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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继忠看了看契丹军官,忙站起来。
契丹军官说:“王将军,不是我找你,是太后,皇上找你,请你明日去御营赴宴。”
“赴宴?”赵宗元一旁叫起来,契丹军官看了她一眼,她立刻闭了嘴。
王继忠也很诧异,问:“太后明天办什么宴会?”
契丹军官说:“这不是打了大胜仗嘛,太后皇上班师,皇太妃率领众皇子、公主、诸王以及各部落酋长,各国使臣前来迎驾。太后明日要在大宴群臣,犒劳有功之人。我想明天一定热闹得很。”
王继忠半晌没有说话,后来,契丹军官起身告辞,他才说:“请回禀太后:王继忠身体不适,不能参加宴会。”
契丹军官走后,赵宗元紧张起来,问:“将军,你哪里不舒服,这一路都好好地怎么就不舒服了呢?”
王继忠脸色变得灰暗,看起来确实很痛苦。赵宗元甚是惊讶,怎么就在这转眼之间,王继忠就病了,而且病得不轻。她伸手搀起王继忠,说:“将军,你怎么这时病了呢?这么好的宴会怎么不去呢?”
王继忠推开她,说:“那是什么宴会?是他们胜利者的庆功宴,却是我们这些人羞辱之地。”
王继忠说罢,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赵宗元从没见过王继忠如此激动过,不知如何是好,只赔笑道:“事已至此,将军心烦有什么用?这宴会不去不就行了?用得着这么伤神?”
得到王继忠不参加宴会的回信,耶律隆绪嘟噜道:“好大的架子!”
萧绰说:“这事怪不得他,是朕考虑不周,只不知他是不是真的病了,得派一个人去看看。”
恰巧笔砚祗侯郎君康延欣送纸笔过来,萧绰便让她去俘虏营去一趟,若是王继忠真病了,就派太医去。
康延欣嘴里应着,却不肯挪动脚步。
萧绰道:“怎么不愿意去?”
康延欣说:“庆功宴会很快就要开了,奴婢要照顾太后赴宴呢。”
萧绰觑了康延欣一眼,说:“朕看你是不想去看那个俘虏吧。”
康延欣说:“他一个俘虏,太后怎么这么体贴?”
萧绰说:“他是一个难得的人才,朕想治理好契丹国,离不开这样的人,快去。”
康延欣不敢再说什么,闷声去了。不到一个时辰,康延欣回来了,没有向萧绰报告王继忠的病情,反而急切地告诉萧绰:“太后,驸马爷杀人了。”
萧绰一惊,说:“什么?谁杀人了?”
康延欣说:“驸马爷杀人了。”
萧绰问:“那个驸马爷?”
“三驸马爷。”
“萧恒德?他为什么杀人?杀了谁?”
康延欣说:“听说有个契丹兵想强奸一个女俘虏,被驸马爷杀了。”
萧绰欣然道:“是这样啊,杀得好。”
康延欣说:“太后,奴婢看那些俘虏真可怜,这天已经冷了,好多人还衣不蔽体,穿一身单衣,手和脚都冻肿了,路都走不了了。”
萧绰说:“王继忠呢?他怎么样?”
康延欣说:“他还好,有一件夹袄,脚上的靴子虽然很旧,但没有破,好像有人给他缝补。”
萧绰说:“他病得怎么样?”
康延欣说:“看起来还好,就是精神萎靡不振。”
萧绰说:“果然是这样,你去裁造局看看有没有布料,给那些俘虏们做些衣服。”
康延欣说:“太后真是菩萨转世,那些俘虏若是知道太后要给他们做衣服不知怎么感激呢。”
萧绰说:“这些人现在已是契丹国人了,朕的臣民一视同仁。”
康延欣说:“奴婢觉得裁造局那些人如何做的了那么多的衣服,不若让那些女俘虏们去裁造局帮忙赶制,眼看就要到深秋了,宫里也要添置新衣被,帐幔等物,好应付过冬。”
萧绰说:“有见识,就这么办,没看出你还很能过生活的,朕看你若是嫁了人,一定得当家。”
康延欣说:“太后又取笑奴婢了,太后的才能亘古少有,奴婢愿一辈子伺候太后,哪儿也不去。”
萧绰笑道:“那可不行,现在就到裁造局去。”
康延欣笑着去了。
康延欣前脚出门,越国公主延寿女就进门来,叫道:“太后,你可怜可怜孩儿。”
萧绰看了越国公主一眼,笑道:“又是谁欺负朕的太平了?这话不对,应该说又是谁胆敢不听越国大公主的话了?”
越国公主垂泪说:“太后,孩儿被人欺负死了,你还开玩笑。”
萧绰说:“哟,还真有人欺负你?谁?朕给你做主。”
越国公主说:“还有谁?你的驸马女婿萧恒德。”
萧绰说:“他怎么欺负你了?他刚刚从战场上回来,你们才见面,怎么他就欺负你了?”
越国公主说:“他外面有人了。”
萧绰说:“他外面有人了?谁?”
“一个女俘虏,宋国人。”
萧绰笑起来,揉着肚子说:“他喜欢一个女俘虏?你说他喜欢一个女俘虏?”
