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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是易安然煤气泄露案开审的日子。

虽然说邢爷不打算再去见她,但是对于审理的结果他还是十分关心的,无关乎情爱,主要这事儿涉及远阳集团和帝豪集团,更涉及邢家内部的家族恩怨和私人恩怨,通俗点儿说――

兹事体大!

昨晚上他已经和还在医院的邢小久通过电话,嘱咐她和宁阳今儿勿必去参加庭审,配合律师进行一些必要的佐证,而宁阳还得作为控方证人出庭。

而他还是像往常一样,天不亮就起床了,户外跑了一圈儿回来女人都还在床上酣睡,可是等他去浴室洗完澡出来,用毛巾擦试着头发的手就顿住了。

床上裹着被子的女从,正拿着手机偷偷在讲电话。

他静静地望了会儿――

慵懒恬静的女人是很美的,小小的身子置身在那张大床之上,脸上似娇似嗔,一头丝绸般的长发静静地垂下,白皙的肌肤衬得她更像是一只开在寂静池塘的白莲,淡淡地绽放着她的妖娆。

看上去竟像一副静中有动的名画。

清纯与性感兼有,顾盼之间,眉眼生姿。

他有点儿口干舌燥,清了清嗓子,摒弃了心里的旖念,有些不悦地问:

“今儿怎么起得这么早,在说什么呢?不是让你少用手机么,还拼命的讲。”

声儿有点冷,人看着也有些冷!

只不过么……

那越聚越拢的眉头,不知道究竟是因为看到他媳妇儿用手机讲电话,还是因为下腹火在烧,欲求不满的征兆?

被他这么一顿抻摄,连翘赶紧咂了咂舌,对着手机那边儿说了声再见,立马就挂断了电话。

然后,她讨巧地转过头来,对着跟前儿一脸不爽的男人歪了歪头,一脸暧昧的怪笑。

“女人之间的私密话题,不适合让男人知道!”

知道她敷衍自个儿,而能够让这个懒女人放弃和周公的约会精神抖擞的离开了枕头,那必然只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舒爽了。

一念至此,邢爷不动声色地挑着眉头看她,“又在给你姐妹儿出馊主意吧!”

呃……

火哥,你会不会知道得太多了!

可是她那是馊主意么?

这爽妞儿离婚了,自个儿一个人过日子,现在多么需要姐妹儿的肩膀靠一靠,她怎么能不管不顾啊?而且,陷于家庭矛盾中的女人大多脑子都糊涂,思想都偏激,太需要一个头脑聪明,能说会道的朋友开解开解了。

这个角色,不就是特意留给她的么?

打了个呵欠,连翘一副还没有睡饱的样子,懒懒地瘫软在床上,尖细的指间捏着被头,似乎毫无意识地地玩着,轻声儿说。

“火哥,你瞧我这种聚美貌与智慧于一身的女人,像是能替人出馊出意的么?”

差点儿绷不准那张冷脸儿,邢爷好不容易才憋住笑,面容平静地望着床上笑逐颜开的女人,淡淡地说。

“现在,知道三七遗传谁了吧?”

“咦,这话啥意思?”

“就是这股子臭屁劲儿,跟你是一样一样的!”

黑眸微微一眯,邢爷闲适地丢开了毛巾慢慢走近她,脸上依旧淡定得没有表情,然而眸底深处无可掩饰的疼爱和无奈已经越发明显了。

连翘也不急,眼里满是吟吟的笑意,用手臂支着脑袋望他。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这句诗太适合你了,邢大首长,你现在特别需要一面魏征那样的镜子,照出来你自个儿有多么的臭屁以及不要脸――”

“小东西,转弯抹角的骂我呢?”

邢爷做饿狼扑羊状狠狠扑了下去――

不过,小羊怀孕了,他扑下去的位置必须偏,可怜地只能扑在小羊的身边儿,顺势就将她拉进了自个儿的怀里,来势汹汹又无比温柔地吻了她一会儿,才又叹着气替她整理了一下被自己弄得凌乱的头发。

“好了,不能瞎折腾了,时间不早了我得去上班儿!”

“火哥,你今儿要去庭审么?”

“不去,我去部队。”

“哦。”

伸出手就故意揉乱了她一头柔软的长发,邢爷眼里俱是笑意,他又哪儿会不知道这小女人的别扭?

