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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求书网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北魏景仁二十三年,二月,皇榜下,开恩科取仕,北魏学子,莫不欣喜万分,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北魏最高等学府――国子监。

莘莘学子,个个意气风发,少年心志,常怀忧国忧民之心。结伴同行之间,皆是谈论国家朝政,抨击时弊,而最近,为人所津津乐道的,便是这推迟了许久的恩科考试。

“太好了,今年终于下了皇榜了。”

“是啊,可让我们好等,本来前年就要举行的恩科考试,为西边干旱和天灾所扰,以至于无法顺利进行,今年正是我辈大显身手之时啊!”

“不错,不错,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嗯,男儿事业当志奇,大丈夫当为国取义,百折不悔!”

“好,诸君共勉之。”

……

因着科举考试将近,国子监上至祭酒(相当于校长),下至博士,都在积极筹备此次科考,早已停课,让生员自行安排接下来的时间。

国子监生员多为官宦子弟,即便无法高中魁首,只要入了进士,将来也可步入仕途,前途光明。故而恩科到来,心中虽然激奋,却也未见的有多紧张在乎。

学堂一停课,课堂上只见到处笔墨纸砚落了一地,却难得可以见到几个人学员勤奋读书的身影。

陈博士看着这一座座空荡荡地学堂,还有杂乱的书籍,有些感慨地摇了摇头,独自一人在空荡荡的学堂里帮学生们整理课桌和书籍。

等来到了隔间,却发现这里的课桌早已被人收拾得干干净净,而学堂中央只有一个生员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手中的一本书,即便陈博士来到了身边,此人也毫无察觉。

“子辰,你看的是《国语》么?这书不是早已习过了么,何以还在读?”

陈博士一言打断了这个名叫子辰学子的思路,令这个面容俊秀的学生,脸上不禁一白。

在国子监为让学子身份等同一心向学,从不以真名称呼,而是按字辈取名,后一字则从个人的名中取一个字,以作区别。

子辰吓了一跳,连忙起身给陈博士见礼,言道: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子辰不过是在把以前看过的书重温一遍,反而别有一番体会与心得呢!”

子辰有些心虚地眨了眨眼,自己方才并非在看书,而是在怔怔出神,他在想一个故人,一个很久很久都未曾再见的故人。

子辰有些羞愧也不好向陈博士明言,免得又被博士所责骂,故而随口扯了这慌话,以作搪塞。

怎知陈博士似乎对此言当了真,捏了胡须,点头言道:

“很好,温故而知新,博士很期待你的心得,到时候写作文章,与我共赏吧!”

子辰闻言,嘴角不禁抽搐,但还是恭恭敬敬的低头行礼称是。

这个学生是国子监同届学生之中,最与众不同的一个,敏而好学,博闻强识,思维敏捷,而又别具一格。

他的文章里可见一些新奇的观点,有理有据,旁征博引,引人入胜。又可见策论层出,触类旁通,妙语连珠,逻辑紧密,是难得一见的好文章!

只是性子还有些急躁,锋芒毕露,欠缺磨练,在课堂之上常有因与授课博士意见相左之时,便不顾师生礼仪,与博士们当堂辩论,常为遵礼守古的博士所诟病。

一次竟惹得国子监祭酒卫叔子老大人大怒,当堂骂了他一声“竖子”,自此以后,老大人便以“竖子”之名呼之,子辰知道老大人是为自己好,倒也不以为意,开始学着收敛锋芒,对卫老大人的敬重之心,也越发厚重了。

老大人虽然嘴里不说,其实对这个学生却是寄予厚望的,陈博士从未见过老大人对一个学生如此严苛教导,在此之前也便只有那么一位,便是当年十六岁便高中状元,被人称为天之骄子的逸仙,后来逸仙娶了老大人的女儿,成了翁婿,只可惜,时运不济,好好的文曲星还未来得及绽放耀眼光芒,便这般黯然落幕!

老大人也曾说过,他教书育人了一辈子,便是想在诸生之中,得一二良才,培育出一棵参天大树,担负起北魏富国强兵之宏愿,则心愿足矣!

就是不知继逸仙之后,子辰能否担下此等重任啊?

“子辰啊,十日后便是恩科开考之日,你,准备得如何了?”

陈博士非常了解这个学生,无论是品学样貌、还有身世背景,都可算是人中龙凤了,有这么多优点集于一身,本身就是个很传奇的事情,这期的金科状元,可以说除了子辰不做他人之想了。[超多好看]

只是这孩子似乎无心仕途,对是否可以高中之事,表现得很淡然,这道并非是因为他也是官宦子弟出生,只是不喜欢官场的那些勾心斗角,虚与委蛇罢了。

子辰也只是淡淡一笑,言道:

“博士也不曾说过了么,一切顺其自然,不愧于心,不困于情便好了。”

陈博士呵呵一笑,说道:

“傻话儿,那不过是博士沉浮宦海数十年所言无奈之语,你才多大,又岂会真的明白这话中含义,有些事情只有自己亲身经历过了,才会有所感触,这样说出来的话,才是你真正的心里话!”

