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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迎祥说得伤感,众头领都是黯然,想到这些年来死在官军刀下的兄弟,一个个都下意识的放下了酒碗。
独那头戴一顶白帽子好像家里死了老子样的马守应拍着胸膛大咧咧道:“闯王何必说这等丧气的话!只要老子还有一口气在,便能拿刀动枪与官府拼命,杀一个够本儿,杀一双赚一个,也强似叫官府看管得好。”
又道:“洪承畴來了怕什么?他敢來河南,咱们正好乘机捣他的老巢,杀回陕西老家!”说完,一碗酒下了肚子,眼也不眨的撕了猪蹄啃了起来。
“老回回这肉啃得香么?”革里眼贺一龙平素最见不得老回回,忍不住讥了他下。
老回回嘿嘿一笑,却不答话,心中却甚是恼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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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老回回马守应乃陕西绥德色目后代,蒙元时期色目人可是蒙古欺压汉人的的帮凶打手,蒙古将天下人等划分四等,头等蒙古人、二等便是色目人、三等才是汉人(原金朝治下各族)、而南宋的汉人则称为南人,位列最末。
四等人中色目人的地位其实是很微妙的。由于蒙古人对草原生活价值观的眷恋使得他们的汉化程度很低,于是色目人受到充分任用,成为了蒙古人统治中国的中间人。蒙古人之所以信任他们,是因为知道他们在中国的地位完全依赖他们的蒙古主子。因此色目人对蒙元也极其忠心,对汉人残暴相比蒙人更甚,民间有“色目二鞑子”之称。
太祖朱元璋开国后,深恨色目回回助纣为虐,诏天下“夷狄,禽兽也。故孔子贱之,以为彼国虽有君然不知君臣之礼、上下之分,争斗纷然。中国纵亡无君,必不如此。是其有君曾不如诸夏之亡也”。
太祖诏中明将色目回回列于夷狄,规定蒙古人、色目人同族不得自相嫁娶,洪武六年颁定《大明律》时,将此诏收入其中,强行推行,为此斩杀不愿汉化色目回回数万余人。
太祖又于洪武七年下诏“举国复衣冠如唐制”,对蒙古、色目等少数民族“辫发椎髻、胡服、胡语、胡姓一切禁止”。
不止太祖深恶色目回回,时大明官员皆对回回抱以戒心,认为他们不可信,谓回回人少时不敢骚乱,很是臣服官府,但人多时,却要杀尽本地汉人,残暴直比禽兽。
洪武九年,淮安府海州儒学学正曾秉正上言:“窃观近来蒙古、色目人,多改为汉姓,与华人无异,有求主官者,有登显要者,有为富商大贾者。古人曰‘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安得无隐伏之邪心,怀腹诽之怨咨。宜令复姓,绝其番语,庶得辨认,斟量处置。其典兵及居近列之人,许其退避”。
曾秉正疏中所言其实就是一句话,朝廷绝不能相信那些回回,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要想让他们彻底顺服,唯有重典和刀剑。
太祖得曾秉正上书后大喜,擢为思文监丞。在太祖的强力打击下,回回的宗教信仰和风俗习惯以严厉的法律手段予以革除,对移居内地的蒙古、回回人能同化掉的就同化,不能同化也严加防备。曾经遍布蒙元境内的大小清.真.寺也尽数被毁。
各地官府还专门对回回规定了不许持兵器、不许群聚、不许抢掠的禁条。若回回犯大明律,其罪也比汉人重一等。
太祖同时诏令,大量阉割回回,不使其族群繁衍壮大,以绝后患。
回回往往群甚族类,崇其俗尚,祖其教习,却然不入吾中国之化,其所羁縻仅及其身而已,此识乃大明文武官员共识。
成祖永乐起兵靖难时,因军中有回回相助,内侍之中也有回回,因此坐了江山后一改太祖对回回的严厉打击,反而宽容回回,允其恢复信仰,又于各地建清蒸寺,一时色目回回气焰再度嚣张。他们不知感恩,反认为是应该。
