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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狭路相逢
1979年3月14日,南国异域的早晨下着细雨,浅丘中的山谷还被浓雾覆盖,天气异常寒冷。
我还在睡梦之中,班长马文强一脚把我踹醒。
“邵子伟,团部下令全部撤退,你负责把阵地前3号桥炸掉,完成任务后追赶我们。”
“是,保证完成任务。”
“别给老子出岔子哈,提着脑袋回来。”
3号桥我再熟悉不过,长40米,宽10米,在溪谷之上连接两条公路,用当地红条石建成。桥不宽,足够坦克车辆通过。为了防止越军炸桥阻止我军进攻,我班奉命守桥了七天七夜,现在为了防止越军追赶,又得炸掉。
我把步枪斜挎肩上,拧起两包炸药包,顺着山坡,跌跌闯闯冲下1000米之外桥梁。
此时雾气越来越重,能见度不足2米,周边异常安静。但我心里有点发慌,转了几圈才选好炸点,抖抖索索撑起炸药包。
这时,我发现引线太短,真他妈要命,我放置好炸药,摸索着点燃引线后,没命的向桥头奔跑,就在我卧倒的瞬间,背后传来“轰”的一声巨响,脚下一滑,重重摔在地上。
待爆炸物散落完毕,我起身坐起来,大吃一惊:桥倒是被炸掉了,但我方向跑反了,被困在了南面,相当于自断退路,我暗暗叫苦,这下想追上班长悬了。
我左肩还被石块砸伤,感觉粘糊,解开衣领,发现流血了,我赶紧用急救包止血,简单包扎。
面对突发乌龙,我知道靠天靠地都没用,只有自救。
我第一个念头就是必须马上撤离,快速离开,否则敌人赶来,我命休矣。如果呜呼哀哉,就只有留在异乡变野鬼,我心不甘啊。
断桥下面是东西向的狭长深谷,水流湍急,地势险峻,我不敢贸然穿越。
我掏出指北针辩明方向,按照记忆中的地形,决定逆流而上,在虎啸山择道北上,尽快追上班长。
我一头钻进柑蔗林,摸索前行。走了两个多小时,雾气在不断散去,能见度可达10余米,隐约看见小路尽头是悬崖,但下面溪谷平坦,对岸树茂坡缓,容易攀爬,我决定顺势涉水过去。
我蹑手蹑脚来到小路尽头,惊讶发现有个山洞。洞高近2米,宽约1米,我贴紧洞边,警惕地环顾了四周,又试探地扔了块石头进去,确认无人。于是我打开手电,小心翼翼地探身进去。
洞内面积并不大,阴暗潮湿,大约200来个平米,像遗弃的指挥所。右墙边零乱放着吃剩的罐头盒,里面铺着一些稻谷杂草,左墙摆有两张木桌,上面放了些瓶瓶罐罐,一个简易柜子存放不同式样的酒瓶,瓶子包装上写着英文,我看不懂。我顺手翻了下,有个未开启的瓶子,我用三菱军刺打开舔了舔,好像是白酒之类,伤口流血后有些口干舌燥,正处寒冷的我,急需补充热量,我喜滋滋地喝了一大口,有点辛辣,味道蛮呛人。
我不敢久留,警觉走向洞口,惊恐地看见洞口有个人在探望。我本能扔掉手电,飞身扑向对方,一个擒拿动作,捂住对方嘴巴,将其锁定,一个扫堂将其压在地上,快速拽进洞内。
这个人没喊没闹没挣扎,我很轻易得手,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对方制服。我用布袋将她的双手反剪,将她捆绑,坐在墙边木桌上,使之失去攻击能力。
我拨燃墙上油灯,惊讶发现,竟然是个越南姑娘。
瞅她面容,年龄接近20岁左右,身高1.6米左右,长脸型,浅眉唇薄,一头短发,有些凌乱,皮肤黝黑,身材瘦小。面前的女人穿着传统的白色奥黛民族服装,虽然陈旧,但把她娇小柔和的身材衬托出来。大大的眼睛看着我显得惶恐不安,除肤黑外,与中国姑娘并无区别。
我想起班长传达的通报,越南女兵善于乔装平民,手段毒辣阴狠,抓住中国军人麻痹和恻隐心里,冷枪袭击,好多战友吃了亏,甚至搭上性命,我不敢大意,决定搜身。
我没有对女人搜身的经验,心里有点慌张,搜身动作也很笨拙。我从上而下,搜至腰间,感觉她神色异样,身体僵硬,我从她奥黛开叉自下而上搜索,发现她里面穿着军衣布衫,用手探摸,果然藏住一把手枪。这一发现把我惊得背脊发凉,暗自庆幸,幸亏老子有所防范。
也许寒冷、也许恐惧,她似乎在绝望中发抖,我不禁产生一丝怜悯。将我喝剩的酒递到她嘴边,示意她喝酒御寒,她局促不安,犹豫地挨近酒瓶,勉强喝了一口,也许紧张,被呛出了声音,吓得我赶紧捂住了她的嘴。
在确认对方没有同伴,没有武器,没有反抗能力后,我暗自思量如何处置这个不速之客。
思索之际,我感到身体产生出原始的冲动,眼前的女人也满眼迷离,仿佛受到她的默许和鼓励,我脑袋一热,没有控制着......
