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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责进攻西面的唐军将领虽然兵败,但撤退之时,也不忘保持警戒,撤退之时,井然有序。

樊哙见撤退之敌阵型严整,不徐不缓,明白硬追上前,也是苦战一场,便没有下令追击。

而是围剿溃散的那四百余敌军,烧毁唐军攻城器械,并趁唐军包围圈出现漏洞之际,派出三波人马分别向昌宁县和潼关报信求援。

窦轨接报的时候,已方已败了,败得太快,他想要立刻去增援都来不及。

他遥观远望,只见南阳军的点点星火,汇聚成一条火龙,所到之处,唐军无不溃散四逃。

城头鼓声激昂壮烈,直入云霄。

出城的南阳兵带有膏脂等引火物,杀到哪里,就把火点到哪里,一架又一架的云梯、投石车相继起火,火海不断地蔓延燃烧。

被杀的、或者没能及时避开火势的唐军战士被大火烧了一个里外焦透,淡淡的肉香味随风飘动,远在主阵的窦轨都可以闻到了。

西面的溃败,窦轨清楚,今天的攻城只能到此为止了。

他是一个有决断的人,当即下令,鸣金收兵,除了赶赴西面的部队,他同时还派出左右的将校,命各领精锐出前列阵,以接应和掩护攻城部队的撤退。

“孤军守城,兵力单薄,竟然还敢出城逆击、一战溃敌。真是虎胆,且有奇谋。”窦轨感叹道:“今日一战,要使张辽这竖子成名了!”

原本信心满满,以为以数倍之兵、近万大军,踏平小小的龙门县易如反掌。

岂料攻城一天,不仅没打下来,反遭上一场溃败,搞得不仅没能攻下,反而把部下兵卒的士气给弄得低沉不已。

第二日攻城,唐兵没有了前日的锐气,虽在窦轨的严令下,又发动了数次攻势,但都无功而返。这天傍晚,收兵以后,窦轨召麾下诸将到帅帐,商议对策。

一些将校大字不识几个,个性憨直,脑子没几根筋,只能当个战将,绞尽了脑汁,也想不来办法,只能拍着胸脯大叫道:

“末将想不出主意,但窦帅一有令下,末将万死不辞,为大帅扫平龙门县!”

窦轨知问这些人没用,向他们问策,也只是意思一下而已,遂转问足智多谋的王珪道:

“前日一战,被张辽偷袭,我军士气下滑,致今再攻无功。王君对此可有应对之良策?”

王珪不愧多谋之誉,还真是想到了一个对策。他思索半响,说道:“南阳伍家翻山越岭,跨越黄河,舍弃诸城不打,直接拿下龙门县和昌宁县。

看似攻势犀利,勇猛无双。实则龙门县与昌宁县成了一块南阳军难以顾及的飞地。

若想保住这块遥远的飞地,关键在于龙门县与昌宁县能够互相支援、互为倚角。否则两县势必不能长久。

故而,拿下龙门县的关键,就在昌宁县!

原先窦帅先克龙门、再夺昌宁的计策很好。然此时形式已变,我军新败,困顿与龙门县下两日不得寸进。龙门县城坚不易攻下。

那么我们可以借新败之情,示敌以弱,然后设下埋伏,引诱昌宁县晁盖来攻我等。

当我军伏兵尽起,败亡晁盖后,便可顺势夺下昌宁县。

至此,只剩下孤城一座的龙门县,士气必定大跌,不管是围困还是强攻,都要轻松许多。”

窦轨沉吟片刻,觉得有几分可行,便问道:“如何示敌以弱、又如何埋伏?”

王珪说道:“我军明日可装作大举进攻的样子,抽调李校尉的人马来龙门县增援。

随后一步步减缓攻城力度,佯做士气未复。并在夜里装作夜惊,营中内乱,尔后趁机调一部分到十五里外的山丘后设下埋伏。”

“晁盖见我等攻势乏力,且军心不稳,营中混乱,定会赶到龙门县外,要与张辽合击我军。

当时是,我军装作害怕被夹击而后撤,料晁盖、张辽必会追击,届时我军伏兵一起,败他二人易矣!”

窦轨思忖片刻,点头笑道:“王君此上上之计!要是张辽、晁盖果然上当,我军因而夺下昌宁、龙门二县,君必为头功!”

王珪谦虚地说道:“为大王尽忠,为窦帅出谋划策,乃我之本分!”