这老回回马守应乃陕西绥德人,北部延安府和绥德州以及甘肃东部平凉、庆阳等地,都是回回分布较多的地区,永乐以后,先后有六次大规模回乱,当地回回骨子里便是恨恨汉人,憎恶明朝。高迎祥举兵造反以后,当地回回也群起相从,杀官杀汉,与高迎祥合兵一处,自号一营。高迎祥初起兵造反,势单力孤,得回回相助,自是高兴。
流贼所到之处,回回营杀戮最重,他们不但杀害无辜汉人,更抢掠汉女淫.乐,更喜食汉女双.乳,谓之天堂美味。
回回营所过之处寸草不留,以致流贼之中对回回营都很不满,奈何老回回部下回兵很多都是边军,他们擅骑术,乃流贼之中战斗力最强的一支,因此虽对老回回不满,但各大首领还是不愿和回回发生冲突,见了面讥讽几句却是难免的。
那马守应虽然残暴,但却还真有大局之观,知如今各家头领起事共抗官军,绝对不能内讧起来,否则肯定是被官府各个击破,因此对首领们的讥讽一般倒也没发怒,心情好时还能含笑面对,算是条汉子。(马守应造反一直坚持到李自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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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迎祥见革里眼针对老回回,怕坏了和气,便岔开这事,说道:“洪承畴不是泛泛之辈,咱们与他打了多年交道,沒讨到什么好处,此事决非如此容易。”
马守应听后,在身上擦了擦手上的油渍,又摇晃几下道:“能打则打,打不过就跑,只要咱钻进了山里,沟深林密,洪蛮子也拿咱沒法子!”
“老回回果真老了,全沒了当年的豪气!”
张献忠也不喜欢老回回,他将手中的猪腿扔在桌上,翻起眼睛看着马守应,笑道:“你若是害怕洪蛮子,何必大老远地逃回陕西,只躲在我营人马的后面便可,咱老张担保官军伤不到你一丝一毫!”
马守应论资历闯王高迎祥都略有些不及,何况张献忠这样的后起之辈?登时沉下脸來,怒声道:“张敬轩,平日咱也抬举你是条好汉子,如今却说出这等狂悖的话來,却是何意?咱当年刀头舔血、啸傲山林的时候,你还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后生小子,知道什么轻重?”
张献忠听他夸耀资历,忍不住讥讽道:“知不知轻重何须你评说?胆子却不似你那般小。”
“你胆子大!但凡你有一半那吹破天的本事,咱们大伙儿也仰仗你,不用这般颠簸流离地南下中原了。自恃有几分蛮力,好勇斗狠的,眼里就沒人了?洪蛮子的手段你岂沒领教过,何必在这里放言高谈吹什么大话,将官军杀败了,自然有人服你,也可扬名立万儿!不然,少学躺在圈里哼哼的蠢物,只会说别人黑,忘了自家一身腌臜的臭猪毛!”
“你放什么狗屎屁,自家孬种还要扳扯别人,有志不在年高,你那副倚老卖老的嘴脸真叫人笑煞!”张献忠针锋相对,根本不惧老回回。
马守应早年就是回回泼皮,又在边军吃了几年刀口饭,造反以后更是杀人无数,哪能容张献忠这般肆无忌惮地当面羞辱,霍的站起身來,红涨着脸,拔刀大骂道:“老子今天定与你见个高低!”抢步欺身,挥刀便砍。
张献忠性子本來急躁,事因自己而起,在众人面前不好发作,但见他拼命的样子,岂甘示弱?无奈急切之间,腰刀不及拔出,以手中的猪腿相迎。
众人大惊失色,高迎祥呼道:“不可伤了和气!”
革里眼贺一龙、左金王贺锦与张献忠是多年的至交,岂肯眼看他吃亏?急忙双双抢出,拦在二人中间,将他们生生拉回座位。
二人兀自愤愤不平,怒目而视。
高迎祥虽是闯王,明面上各家头领都要听他号令,但他毕竟不是这些人真正的首领,因此也不好责怪,只能劝道:“如今大敌当前,才置备几杯水酒,一则辞旧迎新,二则共商破敌之策。今日将大伙儿请到一起,千万看我薄面,同仇敌忾,切勿自乱阵脚。今日之事二位都别放在心上,轻轻揭过。身在绿林,义字当先,各自退一步想,心中便不会再存芥蒂了。”
“跑跑跑……在陕西就四处躲藏,出了陕西,还是给人撵得兔子似的,何时才有个落脚的地方?”
