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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去找他吗?”穆宇开口打断云衣的思路。若他自己能够艰难接受她这个解释,应简远会不会也能?他自己也不敢说,但是他昨天一晚没睡都在盘算这件事的真假。如今她思路清晰,对过往一清二楚,当不会是假的。只是,这件还魂之事,真的是太过恐怖。
“暂时……不打算。”云衣摇摇头。
“为何?”
“不知道……毕竟,我真的不是妃羽裳了。”她有自己的担心,她怕他无法接受,她也想看清他的真心,更何况……纵然真相大白来得太快,她还是不甘心他最后没有出现,害她殒命。
“你曾经说小侯爷对羽裳并不好,可是在妃家,我却看他待你极好。”穆宇回忆起来,“你刚刚又说,羽裳是因他早早就过世了……这其中……”
“啊,这个啊……”云衣觉得这样解释起来还真是麻烦。最后只得简单的从头叙说起来,把这其中的众多纠缠都一口气倒给了穆宇。
听罢这个故事,穆宇良久都没有说话。
“所以,要拖累师傅,啊,拖累穆先生一段时间,接济我一下了。”云衣尴尬笑笑。
“这小院子是曾经一个朋友相赠,是我在京中的落脚处。你只管住在这里便好。”穆宇叹气,“只是凭你这张脸,留在京中,难保不引人注意啊。”
卿云衣勉强苦笑,“是啊,走一步看一步吧。”
“你不想问问他怎样了?”
“……总不会怎样。”
穆宇叹口气,“听说,山火废了好大力气才得到缓解,还没完全停止他便冲入了山中寻找你。这找下来,他不眠不休,兵丁跟着换了几波,他始终不肯停下来,直至把嗓子都喊哑了。后来,在山崖下发现了羽裳的尸体,当时在场的人都说从没想到小侯爷会有那样伤心的时候,他搂着尸体哭得让所有人揪心,怎么都不肯放手,任谁也不肯让碰。最后抱着尸体走出了山中。”
“……我……不想听这些了……”云衣迟疑想打断。她还没做好准备接受这么多变化太快,极左极右的思绪。她有点乱。
穆宇摇摇头,无奈的闭了口。
云衣便这样住了下来,对外只称是穆宇的一个侍女。妃羽裳的尸骨虽然落葬,但是还有很多祭祀之事,穆宇大多陪着妃家老爷出席。只是不同之前的哀伤,现在再看着堂上的黑白两色,他只觉得莫名的无语。这里供着她的徒弟,而家里还住着他另一个徒儿。
而应简远,你只会觉得他的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糟糕。凡是醒着的时候便喝酒,不让喝酒的时候便在灵堂那里看着云衣的牌位静静的不说话。家里各种人轮番去劝慰,可是谁说也没用。直到后来,有人提到少夫人已经死了,节哀顺变这种话,他便会大发雷霆,把手边所有东西都砸出去。
青滩捡到过在屋子里喝酒喝太醉,砸破酒坛子,被划伤的应简远,他就躺在那堆碎瓷片上,似乎浑然不觉。又或者,他其实知道,只是疼痛会让他觉得舒服一些。
喝醉后的应简远有时候会看见妃羽裳回来,蹲在他身边嗔怪他,埋怨他,最后再弃他而去。
应简远每次睁开眼都觉得似乎天已经塌下来了,一切都是黑色的。他的阳光,他最好的阳光离开他了。他小时候就活在家族使命,活在应家的是是非非中,他是家里唯一的孩子,他得扛起应家的所有,他活得艰辛而有使命感,他本觉得这样就很好。所有事情都可以筹谋,可以准备,可以奋斗,什么事情都可以放在天平的两端称量,然后选择那个更重要的。
直到他遇到了妃羽裳。他开始迷茫,他把她放在天平上,发现她很轻,轻的简直无足轻重,但是他心中的天平却还在不顾一切的向她那边倾斜。他不懂,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为了保护她,他曾经伤害过她。后来她说这样的爱她不要。
好,她不要,他就改。他好好守着她。
可是如今……又一次,她站在了他的天平上,他真的崩溃了。一边是他的阳光他的挚爱,而另一边是家族多少年的教诲,是为官的良心,是苍生百姓……
他选了,他也后悔了。
虽然上山去也未必还来得及,但是他总觉得,若是他上山了兴许就不同了呢……应简远活在这种假想中,越来越快要逼疯了自己。
酒呢?我的酒呢?
我得喝醉,喝醉了才能看到她。哪怕她生气,她不再理我,我也想还能看到她……哪怕只看一眼也是好的……
喝酒,要一直喝下去。
穆宇会带回应家的各种事情给云衣听。她却大多只是沉默以对。直到穆宇告诉她,当初在山上家仆并不是所有人都死了,她的小丫头春盘昏死过去,但是最终被带下来救了回来。
云衣听见这个消息,瞬间抬起头,泪流满面。
“太好了……那太好了……”云衣擦着眼泪,笑着,“若非我当初要出门去,花盏他们也不会死……”
“那些歹人盘算好了针对你,你又哪里躲得过?云衣,莫再伤怀了。”穆宇劝着。
“那些坏人,后来都被抓了?”
“是,没有被烧死在山中的,都抓到了。尤其是提到的那个刀疤脸齐虎,已经落网了,判了腰斩。”
云衣点点头,不再想听到这些内容。
“小侯爷的状态,似乎一直不大好。”穆宇犹豫几天没有提起,今天终于忍不住讲了出来。
云衣望向穆宇,有些不解,“为何不好?”
“自找到你尸体开始,他便一直沉迷饮酒……但凡停下来便会喝酒,终日大醉。”穆宇蹙眉回答,“似乎,是过度伤怀吧。”
卿云衣低下头,却有些赌气,“不去报仇,只知饮酒,窝囊废才这样做。”可敌人是谁?四皇子?这仇怎么报?叛国吗?
穆宇没再说话,他总觉得这不是他该插言的地方。望着如今的云衣,他的情感总有些复杂,不知该不该当她是羽裳。他盼她是,又盼她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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