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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品。”少爷说。
袁玉鹿拿起酒杯,抵住她的上唇,慢慢地把杯子倾斜起来。
唐玉协和汪玉珏扭过头来看着她。
她喝下一小口,就停了下来。
少爷想说什么,没有说出来。
袁玉鹿微微蹙了一下眉,说,“清冽。我想,醍醐入口,就是这种感觉。”
“是吗?”唐玉协拿起面前的酒杯递给了少爷,“给我满上。”
少爷接过酒杯,给唐玉协斟满了酒,递给了唐玉协。
唐玉协拿过酒杯,也像袁玉鹿样的用嘴唇去抿,然后咽下一小口,品味品味,说,“真的不像其他酒。我以为,它也得一趟火线呢,可是没有。是这样的清纯,有一种凉爽的、唇齿不留的感觉。”
汪玉珏哈哈笑,说,“谁像你们这样喝伏特加?”
说完,他把他的酒杯送给了少爷,少爷给他斟满了酒,他接过,一仰脖子,把那杯酒倒进喉咙里。
少爷赞许说,“对,喝伏特加,就要像这位先生样的喝,伏特加的感觉才更加纯正。”
唐玉协说,“是吗?给我满上,我要喝一个纯正的。”
少爷接过他的杯,把酒续满了。
唐玉协接过杯子,对少爷向袁玉鹿那边一努嘴,说,“给她也倒满了。”
少爷去拿袁玉鹿的杯子,袁玉鹿本能地用手掌遮住了,说,“这毕竟是烈酒,而且,我在家里都喝了一大杯红酒了。”
唐玉协说,“没事呀,就你那酒量,我还不知道?伏特加醉不倒你。”
汪玉珏在一旁添油加醋,“我是真听说过鹿子的酒量。”
少爷伸出了手,“鹿子姐,我保证你不会醉的。”
在省城,有人认出她,不奇怪,她的《鹿子夜话》太有名了,况且,汪玉珏刚刚叫过她。可是,少爷说她不会醉,这是他在为伏特加做宣传,而且,他不了解自己的情况。
《鹿子夜话》被取消,是自己的一次失败。她无法接受这种失败,心里非常郁闷。独自在家喝酒,有,但很少。这种心境,怎么不会醉呢?
袁玉鹿问少爷,“我要醉了,怎么办?”
少爷毫不迟疑,他说,“我负责。”
“你负责?”袁玉鹿心里想,小伙子说话没分寸,你负责,你怎么负责?
汪玉珏说,“我们少爷都这么说了,你还怎么的?”
袁玉鹿扭头看一眼汪玉珏,又去看少爷,说,“你可别忘了你的许诺,你是要负责的。”
少爷用他那深邃的欧罗巴人种的眼睛,专注着袁玉鹿,“男人嘛,说话就得给自己的话做主。”
袁玉鹿躲开了少爷的目光,埋下头来,喑着笑了一下,“承认自己是男人,说明长大了。”
少爷说,“鹿子姐,我二十五岁了。”
袁玉鹿的脸微微发热——这像怎么状态下的对话?
唐玉协和汪玉珏看了过来。
袁玉鹿越发不自在起来,她把她的酒杯,连同底托,一起拿起来,墩放在少爷的眼前,说,“既然这样,你就倒吧。”
少爷把酒杯拿到自己的面前,把酒杯放放好,左手背在身后,用右手拿着三角瓶,很有范儿地倒酒。倒得一滴也不多,一滴也不少,然后,把酒瓶放下,把背向身后的左手拿过来,五根指头罩着抓住酒杯的杯口,用右手端起酒杯的底托,躬身向袁玉鹿送来。
袁玉鹿不自觉地站了起来,也用双手去接,客气地对少爷说,“谢谢少爷。”
少爷这样给自己倒酒,倒显得自己刚才送杯子时的动作,有点儿粗俗了,这一声“谢谢”,就算致歉了。
少爷没说什么,只是偏偏地点了一下头,作为回应。
袁玉鹿把杯子捧着,放到了自己跟前,坐在了吧椅上,转过身去问唐玉协,“师父,怎么办?遵从伏特加的文化,一口闷?”
汪玉珏在一边说,“这不是逼(bin)酒,实在是人家这种酒,就这么个喝法。”
唐玉协对袁玉鹿说,“咱们就入乡随俗,来到这里,就像战斗民族那么喝伏特加?”
少爷接过话来说,“所有的民族都这样喝伏特加。”
“好,”袁玉鹿说,“既然是所有的民族都这么喝,咱们大汉族,也概莫能外了?”
说着,袁玉鹿从底托上拿起酒杯,冲唐玉协举去,唐玉协也拿起酒杯和袁玉鹿的酒杯撞了一个脆响,二人举杯逼住各自的嘴唇,起手一杨,一杯酒落入喉中。
袁玉鹿感到怪,这杯酒一点没有酒味儿,倒像一杯水进入口中、胃里。她看向少爷,少爷向她点点头,说,“到了一定境界,就是这个样子的。”
她又向唐玉协看去,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唐玉协喁着唇,往出徐徐地吐气,良久,他才倒出一口气,说,“好爽!”