欢愉之后,我才感到违反纪律的后怕,待她平静,我拿出压缩饼干,拎开军用水壶,摆在她面前。也许感觉到我的善意,她吃了起来。
我则将瓶中剩余的酒又喝了一大口,既壮胆又御寒。
我用战前学到几句常用越语,连比代画试图与她交流。
“你叫什么名字?”
“黎氏慧贞。”
再问她,她就埋头不语。
我一看时间,已是下午两点,必须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她是我的俘虏,按照战场纪律,应将她带回国内交俘管所,但我嫌她是累赘,加之我心里有鬼,不忍心伤害她,决意放她一马。
我走向洞口探视了一下,确认没有危险,回过头来,用手势警告她,不准跟踪我。为防止她追踪,再返身搬来一块石头堵在虚掩的木门,迟滞她的出洞时间。她坐在草丛上,害怕地望着我,连连点头,眼神居然流露浅浅的柔和。
我跨出洞口,将缴获的手枪卸下弹夹,扔进深谷。回首一望,心情五味杂陈,后悔、担心、满足、庆幸交织在一起,我像亡命天涯似的,慌张地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这短暂的艳遇象一枚深深地烙印,影响我人生旅途。
第2节邂逅女兵
我不敢停留,趁着午后阳光指引,我快速撤离,淌过溪谷,攀上斜坡,沿着山地崎岖小路,往北追赶。
第二天早晨我终于找到了殿后部队,在对我身份确认后,我得到了短暂休息。此刻我又累又饿,瘫坐在路边石凳上,有劫后余生的余悸。
这时,一个连长模样的径直过来问我。
“你会开车吗?”
“会呀。”我犹豫了一下才回答。
“师直卫生队司机受伤了,车在前面,你去开!?”连长交代我。
“好嘛。”我硬着头皮答应。
其实我只在战前,找汽车连老乡“开后门”练了几把,勉强可以,心里真没底。
连长带我来到停车地点,是一辆军用货车,车上躺了6个伤员,伤势看来都不太重,但精神萎靡不振。
我接过连长递来的车钥匙,拉开车门,发现有个女兵坐在副驾位置,看到我上车,如释重负绽开羞涩微笑,对着我做了个拜神动作。
“谢天谢地,终于可以走了。”
我来不及细想,也来不及细看,坐上驾驶室,点火启动。
好久没开车,加上本身是个“二黄手”,油门与离合配合不协调,有点狼狈,好不容易将车子启动,我用余光瞟了一眼旁边女兵,手抓住窗门扶手,惊恐地盯着我,我只好尴尬地笑笑,掩饰紧张情绪。
经过一段路程调整,车辆基本稳步行驶,但因路况不熟,路上还有些簿雾,我心里悬吊吊的,不敢大意,不紧不慢的向北前行。
大约过了3个多小时,行至骆峰山脚下,各路部队都需要在这里合路,翻越悬崖公路。由于只有一条通道,加之山路狭窄,凹凸不平的土路,部队行动缓慢,这里聚集的车辆人员众多,都想快速通行,离开危险之地,于是车辆加塞、人员推搡、相互指责、谩骂、闹骚不觉于耳,远观杂乱无序。
身边的女兵看似很着急,不断伸出头往外观察,恨不得能够插翅飞过。
过了好久,找才找个机会将车辆塞进车队,前面是一个重型卡车,车上装有一辆62式轻型坦克,目测了一下,坦克好像已被炸坏。
我跟着车队慢悠悠地行驶,好不容易行至山顶转弯处,这时前面车辆突然停止不动,任凭我按喇叭,也不见回音。
我下车去探个究竟,拉开车门跳下车,见两个兵在手忙脚乱地检查问题。
“咋了?”
