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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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主，叶老求见。”

“叶老？”苏醉凝若有所思地抵着额，折扇在修长的五指间灵活地转了一圈，又稳稳当当地停下。“不见。”

“不见？！”翠儿惊得尾音都劈叉了，“城主，您再好好想想，这位叶老，我和您提过的，就在前几天。”

苏醉凝瞧着她这反应，活像一位为孩子学业呕心沥血的老母亲。

叹了口气，只得拧着眉头想了想，片刻后，她抬了抬下颚，开口道“请吧。”

叶弦捂着腰腹间的伤口缓缓走近，在大殿内留下一道醒目的血痕。

身负重伤又失了三滴心头血，叶弦的视线已经开始恍惚。他在极寒雪狐毛地毯前堪堪立足，不忍污了这一片雪白。

叶弦抬眸，只隐约瞧见珠帘后有一位红衣女子懒懒地倚着坐塌，如此瞧着倒有几分垂帘听政的萎靡感。

叶弦垂下眼帘，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时光任然，她倒是还如初见时一般惊艳。而自己如今却是身败名裂。

这种落差，属实诛心。

“不知叶老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叶弦稳了稳心神，坦然答道“当年城主许我一愿，我便用在让我的养子——叶辰，安然入城上。”

苏醉凝挑眉非【孤城】内部人员，进城皆需留下三滴心头血，这是硬规矩。叶弦这一愿用得多少有些……可惜了。

不过……当年扔出去的一枚不定时炸弹，如今不轻不重地炸了，她倒是乐在悠闲。

“现下，我再以三滴心头血为礼，希望城主可以收留他，护他到十六岁，那之后便靠他自己了。”

叶弦方才四十出头，因为绝高的剑术被世人尊称为“叶老”，奉为“剑圣”。

二十年前，苏醉凝受族内动乱的波及负伤时，恰巧被叶弦所救，那时的叶弦还是个默默无名的晚辈，闯荡江湖，四海为家。苏醉凝便想着将他收进【孤城】，也好有个安身之所，但被他婉拒了。转而求其次，苏醉凝便许给他一个心愿作为报答。

不多久，叶弦便因为单挑当时最有名望的剑派世家且无一败笔而名声大噪，两人之间也全无交集。前些日子江湖动荡，这叶老便是当事人，于是翠儿硬是拉着她恶补了三个时辰，若非如此，这一时半会儿怕是也不会记起这档子事。

苏醉凝收了手中的折扇，缓缓起身“本城主倒是以为，当下最明智的选择应当是让叶老您活着，亦或是帮您灭了仇家，不管哪一个都比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而失了性命来得靠谱的多。”

伤成这样，再失三滴心头血，就唯有一死了。再者，人心最是难控，留一外人在身边远比杀了奎山派满门难得多。

苏醉凝微敛心神，踱着步子出了珠帘，折扇一挥送出去一股力量，稳住叶弦失血过多的身子。

叶弦微微避开那抹红得晃眼的亮色，垂下眸子轻声开口“既然选择生在江湖，那仇家自然是少不了的，与其周而复始的作茧自缚，倒不如早些超脱的好，我本也是孤身一人，只是六年前救下那孩子，寻了好久都没找到愿意收养他的人家，便让他做了养子，养在身边，今年恰巧十岁整，他也是我在这世间、唯一的牵挂了。”说完，叶弦有些受不住地喘着气。

话已至此，苏醉凝也不好多劝，许是食物链顶端的人都或多或少有些厌世情绪吧。左右不过六年，量他也掀不起什么波浪。

“既然如此，那【孤城】便应了您的请求。”

叶弦这才抬眸看向她，神色微动。

想着将养子托付给她是有自己的考量的，一来，她有这样的能力护住他；二来，她的内心其实比那些自诩的贤人来得高尚地多。不参杂是非，就少有利益纠纷。而他，也想在最后再见她一次，于公于私，她都是最好的选择。

苏醉凝要是知道他心中所想，怕是要忍不住发笑了，“高尚”，她已经丢了许久了。【孤城】便是她背水一战的城池，里面埋葬的是不可昭示的……计谋。

双方达成协议，比起以往那些市侩的讨价还价，这场交易顺利得不可思议。

苏醉凝愉快地挑了挑眉，玉扇轻轻敲在白嫩的掌心，她压了压想伸个懒腰犒劳一下自己的冲动。

“翠儿，将叶辰带进城，在门口候着。”

“是。”

待翠儿离开，苏醉凝一挥袖将门带上，大殿内只余下他们二人。

苏醉凝取下一枚储血牌，递给了叶老“有什么要说的吗？”作为自己的救命恩人，她倒是可以大方一回。

叶弦接过绑着红缨的檀木牌，轻声开口“麻烦将我葬在无名山吧。”

“无名山？”苏醉凝试图搜索这个有些熟悉的名字，很遗憾地失败了。

叶老浅浅一笑，笑容里带着解脱“嗯，无名山，我们初见的地方。”

“好。”虽然有些疑惑，但她向来不是个爱管事的主，也就爽快地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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