袁玉鹿转过头去,看着少爷,要说什么,少爷向她睒了一下左眼,意思让她不要做声。袁玉鹿只好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唐玉协和袁玉鹿把杯子放到自己面前,汪玉珏早就放好了,他用下巴点一下眼前的杯子,对少爷说,“满上,都满上。”
少爷用两根指头,把杯子都夹到自己跟前,给三只杯子倒满了酒,分别把酒送给了他们三位。所不同的是,唐玉协和汪玉珏的杯子,是用两个指头推送去的,而袁玉鹿的,还像刚才那样,用一只手罩着,一只手端着买送给了她。
这是出于对女士的尊重,唐玉协和汪玉珏谁也没感到有什么不妥。可是,注意观察的袁玉鹿看到,少爷的左手罩上去,杯子里的酒就泛起许多气泡,只是少爷用手指罩着,别人又不去特意观察,就看不到气泡的生成。
袁玉鹿接过酒来,忍不住呷了一口,隐得很好地吧嗒几下嘴:还是没有一点酒味儿。
袁玉鹿看向少爷。
少爷没事人样的微笑着看着她和他和他。
少爷对袁玉鹿向汪玉珏那边摆了一下手,袁玉鹿向前探探身,扭过身去看汪玉珏。
汪玉珏也正看向她,二人四目相对,汪玉珏笑了,他说,“鹿子,我和唐导商量个事,请你定夺。”
袁玉鹿才完全回过神儿来,她说,“折杀我?我能定夺什么?”
处于他们俩中间的唐玉协,这时在手里转着面前的酒杯,说,“汪总让咱们搞一档征婚节目。让我导,你主持。”
袁玉鹿听这话很是奇怪,怎么姓汪的,来安排我和唐导?
袁玉鹿头脑反应及其迅速,她哈哈笑着说,“行啊,大陆三十四个卫视,没有几个没有征婚节目的,我们就应该有这档节目。只是……现在这个形势……导演和主持都好办,只是……这个制片不好找……”
唐玉协扭过头去看了汪玉珏一眼,说,“汪总要干制片。”
“啊?!”袁玉鹿惊讶地看着汪玉珏。
汪玉珏赶忙说,“谁说我要干制片了?我一个个体户,怎么能掺进你们一起呢?”
唐玉协闷着头,谁也不看,说,“啥叫制片?制片就是往出掏钱的。”
“掏钱可以,我掏钱,打广告,就完了,何苦还整个制片干啥?”汪玉珏大咧咧地说。
“不行啊,汪总,”袁玉鹿这时插进话来说,“我们台今天才开完会,这回要加大改革力度,实行‘制播分离’,不是像以前,打个广告就完了,这回要‘包葫芦头’,也就是说,可以吸纳社会资金,来创办节目。你知道,我们《鹿子夜话》,也有几个广告,但,包不住‘葫芦头’,有亏空,就得停下来。这是铁律。”
汪玉珏急不可待地说,“那要再注入资金,《鹿子夜话》还能不能再办起来了?”
袁玉鹿看唐玉协,唐玉协在那里轻轻地摇头。
袁玉鹿轻叹一口气,说,“《鹿子夜话》,这个周已经停播了,社会影响已经出去了,叫做覆水难收啊。”
汪玉珏看袁玉鹿、唐玉协都这么说,就说,“难收,咱就不收,咱就往征婚上整。你说,得多少钱?”
袁玉鹿又去看唐玉协。
唐玉协这回抬起了头,扭向汪玉珏,苦着脸说,“汪总,我真不知道。要不怎么叫你当制片呢?什么钱该花,什么钱不该花,都由你这个制片说了算,那样,办上两期,大体就有个谱了——我说的是真话。”
汪玉珏抚着半边脸,说,“我知道你说的是真话,可是,我那里还有一大摊子事,我哪能抽出身来?这样,我委派一个人,让她全权负责,行不行?”
袁玉鹿说,“行啊,只要是你的人,能代表你,用钱不能磕绊,就行。”
汪玉珏对袁玉鹿说,“那就行了,我就委派你,当这档节目的制片人。你还不是我的人吗?”
这是什么话?谁是你的人?汪玉珏这话有点儿耍流忙。袁玉鹿以前就知道,他千方百计地想接近自己,是另有所图。
袁玉鹿的脸木涨涨的。她急忙说,“汪总,不行啊,主持人怎么能兼制片人呢?”
“谁说不能?”汪玉珏挺起上身,说,“你们台里还有这个规定是咋地?就算有这个规定,咱也用不着他们管了,咱是自己的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让谁管钱,还不是咱们的事?”
袁玉鹿辩解着说,“不是。你不知道,主持人很忙的,开拍前,她要做很多准备。再说,这是一档中大型的舞台节目,征婚,男女嘉宾总要有二十人,现场群众按一比三的比例,就得六十人,还得有亲友团吧?主持人对这些人,都要做到心中有数。那得做多少功课?怎么还能管制片的事呢?这可不像《鹿子夜话》那样的谈话节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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