“抛锚了。”驾驶员回答我。
“能修吗?”
“怕不行。”驾驶员回答。
“你会修吗?”旁边男兵问我。
“会个屁,老子也是‘黄军’。”我焦躁回答。
“我问问后面司机去。”旁边男兵向我跟后的军车跑去。
过了一会儿,男兵会来了,我急切问:
“怎么样?”
“没人帮忙。”他摊摊手。
我们三个人此时绝望了。抛锚车辆挡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队伍进退不得,时间越拖越危险。
“咋办呢?”男兵驾驶员问我。
“把车子推下悬崖。”我沉思了下说。
“不得行、不得行,这是我国最先进的坦克,营长有令在先,死了都要拉回去。”男兵连连摆手。
“命都没有了,留它有个球用。”我也急了。
“这样吧,我来把它撞下去,这样你俩没责任。”我建议。
它俩嘀嘀咕咕商量了下,问了我身份,无可奈何同意了。
“去帮我把车上伤员扶下来。”我招呼他们两个人。
我已管不了那么多了,回到我车上,对着女兵挥挥手。
“下车等我。”
女兵疑惑看着我,顺从地下了车。
待伤员下了车,我对着两男兵吼到。
“帮我看到起,不要把老子洗白了”。
我深吸一口气,发动车子,战战兢兢向抛锚车辆撞击。第一次轻撞,不成功;第二次回退两步再加力撞,车辆稍有移动;我心一横,第三次后退后重力一撞,我紧急刹车,紧张地盯着前方,只见受撞车辆缓缓倾斜,几秒过后坠下悬崖,山谷下面传来一声“轰轰轰”的闷响。
我长舒了一口气,路障清除,顾不上两个汽车兵,赶紧拉上伤员继续前行。
后面基本是下山路,在弯曲公路上,我依然不敢大意,进入山下平缓地带,我们才追上前面的车流。
这时我紧绷的神经才开始放松,我借机瞟了眼副驾上的女兵,居然睡着了。
女兵斜靠在车门上,昏昏沉睡。她看起来还很稚气,不到20岁,中等个子,蛋形脸,皮肤白净娇嫩,眼大有神,眉浅唇厚,有两个浅浅酒窝,有点消瘦,看起来像大家闺秀,温柔可人。军帽下面,几绺刘海,显出女性娇美,又有女兵的飒爽,握着车窗把手的手指白皙,皮带束在宽松的军衣,仍掩饰不住曲美。我伸手想拿水壶,不小心触摸到她的手指,心里不禁产生异样。
幸好没有惊动她,我赶紧收回涟漪的心思。
傍晚时分,终于到了接应兵站。兵站坐落在一个简单平整后坝子上,四周搭满了帐篷,负责后勤补给。在夜色笼罩下,看不清周围景色,幸好有传令兵指引,我停车休息,寻找补给。
“醒醒。”我摇了摇女兵。
“到哪了?”女兵倏地坐起来。
“兵站了。”
“你去弄点吃的喝的,我等着加油。”我头也不抬的吩咐她。
“哦。”
只见她跳下车,挤进喧嚣嘈杂的人群,轻盈步伐显示青春活力。
不一会儿,只见她带着一个民工,各抱着两箱食品和瓶装水过来,我连忙帮忙接过,她忙不迭向伤员分发。
随后又有两个战士推来1桶汽油,协助我把油箱加满。
忙碌了一阵,我和女兵回到车上,就着矿泉水,吞咽着饼干罐头。
“美女,认识下,贵姓?”沉默了一会儿,我转头问道。
“欧阳文心,叫我欧阳吧。”她微笑着说。
“你呢?”她望着我。
“邵子伟。”我也望着她。
她給人以清新干净、温柔知性的感觉。
“还要辛苦你,把我们送回驻地。”欧阳语气中半是感谢半是请求。
“没问题。”我豪情地答应。
也许是放松心情了的缘由,我俯身再拿罐头时感觉受伤肩颈一阵刺痛,我一皱眉头,深吸一口气,被欧阳发现。