子辰沉吟了片刻,随即说道:

“子辰虽不甚明了,但是会细细思量的。”

陈博士点了点头,知道这孩子聪慧,一直都比别人想得多,想的深远。

恍惚之间不仅有些感慨,时光如同白驹过隙,顷刻即逝。那时候子辰还是个半人高的孩童儿,仿佛一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了如今这幅巾深衣,衣冠楚楚,温文尔雅的少年郎君了。

“子辰啊,如今你也已经长大成人,现在博士问你,你,还想要做官么?又是为什么而做官呢?”

子辰的眼眸清澈,当中没有任何涟漪波澜,一贯平静如水,言道:

“博士,子辰会做官,做官的理由,依然是为了天下太平!”

陈博士有些吃惊地对上了子辰那波澜不惊的眸子,里边似乎什么都没有,又似乎早已装的满满的了。

这孩子已经在按某种特别的速度成长着,他没有说想做官,却说会做官,这仿佛是一种对自己未来命运走向的肯定,他非常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会做什么,怎么去做。

唯一不改初衷的,便是为了天下太平,而做官么?

这让陈博士开始变得期待,期待着北魏会在这孩子手中有怎样的改变,而天下又会被这孩子,左右到什么程度?

《易经》八八六十四卦之中的乾卦,九二有见龙在田,这孩子隐藏才能在国子监待得太久了,是时候该露出头去,让他的才能为人所见了。

接下来陈博士又提醒子辰一些科举考试之中该注意的事项,子辰也正认真的听着,突然窗外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催促声,陈博士微微皱眉,而子辰有些尴尬地不断往窗外看去。

陈博士心下明了,这年轻人活泼好动些,也是人之常情。

“何人在窗外躲躲闪闪,莫非是梁上君子,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么?”

陈博士故意用严肃的语调说话,便是想吓唬窗外之人自己现身。

窗外之人一听,便知道自己露了馅,加上陈博士严厉,是出了名的,这会儿也就只能傻笑着冒出头来,面带嬉笑,边从外头走了进来,边言道:

“陈博士此言差矣,长风并非梁上君子,只是见陈博士与子辰聊得兴致正浓,不敢叨扰,故而徘徊左右,踌躇不前……”

陈博士不禁摇了摇头,长风以前是个老实忠厚的孩子,自从与子韦等人处在一起后,人也变得浮躁了许多,与人说起话来虽然没有以前般含蓄羞涩,可现在居然还有几分巧言令色之态,也不知是福是祸啊?

“好了,你可是来找子辰的么?我要说的都已经说好了,这便把子辰让给你了。”

长风不好意思的挠着头,一脸苦笑地瞅着子辰。

子辰闻言,则是哭笑不得,什么时候,他成东西了,还被人让来让去的了。

“你们聊吧,我去别处巡视了。”

说完,陈博士稍微整理了下衣冠,便准备离去。

子辰和长风恭敬地行了礼,异口同声的言道:

“恭送博士!”

“嗯!”

陈博士应了一声,这前脚才刚走到门口,长风便急得拉住了子辰的衣袖,在耳边断断续续地说了一通。

只言碎语间,长风便把“怡红馆”三个字高声透了出来,恰巧就被陈博士给听到了。

什么?怡红馆?那不是男子饮酒作乐、声色犬马之所么?这群学生怎么会去那?

陈博士顿时气急,真打算回过头去好生训诫子辰等人,可转念一想,国子监虽有条规不许学生入那声色之地,以免沾染不良习气,有损读书人的清誉。可古语也有云:食色性也。

他们正处在这样血气不凝的年纪,难免会对男女情爱之事好奇。

故而,常有国子监生员装扮成商人一类,蒙混烟花之地,沾染酒色财气,回来之后与同窗之间炫耀一二,惹得其他人也都心猿意马,好奇不已。故而常可见好几个生员成群结队白日而往,半夜才归,回来之时,个个都是面靥通红,一身酒气,着实是有辱斯文了。

此等现象屡禁不止,几乎便要成为一种约定俗成。士大夫流连于烟花之地的风气,由此可见一斑了。

这群孩子即将参加本届恩科取仕,恩科过后,便要步入仕途,官场和书院是完全两个不同的世界,在书院里学到的只有书本上的知识和老师们言传身教的道理,却无法教会他们官场的形色好坏、光怪陆离,一切都只能靠他们自己去经历和体会。

一念至此,陈博士便觉得,雏鹰总会离开老鹰的身边,独自飞翔,然后独自一人去寻找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无论是作为一只老鹰还是一位教书先生,他们都得学会在适当的时候放开自己的手啊!

“子辰!”

