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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秀儿垂眸默然,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官人,奴家已做好茶饭,快些出去吃罢。”
话毕,轻轻的抽出被沈天福握住的手,便欲转身往外行去。谁知沈天福却忽然站了起来,从身后将她拥在怀中,低首附在她耳边问,“娘子,可是生我的气了么?”
被这突然而至的温柔和沈天福温热的唇呵出的气息一激,李秀儿不由得身子微微的一抖,心间忽然某处柔软了下去。又怕被婆婆沈氏走进来看见,便赶忙伸手去解开官人环在自己腰间的手,一面说,“官人,快些放开奴家,若是被婆婆……”
话未说完,只觉得官人环在自己腰间的手猛然收紧,官人的湿热的舌尖已经扫过自己的耳廓,探进了自己的耳孔……
“唔……”李秀儿不由得轻咬下唇,将头微偏,鼻间低低逸出娇声,“官人……别……”
沈天福微微喘息,低声问,“娘子,可还生气?”
“官人……且放过奴家罢……”李秀儿软声求饶,粉脸染红,“奴家,奴家早已不气了。”
“可是说得真话?”沈天福继续追问。
李秀儿颔首不语,复又轻声说,“奴只望官人心中,能始终挂念着奴家。”
沈天福闻言搬转过李秀儿的身子面对自己,挑起她的下巴,直视着她的秀目柔声道,“娘子,但放宽心,你是我明媒正娶的浑家,任谁也越不过你去。”
“官人……”李秀儿心中一动,喃声伏到了沈天福怀中。
两人相拥了一会儿,沈天福轻轻的拍了拍李秀儿的香肩含笑道,“娘子,且出去用饭罢,娘还等着我每……”
“嗯,官人。”李秀儿从沈天福怀中直起身来,两人携手走出房去。
用过饭后,沈天福出门自是先去了自家绸缎铺。到得自家铺子中,先叫过伙计王一村来,看了帐簿,问了下铺中的大小事项,吩咐他这几日用心照看着铺中生意,王一村赶忙应承下来。
又略坐了一会儿,沈天福便让小厮永安牵马来,主仆两人望里仁坊,俗称陶家巷的专卖厮儿使女的牙人聚集之处而去。到了陶家巷,一径细看过去,只见巷中小街两旁有着许多茶肆,内中三三两两的坐着些各色男女,沈天福拿眼细细搜寻。一看之下倒还巧,正巧看到了那相熟的牙嫂林氏。
原来沈天福曾在这牙嫂林氏手上买过小厮永安和兴儿。那林氏此刻也瞧见了沈天福,连忙满面笑容的从茶肆中走了出来,走到沈天福跟前将马头一拉笑道,“小官人许久不见,今日可是要来采买些厮儿使女?”
沈天福从马上翻身下来,小厮永安在下面接着,然后将马牵到一旁。转过身来,沈天福对着那牙嫂林氏笑道,“干娘真是长了副玲珑心肝,不瞒干娘说,因我家中近日买了一所宅子与我娘亲将养,需要觅几个得力人儿回去伺候我娘,所以来这里看看,不曾想竟是又碰到了干娘。”
林氏一听,立刻拉住沈天福的衣袖往旁边的茶肆里走,一面走一面说,“小官人来得正巧,老身前几日才从越州的相熟牙人手中接了十数人,但不知小官人需要些甚样的人?”
沈天福昨夜已将要买的厮儿使女算计好了,今日见这林氏问她,面上也不急,径直到茶肆中坐定,待茶肆中小厮奉上茶汤,慢慢吃了几口。看那牙嫂林氏也坐到了身旁拿眼看着她,眼中满是问询之意,方才缓缓问来,“干娘,但不知你手中的厮儿使女是个甚价钱?”