“怎么了?”她探过身来问道。
“肩伤在痛,没事。”我敷衍说。
“让我看看。”她不由分说。
我只好解开衣领,别过脸任由她检查。
她伸出左手压住我的衣领,右手轻轻解开纱布,她的娇美脸庞贴近我眼帘,满眼是她白净细腻的皮肤,小巧精致的鼻子、柔嫰精致的耳际,沁人心脾的少女气息。她吐出的缕缕兰气传入我鼻尖,侵扰着我。
这时,我眼前的欧阳幻觉成了阮氏慧贞,心中怦然心动,也许感觉到我的异常,欧阳轻咳一声,我回顾神来。
我赶快停止激荡的臆想,稳定住自己情绪,强制收起内心欲望,配合她换药包扎。
“已经开始结痂,没大碍了。”她帮我结好衣领。
“我下去走走,你歇会儿吧。”我转移注意力。
我慌忙地跳下车,踱到墙边,掏出香烟点上,平息我心中的潮涌。
当晚她忙前忙后,安排我和伤员在兵站帐篷借宿,睡梦中,隐约感觉到她几次进来察看伤员伤情。
第二天早晨7点,我们又依序出发,一路无语。下午5时左右,我们终于踏进了国门。在这一时刻,我与欧阳像有灵犀,同步击掌,对视一笑,我不禁唱起了《打靶归来》,高昂歌声荡漾在驾驶台,受我情绪感染,她也随声附和唱起来,歌声婉转,高兴之下泛起酒窝,让人着迷。
经历20多天战争洗礼,劫后余生的我们如获新生,刻骨铭心,整个心身完全放松。
当我们到达师直卫生队驻地市区,已经晚上8点,帮助安置好伤员,我被安排到招待所,卫生队明天送我回连队。
我握着欧阳手与她道别,柔软而温暖,夜色下的她亭亭玉立,我骤然升起爱怜与向往。
“再见。”
“再见。”
我挥手与她告别,同时带走满腔的惆怅。
第3节归队波澜
师直卫生队离我连驻地并不远,100多公里路程,大约两个小时就到了。
我通过连队大门,径直走向班寝室,以为兄弟伙会扑面而来迎接。
“我回来了?”我大喊。
但奇怪的是,没有回音,我进门一瞧,个个沉默地坐在床上,郁闷地整理着内务。
“咋了?”我拉过战友李为戍问道。
“班长牺牲了。”
“骗我吧?”我心一紧,抓着他肩膀焦急问他。
“还不是怪你!”
他一把把我拽到外面,叙述事情经过。
在我出发炸桥后,班长带领大家本已撤离了,当听到桥梁爆炸声后,班长带领大家等我归队,结果过了一个时辰还不见我的踪影,班长不放心,带领李为戍来接应我,在确认我没在北岸后,便潜入到南岸寻找,结果班长不幸踩中地雷,当场牺牲。
班长是个农村兵,小学文化,长得壮实憨厚,为人宽厚,只是性格直,脾气急,平常我们城市兵与农村兵偶有龌龊,本来他去年年底就该退伍,遇到战斗任务被叫停,竟然为国捐躯。
听到这一噩耗,我颓然地蹲在地上,忍不住泪如泉涌,陶然大哭。悔恨、内疚、自责充满我脑海。李为戍帮我稳定来了情绪,默默地帮我整理好床铺好,寝室里空气沉重而凝固。
我控制不着悲伤,到操练场疾跑,用拼命的奔跑宣泄情绪,直到我瘫倒在地。
下午,我到连部向连长汇报情况,我自然选择性地报告回归经过。看到我失落颓废的样子,连长没有过多责备,只是淡淡地对我说。
“活着就好,准备以后的事吧。”
接下来是休整补员,作息有规律、膳食有改善,身体素质渐渐恢复,尤其是生理反应激烈,感觉在不断生长,我心里有点惴惴不安,但又羞于启齿。
