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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辽接到窦轨派出大军攻城的军报后,亲自上到望楼,望见了东边的烟尘滚滚。

他心中纳罕,想道:“我的疑兵之计竟这么快就被看破?这窦轨也非寻常人啊。”

计谋被识破,张辽丝毫不受影响,战争之间,并非一个计谋就能包打天下,临阵机变,方为能将。

张辽下到帐前,擂鼓聚将。

诸将校听到鼓声,立刻放下手头的军务,披挂整齐,从各自的防区奔出,沿着城池的主干道,在限定的时间内,纷纷赶至,列成两排,站在中军的大旗下,恭候听令。

张辽从帐中出来,也已顶盔带甲,腰挂环首刀,百余亲兵护卫其后,两个亲近的吏卒,一个捧着他的弓矢,一个拿着他的长枪,紧紧地从在他的身侧。

行到将吏们跟前,张辽环顾诸人,说道:“唐军发兵来攻了。据报,他们约有八九千之数,应是除留了少部守军营以外,其余的步骑都来了。汝等各引本部,随我登城战守。”

各部於是按照预先的部署,在樊哙等各部曲将校的率领下,鱼贯上了城墙,各种的防御器械被运作起来,有拍杆,有飞钩,有檑木,有雉尾炬等等

为了防备敌人火攻,城墙上每隔几步就有一个大瓮,其内装满了水,瓮盖此时亦被掀开。

这两天,从军中挑选出不能作战的老弱残卒二百余人,作为民夫使用。专门负责搬运物资等等。

他们自近处的储物帐中,扛出了三二百个木城,驾驽马拉出了百十个铁甲车,把它们分散地置放在了整个城池的四边壁下。

木城、铁甲车等物,都是某种形似栅栏的器械,上边装的有大竹钉,当防御建筑,比如城墙或者营地的城墙出现缺损的时候,可以用此物临时把缺口堵住。

准备妥当,过了不多时,唐兵来到。

八千的唐兵步骑,分成了三路,两路兵马较少,各两千余人,绕到龙门县的南北两面驻下,另一路应是主力,约四千人,停在了龙门县的东边,典型的围三缺一。

龙门县按照边城堡垒的形式修建,城外有堑,堑外有栅。

唐兵包围已定,一边就地筑造简陋的营垒,营东的方向,一边遣出千余步卒,顶着盾牌,来拆尖木栅栏等阻碍物。

张辽心道:“我部兵少,便是遣些精卒出去,亦难以阻止唐兵拆栅,徒然添加伤亡,沮我士气。与其阻之,不如静观,也是示弱於敌,也方便我后续用计。”

张辽无动於衷,任由唐兵拆栅。栅栏被顺利地拆掉,唐兵继续往前,接着开始填沟堑,他仍是任由唐兵为之。

窦轨顾对左右笑道:“我军拆栅、填堑,张辽皆不敢动,这城中真要有万人,安会龟缩至此?”

李建成等不少将领都附和窦轨,王珪道:“守城必守野,连兵马都不敢派出城,张辽此人,看来也不过是一名平庸之辈。”

谢华自然知道张辽不会是什么平庸的将领,相反还是一名非常优秀的猛将,在场众人,能比得上他的,几乎没有。

不过他没说话,因为张辽目前什么战绩也没有,他口说无凭,没办法证明张辽是个顶尖将领。

其次他也想现场了解一下,窦轨等这方世界的土著,在对上张辽等伍云涌召唤来的顶尖猛将,会是怎样的。

因而,他暂时没有请命当先锋去攻城的想法。

唐兵在沟堑上,填出了五条通道。每条通道都宽达数丈,能容二三十个兵卒并行。

张辽知道唐兵将要发起攻势了,传令说道:“候唐兵过堑,无我命令,不得放矢。待我第一次令下,强弩亦不得放,只许挽放小弩。”

壁垒上的弩手、弓手们都接到了这道军令。训练有素的他们齐齐先拿起了小弩,将硬弓强弩放在另一旁随时方便拿起之处。

三百多名唐军先锋在其将帅的指挥下,驰出主阵,过了沟堑,扑向龙门县。

攻城最怕居高临下的弓、弩,前头的唐兵举着盾牌,无不小心翼翼。

殊不料,迎面射来的弩矢却是软弱歪斜,大多还没射到,就坠落在了半路上,即便射到的,后继乏力,也根本穿不透盾牌。

唐兵大喜,推着冲车、抬着云梯,挥刃嚷叫,立时鼓勇竞先。前头的将领更是欣喜,勒令挥师猛攻。

但才刚前行十余步,只见对面的城墙上,突然旗帜摇动,鼓声响起。

下一刻,墙头之上忽然万箭齐发,如暴雨般落下!

