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共同的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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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有了计算机，病毒就应运而生，或许正如克鲁泽所说的人类的本能中包含着破坏。()只是让小风始终不赞同的是，我们也许无法否认这样的本能，但也不该刻意去扩大它在人性中的比重。人类有破坏的欲望，也有克制自己的理性。

pnt的电脑技术远远比地球高超，拥有极端的安全环境，理论上几乎不可能感染病毒，即使有人恶意植入，各层的防火墙也能够第一时间发觉隔离。但此时小风在系统中却发现了一串异常代码，那并不是病毒，不会传染也不会无限复制自身，只是静静的潜伏着，这是一串安全系统无论多少次扫描都会被忽略的字符群，却让小风察觉到了异样。

人类无法直观的去解读机械的语言，而机械因为其自身的制约也无法察觉到漏洞——麦比乌斯环，这在计算机中理论的概念。

将一张纸条一端扭转后，两头黏贴在一起，原本有正反两个面的纸张成了只有一个面的奇异几何体。如果一只蚂蚁在上面爬行会发现它无需跨越任何边界就能够到达纸张的任何地方，有限的面积却没有边界。

而在计算机的理论之中也同样有这样的概念，有限的数据中包含无限的内容，这是很简单的一个理念，它会对一个问题进行提问，在计算机给出了回答之后，又将每一次的回答设定为下一个问题的题面。

‘鸟为什么能飞’‘因为它有翅膀’、‘为什么鸟有翅膀’‘因为是自然进化的结果’、‘为何自然会进化’……只要对上一个问题的答案进行提问，理论上问题可以无穷无尽，就像是追根究底的人类孩童，如果是父母被这样提问了，会选择停止回答，甚至因为不耐烦而将孩子责备一番。但是计算机不会，它会永无休止的给出答案。

这并不是简单的重复死循环，死循环会被电脑判定而停止，可这是个不重复的程序，在有限的命令中给出无限答案。电子智能和人类本质的差别，再强的超级电脑，只要没有进化出真正的智慧就无法摆脱的逻辑锁，最终的结果是造成过载而物理层面的损坏。

“它被植入了能源中枢的节点中，满足条件后触发运行。”

“但是为什么？”蕾诺亚无法理解入侵者的想法，如果是植入病毒大肆破坏还不奇怪，仅仅是破坏能量板这又能有什么效果？eden的各项系统都有备用电路，而能源板这样的耗材本就不算值钱，冒着危险潜入这里，就为了这样的小打小闹？

“不对，他一定有其他的目的。”小风愁眉紧锁，在删除了那段字符后小风发现那只是程序触发后复制的镜像而已，并非源代码。既然认定了是克鲁泽在搞鬼，小风绝不认为他会做小打小闹的把戏。

同一时间，克鲁泽队旗舰‘威萨利斯号’。

‘威萨利斯号’的舰长阿迪斯心中隐隐有些忧虑，因为克鲁泽队长的心情非常好。()这么说或许有些过分，但阿迪斯总认为每当克鲁泽队长心情好的时候，经常会发生一些不妙的事情。

上一次是‘世界树空间站’的崩塌，克鲁泽队也是参战的前线舰队之一。舰队规模的战斗，最终结果出人意料，竟然让整个空间站崩溃了，成了宇宙间的尘埃！

这也太夸张了一些，世界树虽然说是‘空间站’，但那其实是一座巨大的太空都市，军舰的主炮虽然破坏力强大，但是对天体级的卫星来说不该有那么大的效果，总让人觉得有些难以接受——那里原本是zaft打算夺取后作为前沿阵地的，所以军队中也有不少人认为是自然人一方在战况不利的情况下刻意引爆了空间站。

但真的是这样吗？对此阿迪斯有些说不出的顾虑。而那一次，阿迪斯同样从自家队长的脸上看到了笑容。当然，他绝不是怀疑克鲁泽，不管如何，那一仗之中克鲁泽是最闪亮的新星，也应此获得了星云勋章，成了整个zaft的英雄。

“发生了什么好事情吗，队长？”思虑再三，阿迪斯还是决定将疑问说出口，回答他的是克鲁泽不吝抛洒的微笑。

“战争达到了预期的目标，地球军老实了不少，这不是值得庆贺的事情吗？”

“厄，啊，这个当然。”不知为何，阿迪斯总觉得队长有些敷衍自己，又或者说他的话中还有自己没能理解的含义？

但克鲁泽已经没有继续说话的想法，他的视线透过飞船的舰桥看着船外茫茫的宇宙。在璀璨的星河之中人类就像是蛀虫一样，而地球是蕴养蛀虫的温床，不过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人类将会用自己的手毁灭自己，毁灭生养自己的星球，这是完美的终末。

随着zaft的降下，战线被拉到了地球，宇宙中的战火平息了一段时间，但很快这样的宁静就将会被打破，zaft的舰队正在集结，而他们的目标是月面基地！对zaft而言，那里是pnt与地球之间最大的障碍物。

农业卫星eden

不止是蕾诺亚，小风也不明白克鲁泽的用意，破坏几块能源板？那个面具男处心积虑难道就为了这样儿戏的恶作剧？既然有能力潜入这里，明明有机会做更大的破坏，既然有办法在系统中植入这串莫名其妙的代码，为何不索性启动自毁程序？

“不对，那肯定不是恶作剧，究竟有什么是忽略了的……”小风喃喃道。克鲁泽绝不是心慈手软的家伙，既然做出这样的事情，也意味着这么做能够比‘卫星自毁’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有什么比卫星自毁更糟糕呢？是了，小风突然意识到，答案很简单不是吗？那就是由地球军来毁灭它，第二次‘血染情人节’！