牙嫂林氏略一沉吟便说道,“小官人与老身也算相熟,不瞒你说,年纪小一些的需八两银子,大一些的也需六两银子。”
“干娘,实话与你说了罢,我家中现需要两个厨娘,四个小厮,四个使女。你便挑选好一些的人来与我相看,若是如意,银钱上你无须多虑。”沈天福接话道。
那林氏一听便忙忙的站起来对沈天福说道,“小官人且在此稍坐,老身去后房将那些厮儿使女带出来与小官人相看。”
沈天福点点头应了声“好”。那林氏便自去了。不多一会儿,只见那林氏带了男男女女,大大小小二十几人站到了沈天福跟前,又把这些人年纪姓名等说与了沈天福听。沈天福站了起来,叫这些人伸出手来与她看。
但凡手上干净的,沈天福便叫到一旁。然后再从这些站到一旁的手上干净的人中选了四个看上去还伶俐白净的十三四岁的丫头做使女,又选了四个看上去颇为精干的十七八岁的小子做小厮。最后又选了两个三十上下的矫健妇人做厨娘。
将这些人选定后,沈天福便把了五两银子与那牙嫂林氏做定,叫她三日后将这些人送到西通御坊的钱家干果铺对面的张大户大宅中,到时候再将余下的银子给她。牙嫂林氏接了银子眉花眼笑的应了。于是沈天福便作辞了牙嫂林氏上马又往那后市街的各色匠作坊去看了看,选了些箱笼家伙事,金银器物等。
看看日色将午,沈天福便叫小厮永安牵马去附近的聚景搂随意用些酒饭。只见那聚景楼的店门首彩画欢门,设着红绿杈子,绯绿帘幕,贴金红纱栀子灯。
走到店前,早有店中小厮上前将马牵了,这里沈天福带着小厮走了进去。进得店中,便看到厅院廊庑中,花木繁茂,酒座潇洒。约走了一二十步,便分成南北两廊。
沈天福径直上了南廊的楼上靠窗边捡了个座儿就座,小厮永安伺立一旁。初初坐定,便有店中小厮上前问酒多寡,要些甚菜肴并菜蔬。沈天福叫了油炸春鱼,莲子头羹,酒烧香螺,羊脂韭饼四样菜肴,又要了一角酒。
不一会儿酒菜上桌,小厮永安替沈天福斟上酒,沈天福拿起筷子一面吃菜,一面端起酒杯慢慢饮来。正吃得高兴时,忽听得楼下吵吵嚷嚷,细听时似是有女子的哭喊之声。
沈天福不由得站起来,探身往楼下看去,只见在聚景楼下一箭之地的地方,有三五个男子在拉扯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子,而那女子似是在哭哭啼啼的躲避。
“永安,你下去瞧瞧那个在啼哭的小娘子到底是甚事?”沈天福皱眉吩咐旁边的小厮永安道。
小厮永安应了声“是”,便三两步的下了楼自去了。不一会儿,小厮永安便气喘吁吁的跑上楼来说,“爹,那在啼哭的小娘子因其老父死了,无钱下葬,故在此卖身葬父。哪知这西城中的泼皮吴九见那小娘子大有颜色,因此在那里拉扯调笑。”
顿了顿永安又嘀咕了两句,“那吴九着实让人可恼,又不买人家小娘子,却一味做这些欺男霸女的勾当。”
沈天福听罢又喝了两口酒,那窗外传来的女子啼哭声却越发大了些。听到沈天福耳中,不禁有些焦躁起来。突然那女子似是尖叫了一声,继而是外面围观人群的轰然一声吼。沈天福忍不住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站了起来,从袖中摸出一块碎银子往桌子上一甩,对小厮永安喝了声,“永安,走,我每且下去瞧瞧!”
谁知道小厮永安一看沈天福要下楼去管顾那卖身葬父的女子,立刻“咚”的一声跪了下去抱住沈天福的腿叫嚷道,“爹,切不可下去啊,那吴九可是这西城中有名的泼皮无赖,若是惹上了他,指不定一顿好拳脚,打坏了你,家去可怎向娘交待!”
“滚!”沈天福挽起袖子,抬腿一脚,将小厮永安一脚踢出去好远。横眉冷目的一步步下了楼往那被一群人围着的卖身葬父的女子而去。
这里小厮永安呲着牙从酒楼的地板上爬了起来,一面抽着气揉着被沈天富踢中的胸口,一面踉跄着往聚景楼下奔去。心中还在不停的求神拜佛的念道,“但愿爹不要出甚事才好啊!”走到楼梯间,脚下不稳,一跤跌倒,竟是从楼梯上“咕隆咕隆”的滚了下来,将楼下的客人吓了好一大跳,而小厮永安这一下也给跌得好半天爬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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