强弓劲弩,来势极疾,只能阻挡一面的盾牌,丝毫不能阻挡来自密密麻麻的箭雨。

片刻之间,就有数个唐兵的军官被射中,并且不是被一支弩射中,少则身中三四弩,多则身中七八弩,胸穿臂折,立毙当场。

唐兵士卒大骇,攻势稍挫。如雨的箭矢却毫不停歇,仿若无穷无尽似的。

不时有将士中箭,栽倒地上,死者血肉模糊,伤者哀声呻吟。

那将校有心硬冒着箭雨强攻,然再前行不远,地上又是一片陷阱和铁蒺藜等物。

上有箭矢如雨,下有铁刺如林,即便那将校仍下令硬冲,但终有兵卒压抑不住恐惧,发一声喊,掉头就跑。

唐兵气势如虹的头次进攻,就此结束。

不得已,那将校只得撤到了沟堑以外,恼怒不已的他,将骚乱弹压下去后,又找出带头逃跑的那几个兵卒,亲手杀了,枭首示众。

他待要重整旗鼓时,窦轨的令他再度进攻的军令正好也到了。

他当即喝令士卒向前,再次攻向龙门县。同时,窦轨又令另外两处城墙下的唐军一同进攻,三面齐攻。

唐兵毕竟比张辽的部曲多好几倍,当他们大举来攻的时候,有时候计谋能起的效果十分有限。

若想打赢这场大仗,就只能是真刀真枪地干仗。

唐兵从早上开始发动攻势。八千人里边,窦轨拿出了四千作为进攻的部队,分作三班,轮流上阵。

战至日头西沉,龙门县的城墙两处受损。城墙一受损,局面慢慢变得有点危急起来。

城中到底部卒太少,只有三千,不足防御三面的进攻。

北面的城门下,上百的唐兵勇士藏在尖头木驴的底下,抵御箭矢、檑木,推着撞车,喝叫着猛击城门。

撞车的头部为铁制,冲击力甚强,城门虽坚,如放任不管,却也必然早晚会破。

守卒见状丢下点燃的雉尾炬。此物形如雉尾,两边分叉,浸透了膏烛,点着以后,燃烧很快,且因膏烛流淌,凡流到处,火苗随之而起。

唐兵的尖头木驴是由木制的,被火烧着,黑烟滚滚。下边的唐兵勇士胆气再用,也难当炽热,只好撤退。

南边的城门是唐兵猛攻的又一方位。十几个云梯架到垒上,唐兵的兵卒蚁附而上。

在云梯的旁边,是数座搭车。

搭车的底部为车,上立长杆,长杆的末头是巨铲,利用杠杆的原理,士兵在车中操作,使巨铲前后扑动,如鸟啄食,拍打城墙上的守卒,令之无法阻挡云梯上的唐兵兵士攀爬。

守御的将吏指派兵卒,把油脂等易燃物浇到云梯、搭车上,投掷火把。

几乎是瞬间,云梯、搭车就起火了。搭车内的士卒是在地面,还好一点,在火势未大之前,尚能接连狼狈逃出。

云梯上的唐兵兵卒就惨了,不少被熊熊燃烧的油脂沾到,浑身是火,惨叫着从半空坠落。没被烧死,也摔死了。

唐兵在这一地段的攻势稍退。但旋即,又有唐军将校指挥数百唐兵的弓手,朝城墙上射出了火箭。

城墙的守卒当即从瓮中取水,把落在城墙上,有可能烧起来的火箭尽数浇灭。

城西,数架拼制而成的小型抛石车不知疲倦的抛掷出人头大的石块,“轰隆”一声巨响,坚固的城墙承受不了抛石车的连番打击,再次被砸破了一段近二十步长短的墙壁。

负责守御西面的樊哙迅速指挥民夫扛、推木城和铁甲车,一如对待之前被砸开的两个缺口一样,把新出现的这个缺口也马上堵住。

缺口虽然全部被堵住,但樊哙紧皱的眉头道出他内心的不安。唐军并未强攻被轰塌的缺口,明显是想要将整面城墙大部分砸塌再进攻。

可龙门县内没有抛石车或其他能够到唐军抛石车的武器,冒险冲出去,数千名敌军就在城外,不能妄动。

没有任何办法之下,他也只能干看着一颗颗坚硬厚重的石块轰砸得城墙不住的抖动。

没等樊哙想出办法,张辽先找到他道:“西城墙已破三处,当次危机之刻,君可有以一当百,出城奋战的勇气?”

