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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岚山上的会贤馆,乃是当年启明武院建立之初所设,对武院有卓越贡献的历代师生都会留其画像在馆内,供后辈们年年祭祀供奉,以示感怀。
尊师重道乃是传统美德,即使如今分为两所武院,迁移至他乡的望舒武院在每年清明节前,也都会带着师生们回本地,登山入馆,祭拜先贤。
临近月考,此时的会贤馆内,有不少学生们准备了瓜果供品,来祭拜武院历代先贤,求先贤们保佑自己考得个好成绩。
整个会贤馆里交杂着“考的会,会的对”等祷词。
沾染斑斑水渍的白靴缓缓行来,有一人走进馆内,吸引了众人的注意,“盛师兄怎么也来了?他可不像是需要求成绩的人……”疑惑着,望见门外的雨线,这才明白,“原是下雨了过来避雨的,难怪呢。”
这位可是一入院就掀起腥风血雨,将整座武院卷生卷死,入院不到三年,就从普通学生升到助教的神人,颇得院长和长老们的倚重。听说他来年就要正式毕业,然后会直接留院任教。武院里的很多人都在打赌,赌他会打破百年间最年轻长老的纪录。
武院一开始的长老们,确实是选用年老望重者,以协助院长管理武院,但毕竟是以强为尊的武道学院,随着后辈的能人频出,长老里的青壮年越来越多,故而“长老”不一定是真老。
目前,最年轻长老纪录的保持者,还是上一任院长,也是启明武院最后一任院长,他是三十岁就当上了启明武院的长老,没过两年就荣升院长,如果不是出了沉容言那档子事,说不定现在还是他在管着启明武院,而不是分立两院、隔地遥望。看盛师兄如今的势头,说不定三十岁前就能当上长老了。
一袭天蓝色轻衫的俊秀青年站立在一幅画像前,凝目仰望,久久不语。
画像上的那位先生是一位容貌秀雅的年轻女子。泛黄的纸张上,女子亭亭玉立、明眸善睐,白衣蓝裙,一派清新婉约。恰好那观画人也穿了蓝色,画内画外,宛如古井沉静、晴空倒影。
一个与盛余庆相熟的学生凑了过去,对着画像拜了拜,随后侧身对他提醒道:“师弟啊,你这样直视先贤,可不合礼仪,会冒犯先人的,还不快跪拜道歉。”
盛余庆却是道:“这幅画像一直在这里吗?”
“不然呢?”那师兄道,“你看看上面的介绍,这位杜先生可是本院招纳的第一批教师之一,原是商院长的门客,其画像入馆的年岁已近百年,你都入院三年了,早该见过很多次的啊。”
羲和武院每年临近清明节、中元节、寒衣节的时候,都会安排院师生集体入馆祭拜,每年祭拜三次,学生们有时还会自行祭拜求保佑,盛余庆又不是新生,问这话属实有点莫名其妙。
“如果以前就在这里,我为何从未注意到过……”盛余庆喃喃道,“它就像突然出现的一样。”
自他一靠近这会贤馆,便觉得心里一突,莫名感到被吸引,那种不可名状的吸引力牵引着他走进馆内,一步一步,最终来到这一幅画像的面前。
那师兄道:“你啊,必是读书读昏了头,所以才不认得。”他按着盛余庆在跪垫上跪下,“快些拜拜,让先生宽恕你的不敬。杜先生莫怪,这小子事务繁重,平时觉都不怎么睡的,脑子不大清醒,您老人家莫要怪罪!”
盛余庆合掌俯身,拜了拜,心里痴痴地想:这位先生也姓杜……他想到周小渡,那个失踪了很久的人,已经缺席了他的加冠礼,还不知,会再缺席多少时光。
他沉郁地直起身,师兄又按住他的肩膀,建议道:“师弟,你再拜拜,让先生保佑你来年晋升教师诸事顺利。”
盛余庆无奈地望了他一眼,那师兄道:“你别不信,真的,可灵了!”