按照团部命令,开展战斗总结,论功行赏。我暗自对自己战场表现做了总结,与战友比较后,自信满满,即使记功提拔轮不到我,起码也会获得表彰。在如此惨烈的战争中获得荣誉,既光耀门庭,还可以为退伍安置加分。
建军节前,团部召开总结表彰大会,结果可谓皆大欢喜,全连幸存战友有80多人要么提拔,要么立功,要么表彰,几乎人人有份,唯独没有我。
得知结果,我心里很是愤懑,深感委屈和不公。
会后,新任班长李为戍通知我,到连部接受谈话,我怀揣一线希望,赶紧领命赶往连部,刚调来的连长张光友、指导员刘辉正等着我。
“邵子伟,你对表彰有啥想法?”刘辉问我。
“报告指导员,有意见,很憋屈。”我实话实说。
“这次反击战,你是有功劳的。”他看着我说。
我充满被认可的感动。
“特别是你完成了炸桥任务,护送伤员撤退,表现非常好。”我在心里满满的成就感。
“但是,由于你的失误,导致了班长马文强的无谓牺牲,特别是你自作主张,将抛锚卡车推向悬崖,坦克可能落入敌手,后果严重。”
听了这话,我懵了,我知道我背锅了。
“鉴于你的表现,师部党委决定,功过相抵,作退伍处理。”指导员宣布决定。
所有的希望破灭,这一刻我心灰意冷,埋头闷坐。
连长接着说了一些安慰我的话,我神情恍惚,一句也没听进去。
面对组织决定,已无法改变,只有接受现实。
“服从决定。”
我摔身离开。
我跨出连部那一刻,感觉连长同情的目光。
我十分窝心回到班里,大家轮番劝慰我。我思前想后,也豁然开朗,面对牺牲的班长和战友,我还苟活在世,已属幸运,名和利在生命面前一文不值。
我为自己纠结名义而汗颜。
经历过战争,才能算是真正军人。
第4节生涩之吻
接下来日子我是在郁闷中度过,几乎足不出户,办理复员退伍手续,告别曾经生死与共的战友,自然少不了饭局酒局,留下的战友纷纷作东向我送行,我是来者不拒,好在我的酒量还不错,尚能应付自如。
李为戍作东,我俩喝的特别多,聊到班长,我们都潸然泪下。从他口中得知,他和班长是凤凰县老乡,两家相距不远,班长尚未成婚,家里除父母外,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都在念书,人多地瘠,年年补差,家里经济比较困难,往后的生活,会更加艰难,我俩对此都唏嘘不已。
想想由于我的失误,班长命赴黄泉,既然错由我起,我自该担责,我在心里发誓,一定要活出个样子,呵护班长家人。
我请假来到烈士陵园,凭吊牺牲的战友和班长。
烈士陵园坐落在一个浅山坡上,背北向南,一排排烈士墓碑安放在翠柏树下,肃立而静谧。
我找到班长墓碑,献上菊花,望着他的遗像,恍如在世,伤感阵阵袭来。
我本想去班长老家拜望他的父母,表达我的哀悼之情,但想想他父母的悲痛,我难以面对,打消了念头。我找李为戍要来班长马文强地址,以战友名义汇款200元钱。
后天就将离开部队,离开朝夕相处、生死与共的战友。午休后,我独自留在寝室,回忆两年的军旅时光,正出神贯注时,李为戍叫我到办公室接听电话。
“你好,我是邵子伟。”我拿起话筒自报家门。
“我是欧阳,还记得吗?”一个温柔的女性声音。
我先是一愣,后转为惊喜。
“记得记得,你还好吧?”我激动得有点口吃。
“还行吧,听说你要退伍了?”语气有点落寞。
“嗯,你咋知道?”我有些疑惑。
“暂时保密。”她欲言又止。
“今晚我请客,算是为你饯行?”