门外,陈博士突然叫住了子辰。

子辰面色慌张,没想到陈博士会突然叫住自己,以为博士还有事要交代,连忙恭身回应道:

“是,博士。”

怎知陈博士有些面色凝重,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句,道:

“少之时,血气未凝,戒之在色。你,可要谨记啊!”

“啊?”

子辰微微一愣,一时间还未反应过来,随着身边的长风在一旁忍俊不禁,子辰顿时明白过来,片刻之间,脸变得通红火烫,说起话来都支支吾吾,不清不楚的了。

“博……博士,子辰不是……”

陈博士只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随即迈开步子走远了。

子辰不禁呆在原地,顿有天崩地裂之感。

身旁的长风终于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拍了拍子辰的肩膀以示安慰。

子辰气得浑身发抖,毫不客气地就往长风头上来了一拳,怒道:

“还不都是你的错,亏你还笑得出来!”

长风知道我的脾气,忙赔礼道歉,言道:

“子辰莫要生气,长风这厢赔礼道歉了。只是,子韦那边该如何是好?”

子韦那边生了变故,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子韦带着平日里走得近的几位生员一起,去了怡红馆喝花酒,他原本是想拉着子辰一起去的,可子辰一点兴趣都没有,决然地拒绝了他。

在子辰看来,看书比去喝花酒要有趣得多了,还规劝子韦少去那些烟花之地;子韦便觉得子辰就是个书呆子,还是无药可就的那种了。气呼呼地便拉着其他人去了常去的怡红馆那喝花酒去了。

原本一切都相安无事,其乐融融,问题似乎就出在了子韦一直关顾的一位陪酒姑娘身上,酒宴正浓,没曾想有包厢的贵客出高价要那位姑娘上楼去陪酒,子韦那里气得过,拉扯之间,便与那贵客发生了冲突,那贵客出口伤人,子韦气他不过便一拳将那人打倒在地。

那贵客并非独自一人,加上同伴和仆役有十几个人那么多,子韦一行人加上长风也就六个人,当中只有子韦一人武功了得,奈何双拳不敌四手,还是被人给扣住,还被威胁要赔偿五百金才会放人,否则便扭送府衙。

若不是长风半途起身如厕,只怕他也来不及赶回来通风报信,被那群恶徒给扣在怡红馆里了。

子辰怒不可遏,他曾无数次告诫子韦,莫要冲动莽撞,争强好胜,饮酒误事,没想到越劝诫他什么,他就越犯什么。

此事要是被叔父知道,定然不会轻易饶过子韦的,若是请了家法来,只怕废了子韦的双脚都是轻的了。

子韦自幼习武,最大的愿望便是成为统兵大将,建功立业。若是被废了双腿,不是等同与要了他的命么?

不行,他得想办法,从那些人手中保下子韦才行!

“长风,你带路,我去会会那人再做计较。”

长风点了点头,瞧着子辰身上的幅巾深衣,这一去肯定得暴露身份了,指了指这身士子服饰,忙问道:

“我们就这样去么?”

“当然得换衣服再去啊!”

子辰忍不住白了长风一眼。

“说的也是,可是他们提出要五百金……”

子辰思忖片刻,言道:

“那群人既然有如此多的仆役,很显然非富即贵,又怎会在意区区五百金呢?不过是借机为难子韦,羞辱雪恨罢了。”

长风闻言,觉得颇有道理,点了点有,随即言道:

“那群人看起来并非京城中人,正所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若是亮出高丞相的名望,那群人应该会知难而退,放过子韦的吧?”

我正声言道:

“万万不可,子韦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一直强忍着不说便是不想借助高家名望,更何况若是此事惊动了叔父,他的下场恐怕会比落在那群人手中还要惨!”

长风不禁浑身哆嗦,看来一切都只能听天由命了。

一想到这,长风从怀里掏出一个皲裂陈旧的龟甲,居然开始卜卦算命了。

子辰不仅抚额哀叹,这是长风的老毛病,每遇难事,都得求神不上一卦,以定吉凶。

他们家世代都是钦天监属官,父传子,子承父业,故而他将来也是要到钦天监去任职的。

子辰从认识长风到现在,都不知道他的卜卦到底准不准,可是有些时候,特别是做什么事情没有底气的时候,这卜卦还真算是一个很好的心理暗示,至少是信则有,不信则无了。

片刻后,只见从龟甲中掉落了三枚铜钱,长风一本正经地研究片刻后,又故作老成一般,摸了摸那还没长出胡须的下巴,脸上表情是又喜又忧,说不出这卦象是吉是凶,言道:

“此乃涣卦,巽上坎下,寓意险中得救,必有后福啊……”

还未等他说完,我便已经揪住他的后领,拖着他赶紧走人了。

“管你什么涣卦坎卦的,我只知道,再不去救人,子韦就等着被人砍吧!”

“诶~等等,我的龟骨啊,那可是传家之宝,丢不得啊……”

随即,书院在传来长风的一阵阵哀嚎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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