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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沿着大路走了半晌。赵乾道:“我吩咐元宝今天到斜谷寺接我们,不知道他去了没有,有没有遇到危险。”
小玲珑道:“据我观察,斜谷寺的和尚并不无端寻衅,应该不会难为仆人的。”
孙立道:“赵兄并非大凶大恶之人,寺里的手段却如此乖戾残忍,实在骇人听闻。我们还是快些赶路,就近报官吧。”
三人又走了一会儿,此时正是初春时节,阳气蒸腾,路边的迎春花、野樱花都开放了,路旁田里有三三俩俩的农夫在劳作,于是上前打听。
农夫道:“我们这里是‘长靖镇’,取长治久安之意,穿过镇子再往前20里地就到大丰县县城……只见过赶猪配种的,头一回见配鸭子的……哦,不是配鸭子的啊,那你们这只肥鸭卖不卖?”
谢过农夫,走出几步,还听见农夫在念叨:“这年头儿真奇怪,鸭子跟着人上街……”
孙立道:“你们有没有发现刚才农夫有什么问题,我总感觉怪怪的。”
“要说不对劲,”小玲珑想想道,“他脖子似乎有点长。”
“确实长,快赶上我了。”赵乾补充道。
说话的功夫,他们到了镇上,只见镇上风物与别处大同小异,街道齐整,买卖热闹,人来人往。唯独屋舍高耸,熙攘人群都长着长长的脖子,衣领又不与之颉颃,所以高高低低望去,像是一根根出水的莲蓬,煞是怪异。
小玲珑东走西窜,对街上的物事颇感好奇。孙立怕赵乾被人踩踏,还是将它放到书箱里背着。走在街上,两人感觉十分别扭,因为路人时不时多看他们两眼,甚至有那偷笑的,仿佛看到小丑一般,起初他们并不知道自己为何引人发笑,后来明白街上的人是在取笑他们的脖子。
孙立等人正走着,突然听到有人大声争吵,街心有两人不知什么原因拉扯在一起,然而他们并未拳脚相向,而是猛甩头部,用脖子撞击对方脖子。这个撞完那个,就梗着脖子等对方来撞,双方谁也不连续攻击,你来我往,十分默契。人们从四面八方探头过来,生怕漏掉什么重要画面。
孙立等人看了一会儿,越发觉得乏味,正要转身离开。不知谁提醒了一声:“快看这俩短脖子,嘿,真是离奇!”于是人们一下子放下打架的两人,认真品鉴起孙立和小玲珑,边看边比划。
两人走进一个面馆坐下,自然又引起周遭的人一阵骚动。小玲珑道:“真是岂有此理,咱们好端端的脖子竟然被这些怪人取笑。恩人,我想把头摘下来吓吓他们,怎么样?”
孙立道:“小玲珑不要动气,咱们赶紧吃饭,吃完饭赶路要紧。”
“真不知道要这么长的脖子有什么用,冬天戴围脖也浪费布料。”小玲珑仍旧气愤难平。
孙立道:“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用处。”他边说边指着周围用餐的人。只见一个大哥站在柜台前,他点了一碗银丝面,因为眼神不大好,因此在要什么浇头上有点犯难,但幸好有那长脖子,他将头伸到柜台后面的墙上,依次将写有今日供应的浇头看过去,最后选了个素三鲜。
另有一个大姐,点好了面,等不及。于是站在出面的窗口,把头伸进去,监视着后厨的一举一动。她的身子在外头在里,猛一看像是被墙壁吞进去了。她旁若无人地大声催促,唾沫横飞。
最绝的还是旁边桌上一位几乎光头的大爷,他后脑勺只剩几根头发,大爷将它们从头顶梳过来,盖住“濯濯童山”。小二把面端到他面前,他却并不动筷,而是轻轻闭上眼睛,然后伸头过去闻一闻道:“不对!”
小二道:“没错啊,您点的爆鱼银丝面,这是爆鱼,这是面。”
大爷边摇头边道:“这面有水气,师傅是新来的吧,捞面的时候左手观音斗没放平,盛碗的时候就带进来了水气。”言毕他用手指拢了拢头上的几根头发,神情甚是萧索。
“好!原来是个行家啊!”此刻一直靠在柜台边闭目养神的女老板边拍手边赞道。
大爷听到有人称赞,并不过分得意。他用两个手指将面碗轻轻推开,顺手端起茶杯呷一口茶。有水气的面他向来是不吃的,五十年来一直如此。对别人来说,一碗面只是果腹的食物,对他这种有腔调的本地人来说却是一种信仰。
女老板走到大爷面前坐下道:“之前我把把面馆教给我的时候,说是要坚持古法,否则会有老食客挑毛病。开始我还不信,没想到真有您这种行家。”
大爷道:“你糊弄外地人还行,在我这个本地人面前不好使啊。”
孙立和小玲珑对望一眼,吐吐舌头。小玲珑道:“我吃完了,你们在这稍等一下,我去买点东西,马上回来。”
小玲珑走后,孙立对赵乾道:“这个时间算来我们没回家,亲人一定挂念,要不要写封信请人带回去?”
赵乾道:“也好。就说咱们结伴去拜访到大丰县讲学的孔先生,三两日便回家,让他们不要挂念。”
孙立从书箱拿出纸笔,稍作沉思,便将信写好,不一会儿小玲珑也回来了,只见她手里拿着一把带杆儿的莲蓬。
赵乾道:“你喜欢吃莲蓬籽啊?”
