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承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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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宁簌意料之外的是，这场宴会竟然是男女同席。

诗宴之前先是吃席，俗话说，填饱了肚子才能尽兴玩乐。

男席女席之间虽隔了道帘子，但有不少交好的世家子弟与贵女们，会恪守礼节地交谈两句。

这宴会本就是私宴，付妗妗请的大约都是同自己关系交好的姑娘家，同卫姝玉相处得自也不差，也因着身边跟着身份不低的卫姝玉，宁簌意料中会发生嫌鄙于她的事儿，倒是不曾发生。

只是，在付妗妗姗姗来迟之前，发生了个小插曲。

女席中同宁簌对面而坐的女子，盯着宁簌看了半晌，目光之不躲不避的热烈，看得宁簌都有些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失了整洁，可她微偏头望向秋葵，明白她意思的秋葵却冲她摇摇头。

宁簌只得扭回头去，朝对面那姑娘礼貌地点头笑了笑。

若真是个来寻事的，这般回她笑容，约莫也会有些不好意思地当众发作。

“我认得你。”

得到宁簌礼貌一笑的女子，神情却并未有什么变化，她面上没什么表情地道了一句，在一片融融的交谈声中显得有些突兀：“你是那日在南筑小苑推永嘉公主落水的人。”

这话一出，宁簌眸子里的光凝顿了下来，旁边有在支棱着耳朵细听的姑娘们，皆不由自主地安静了下来。

她们自是对宁簌十分地好奇的，这是卫家的姑娘头一回带除了付妗妗以外的人来赴宴，更听小道消息说，这姑娘的帖子，还是付妗妗亲自命人送去的。

这么个从未谋面，名不见经传的人，究竟是哪家的姑娘，她们亦十分地想知晓，此时听见魏知菀竟说这位竟就是这几日“名满京都”的那位商女，众人纷纷惊呆了眼。

“姑娘怕是看错了。”

身旁的卫姝玉不知跑到了哪里去，宁簌虽从来都没想过要真的指望于她，这时候却还是难免心头焦虑了一瞬，只是她面上却依旧镇定自若。

众人只继续听那揭密的魏三姑娘，声音仍旧如寻常般地毫无起伏：“那日我就在场，你不必解释。”

“永嘉公主仗势欺人，借自己翻身落水来构陷你，你当好好同外人解释才是。”

本以为对方要说什么惊天秘闻，后面这句话却还是在助宁簌辩解那日之事一般，直令贵女们多少有些败兴而归。

“就如知菀所说，姑娘当真是那日被永嘉公主诬陷推她落水之人？”魏知菀的这话说完后，随即便有人凑到宁簌身旁来问，不过对方看似并无什么恶意，像只是好奇罢了。

回过神来，宁簌怔怔地点了点头，她神色有些复杂地望向对面那个容貌不显的女子，她身着素雅，打扮也没有珠玉琳琅堆砌着，看着倒是别有一番的韵味。

知菀？

宁簌暗在心里头想，她研究赴宴的一众贵女里头，可并没有这位姑娘的名号啊。

而且，她为何要帮她？

永嘉公主落水一事已然触怒圣颜，只是碍着公主夺人未婚夫君之事，乾元帝不好追究于宁簌，这些宁簌都明白的。

公主到底是公主，那日在别苑里，她身边的那些贵女奴仆们不可能会站出来为宁簌说话，一日未有旁人替她洗清清白，她便一日都是“以下犯上、危害公主玉体”的罪人。

可这位知菀姑娘，她与她并未有什么交集，今日却愿意当着众人的面，将实情道出。这份情，她到底是承下了。

许是周围的人太过嘈杂，主人又迟迟未至，魏知菀有些不耐地起了身，往安静的园子里而去。

同纷纷过来说话的姑娘们交谈了两句，宁簌看着人离开的方向，到底还是拎着裙摆快步跟了上去。

“知菀姑娘……”

宁簌喊住了她，对方停下了步子，回过身来，见了是她，那张没什么情绪浮动的面容上有些不解：“何事？”

宁簌冲她屈膝一拜，再没了先前空有的礼貌，显得十分地诚恳：“多谢姑娘今日替我辩解。”

“哦。”

魏知菀看起来整个人有些恹恹，对宁簌的感谢并不十分拘束，而是直接道：“不必谢。”

她这般道，宁簌倒忽然有些不知该说什么了，在她的印象里头，高门大户的姑娘，或多或少都是爱些委婉的，但这姑娘却是不一样。

“没有什么事，我便走了。”

说着，魏知菀挪开了目光，一袭轻娉淡雅的裙摆，在一簇簇盛开的花朵间摇曳出极浅淡的弧度。

宁簌目送她走远的身影，忽觉有些可惜，方才竟没能问清楚这姑娘是哪家的，想来待会还得回席间同方才喊“知菀”的那姑娘问问清楚。

等折身回去，宁簌才发现，付妗妗早已姗姗落座，男女席间一尽的宾客尽欢。

悄然入座后，宁簌便被回来的卫姝玉扒拉住了，她似乎喝了些没什么纯度的果子酒，唇齿间还飘着甜腻的味道：“簌簌，你跑到哪里去了？”

“有些闷，便去外面走了走。”

宁簌给自己倒了杯清茶，她一早就给自己找好了说辞，那位知菀姑娘既不在赴宴女眷的名单中，却又同这里的姑娘结识，还无人质问于她为何出现在此，想来……是替什么人来的宴会吧？

看起来那姑娘不太喜欢这般嘈杂的宴会，她既然要离开，她也假装不知便是了。

卫姝玉嘿嘿一笑，拿开她手里的茶杯，又替她重新斟了杯酒：“簌簌，喝这个。放心，不醉人的！”

看着她已经眼眸迷离的模样，宁簌：“……”信了你的邪。

“不用了卫姑娘，我不饮酒的……”宁簌尚且能保持微笑地婉拒，哪料，卫姝玉竟将嘴一撇，大有欲落泪之势：“你竟还在这般疏离地唤我卫姑娘！”

她的嗓门突然提高，惹得众人纷纷侧目看了过来，周遭的视线以及卫姝玉的“虎视眈眈”，令宁簌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头疼了起来。

看过来的贵女们皆在心底里暗想着，论结交人，还是这位宁簌姑娘厉害了，如此短暂的时间里，竟把向来自傲的卫姝玉都折服了。

“……姝玉，咱不闹了吧？”

宁簌勉强地顺着她意地喊了一声儿，又忙求救似地朝前面的付妗妗看过去，企望着她能把卫姝玉扶下去歇息，可她这一看，却见付妗妗正拎着酒壶同人拼着酒，双颊喝得飞红。

这下子，宁簌是真撑不住了地扶了扶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