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任前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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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入长沙城游说左宗棠的复兴会密使，名叫张海涛。他是湖南永明人，早在1852年便加入了左七军，原是步兵第一师军官。

干地下工作需要深入敌后，需要忍受常人所不能忍受的孤独，需要承担常人所不能承担的危险。

每当夜深人静，张海涛旧伤发作，辗转难眠时，就会回忆起他在复兴会的旧时光。

1853年，吴捷前往南康府视察土改工作，与张海涛偶遇。张海涛时任白鹿镇民兵营长，负责白鹿镇土改工作。他头脑灵活，心思缜密，给吴捷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江西之战中，张海涛右手负伤，便从左七军退役，加入了敌工处。

天京事变中，复兴会之所以能够顺利夺权，天京情报站功不可没。事变之后，吴捷正式改组敌工处，将敌工处从政工部独立出来，与各地情报站合并，统一领导复兴会的对敌、情报、保卫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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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组织称复兴会情报部，部长为原政工部副部长、敌工处处长李珊元，副部长为原天京情报站站长叶芝。情报部下设敌工处、保卫处、侦察处、特别行动处等机构，并在重要城市设立情报站。

吴捷于1857年2月开始酝酿二次西征，长沙的重要性日益凸显。紧接着，情报部于1857年3月正式组建长沙站，以张海涛作站长。

复兴会情报部长沙站站长属于高级干部，按照干部规定，需由吴捷签发命令，并代表复兴会和他谈话。

有时候，吴捷特别忙，会让执委会其他四名委员代劳，代为谈话。但吴捷特别重视湖南地下工作，于百忙之中接见了张海涛。

张海涛对那次接见仍然记忆犹新。

那是一个百花盛开的春天，时间正是1857年3月。吴捷借助天京事变夺取太平天国大权，正在天京致力于巩固复兴会的权力，打压太平天国反对势力。

为此，情报部调配大量骨干进京，辅助吴捷打击异己。张海涛亦来到了天京，公开身份是一名司法警长，暗地里在监视可能存在的太平军敌对势力。

有一天，上级突然告诉他，组织已经决定由他组建长沙站，并担任长沙站站长，不日就要离京。又说，会长将亲自接见他，请他作好各方面的准备。

张海涛怀着忐忑的心情面见吴捷。

寒暄过后，吴捷说道：“海涛，我看了你的简历，你很早便加入了左七军，是咱们复兴会的功臣宿将。这一次，我们决定派你去长沙，担任情报部长沙站站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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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沙是湘军大本营，也是清朝经世派官员的重要基地。你带队潜伏在长沙，任务很光荣，也很危险。你可得做好充足的思想准备呀。”

张海涛强压心中的激动，微笑道：“请会长放心，我一定不辱使命，圆满完成潜伏任务。”

吴捷笑了笑，说道：“你的履历上写着，你参加过一期复兴干部学院组织的高级干部培训班，也参加过情报业务骨干集训。

“长沙不比其他地方，那里有很多讲求经世致用的知识分子，值得我们复兴会争龋我准备派林昌民担任你的副手，他是湘军降将，又是罗泽南的学生，与湖南士人有旧交。

“林昌民学问高，你遇事不决，可与林昌民商量，遇事无从下手，可请林昌民帮忙。但你得注意，你是复兴会的功臣宿将，也是长沙站的站长，但凡大事都要由你决断。”

张海涛点点头，说道：“我一定谨遵会长教诲，团结长沙站的其他同志，把长沙站经营好，迎接复兴军早日到来。”

复兴会非常重视保密工作，二次西征仍然处于保密阶段，只有少数高级干部知情。即便张海涛即将担任长沙站站长，吴捷也并未向他透露二次西征的事。

吴捷拿出一张纸，上面写了一连串的名字。他递给张海涛，说道：

“这个名单上列出的都是有可能加入复兴会的、才能非常杰出的人。你到了长沙城，除了要搜集情报，联络复兴会员，还要想办法策反这些人。”

张海涛看了名单上的名字，不禁感到有些为难。名单上的人都很有名望，张海涛虽是复兴会高级干部，却并非学者出身，在这些学富五车的老乡面前隐隐有些露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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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单上第一个名字，便是左宗棠。

在吴捷心里，晚清名臣中，左宗棠的名望虽然不如曾国藩、李鸿章。但若单论才能，左宗棠恐怕才是实至名归的第一名臣。

左宗棠并未考中进士，他之所以未能考中进士，并非他文采不足，实因他运气太差，个性太强，读书涉猎太广，精力太分散。

他十五岁便在长沙府试中得第二名，次年母亲病重，只得放弃考试。不久母亲去世，又守丧三年。

十八岁，左宗堂父丧，又守孝三年，错过了最佳科考时间。

二十一岁，左宗棠得中举人。但他读书太杂，作文章不按八股规矩，之后连续三次会试均不第。其中有一次，左宗棠得中进士，只因考官多录了一名湖南人，便把排位末尾的左宗棠删掉。

