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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李侍仪当面,他都恨不得破口大骂。任红云才多大,顶天也就十七岁,这么小的年纪,却丢这么大个包袱过来。这可真是病急乱投医,不管不顾了。
见她泪眼婆娑,一双好看的细眉也皱了起来。刘毅颇觉心疼,想了想才安慰道:“凡事贵在于心,愚公移山固令人称赞,那也是几辈之功,非一时可就,急是急不来的。妙奴儿前车之鉴,总不能蹈其覆辙。”
一说妙奴儿,任红云“哇”一声,又哭了起来:“奴儿姐姐,都是小云儿不懂事,你才那么惨。”
这小妮子,妙奴儿之死,可说和她毫无关系,她又发什么疯正想再说几句,任红云已抽泣着道:“老爷,你知道么奴家与姐姐打小认识,我们都是并州九原人,她家和我是一个院的。”
咦,刘毅心头一动。如果没记错的话,吕布也是并州九原人。九原这个地名,在现代可找不到。不过刘毅接触这个地名,最开始还是从电视剧《三国演义》得之。还记得吕布每次单挑,总要先报上名:“吾乃九原吕布是也。”这个行头虽没“常山赵子龙”一般为后世津津乐道,但也圈了一大堆粉。
刘毅出于好奇,还专门去查了“九原”这个地名。在明末清初时,出于联合蒙古人需要,九原就改名了。现更名“包头”。为此,网上一片骂声,说“九原”之名威风凛凛,“包头”则土不拉几,简直是当代地名更改中,最大的败笔,没有之一。
不过,“九原”是好地方啊,不但出了“吕布”这个飞将军。连任红云,也是万里挑一的绝色。
刘毅心下念头百转,但任红云却不知情,仍是自顾道:“五岁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母亲作为未亡人,却不得为父守节。被朝廷强行再行婚配,再嫁远方。幸得奴儿姊姊全家接济,奴家这才得以活命。”
汉末边关动荡。边军戍关,战死者甚众。而戍关者多为当地青壮,于是留下大堆孤儿寡母。为了充实人口,朝廷就想了个办法,让“未亡人”,也就是后世说的适龄“寡妇”再嫁。为此,地方官多以此为考核点。有些人为了刷政绩,甚至假做民册,虚报数字,将“活人妻”当“未亡人”再嫁的也不是没有。这里面,夹杂了多少百姓的生离死别至于孤儿,朝廷虽建有专门的悲养坊,但既是孤儿,又有几人管其死活。而灵帝之后,朝廷自身难保,财政入不敷出,抚养制度也就流于形式。而吏治,更是一大缘由,皇帝带头卖官鬻爵。官员上任后,自是想方设法,变本加厉的收刮民脂民膏,以期早日回本。如此一来,就算真有拨款,也被各路官员雁过拔毛,汤水都难留下一滴。
西凉亦属边关,对这些制度,刘毅也是耳熟能详。“一句未亡人,两行离别泪。”朝廷设这个制度的本意,也许是好的。但真正落在实处。却早已离弦走板,与初心南辕北辙了。
任红云本已停止啜泣了,此时泪水却猛地涌出,再次痛哭失声:“七岁那年,鲜卑人南下抢掠。奴儿姊姊一家也遭大难,父母被乱军残害,幸亏奴儿姐姐家中大兄,情急之下舍命引开了鲜卑人,我俩躲在草谷中,这才勉强逃得一命。于是抹花了脸,成为流民。一路南下,千里乞讨,最后才到洛阳。但到了这儿,才发现根本不像大人们说的那样,到处都是吃的。为了活命,我们和狗争食过,也为偷个蒸饼,被店主打得全身是伤,可就算如此,奴儿姊姊对我仍很照顾,有什么好吃的,总是优先给我留着。后来,也幸亏被师傅看上,我们姊妹才脱离苦海,得以活下去。”
刘毅悚然动容,汉代鼎盛时,有人口五千多万。经过三国乱世,骤降大半。这么点人,要想守护中原,难免力有不逮。所以为五胡乱华制造了先决条件。而在后世,史学家把人口骤降的原因,归结于诸侯混战。只是现在看来,恐怕也不尽然。东汉末年民不聊生,除了南方,北方各州,人口均是锐减。黄巾起义,就是在此背景下爆发的。
刘毅无言,任红云那双充满灵气的双眸,此时早溢满了泪水,如断线的珠子一般,滑过她雪白的面颊,滚落尘埃,又在地上形成一摊醒目的水渍。妙奴儿离世后,任红云念念不忘,对造成妙奴儿死因的相关人员,也是喊打喊杀,天天嚷嚷着要报仇。以前刘毅听着,多少还觉得她小女孩心性,有些不自己量力。现在早没了轻视之意,心头仅余钦佩。
他伸出右手,有些爱怜的擦去任红云脸上的泪水:“好了,别哭了。如今,卫仲道连婚事都弄没了,也算为妙奴儿出了口恶气。不要再自责了。”
任红云却不领情,拨开他的大手,有些倔强的道:“不,罪魁祸首还在,早着呢。”
若说罪魁祸首,牛辅算一个,而正主应是董卓无疑。只是要报复他刘毅暗自摇头,以任红云条件,几乎全无可能。正想再劝她几句,下方却传来一阵喧哗,他瞟了一眼,神情不由一呆:“有人来了。”
一辆双马驾乘的大车转过街头,直奔中候府而来。刘毅搬到中候府也有段时间了。京官虽多,但得享安车的,朝廷也就那么几位。官员的车马,甚至驾车的把式,他多少都有些印象。这个驾者他也认识,是王允家的。只是出征在即,王允来找自己,又有何事
果然,马车在中候府门前停下了,那个驾者跳下马。向两个亲兵行了一礼:“劳烦军士通禀一声刘中候,就说我家主人王子师有事相商。”
上次因卫仲道的事,刘毅见过王允一面。其难缠的一面,刘毅深有体会,以至后来见面王允,都是敬而远之。不过王允对于刘毅,仍是一如既往,每次都笑呵呵的,甚至主动打着招呼。至于卫仲道之事,更是提都不提。只是今天他急冲冲的跑来,又为了什么
不用亲兵通传,刘毅就主动下了楼,转过楼道时,他脑子里仍是一团浆糊,心头惴惴。就怕王允揪着上次的事不放,要是狮子开大口,确实不好收场。
下了车后,两人见了礼,刘毅道:“司徒有事,吩咐一声就是,何须亲自登门,末将甚是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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