越国公主红着脸说:“是的,太后,他为那个女俘虏还杀了人,杀的还是我们契丹人。”
萧绰说:“这事朕已听说了,他做得对,朕还要奖赏他呢,我们对待俘虏要优待,不能随意凌辱他们,要让他们心悦诚服跟着我们,成为大契丹的子民。萧恒德杀了那个强奸者,做得好,严肃了军纪,树立了典范。”
越国公主着急道:“可是,太后,孩儿听说那个女俘虏是他亲手俘掳的,原来一直住在他的营中,到后来才被送到俘虏营里。”
萧绰说:“是这样。”
越国公主说:“太后,你要为孩儿作主呀。”
萧绰说:“你先别急,等一会儿宴会上看他怎么说?”
越国公主说:“那太后先把那个女俘虏杀了。”
萧绰正色道:“胡闹,人家又没有犯法,凭什么杀她?”
越国公主见萧绰不悦,吓得不敢说话。她知道太后虽然宠自己,但是从不是恩怨不分,由着她胡来。尤其是国事,从不让她插手,比对一般的大臣还严厉。
宴会在中午举行,会场就设在一条小溪旁,气派宏大,壮丽夺目。数百座穹庐鳞次栉比地排开,围成一个偌大的广场。穹庐庐顶分别饰以红黄青绿。彩旗猎猎,胡笳呦呦。
临近宴会,会场越热闹了,锣鼓齐鸣,笙笳阵阵,整个会场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在正式宴会前,萧绰召见了礼部侍郎邢抱朴询问了一下宴会准备情况以及宴会有哪些精彩节目。
邢抱朴说所有仪式皆如以往,只是这次我军大捷,各国皆遣使臣道贺,为彰显我国军威和辉煌战功,礼部在宴会之中安排了一段献俘节目。将被俘的宋人押进会场,让各国使臣看看我军之威武和战果之卓著。借此,还可以震慑宵小之胆。
萧绰说:“朕看这献俘一节就免了,我军这次大胜宋军,足以威震八方,不用献俘,我契丹威名已经远播。何况你们不是总说施政以仁,现那些俘虏已是朕之子民,怎么再去屈侮他们。”
邢抱朴赞道:“太后真是仁义圣明之主,是臣考虑的不周,臣要替那些俘虏们谢谢您。”
萧绰说:“朕听说曹操曾经大宴铜雀台,盛况空前,文臣作赋,武将较射,气氛雍和又霸气侧露,甚是周到。”
邢抱朴说:“曹操奸贼怎可与太后相比?那铜雀台乃民脂民膏所筑,曹操上欺凌天子,下残暴百姓,敲骨吸髓,以求一己之私。太后心怀天下,仁爱治国,泽被黎庶,恩推元元。太后是那恩及万物的太阳,曹操只是屁股上点灯的萤火虫只为自己照亮。”
一席话说得萧绰心情大悦,笑道:“邢爱卿真会说话,曹操一世英雄天下几人能及?”
邢抱朴说:“太后平时一心以唐太宗为楷模,仁义广播,恩泽天下,连异国之民都沾恩露,这岂是曹操可比的?”
宴会上,萧绰说:“今年,统和四年,注定是不平常的一年,是我大契丹国危难的一年。新年伊始,我们就受到女真人的攻击,接着党项人也背叛了我们,三月,宋遣三路大军齐头并进攻击我们,来势十分凶猛,我长城以南接连丧城失地,东路宋军兵临南京城下,西路宋军更是直扑长城关隘。我契丹随时有倾巢覆国之险。然而,我们军民一心,同仇敌忾,誓死捍卫家国,一月不到,扫平女真,镇服党项,李继迁弃宋来降。宋军虽然凶猛,但我们万众同心,共赴国难,数十万将士舍命疆场,浴血奋战,不可一世的宋军被我们打退了,打败了。歼灭敌人十几万人,所有被敌人攻占的城池尽已光复。此役,我军大获胜,三军将士的功勋必将彪炳史册,永励后世。”
萧绰的讲话点燃会场所有人的激情,激昂呼声此起彼伏,经久不息。
萧绰待众人稍稍平静,论功行赏:耶律休哥在宋大军压境之下从容不迫,运筹帷幄渐次抵抗,避其锋芒,消耗其力量,为最终赢得胜利奠定基础。反攻之时,身先士卒,穷追敌寇,几擒敌酋。此役居功至伟,加封宋王。萧挞凛先出征女真,克敌制胜,随即征战山西,力战杨无敌,不计生死,诱敌深入,最终收复山西各州,其功不小,封为南院都监。耶律斜轸先破女真,后定山西,生擒杨继业,然不好生看觑,以致杨继业绝食疮发而死,功过相抵,加封为守太保。从征将士尽皆升赏。
奖赏毕,萧绰亲执酒壶依次为有功之人斟酒,每至一人必问其临阵战况,有无受伤?伤势如何?康复得怎么样?慰问备至。所有将士皆感激涕零,如得慈爱。
萧绰斟遍论功酒,放下酒壶,回头说:“此次,我们能够打败宋军,皆赖我们这些忠勇之上奋不顾身浴血而战,然而,有些人胆小如鼠,偶遇宋军望风而逃,丢城弃地,以致敌人长驱直入,威逼南京,攻打长城。致使民心震荡,惶恐不安。这份大罪不治不能正朝纲,不罚不能服民众。朔州节度使慎思,应州节度使耶律骨只,云州节度使耶律化哥,蔚州节度使萧佛留,都监崔琦,刘继深等守城不力,闻敌逃遁,皆笞五十,削去官职,流配边关。”
当场,军士掀翻犯人,每人各打了五十军杖。行刑毕,萧绰唤过犯人,问他们对如此刑赏有何异议?众人皆拜服于地,不敢有任何申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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