欧阳的邀请完全出乎我意外,一扫我近期的阴霾,我才发现,心里深处还惦记着她。
“晚上6点,傣家楼宾馆,不见不散哈。”她挂上了电话。
我既欣喜又困惑,怔怔地放下了电话。
我估算了下时间,赶紧向李为戍告假,联系当地出租车主,4点出发前往。
我想是美女相约,岂有空手赴约之理,赶紧到商店选了一条白色围巾作为礼品。
傣家楼宾馆是全木构造,浓郁的民族风情风格,处在市区向阳西街深巷处,宾馆主楼下面是个院子,满是花草绿植,还别出心裁修建了小桥流水,显得清新幽静。底楼就餐大厅,可供100多人用餐,二楼雅间错落间隔,互不相扰,精致隐秘,楼上是新装修客房,颇有档次。
我几乎是踩点到达,服务员引导我走进预定的6号雅间。
推门进入的那一刻,我眼前一亮。
眼前的欧阳,纤细身材,身着粉红色连衣裙,凹凸有致,细长玉腿上穿着高跟鞋,里面套着白色袜子,胸前别着一根银色胸花,两只耳朵戴着银色耳坠,脖子上的珍珠鸡心项链引人注目,一头黑黑的长发用发簪盘起,显得美丽大方,见我进来,露出整齐白牙,莞尔一笑,酒窝泛起,格外迷人,相形于穿着戎装的欧阳,判如两人。
落座后,我拿出围巾。
“送给你的,不成敬意。”我递到她手上。
“谢谢,其实没必要。”她微笑着说。
看着她温柔平静的笑脸,我心里一阵迷茫。
随后,服务员陆续端上预定的菜品。这里的傣家菜还很有特色,好多精致菜品我从未见过,足见欧阳用心。
“喝点酒吗?”欧阳征询我意见。
“我喝白酒。”我自恃酒量,豪气回应。
“我没酒量,只能陪你少喝点哈。”欧阳苦笑对我说。
“没事,自便吧。”我应到。
欧阳叫服务员端来当地土酒,一种黑色圆形土罐,没有标签。我起身帮欧阳小酒杯斟满,我归坐再斟满大杯,欧阳端起酒杯,款款地对我说。
“敬你三杯。”
“第一杯谢谢你的护送。”
我俩在碰杯中一饮而尽。
“第二杯为你经历的磨难干杯。”她说话时眼中闪现一丝无奈。
我俩再次干杯。
“第三杯,祝你今生顺利。”
我看着她满脸的柔情。
这是本地的高粱酒,感觉有60度,三杯下肚,肠胃火辣流淌,全身渐渐燥热起来。
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回敬她三杯。
“我干杯,你随意。”我举起酒杯。
“慢点喝吧,喝多伤身。”她的话很贴心。
三巡过后,酒劲开始上头,思绪放开,话也增多。
她把她的身世娓娓道来。
她是独女,家里的掌上明珠,爸爸现役军人,妈妈随军。
“我们师欧阳长青副师长是你什么人?”我疑惑地问她。
“她是我爸。”
听这话,我恍然大悟,怪不得她对我情况如此清楚。
欧阳副师长有北方汉子魁梧身板,以铁腕治军出名,为人正直,受人尊敬,敢把唯一爱女送上战场,足见他的魄力、性格和人品。
“你退伍一事,我求了我爸,但被他拒绝,没办成。”她一脸伤感,写满歉意与无奈。
“过去之事,别提了,感谢你的帮助。”我真诚地对她说。
战场上的萍水相逢,她本来就不亏欠我,能够暗中帮助我,实属难得,这份情谊值得我珍藏。
我俩述说衷肠,颇有相见恨晚的感叹。
在不知不觉中,罐中酒已见底,好多菜却没动。
此时我有些头重脚轻,醉眼朦胧,细看欧阳也是红晕粉面,别有风情。
欧阳相对清醒,看我实在走不动,叫服务员把我搀扶上了6楼606房间。我瘫倒在床上,酒精来袭,我很快入睡。
半夜醒来,干渴难忍,我起身找水喝。
一睁开眼,满屋通明,旁边床上,欧阳和衣躺着。
我悄悄移步到床边,涌起窒息般的迷离。
欧阳象一个睡美人,平躺在床上,盘起的头发已散摆后脑勺,前额飘散几缕发丝,凸显她脸庞娇美,美脖之下是醒目的锁骨,彰显女性之柔美,让人产生遐想,薄薄的连衣裙,掩不住曲美身材的倩影,玉腿已褪去鞋袜,显得光滑圆润。
我屏住呼吸,贪婪地欣赏眼前尤物。
我怕自己控制不着,揣着弱弱的定力,准备开溜。我悄悄穿戴整齐,还未走到门口,“哗”的一声绊倒了凳子,我刚弯腰扶正凳子,欧阳已经从后背抱着了我。
“不要走,陪陪我。”
我的防线轰然倒塌,回身紧紧吻向欧阳.....
清晨醒来,我瞧见床单上的血渍,为自己酿下的祸而追悔,准备接受她的任何责骂和惩罚,只要能释放她的怨恨,减轻我的罪过,我都无怨无悔。
但欧阳对我不理不睬,一言不发径直去了浴室,我隐约听见她的声声叹息。
趁欧阳还在洗漱,我悄悄溜出了房间,敲醒值班服务员结账,被告知房费已经预存,不用我买单。
在晨曦中,我顶着皎洁多情月光离开傣家楼,搭乘早班车归队。
随性少年不记愁,多情少女恋春秋。
这里留下了我的牵挂和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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