见他如此热忱,盛余庆不好推拒他的好意,沉默地又拜了几下。
他站起身来,听见师兄道:“可惜你今日没带酒来,我们老师说了,这位杜先生虽是女子,却是个酒中豪杰,若是用美酒供奉,向她许的愿望都会灵验的!你下次可以来试试!”
这位也是个酒鬼?盛余庆深深地望向那画像,“是么?你们老师还告诉你什么了?关于这位先生的事情。”
“噢!还有!”师兄露出笑意来,咧嘴道,“我们老师说了,这位先生很热心,除了求学业,还可以向她求姻缘,也很灵验!”
“既如此,那我便再拜上一拜。”盛余庆又跪了回去,在师兄揶揄的目光里,合十礼拜,郑重道,“请先生保佑学生,早日找到学生的心上人。”
……
时间和空间都在瞬息之间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周遭的环境变得陌生,眼前也骤然浮现出一个人来,周小渡重重地吐了口气,与其对视,说道:“别怕,我不是坏人。”
面前跪着一个少年,十五六岁的年纪,稚气未脱,呆滞的表情,傻得冒泡,“学、学生知道……”
“你是这里的学生?”周小渡挑挑眉,看来她应该还是在皓岚山上,改变的只是时间节点,而地点却还是原来的地点。
她举目四望,看着周围宽敞陌生的房间,想到自己刚刚还在住的那个小房间,转眼就被拆了,不由得心生怅然。
那少年作揖道:“是的先生,学生孟浮,拜见先生!先生,您是听见学生的祷告,特地显灵来助学生实现愿望的吗?”他满含期待地抬头望向周小渡。
周小渡打量了一番四周,此刻正是晚上,室内点了灯,无数的画像悬挂在墙上,画中人们在晦明的烛光里,仿佛众目闪烁。除了这学生一人之外,就只有她这外来者了,在这种环境里,突然冒出个大活人来,这少年竟然毫无畏惧,还敢直接开口许愿,也是个心大的。
她大概也推测出这是会贤馆了,毕竟之前她在羲和武院的时候,四处都去转过的,会贤馆她也去瞅过两眼。
周小渡回身端详着正巧在她身后的画像,“哇,这是我吗?画得不大像啊……早知道我有这待遇,我就自己准备一张自画像了。”
她摇摇头,看向那眼巴巴的少年,“今年是哪一年?”
“清河四年,先生。”
“清河……”周小渡摸着下巴,算了算,很是挫败,“还是不对……”果然瞎蒙蒙不准,本来是希望倒回一百年后的,结果折了一半,只往后倒了五十年,还差上五十年。
任重道远啊。
周小渡随手从自己的供桉上抓了个供果吃。
那叫孟浮的学生道:“先生,学生的愿望也不多,就是希望先生能保佑学生,此次月考能靠到年级前三。”
周小渡坐到供桉上,晃悠着一条腿,问道:“哦?那你平时成绩如何?”
“还不错,稳定发挥的话,能挤进年纪前十。”孟浮道,“就是射术和实战,还有进步空间。”
周小渡咬了一口苹果,道:“那你不该来拜我呀,没看上面写的吗?我教的是潜行术,和这两门几乎没有关系。”
“实不相瞒,诸位先贤,学生都一一拜过了,只有您老人家显灵了,这来都来了,您不如就……试试?”孟浮道,“此次月考对学生真的非常重要,拜托您老人家了。”
我又没有法术,我怎么帮你啊……周小渡想着,道:“求人办事,总得付出点诚意吧?”
“唔,那您的意思是?”
周小渡将吃完的苹果核展示给他看,“为师帮你实现愿望,你就给为师吃这个?要驴拉磨都得给它喂草吃吧?”
“噢!那您老想吃什么?学生现在去买!”孟浮道。
“先来只鸡,然后再来几壶酒,米面也得来点意思意思,有饭后糕点的话,就更好了。”
那孟浮屁颠屁颠地去了。
周小渡独自在馆内转悠了一圈,看到别人的供桉上摆的东西都比自己丰富,不由酸熘熘地说道:“真是群现实的小崽子,潜行术也很有用的好不好?瞧不起谁呢……”
顺手抢了别人的供品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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