“蕾诺亚主任，您说一旦电源关闭，后备电源就会启动，但这期间会有时间差对吗？”

“诶？是的，系统响应然后启动后备电源会有一些延迟，但那时间只有不到一分钟而已。”

一分钟，时间很短，也不会造成太大损害，但已经够了，在有些情况下这一分钟是致命的。猜到了对方意图的小风飞快的操作着，随后进入了某个页面。

“果然是这里！”

“这个是……幻象粒子发生器？”蕾诺亚这时也意识到了对方的意图，脸色煞白一阵后怕。

“破坏其他的能源板只是掩人耳目，想要让卫星上的工程师疲于奔命而已。他真正想要破坏的是这个！”

正是因为幻象粒子的保护，pnt才能够秘密建造这座卫星而不被发现，一旦幻象粒子系统因为能源被切断而关闭，eden就会暴露在宇宙之中。即使一分钟后后备能源启动，但是一分钟时间足以让地球军发现这颗突然出现在空旷宇域中的巨大天体！

无论是秘密武器也好，农业卫星也好，地球军绝不会容许它的存在，唯一的可能是出动舰队袭击，无论谁胜谁负，战争都会因此而升级。地球军无法容忍它的存在，而协调人无法承受再一次的‘血染情人节’，双方的仇恨会越发的加深。

简单的毁灭这颗卫星只是一起‘事故’，仅仅让pnt损失一部分资源，而只有让地球军亲手毁了它，对克鲁泽而言才是体现最大的价值，这就是克鲁泽的剧本。

这份毁灭一切的念想让人胆寒，如果小风没有来到这里的话，或许一切确实会如克鲁泽所希望的发展，即使是有‘电磁掌控’能力的她也是大费功夫才找到线索，普通人恐怕到‘幻象粒子’的能源板过载都不会意识到这是有人在刻意捣鬼。

不过既然找到了这里，接下来的工作简单了很多。或许是过于谨慎和自信，又或者为了避嫌留给自己足够离开的时间，克鲁泽没有第一时间实施他真正的意图，但也因此给了小风机会。

确认那份充满恶意的源代码已经被删除，小风这才大大的松了口气。

“为什么呢？”身后的蕾诺亚主任突然轻声道。

“您说什么？”小风回过头，发现女子表情有些复杂的看着自己。

“为什么要拯救这颗pnt的卫星呢，夜月提督？”

稍稍有些惊讶，但小风随即轻轻一笑，丝毫没有在敌人的老巢中被道破身份的紧张，“原来您都知道了，不过我好奇的是我的身份应该没有破绽才对……”

“是的，甚至在pnt的人口管理库中都有您的身份，虽然不明白您是怎么做到的。但是，您还记得几个月前护送氏格尔议长参加月面会议吗？当时我丈夫前去送行，而结成队长是我丈夫的副官，您或许没有注意到结成队长，但他与您有一面之缘。”

原来如此，小风看着旁边一脸紧张的年轻zaft队长，自己从一开始就被发现了？

“既然您一开始就知道了我的身份，为何会同意我操纵中枢指挥系统呢？您应该知道，只要我手指动几下，这颗卫星就会解体。”

“是啊，为什么呢？”蕾诺亚突然轻笑了几下，“大概是没有感觉到您有恶意吧……结成队长，请将枪放下。”

“可是，蕾诺亚主任……”结成的犹豫是理所当然的，那可是联邦的大提督，军方高层中的高层，如果将她抓获的话，可以说是自战争爆发至今pnt活捉的地球军最高级别的将领。

“您想要用拯救了这颗卫星的恩人去换取星云勋章吗？”

蕾诺亚温和的脸上第一次表现出了严厉，那份威严竟然让结成下意识的放下了枪口。

“而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夜月提督您也曾获得过一枚pnt颁发的星云勋章吧？”

“等一下，蕾诺亚主任，您说的是‘星云勋章’？！可是这怎么可能，军方可没有这样的记录！”联邦的提督获得星云勋章？在结成看来这简直是最大的玩笑。

“当然，那是因为档案被封存了。”如果不是身为帕特里克的妻子，蕾诺亚也定然不会知晓这封存的机密。

结成知道蕾诺亚绝不会说谎，他这才真正吃惊了，星云勋章意味着什么只要是协调者都很清楚，特别是对zaft的士兵而言，那甚至可以说是他们一生戎马所要追求的最高荣耀，每一位星云勋章的获得者都是pnt当之无愧的英雄。

联邦的提督，又是星云勋章的获得者，结成一时之间不知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眼前的女孩。

“多年前，月夜提督曾让地球和pnt免除了一次战火，拯救了当时的pnt，经过最高评议会的表决后颁发了星云勋章。这是第二次了呢，您又一次拯救了pnt。可是您这么做或许会被地球军看成是叛徒吧？”

“叛徒吗？可能吧……但是我想战争不应该继续的，为什么要不停地厮杀呢？就因为有着不同的基因？‘血染情人节’、‘愚人节危机’，这些都是不应该发生的。在这个充满仇恨的世界，我们究竟能够做些什么呢？”

蕾诺亚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些什么，因为这些正是她想做的。战争必须停止，既然因为中子干扰已经没有了核弹的威胁，相比大规模的武器，pnt更需要的是能够让民众温饱的后勤，正因如此她才力主修建了这座eden。能够吃饱穿暖的话，协调人民众对于战争的热情也会渐渐消弭吧？

为此她顶着许多人的非议，最终说服了深爱自己的丈夫。

原来，在地球上也有人和自己有着相同的理想吗？蓦然间，蕾诺亚感觉自己的眼眶有些湿润，因为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不是孤单的在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