张献忠将整碗的上窟春大口喝下,翻卷起宽大的袍袖,露出两只虬肌盘筋的手臂,在桌上重重一击,愤然说道:“咱们干得就是刀头舔血的活计,怕死就别出來当首领拉山头!大丈夫自当纵横天下,做一番轰轰烈烈的事,那才痛快,岂能苟活世上,看别人的脸色!”
马守应越听越不是味,双眉耸立,反驳道:“咱老回回也是有名有姓的人物,响当当的一条汉子,怎的看别人的脸色了?”
张献忠冷笑道:“看不看别人的脸色不用咱说,想必是手下人马多了,命也金贵了。”
众人听他们争执不休,生怕越吵越僵,结下仇怨,若是各自回去调动人马厮杀,一场浩劫势必难免。
众位头领见高迎祥锁眉不语,自忖资历和人望有所不及,更是不知如何劝解,生怕他二人急怒之下,豪不领情,反而自讨无趣。众人存了这般心思,面面相觑,静坐观望,不知如何是好。
李自成见情势尴尬,忙拱手道:“敬轩兄浑身虎胆,天下绿林谁人不知?但马大哥说退回陕西老家,却也并非畏刀避剑,怕了洪蛮子。”
“老弟,这是怎么话,终不成是哥哥错怪他了?”张献忠见李自成似有帮马守应之意,神色越发不悦。
李自成含笑道:“哥哥言重了,小弟决无此意。只是小弟思忖马大哥所言大有深意,正是一条妙计。”
“什么妙计?”张献忠面色一缓,马守应也觉几分愕然,与高迎祥等人一起看着李自成。
李自成朝众人拱手道:“马大哥所言暗含着批虚捣亢之计,顾军师你方才说的可是此意?”
“什么是捣亢批虚?”在座的众头领多是沒读过书的贫贱百姓,哪里省得?一时将两眼齐刷刷地盯住顾君恩。
顾君恩看到高迎祥微微一笑,知他已晓其意,向前走了几步,高叉手施礼道:“闯王,众位头领,小可卖弄了。孙子曰:夫兵形象水,水之形避高而趋下,兵之形避实而击虚。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敌而制用。《史记·孙子吴起列传》说:救斗者不博戟,批亢捣虚,形格势禁,则自为解耳。意思是……”他见众人听得满脸迷惑,知道这些种田当兵出身的人不喜欢咬文嚼字,干笑两声道:“还是闯将给众位头领解说的好,以免小可再掉书袋,八大王又该骂祖宗八代了。”抱拳退后。
李自成解说道:“君恩说的其实便是避实击虚之计。如今洪蛮子率精兵出潼关,陕西势必空虚,咱们乘虚而入,可杀他个回马枪,无异于牵着他的鼻子走……”
“对么,咱说的就是这个意思!”不等李自成说完,马守应拍手大呼。
李自成摆手道:“马大哥的计策本是不错,陕西咱们极是稔熟,闭着眼睛都能与官军周旋。只是有两点不利之处,马大哥想必不曾虑及。”
听李自成这么说,马守应顿时失望。
见马守应似有失望之色,李自成忙抱拳道:“马大哥,请恕小弟狂妄。如今十三家七十二营人马加在一起,二十万有余,比起中原,一來陕西地势狭小,二來陕西连年大旱,几十万大军一齐涌入,不是在父老们口中夺食么?就是三秦的粮草全给了咱们,也支撑不了几天,怕是等不到官军追剿,咱们早已散伙了。”
众人听了他一番话,彷徨无计,张献忠叫道:“那咱们以逸待劳,与洪蛮子大干一场。”
“不能如此。洪蛮子带的都是惯于征战的精兵,咱们都带着妻子病残的老营,碍手碍脚地不便与他们硬拼。”
张献忠一拍桌子道:“自成老弟,咱们既不可回陕西,又不可硬拼,还有什么法子?不会是再诈降吧?那洪蛮子杀人不眨眼,他不会招降咱们的。不如咱们向西南入川,守住剑关,过逍遥自在的日子。”
“诈降自然不行,洪蛮子是靠杀戮起家的,心狠手辣,咱们诈降无异死路一条。蜀道险难,急切之间未必能攻克,若给洪蛮子尾随而至,腹背受敌……”
“老弟既然妙计在心,何不赶快说出,难道要等得洪蛮子杀來再说?”