捏了捏她的脸颊,他俯下头将唇贴在她的唇上,盯着她的眼睛,“傻妮儿,别胡思乱想了,赶紧再多睡一会儿,我得走了。”

连翘软软地靠在他的胸前,慢腾腾地用双手环住他的脖子。

“我不睡了,一会儿爽妞儿说不定带卫舒子过来玩呢,火哥,我也要洗澡!”

“行,我先伺候媳妇儿洗澡,再去部队!”

说完,邢爷便直起身来要抱她起来。

“……”

肢体这么一接触,不太对劲儿的触感让连翘不由得撇了撇嘴,潋滟的双眼里带着极度的暧昧,她促狭的小眼神儿不经意地瞥过他浴袍上那一箱顶得呈伞状的弧型,笑着扁嘴摇头。

“太危险了――”

“小色妞儿,望哪儿看呢?”邢爷笑着钳住她细软的腰肢,将她娇柔的身体往上一提就抱了起来,紧紧地搂在自己的怀里,叹息着将自己刚刚冲过凉水澡的身体紧贴了上去,灼热的吻便落在了她的敏感的耳廓处,嗓音越发低沉。

“大师,救救弟子吧,弟子这厢红尘凡念入脑成痴,想借木鱼一用――”

大师,木鱼!

咳!这男人又来了!

连翘心肝儿颤动得唇角又是狠狠一抽,拒绝的话还没有来得及出口呢,不过也就片刻的功夫,就觉得这男人刚才还透着凉气儿的身体怎么又变得无比热烫了起来?丫的,这家伙还故意在她身上一蹭一蹭地。

脑门儿上三道黑线,如雷电般劈过――

连翘小手撑在他胸前,嗔怨道:“讨不讨厌啊,邢烈火,丫混蛋脑子整天就想这事儿!”

见她娇俏那小模样儿,邢爷失笑不已,俯下头去仔细看着自个儿怀里的小女人,按耐不住地在她微微撅起的唇上偷了一个香。

“不逗你了,走吧,乖,爷伺候你洗澡去!你还别不乐意,说来说去,最受罪的还是老子。”

“是,奖励你一个吻!”

连翘仰起头就将一个热辣辣的吻落在他脸颊上。

实话说来,她心里还是蛮认同火哥这句话的,每次替她洗澡,这家伙就像是洗了个汗水澡。

想到这儿,她窝在他肩窝儿便一边吃吃发笑一边儿使劲儿点头。

“乖!”

言行一致,行动迅速是邢爷做事的一贯风范,说话间,他已经准确无误的将目标定位在了她单薄的睡衣上,没几下功夫,不过几秒时间就将她给脱得清洁溜溜了。

眸色一黯,眼前的女人仿佛一道最鲜美的食品,无处不在引诱着他去品尝。

喉咙微微一滑,唇舌便落了下去,在她一阵阵颤栗的娇躯上自虐似的蹂躏着。

一啮一快意,一勒一伤心。

自虐啊,丫的,这不是典型的没事儿找罪受么?

好一会儿,他实在是扛不住那股子劲儿了,才将小女人软绵绵的身体抱进了浴室。

替自个儿女人洗澡,多新鲜多销魂的词儿啊!女人软腻柔滑的身体在碧水波光的温水间轻轻荡漾着,那感觉,只道是:芙蓉失新艳,莲花落故妆,身如暖白玉,雕出软钩香。

可怜的邢爷啊!

触手是香,闻之是香,手愈动,心愈忙。

销魂处,处处是香。

这番折腾,怎堪用词比拟?

等他好不容易伺候他媳妇儿洗好了澡出来,听到自个儿的手机铃声在高声唱歌时,还以为是来自遥远天际的勾魂曲儿呢。

身体被他弄得热燥得不行,连翘勾着他的脖子,见他没动静儿,不由得皱了皱眉,翻着白眼弹他脑门儿。

“火哥,你的电话,催你的来了!”

这事儿倒是不稀奇。

火哥在家的时候,也从来都不关机的,任何时间段儿,都经常都会一些紧急状况过来,她基本上也已经习惯了。

好像是回过神儿了,邢爷面无很平静,轻轻地将她放到床上,似乎意犹未尽的在她粉嘟嘟的小嘴儿上狠狠啄了几口,才拿过电话来,转头轻声对她说。

“乖,你再睡一会儿,我到外面去接电话,免得吵了你。”

条件反射的,连翘突地直起身来一把搂住他的腰就不放手,仰着头半眯着眼睛瞪他,有些霸道又不太讲理的嚷嚷。

“不许走,我又听不见你的电话内容,还不方便当我面儿接呢?”

