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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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这太华山是不能再待下去了，柳絮决定连夜下山去寻找慈航真人口中所说的东极御玄宗。

只是一向懒散的她还没学会如何捻诀招来云彩，也没有可御物飞行的法器，更没有修炼到瞬移的境界，所以只能认命的徒步下山。

翌日傍晚，柳絮终于来到太华山下。

山脚下有部落村庄，热闹集市，她后悔没有早日下山来看看，真是白白在山上虚度了七八年的光阴。

天色将黑的傍晚十分热闹，灯火通明的集市上人潮涌动，有卖力表演的杂耍艺人，努力叫卖的摊贩，以及成群结伴逛集市的人们，柳絮对这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为什么那个人嘴里喷火却不被烧死？还有那个胸口上压着一块大石头却没事的人是不是自己的同类？推车上飘着香味圆圆扁扁的东西又是什么？

“老板，给我来块糕点。”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小姑娘，伸手丢了一个铜板在推车上，然后接过老板用油纸包着的方块糕点，举到怀里的小姑娘面前。

小女孩欣喜地接过糕点，轻轻咬了一口，笑弯了眼睛道谢“谢谢爹爹。”

柳絮站在一旁歪头认真观察着，在心里思索爹爹是什么意思，那对父女已经渐行渐远，她依然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这时，赵安之从旁路过，见她目光灼灼，好奇开口问她“你想吃吗？”

柳絮不假思索地用力点头，踮起脚尖扒拉着推车，眼睛不眨地盯着老板灵活的双手。

赵安之弯下身来抱起她，让她自己挑选“看看喜欢吃哪个？”

身子突然腾空，柳絮转头看向赵安之，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十分惊艳的脸，眉如墨画，眼似星辰，鼻翼高挺，薄唇微扬。

她觉得此人样貌有些熟悉，气息也有些似曾相识，她用力嗅了嗅，突然眼睛发亮，这气息……分明就是当初用雪灵珠救治自己的那个孩子，莫非这就是慈航真人所说的诸天神佛的指引？

赵安之见她眼睛发亮望着自己，再次开口询问“喜欢吃哪个？”

柳絮回过神来，指向一块花瓣形状的紫色糕点，这一块和她在山顶看到的一朵小花很像。她觉得人族还是很厉害的，竟然可以复刻出和花朵一样的东西。

赵安之从腰间掏出一个铜板扔了过去，老板抽了一张油纸包起那块糕点递了过来，他接过递到柳絮面前。

柳絮双手接过，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甜甜糯糯的，是她从未尝过的味道。她学着刚才的那个小姑娘的样子笑弯了眼睛“谢谢爹爹。”

“……”赵安之顿时垮下脸来，他开口纠正柳絮“我并未娶妻，你不可以叫我爹爹。”

柳絮扬起的眉梢耷拉下来“为何？叫你爹爹和你尚未娶妻又有什么关系？”

赵安之弯身把她放到地上，头疼地捏捏眉心，耐心解释“我没有娶妻就不可能有孩子，没有孩子怎么能做爹爹？”

柳絮举起手里的糕点还想继续坚持“可是你给我买了这个……”

赵安之拿走那块糕点打断她“你觉得以我的年龄能生出你那么大的女儿？”

柳絮蹙眉，这是嫌弃自己年龄大了？确实，自己的年龄对于人族来说是不小了，难道年龄大的那一个才是爹爹？

柳絮终于明白了他这别别扭扭不让自己叫他爹爹的原因了，“既是如此，那不如你叫我爹爹吧？”

赵安之黑了脸，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柳絮。

看着对方那嫌弃的眼神，柳絮知道定是自己又理解错了！年龄小的不能是爹爹，年龄大的也不能是爹爹，真是复杂的人族。

赵安之把手中糕点又塞回柳絮手中，不想再继续这个谁是爹爹的话题，准备抬脚走人。

柳絮却伸手拉住他的衣摆，仰头看着他，“我叫柳絮，你叫什么名字？”

赵安之本不想再过多理会，可垂眸看到柳絮的灼灼目光，鬼使神差回了一句“我叫赵安之。”