樊哙当即慨然说道:“男儿当奋死战于沙场,岂可懦弱怕死!”

“好!”张辽赞了一声:“今夜待西城再被轰出两个缺口,西面的唐军将领一定会引军来攻。

城中还有近千余军马,待抛石车停止抛石之际,你等立即将大部分军马蒙上眼睛,马尾缠上火把,大开城门,以之冲踏敌军。

受惊马冲击,敌军阵型一定会混乱。你立即帅百名精锐,冲杀敌军,最先目标是烧毁敌军的抛石车,如敌军混乱不可抑,则趁势将这股敌军击溃!”

......

连绵不断的石块如同雨点般砸落西城墙,半日之后,暮色将近,城墙上又被砸出一个更大的缺口,垮落的墙体甚至连之前用来堵住其他缺口的障碍物都给撞掉。

一下子,近乎崩塌了三分之一的西城墙,几乎剩不下多少防护能力,将城内的守军直接暴露在敌军面前。

张辽下令让军卒和民夫故意延缓堵上城墙缺口的速度,故意误导敌军。

负责进攻西面的唐军将领见状,误以为守军已经没有足够的物资堵上城墙,当即喝令时刻轮流做好准备的士卒,连夜强攻。

千余披甲步卒分成了五个团,每团二百人上下,彼此之间各有数丈间隔。其中2个团居前,人较少。3个团靠后,人较多。

率领这千余步卒的将校亲自靠前指挥。在他的身边,除了那二三十余人的亲卫甲士外,还有那半百之数的骑兵,位置正对着城门,用来防止城内守军打开城门突袭。

为最大限度的减轻夜色对攻城的不利影响,唐军将领早已传下命令,在护城河外点起了一堆堆的篝火,并且进入护城河内的黄巾士卒大多也拿着火把。

远望下去,点点的火光和夜空的星光交相辉映。

但是,无论是篝火还是火把,照亮的范围都是有限的,士兵能看到的距离有限,渐渐深沉的夜色还是不可避免地影响到了他们的攻势。

张辽见状,并不着急放出奔马阵,而是沉住气,硬撑着打退了唐军第一团两百余人的第一波进攻。

待唐军将领换上下一波更换进攻的另一个团时,才终于下令,大开城门,赶马出城!

滚滚群马卷起满天黄沙,马蹄阵阵大地颤动,如同滔天巨浪般冲泄而来!

率军出城袭击的樊哙,将藏在马群之中,将队伍分成两队,一股去拦截盯着城门的数十唐军骑兵。

另一股驱赶着大批奔马,如同巨浪般朝唐兵攻城的对方滚滚冲去。

马眼睛被蒙住,不知前方的危险,只能听由死士骑手喝令前冲,而马尾之上捆着火把,火焰的恐惧让马匹癫狂前冲,不仅没有停下的态势,反而还因受惊而越冲越快!

两个团四百余唐军正处在交替攻城的交接阶段,一时间无法立即组织兵力阻挡。

先行想要拦住狂乱马群的百余名唐军士卒与群马正面撞上,顿时臂断胸裂,血肉纷飞,顷刻间被淹没在滚滚马群之中。

正处在交接状态的唐军本就阵型不稳,被乱马群一冲击,更是混乱。

不凑巧的是,列在后面,前来替换攻城的那个团的将领恰巧战死在那最初欲阻拦乱马的百人之中。

仅挡了一阵,黑夜之中,唐军士卒看不清四周,只觉得战场上马鸣嘶叫、人嚎痛吼、铁蹄颤地的混乱声充斥四面八方,仿佛有上万的乱马骑兵在四处冲击般。

群龙无首的那个团的士卒抑制不住恐惧,最先开始崩溃。紧接着另一个团的两百余名士卒也跟着被冲垮。

古代最怕夜战不是没有道理,目不视物的黑夜将人们心中的恐惧放大,四百余名唐军精锐,一下就被乱马直接冲垮,便是一个明证。

见到已方半数队伍被击溃,负责进攻西面的唐军将领眦目欲裂,他所领的中军位置靠后,未受到马群的冲击,尚保持着建制。

但他即使再不甘心,也明白此刻现场兵荒马乱,情况不明,已方又恰逢大败,军心不稳。

他硬要攻上去接应,这剩余的六百余人很大可能也会跟着溃败。

那将领只能壮士断腕,含恨下令,后撤三里,同时派人往窦轨处汇报,并向南北两路唐军求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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