这女人红口白牙,张口就损人,不过,他偏还就喜欢――

“小畜生,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成,我不出去!”

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她红扑扑的脸蛋儿,邢爷说完便抱了她过来放到自个儿腿上。

心里不由得叹息,对于他这个小媳妇儿,他发觉自个儿真是宠得都快不行了,战术防线在迅速瓦解,为了她丢盔弃甲不说,末了还得愉快地敬个礼说声死而后矣。

将女人的身体整个儿的塞进自己的怀里,用一只手搂住,他也没注意来电显示就接了起来,声音却变得冷冽而低沉。

“喂,说!”

几秒之后,也不知道那端究竟说了什么,连翘只觉得男人的身体微微顿了顿,然后脸色似乎也有些变化,说了好一会儿,他最后才淡淡地说了一声‘知道了’,就默默地挂断了手机。

不对劲儿,好像不是啥好事儿啊!

连翘也赶紧敛去了脸上的嬉皮笑脸,扭过头去,颇为认真地问他。

“是不是出啥事儿了?”

犹豫似的沉吟了几秒,邢爷目光微微闪动,然后搂紧她腰的手紧了一紧,脸色有些凝重地说。

“易安然,昨晚上,死了!”

死了!?

真的假的?!一大早听到这样儿的消息,让人有些毛骨悚然的!

微微嗫嚅着唇,她有些意外地喃喃,“她……真死了?”

“真死了!”

淡淡的三个字,连翘听不出来男人究竟是什么样的情绪。

都说人死如灯灭,什么恩啊,仇啊,急啊,都会随着肉体的消亡而消失殆尽,那么火哥现在会不会也挺难受的?不管怎么说,到底这个女人跟他总是不一般的。

她窥视着他的脸色,然而什么都看不出来。

不过,女人的第六感觉还是让她敏感的查觉到,他的心里绝对不太舒服。

心坎上,有块儿地方酸了,慢慢地泛过全身,不由得又有些不是滋味儿了。

轻轻啜了口气儿,她的指尖触上他硬绑绑的胸口,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语气软软的:“火哥,你是不是很难过?没见着最后一面儿,是不是有些遗憾?”

眉目一沉,邢爷紧紧捉住她在胸口直戳戳的小手儿,眸子有些凛冽。

然而,他再也不想因为这事儿和她吵架了,不由得放柔了声音,但话里却带着斥责。

“你别他妈瞎胡猜,我不是为了这事儿!”

很多时间,人都是喜欢钻牛角尖的儿。

连翘也一样,见他有些难看的脸色,她小手微微往下一探,笑得一脸暧昧:“那你是为了啥事儿,一听说她死了,就变成了这副德性了。不是我说你,自个儿照照镜子去,看看脸色啥样子。还有,我看啊,你软的不仅仅是心,这玩意儿都软下去了!”

“小畜生,故意找茬是吧?”竖着眉头瞪了她一眼,邢爷声音倏地抬高了。

“得,我找茬,我睡觉!”

空气里,火药味儿甚浓,一触即发。

只要点火,必燃!

因此,她不想在这种时候跟他扯这事儿,毕竟那个女人已经死了,吵架什么的现在实在不太适合。再且说这突然她就死了这件事儿,她自个儿也需要时间好好消化消化。

太不可思议了!

她倒下床便拉过被子盖住自己,翻转过身去,冷背对着他,瞪着眼睛看着墙壁自个儿琢磨着。

“连翘――”

这女人啊……

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邢爷以为她真生气了,大手一挥,顺势轻轻地在她撅着的小屁股上拍了一下。

这么一拍,那肉肉又弹性十足的小屁屁便回应了他的手,揽住她的腰又捏了捏,他失笑。

“别说,怀孕不仅脾气越发见长,这身上的肉肉也在长!”

“……别惹我!”连翘挥开他的手,心烦意乱!

同样儿的,火锅同志也不想和她为了这种不值当的事儿吵架,贴近她的后背,他的嘴角勾勒出一抹淡淡不明地调侃来,“老子看你啊,就是给惯的,今儿不好好收拾你,都不知道谁才是爷了……”

“你是爷!”

闷闷地回答了三个字,连翘还是想不通易安然为什么要自杀!

按理说,这种意志坚定,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女人是很惜命的,生死不止,战斗不休才对啊?怎么舍得去死?