柳絮在心底默默地咀嚼着这个名字，再次伸手扯住他的衣摆，“你可还记得太华山？可还记得那颗被你救治过的柳树？”

赵安之疑惑挑眉看她。

柳絮扯着他衣摆的手晃了晃，“我就是当年那颗被你救治过的柳树。”

赵安之闻言一怔，随后将食指和中指轻轻放在柳絮额头上查看她的元神，元神上萦绕着丝丝树木的清香之气，果然是由树修炼成人的。他方才并未察觉到她身上有任何妖气，以为她只是智力有问题的人类孩童，没想到她竟然是不懂人情世故的柳树精。

他此次本是因着任务前来下邽县帮县主管航捉妖的，莫非那妖就是眼前的这个小丫头？可管县主的来信上所描述的妖是犬妖，而非树妖。

柳絮见他蹙眉一直盯着自己不说话，抬手拉下他覆在自己额头上的手指，低声道歉“对不起，你当初用来救治我的雪灵珠被我不小心吞了，我有试过施法逼出来的，可是好像为时已晚……”

待柳絮断断续续把昨日一天的经历讲述完，赵安之才抽回手指，他知道慈航真人，知道她是仙界之人，府邸在南海圣境，这是很多修仙者都知道的事情，那些梦想飞升成仙的人哪个不向往南海圣境。

而且，赵安之刚巧就是东极御玄宗的弟子，对于慈航真人指引柳絮去东极一事，他此次完成任务后倒是可以顺便带她回去。

只是……“妖族为何会设计让你吞下雪灵珠？”

柳絮摇头，她从未与外界打过交道，哪里能猜透那紫衣男子的用意。

赵安之望了一眼远处的太华山，他此次之所以主动接了来下邽县的任务就是想要寻回母亲留给他的那颗雪灵珠，眼下来看却为时已晚，或许冥冥中注定留不住那从未谋面的母亲的遗物。

“也罢，珠子既已与你内丹融为一体，我也不能强行挖你内丹。”

柳絮眼中闪过欣喜，“如此说来，恩人是原谅我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听到报答二字？赵安之笑问“那你可知人是如何报答恩情的？”

柳絮摇头，她虽然有考虑过报恩，可她还真不知道人族是如何报恩的。

“四师叔，你又独自一个人先走了，也不等等我和三师叔。”一个清脆地声音响起，言语间一个身着镶金月白鹤氅长相俏丽的少女自不远处走来。

赵安之回身睨了那明媚的少女一眼，“你自己贪玩走得慢，还要来怪我喽？”