一个身穿青色长袍的大汉缓缓站起身來,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此人身形高瘦,面皮白净,似个饱读诗书的文士,只是颧骨高耸,眼窝微陷,两道长眉直入鬓间,模样极是精明干练,话音带着一丝阴冷。
李自成认得此人是罗汝才,足智多谋,绰号活曹操。此人生性风流,讨得几十个妻妾,打扮得花枝招展,跟随在军中。又酷爱秦腔,在帐下养有一个戏班子。他自打进了大海寺,见殿内沒有女色相陪,他早已厌烦,又听李自成说到老营,想到自家那些美貌的妇人和戏班儿,大过年的将他们撇在一旁,却巴巴地赶到这寺院里枯坐吃酒,哪里有搂了妇人吃酒看戏痛快,巴不得早早散了,赶回自家营帐。
李自成听他问得急切,忙说道:“哥哥夸奖了,不算什么妙计。咱们过去吃亏就吃在各占各的山头,各打各的仗,互不通气,互不救援。孤军作战,怎能取胜?如今卢象升在西南湖广郧、襄等地扼守,曹文诏守在新安、渑池一带,洪蛮子自西北出潼关,蓟镇兵马由北而来、天津兵马也自畿南、山东随后赶來,其他几路明军也都逼了上来。意在三路夹击,伺机决战。咱们偏不理会,三十六计走为上,全师避敌,向东南而退。这并非惧怕官军,而是有所图谋。俗语说:一夫拼命,十人难敌,何况咱们二十余万人马?”说到此处,他看看高迎祥。
高迎祥点头道:“兵法上说得明白:敌势全胜,我不能战,则必降、必和、必走。降则全败,和则半败,走则未败。未败者,胜之转机也。自成说得极是,官军在西北锋芒已露,不必与他们争一时短长,自该向东南捣其虚弱。”
“咋个捣法?你们倒是快说呀!咱老张可听不懂这些曲曲弯弯的话。”张献忠跳起來,一掌狠狠地在大腿上拍下。
李自成侃侃说道:“分兵五路:一路向南阻挡四川、湖广的官军;一路向西迎击陕西的官军;一路驻扎在荥阳、汜水一带,扼守黄河;一路向南偷袭凤阳,挖了皇家的祖坟。西北官军精锐,恐怕难以抵挡,可留下一路作为后援,往來策应。至于各路人马如何分派,请众头领商议。”
“不必了!事情紧急,不可拖延,我看还是听天由命,拈阄吧!”高迎祥生恐再起事端,不好处置,即刻命顾君恩写好十三张纸条,团得一模一样,放入深腹的陶罐之中。
众人也想不出更公平的法子,依次上前拈阄。不多时,纸阄拈毕。革里眼贺一龙、左金王贺锦率本部人马向南阻击湖广、四川官军;
改世王许可变、射塌天李万庆、混十万马进忠率本部人马阻挡洪承畴;
曹操罗汝才、过天星惠登相率本部人马屯守荥阳、汜水一带,防御开封、归德、河南、汝州诸府官军;
闯王高迎祥、八大王张献忠、扫地王张一川和闯塌天刘国能率本部人马南征安徽;
老回回马守应、九条龙郭大成往來策应。
众人商议已定,将十余坛烈酒在桌上排开,举杯欢饮,直至东方欲白。次日,杀牛马祭天誓师,分头出击。
高迎祥命李自成与张一川、刘国能三人率部先行,自与张献忠殿后。一路上势如破竹,十多天内接连攻下固始、霍丘、寿州、颖州等数十州县,直逼凤阳,在二百里外扎下营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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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太祖朱元璋实打实的汉人,而且还是大汉民族主义者,后世网络有回回污蔑太祖是回回,开国功臣是回回,真是着实可笑,我大明太祖皇帝可是做梦都想将回回全部阉割掉的。况太祖龙兴之地凤阳乃淮右之地,哪里来的回回?有元一代,回回都居北方,南放独泉州和广州有回回居住,真不知那些回鞑子是怎么考证出来我汉家大明是他回回大明的。太祖家徒四壁,爹娘死了没有棺材下葬,只能随便裹了掩埋,这等无奈伤心之事竟成了回民习俗,太祖地下有知,只怕再在阴间来场洪太诛回大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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