“宝贝儿,别生气了,听我说啊!”媳妇儿一生气,对于邢爷来说,天大的事儿都得靠边儿站。

伸出手一掰他便将女人的身体给翻转了过来,面对着自己,然而那大手放在肉肉的小屁股上竟有些舍不得挪开了……

连翘,“……”

叹口气儿,邢爷又蛮色情地拍了拍她的屁股,声音却有些低沉:“老实点儿听我说,不许再找叽歪。”

“说吧!”连翘心下闹腾,老老实实地半眯着眼睛望他“说啊?我听着呢!”

长腿一伸,邢爷便将她整个身子夹住,不让她再扭来扭去,而满手又柔腻又柔软的触感,让他的生理反应再次蠢蠢欲动起来,为此,他不由得有些懊丧,搓火儿的咬着牙切着齿。

“老子发现,在床这块地儿,就没法和你说点儿健康的话题。”

连翘没好气儿地瞪他,“那你就说不健康的呗!”

捏了捏她的鼻头儿,邢爷又好气又好笑。

“小东西,你仗着怀孕老子现在不敢弄你,这拽劲儿真招人恨!”

懒洋洋的伸出一只胳膊搭在他肩膀上,连翘语气不太顺,“就拽,不喜欢以后你睡客房去,谁还拿枪指着你脑袋了?”

“狗东西,没良心!”淡淡地骂着她,他却将她紧紧地拥入怀里,稳稳地环住她腰,声音柔软了下来,语气里充斥着浓浓的疼惜,“好了,连翘,我给你说正事儿,免得你这小心眼儿又误会!”

“……”连翘不讲话。

他这意思,好像自个儿特别不讲理似的!

不过,偶尔……

偶尔是有点儿不太讲理!

见她的糗样儿,邢爷忍不住笑着在她唇上啄了一口,然而将彼此的身体贴得更近,缓缓地说。

“监狱方面说,她是被人撕掉衣服结成条儿给勒死的。下手的人有相当强的反侦察能力,案发现场没有留下任何可供警方提取的作案痕迹……”

连翘心里一窒,这死法?

撕了衣服勒死,有这么傻逼的杀人方法么?赤身裸体给谁看啊!

“你是不是怀疑那谁?”

与她对视一眼,邢爷挑了挑眉,若有所思地说:“说不准!现在尸体已经移交到司法机关了,等法医的鉴定结果出来再说吧!”

一时间,连翘脑子里千奇百怪的念头不断在闪动,她几乎将自己看过的破案片儿综合资料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然后才蛮专业的问了一句。

“在她死之前,最后见的人是谁?”

“易绍天。”

这次邢爷回答得蛮快,但是瞄着她的眼神儿却带着些玩味儿!

易安然是重案犯,除了律师一般人是不可能想见就见的。

然而据狱警交待,昨儿晚上半夜十二点,易绍天处长突然急匆匆地赶到了看守所,进了监区要见易安然。由于他身份的特殊性,狱警怀疑,更没有拒绝,而且还听从他的吩咐离开了该监舍附近,他大约是在凌晨一点左右离开的,期间值班的狱警并未注意到他有何异常。

可是,今儿早上接到易安然死讯的时候,他却大惊失色的矢口否认了昨儿晚上探过监。

目前,由于这个案件的特殊性,在法医鉴定没有出来以前,易绍天已经作为最大的嫌疑人,留置在了刑侦大队,虽未正式逮捕,但人身自由却受到了限制。

听完他这些话,连翘心里彻底震住了。

“你相信是他干的?”

老实说,她真不信。这些年和易绍天接触不多,她现在也不太了解那个男人,可是,表面上看起来似乎他嫌疑最大,但实际上,他完全没有作案的动机。

摇了摇头,邢爷突然想到了最后一次见到易绍天的情形。

那天,他还特意提醒自己要注意保护连翘,小心邢子阳,结果当天连翘在农贸市场就差点儿出事儿。

何况,正如连翘所想,他同样也想不出来易绍天有任何要杀易安然的理由。

他就事论事地说,“当然不信,不过,一切都得以证据说话。”

――★――

接下来的几天,相较于火哥的忙碌,连翘的日子还是一如往常――闲得扯淡。

管管女儿,陪陪老太太,养养胎。

至今三七闹腾得邢婉两母女进了医院后,柳眉并没有再来景里打扫了,而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

老实说,家里天天出现这么两个祸害,其实也不是啥好事儿。

这样也挺好!

而卓大美人儿的漂亮百合花还是一如既往的送来,连翘全都一一‘笑纳’了,像个投了鱼饵的渔翁,她现在就坐等收网之日。

闲啊,其实这都些是闲出来的事儿!