“如雪，不得任性。”一旁同样着一身月白鹤氅的项忆凉开了口，他的身高比赵安之略矮了一点点，但气质上要贵气很多，看得出来出身定是不凡。

秦如雪是御玄宗第五代中排行第十二的弟子，也被宗中弟子亲切的称为碧海峰小公主，是碧海峰主唐盈天的弟子。

项忆凉则是掌门弟子，和赵安之一样都是掌门御卿子的徒弟。

据野史《云游录》记载，掌门御卿子第一代弟子共有九位，均都在一次和妖魔的战乱中丧生，当年的御玄九子名震天下，人人都觉得他们是会飞升成仙的，最后却都逐一陨落。

第二代弟子共十五位，也都将生命献给了降妖伏魔这件事情上，第三代的十八位弟子便只剩下碧海峰的唐盈天，还有惊雾峰的毓骁爵了。

后来两人立峰收徒后也脱离了掌门徒弟的身份，但见到御卿子时还是要尊称一声师父的。

而这第四代掌门弟子只有赵安之和项忆凉两位弟子，赵安之是御卿子在外巡游时捡回去的，而项忆凉是项宁王之子，也是本朝王爵之后。

自唐盈天和毓骁爵立峰收徒后，御卿子便不准备再收徒的，是项忆凉的父亲项宁王亲笔修书一封恳请他亲自教导自己的儿子，而他后来捡回赵安之后也是思索良久才决定收他为徒的。

赵安之和项忆凉因为是掌门御卿子的徒弟，所以在御玄宗的辈分自然也高人一等。因都是掌门徒弟，两个人便和唐盈天、毓骁爵同等地位，宗中弟子见到两人都要尊称一声师叔的。

“赵安之，他们是谁？”柳絮仰头扯了扯赵安之腰间垂下来的带子，然后………就一不小心把他腰间束腰的鞶革扯散了。

赵安之一把抓住下滑的鞶革，迅速重新系好，责怪地看了柳絮一眼。

柳絮抿紧嘴巴不敢再开口，她记得慈航真人告诉她衣裳是用来避体的，从前还未修炼成人时她也听到过游客说起过，所以她修炼成人后还象征性地给自己编织了一身草裙。

似乎人族是必须要穿衣裳避体的，刚才她扯开了赵安之的束腰鞶革，衣裳也差点跟着散开，他应该会生气的吧！

项忆凉和秦如雪这时才注意到小小一团的柳絮。

秦如雪对柳絮竖起大拇指“小丫头，还是你厉害，你可是第一个敢解我们四师叔鞶革的人。”

柳絮退后一步躲到面色和善的项忆凉身后，伸出半个脑袋看赵安之，“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的鞶革这么不经扯，要不我的也给你扯一下？”说着她捏着自己腰间鞶丝的一角递到赵安之手边。

赵安之不悦地瞪了她一眼。

项忆凉忍俊不禁，抬手拍了拍柳絮的头顶，安慰她“没关系，我们老四一向大度，不会与你计较的。”

柳絮目光楚楚看着赵安之，“真的？”

赵安之把柳絮从项忆凉背后拉出来，牵起她的手腕，大步向前走去，边走边对后面的两个人说“我们要抓紧时间赶到县主家里，我们晚去一刻，他们就多一分危险。”

柳絮有些吃力地跟着赵安之的步伐，嘴上还不忘问他“你还没告诉我人族是如何报恩的。”

赵安之见她跟的吃力，重新弯腰抱起她，扯开话题“你修炼成人几年了？”

柳絮懒散地把下巴搁在赵安之的肩头，认真地想了想“我在华山顶上过了八个春夏秋冬，是不是就代表是八年？”她在《六界万年录》搜寻四季，上面介绍春生、夏长、秋收、冬藏。而她最不喜欢冬天，那时的她光秃秃的只剩下干枯树枝，又冷又丑。

“看不出来，你还是有点脑子的。”赵安之揪了揪她头顶的花苞，说“不过，你以后可不能再扯男子腰间的鞶革了，也不能让别人扯你的鞶丝。”

柳絮抬起头，看着赵安之，十分不解“为什么不能？”

赵安之直视着柳絮黑褐色的眼眸，耐心解释“因为男女有别呀，男鞶革女鞶丝就是告诉我们男女有别，而且不仅仅是服饰上的区别，你明白了吗？”

柳絮看向已经落下他们很远的项忆凉和秦如雪，确实不仅仅是服饰上的区别。两人虽然穿的都是道袍鹤氅，可又在门襟处有些微不一样，项忆凉的在左边，秦如雪的却在右边。还有发髻以及发饰都有不同，男子发髻很简单，而女子的发髻却要复杂的多，他们身高和身材也有很大不同。

她重新把下巴搁在赵安之肩膀上“我知道了，还有发髻发饰的不同，身高身材的不同。”

“真聪明。”赵安之突然体会到了教养孩子的乐趣。

柳絮骄傲地扬起小巧的下颌“当然，将来我一定会比你们先飞升成仙的。”

赵安之忍俊不禁，轻笑出声。

很快，四人到了永宁县府门口，赵安之把柳絮放到地上，对一旁的秦如雪说“师侄，快去敲门。”

秦如雪撅起嘴巴，对项忆凉撒娇“三师叔，你看四师叔他又使唤我，我好歹也是金陵府城主的女儿，我也是要面子的呀！”

“听话，他是长辈。”项忆凉也很无奈，他还是项宁王的儿子呢，不一样拿赵安之没办法。使唤不动他，有时还要被他反使唤。

“长辈有什么了不起的，总是仗着辈分欺负我……”秦如雪不服气的低声嘟嘟囔囔，但还是认命的去敲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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