊贵的地位和权利。

“王爷……”张辽放冷汗直冒。

“说不说。”

言狄松了松手,将剑身的重量全都压在张辽放的身上。

张辽放的身子扛不住剑的重量,歪了一侧,忙说道“说说,我什么都说。”

他顿时叫苦不迭,这一切都是相国大人的意思,他一个虾兵蟹将哪来的胆子违抗他的意思。

“王爷,是相国大人让我这么做的,他将秦将军受重伤的事情记在花炙花大人的身上,可是花大人一直不肯认罪,相国大人又逼得急,我等只好按着他的意思行事,不过,那些弓箭手可是跟我一点关系没有!”

“与你没关系?那与谁有关系?!”

没有这个监斩官的安排,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弓箭手出现在刑场,秦相只是一心想处置花炙的话,不可能大张旗鼓地杀死这么多人。

“是秦小姐安排的!”张辽放不带一丝犹豫供出了人。

言狄冷笑一声,盯着张辽放的眸子染上了层怒色,“本王最恨别人的欺骗,秦绾绾被困在相国府,如何能安排这么多弓箭手?”

张辽放抹了把冷汗,这霁王分明不相信自己的心上人会做出这等恶事,若是如此,他就算说破了嘴,人家也不愿意相信他的一字一句。

但瞧着对方不肯罢休的样子,他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道“王爷,下官所言都是真的啊,因为相国大人的召唤,下官会经常去相国府,也自然能见到秦小姐,是她吩咐下官在行刑当日将弓箭手安排在刑场,至于那些弓箭从哪里来的,下官真的一无所知啊,下官与花大人远日无怨近日无仇,又怎么会如此劳心劳神去害他,官大一级压死人啊,王爷,你要是不信可以去查啊,下官真的只是奉命行事。”

夜鸦咬了咬牙,这秦绾绾可真是够毒的,那一日死的人可不少,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啊。

从别人的口中听到秦绾绾这个名字,言狄不禁沉下了眸子,他与秦绾绾有着许多年的情分,念着这些年的情分,他早已决定不与她计较当年的欺骗,将她当做一个陌生人,可是她的所作所为却一步步瓦解了他对她最后的好印象。

一旁的夜鸦瞧着他脸色不对劲,不由担心,王爷该不会还对那秦绾绾有什么眷恋吧?如果真是这样,他觉得王妃可怜极了。

趁着西戎一蹶不振时,秦少卿率领着全军奋力反扑过去,势如破竹地一举攻下了西戎。

在清点被生擒的敌寇后,秦少卿没有发现窦文君的身影,直接找了程副将问话,“窦文君呢?你可有看到过他?”

程副将脸上闪过一瞬的异色,答道“回将军,末将没有发现他的踪影,很有可能已经被杀了,与其他尸体一起被处理了。”

秦少卿沉下脸,说道“窦文君此人奸诈狡猾,你务必确认他的行踪,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急着找窦文君,只因为想要确认一件事,京城传来的噩耗让他几宿合不上眼睛,案件已经被查明,他依然觉得有问题,如果花大人真的与窦文君狼狈为奸,窦文君为何要当他们的面坦言说出来,这极有可能是西戎故意让他们起内讧,互相残杀。

军医提着药箱照贯例为秦少卿诊脉,当察觉到他体内的毒性越来越难压制时,再一次劝说道“将军,如今战事已经结束,你的身体真的不能耽搁了,请将军你尽快启程回京吧。”

秦少卿脸上隐隐可见一团黑青之色,可见中的毒已经深入每根经脉,而他自己也是知道的,每日受蛇毒的折磨痛苦不堪,想着西戎未败,便只能咬牙硬撑着。

如今战事结束了,他确实可以提前回京了,顺带查查这件案子到底是怎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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