孙立道:“没想到小玲珑还挺懂医疗养生之道,这是个好东西。书载莲蓬有补脾止泻,清心养神益肾的作用,并常用于治疗心悸失眠,止流鼻血等症状。”
小玲珑把带杆儿的莲蓬分一半给孙立,自己把剩下的插到衣领里道:“这样看上去,我们是不是跟街上的人很像了?”
孙立道:“原来你是要做这种用途。”
孙立等人从面馆出来,四处寻找合适的送信人,小玲珑道:“恩人快看,那边有个同类。”
巷子深处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脖子并不过分长。
孙立等人到乞丐跟前,颇生出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惺惺相惜之感。
不等孙立等人开口,乞丐道:“外乡人吧,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但我懒得跟你们说。”
孙立从布袋里摸出一个刚买的烧饼递给乞丐。
乞丐说:“二位有所不知,我们这个镇与别处不同,简单说就是以颈长为美,以颈长为傲。”
“听老一辈儿人讲,很久很久以前,这里的人脖子也没什么不同,直到某一天突然来了一个长脖子的异人,他有个法宝,能知雨雪风雷。人们依照他的提醒决定劳作还是休息,防风或者抗洪,因此连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于是人们将他奉为神明。”
“然而,这个异人年纪越来越大,大家就越来越担心。还有烧饼吗?多谢多谢。直到异人飞升都未告诉大家如何选择他的接班人,继续服务大家。”
“然而,人们集思广益,对着异人遗体研究了三天三夜,终于有人想起来,异人示寂那天不停用手摸脖子,那应该就是他留给大家的启示。因此只要找到长脖子的那个人,就可以继承异人的衣钵。”
孙立觉得有些荒唐,但还是好奇地问:“后来呢?”
乞丐继续说:“后来长脖子就在我们这里流行起来了,脖子越长越受优待。别的地方婴儿出生,人们急着问是男孩女孩,而我们这里则关心孩子脖子长短。稳婆从产房里出来报喜绝口不提几斤几两,而是说‘恭喜恭喜,孩子脖长一尺’。”
“哈哈哈哈哈”赵乾扯着嗓子大笑起来。
乞丐吓得手里的半个烧饼都掉地上了:“这什么鸭子,笑起来动静跟人一样。”
孙立忙道:“你听错了,刚才是我笑的,不信你听,咯咯咯咯咯咯……”
“所以在我们这里脖子越长便越受欢迎,”乞丐愤愤不平地说,“我就是吃了脖子短的亏,从出生就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处处遭人白眼,被当成怪胎,读书做工都不成,越混越差,现在都成沿街乞讨的乞丐了。”
孙立等人唏嘘不已,心想怪不得这里的房子怎么都那么高,矮了怕是没法住长脖子的人啊。
“如果下辈子能选的话,我一定要选一个脖子长的东西来当当,我听人讲外国有种脖子很长很长的动物叫长颈鹿,它的脖子能有一丈八。”乞丐便陷入遐想便低头继续吃烧饼。
赵乾道:“想脖子变长还不容易,只要哪里有家长里短,哪里有桃色新闻,你只管去围观去打听,慢慢地脖子就越伸越长。”
乞丐抬起头惊道:“原来还有这种办法,听上去就很有效果。没想到你们两个年纪轻轻,鬼点子倒不少。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再跟我说说,我这个脖子还能抢救一下。”
孙立道:“请问先生,能不能替我们送封信,我们不会让您白出力的。另外,去大丰县最近的路怎么走?”说罢奉上邮筒和银子。
乞丐看看邮筒和银子道:“别先生长先生短的,我不是先生,我姓段,叫段博志。我们乞丐是不会为挣钱而干活儿的,那样的话还叫什么乞丐。”
小玲珑道:“你帮我们送信的话,我不光教你脖子长长的办法,事成之后我当即送你一个长脖子。”
段博志道:“当我是三岁小孩?我怎么才能相信你们?”
小玲珑把莲蓬取下来,活动一下筋骨道:“我现在就把头拧下来给你当球拍,拍完你还给我,我再按上,保准跟没事儿的人一样。不信现在就可以试试”
孙立急忙伸手拦住道:“小玲珑不要跟段大哥开玩笑,段大哥古道热肠,肯定愿意帮我们的。”
段博志道:“好吧,我就相信你们一回。但我得看完热闹才能去给你们送信,来吧,跟我到前面我给你们指路。”
他们沿着大街快步向前,不久来到一处空地,有一座不大不小的木制戏台,长靖镇的居民源源不断地向这里汇聚。近处有人坐有人站,远处的爬上墙头攀上树,男人们互相递着烟热烈交谈;女人们三五成群织着毛衣,纳着鞋底;小孩在人群中穿来穿去追逐打闹,老人捋着胡子摇头晃脑,好不热闹。
不一会儿,有个人在台上敲了两下梆子喊道:“长颈评比马上开始,大家相互之间不要推搡,防止发生意外。”
孙立和小玲珑面面相觑,赵乾从书箱里伸头道:“什么长颈评比,看着怪热闹,我们看一眼马上就走,耽误不了时间。”
段博志以为是孙立在说话,于是接道:“说得没错,看看热闹再走也不急,我们这个评选可是三年才有一回,今天算你们来着了。”
于是几人站到戏台一侧,静静观望着台上。
“长颈评比?难道是比谁脖子长?”孙立边四处张望边随口问。
“没错,不管是谁,只要脖子长就可以参选,当场评定名次,还要把镇上重要职位授予获胜者呢。”段博志语带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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