第二日攻城,窦轨的族侄窦籍部的主阵中。窦籍站在将旗下,打望攻城的本部兵士,阵中的战鼓声音尽管激昂,攻城的唐兵战士却是显得有气无力。

盾牌、船形蓬等各类防御器械齐上,投石车、弓弩等各类掩护进攻的军械俱用,声势不小地打了半晌,却连个云梯都没架到城下,比起第一天的猛攻,简直是天壤之别。

忽有一队督战的士兵,从攻城的战士中拽出了十余人,逼其跪下,尽将之斩首,在十几个血淋淋的人头逼迫下,兵卒们攻势勉强猛烈了些,可却依旧够不到城墙的边上。

城墙之上,樊哙高兴的说道:“将军乱马攻敌之计,让唐军胆气连丧,听闻窦轨已经调来了李校尉的部众,晁校尉那边再无阻碍。

若他即时赶到,前后夹击之下,定然叫这帮唐军全军覆没!”

“不可大意!唐军也定然知晓晁校尉正急赶而来。”张辽说道:“窦轨也是统军有方的老将,极有可能会退走,免于遭受前后夹击的险地。

晁校尉,已领先头部队,急行军而来。我军还得将窦轨拖住。当唐军与我军酣战之际,晁校尉出其不意的引兵天降,任窦轨如何狡诈,也唯有败亡可走!”

张辽等人忙着想办法如何将窦轨引诱在城下。而城下的窦籍则看着有气无力的唐兵将士,抚着短短的胡子自得道:“张辽已经入套!”

当夜,唐军仍在轮流攻城,做出在晁盖所帅的部队到来之前,攻灭龙门县的态势。

背地里,漆黑的大营内,却有数队兵马趁夜出营,埋伏在预先选定的位置。

两方斗智斗勇,都已经对方中计,最后还得看到底是谁棋高一筹。

……

晁盖的大军来得比窦轨预想中的要早得多。

第三天,当太阳落下之际,就传来了李校尉兵败的消息。

这是真的兵败,虽然李校尉已经得到了假装战败的军令,可没想到晁盖出其不意的偷袭了他们,使得假败成了真败。

窦轨想着以一般的行军速度,晁盖应该要到第二天下午才能赶到。

为了做戏做真一些,他又让部分士卒连夜攻城。

天亮之后,正打算把前线攻城一夜,疲惫的兵士们召回的窦籍,忽闻一阵急促的鼓声在后方响起。

窦籍转身头朝鼓音传来之处远望,只看到了铺天盖地的烟尘,有些惊讶道:“这速度!晁盖已经到了?!”

不仅神速,而且选择的时机恰到好处,若不是窦轨早左右准备,唐军这次冒险引诱敌军来攻的危险策略,定逃不过全军覆没的结局。

窦轨诸人处较高的在望楼上,看得更清楚。

从那烟尘中,他看到了一面明黄色的大旗,大旗的后头是少说四千的士卒,绝大部分都是晁盖收编吕梁山中的贼寇组成的。

随着这支部队的快速接近,窦轨看清楚了那面大旗上绣的字:南阳振威校尉。

这正是晁盖的官职。

窦轨笑道:“原以为还大半天才来,没想到晁盖竟然这么早就来送死。”