也许是考官心怀愧疚，他们给了左宗棠一个“誊录”的小官。誊录即是抄写员，干得好有可能保举为县令。

左宗棠愤而离京，自此不再应试，专心经世致用之学，研究农学、火器、地理、船只、财税等学问，尤其留意西北边疆事务。

由于父母双亡，家族贫穷，左宗棠与弟弟放弃仅剩的田产，把家族不多的财产全都留给寡嫂、侄子。他靠讲学赚取薪水，后与周诒端结婚，平时寄居周家。

左宗棠虽是个没有官职的穷苦读书人，却有大才，名声逐渐震于三湘。当时的经世派重臣，如贺长龄、林则除、陶澍等都非常欣赏左宗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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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是陶澍，已是两江总督，名满天下，却倾心与布衣之身的左宗棠相交。陶澍甚至把自己唯一的儿子嫁给了左宗棠的女儿，托左宗棠教育、照顾儿子。

陶澍是道光年间的名臣，却坚信左宗棠虽是白身，将来功名必在自己之上。

左宗棠也不负众望，在太平军攻打长沙期间出山，先后辅佐湖南两任巡抚张亮基、骆秉章守住长沙。两任巡抚都对左宗棠信任有加，大事小事都决于左宗棠。

一时间，民间甚至传言，湖南官场只知有左宗棠，不知有骆秉章。左宗棠也得了个“二巡抚”的诨名。

但左宗棠恃才傲物，性格古怪、耿直，在大权独揽的同时，也得罪了不少像樊燮这样的小人。

即便左宗棠日后位极人臣，依然不循流俗，从不搞迎来送往、孝敬京官这种俗事。

吴捷自年少时便很崇敬左宗棠，他既崇敬左宗棠有东平闽浙、西靖陕甘、收复新疆、督师搞法、兴办洋务等不世奇功，也特别仰慕左宗棠那种历尽艰难，却依然特立独行、不苟流俗的性格魅力。

一个人不苟于流俗的人，一个备受苦难打击，备受同僚排挤的人，却能立下不世功勋。这种事也只有在内忧外患的晚清才能出现，也只能发生在左宗棠这种不世出的人才身上。

在吴捷眼里，曾国藩虽然贵为湘军领袖，但论才识、论历史功绩，曾国藩并不能与左宗棠相比。

譬如用兵方面，曾国藩中规中矩，力求立于不败之地，一步一个脚印；左宗棠则善于出奇制胜，大开大阖，能够在较短时间内，消耗较少的资源，以最小的代价夺取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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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这样的人，并非不可取代，曾国藩死了，会出现另一个曾国藩。可左宗棠这样的人，却是绝无仅有的。若没了左宗棠，华夏很可能失去西北屏蔽，历史很可能会是另外一番模样。

即便复兴会人才济济，可放眼整个复兴会，放眼整个复兴军，熟悉西北地理民情，可以稳固西北边疆的人还未出现。稳固西北的历史重任，仍将落在左宗棠身上。

吴捷见张海涛面有难色，说道：“这张名单上的人，你先尽量争取吧。我跟你透露一下，不久之后，复兴军就会发动二次西征。等大军歼灭了湘军，兵临长沙城下，说不定还会有人主动投降呢？

“譬如这名单上的第一个人，左宗棠。他虽是个师爷，却是湖南二巡抚，恃才傲物，得罪了不少人。许多人都在想方设法算计他。

“湘军打胜仗，骆秉章地位水涨船高，暂时就没人动得了左宗棠。一旦湘军覆灭，左宗棠也就没了使用价值，容易被政敌落井下石。

“而且，他一直没有正式官职，郁郁不得志。这些条件，正是你策反左宗棠的基矗

“复兴会为民谋利，名声很好。以复兴军的实力，不难歼灭湘军，攻入长沙。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你们长沙情报站要因势利导，及时策反名单上这些人。”

……

如今，已是1857年6月，张海涛已率领长沙情报站潜伏长沙两个月。他是湖南永明人，为人精明强干，很快便进入了角色，掌握了湖南官场动态。

左宗棠身陷樊燮案，为张海涛策反左宗棠提供了绝佳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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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张海涛伪装成军火商，向左宗棠府中投下了帖子。冷清已久的左府内很快便传来了消息，请张海涛次日来府畅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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