前线真进行攻城的部队按照预案,稍稍抵抗后就撤退。

刘唐领前锋冲杀在前,率先杀入唐军后撤的阵型之中。

不过唐军早有准备,没有参与攻城,休息充分的士卒们,在各自将校的率领下,按照预定的步骤,且战且退,慢慢缩回龙门县外的唐军大营之中。

沉闷压抑的战鼓敲响,晁盖亲自督战,几乎将昌宁县全部兵马拉来此次的他,指挥麾下兵马,同时从三个方向进攻唐军大营。

这时,龙门县的城门也忽然大开,张辽、樊哙领兵冲出,也同时攻向窦轨。

临高望下,所见皆敌,如同蚁聚,密密麻麻的交战着。

近处的敌人步卒扛盾在前,骑兵游弋於后,数百南阳军的精卒打马冲在阵型的最前头。

因有主帅督战之故,南阳军攻势从一发动就十分猛烈。

他们认准了窦轨的将旗所在,三路兵马舍弃别营,猛攻此处。

三面的敌人涌如潮水,一浪接一浪。

唐军士卒远以弩击,中以箭射,近用勾锁弓弩连绵不绝,却终究难敌其众,丢下阵亡将士的尸体,节节败退。

唐军大营中的兵卒已经分出三千余人去外边埋伏,此刻还留在大营内的士卒已经少于南阳军。

再加上张辽、樊哙、晁盖、刘唐等都是数一数二的顶尖猛将,在他们的带领下,如同几根锐利无比的箭头,不断的突破唐军大营的防线。

窦轨在营中,设置了三道防线。每道防线都有墙垒、沟堑为阻。一个时辰不到,第一道防线宣告失守。第二道防线也岌岌可危。

作为预备队的唐军将校们,顶盔掼甲,围在大营中心的高台周围,时刻注意挺立於高台上观战的窦轨。

窦轨一有命令传出,他们马上遵照,或驰援苦战的阵地,或指挥部曲给前线运送武器补给。

眼见敌人随时可能攻破第二道防线,窦籍爬到台上,窦籍地说道:“窦帅,第二道防线就要守不住了。形势危急!还请大帅传令,赶紧命诸伏兵快起罢!”

“还不到时候,再等等。”窦轨摇摇头,指着远处道:“南阳军还留有预备队,此时若起埋伏,不但无法将敌击溃,而且很可能会被他们反击。”

窦轨将旗不动,营中各部的将吏督战不退。

半个时辰后,第二道防线失守,留下一地敌我尸体的唐军士卒退到第三道防线处,距离窦轨所在的高台只有数百步远。

苦战半日的兵卒们,水米未进。高台上的窦轨也是一直没有饮食。

兵卒们疲惫不堪,衣甲沾染血迹。负伤的士卒大多得不到及时的医治,轻伤的被督战的散将逼着禁止离开阵线,重伤的倒在地上,痛苦呻吟。

就在这时,忽闻一阵沸声,窦轨移目瞧去,见有一股约三百余人的南阳军甲士举盾、抬梯,喊叫着直扑向高台南边的一处防线。

这股敌兵,显然是南阳军的精锐。应是南边敌军的将校看到了高台上的窦轨,为了争功,把手头上的最能战的部队给放出来了。

这股南阳军精卒,尽皆善斗勇悍不畏死的悍卒,在樊哙这名猛将的带领下,仅一个冲锋,就杀伤了十数个守卫墙垒的唐兵士卒。

比刘唐和晁盖都要勇猛得多。

实际上,张辽带兵冲击的话,也不必樊哙差,只不过他身为全军统帅,除了要带头冲锋,还要看顾战场局势,调整指挥全军的战斗。

故而没法带头全力陷阵。

被樊哙一阵猛攻,最后一道坚固的防线一下变得危在旦夕。而如果此防线被攻破,高台上的窦轨无处可躲。远在别处的伏兵根本没有救援的时间。

窦轨仍旧佁然不动,指着那股南阳军精卒道:“谁为我破此敌!”

窦籍能在甘家诸多弟子中脱颖而出,被窦轨看中培养,其一便是因其武力出众。

当即第一个站出来:“诺!”

知窦轨无撤退之意,窦籍也起了拼死相搏之心,到得台下,连声喝令,叫兵卒给自己又加了一层甲,然后带引本部赴援南阵。

他所部也让皆为窦轨军之精锐,奋勇无前之下,接连杀死了四五个攀墙仰攻的南阳军精卒。

然而,窦籍虽有几分勇力,却怎比得上刘邦手下第一猛将的樊哙。

窦籍率骑兵冲杀着,就见一个持长铁戟的骑士策马迎面行来。

他骁勇敢战,这几天阵斩了好几个唐兵的将校,没把这个看样子只是一名小将打扮的唐军骑士放在眼里,只是正常的挺矛策骑迎上。

这时,这唐军的骑士突然催马加速,一晃眼就奔到了他的马前,抡起手里的铁戟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窦籍见状,心中更生几分轻视:长戟的通常用法是刺或挑,哪里有一见面就往下砸的,这个唐兵不会使戟,待我先挡一挡,再用长矛将他扫落马下!

窦籍举起长矛,口中厉声叫道:“窦籍在此!”

话音未落,铁戟落到他的矛上。他只觉得好像是有一座大山压了下来,“咔嚓”一声,上品的木质长矛竟然一下折断!

窦籍暗叫一声不好,双臂剧痛的他当即将断矛丢掉,拔马便逃。

然而樊哙的坐骑却是一匹难得的千里马,略一驱使,直接赶上来,铁戟直刺而出,一下就击破了窦籍的铠甲,将他就此击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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