好在,离婚后的爽妞儿没有了家庭的束缚后,来来去去地到是自由了许多。

在幼儿园接了卫舒子,她们娘俩儿现在总喜欢到景里来玩一会儿,一方面爽妞儿是为了让卫舒子和三七玩,免得他有事没事就嚷着要找他爸爸,闹得她心烦意乱;另一方面她也刚好陪连子唠唠嗑。

女人么,不管大事小事儿,倾诉一下,心情总归是会好一点的。

当然,对此,连翘同样也是举双手欢迎的。

闲得发霉有朋来,不亦乐乎?

而这种时候,沈老太太总会亲手做一些好吃又好看的点心或者零食的给孩子们备着,然后自个儿就笑眯眯地坐在沙发上喝着茶看着俩孩子玩耍闹腾,心情似乎也倍儿好。

从不多话,也从不管束。

这种闲适又善良的婆婆样版,简直让舒爽不堪去对比。

她发誓,要是卫燎的老妈有沈老太太十分之一的度量和风度,有沈老太太对连子那十分之一的好,那么,她咬断牙齿也不可能走不到今天这一步。

人啊,越比较越有心里落差。

想到她自己这几年来受的那些个屈辱,心里的阴郁便越发重了,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平衡点去化解。

连翘又何尝不知道这姐妹儿心里的委屈呢?

对于爽妞儿和卫队的事儿,短时间内她知道也劝解不了,她了解爽妞儿的脾气,怎么劝都不太管用!

实在无奈,她只能借助沈老太太的茶水,没事儿就听老太太讲禅理了。

无疑,沈老太太在失忆之前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名门千金,读得书懂得道理也很多,加上一些人生阅历的总结。她讲起道理来,比起她这小辈儿的又纯厚了不少。

在她淡淡慈爱的笑容里,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连翘都觉得她说的这些太符合爽妞儿现在的心情听了。

她说,佛家有云,缘分有三:善缘,孽缘,过客。

按沈老太太的意思分析,善缘,孽缘都是缘分,都是人这辈子逃避不了的事儿。

人活着,是为了结善缘而来的,不能为了斩断孽缘而抛弃善缘。遇到好的人,坏的人,对得起你的人,对不起你的人,其实都是缘分使然,一切的事情,看着像是偶然的,其实都是缘分的必然。

正如注定了的父母与子女的缘分,夫妻间的缘分又何尝不是注定呢?

说到底,再多的恩啊怨啊情啊仇啊痴啊恨啊,不过都是缘分的堆积罢了。

悲欢离合,半点儿都不由人,做人啊,要看淡那些孽缘,珍惜自己的善缘,尤其男女之间的感情,还是原配的好。

也不知道爽妞儿听进去没有,但是在氤氲的茶水烟雾里,连翘觉得她的脸色似乎也好看了许多。

而她自己,同要效也受益良多。

每每望着沙发上淡然而坐的老太太,望着她那张可以说这辈子都再也与漂亮无缘的脸,连翘颇为感慨。

都说腹有诗书气自华,她现在怎么瞧着这老太太就怎么好看。她那种气质,像极了那种旧时闺阁千金,睿智而内敛,温婉而娴静。真怪不得邢老爷子能几十年如一日的喜欢她。

可以想象,自己这老婆婆啊,在没有毁容之前该是怎样一个大气而又端庄的女人?这样的女人偏生又找了一个如意郎君,生了一个可爱的儿子,事事美满的人生,反而成了让人心生嫉妒而欲毁之的原因……

唉,可叹!

福兮,祸之所伏!

……

这天下午,爽妞儿没有吃晚饭就离开了。

原因很简单,因为一会儿卫燎要过来。

不知道是沈老太太的话起了作用,还是她自个儿想通了,这次她虽然走了,但却把卫舒子给留了下来,留了句话给连翘,说明儿让他爸爸送到幼儿园,下午她自己再去接。

这,也算是一个进步了!

这两天,卫舒子天天念叨着要见他爸爸,晚上是又哭又闹的,弄得舒爽的心揪得不行了。

为了孩子的健康成长,她觉得真不能让儿子失去父爱。

他和卫燎虽然离婚了,但那是他俩之间的事儿,儿子毕竟是无辜的,他有享受父爱的权力。

……

就在她匆匆离开不过半小时后,火哥就回到了景里。

当然,一同回来的,还有心急火燎的卫燎。

见到客厅里正笑着和三七一起搭积木的儿子,他激动地俯冲了过来,抱着卫舒子就是好一顿亲热,那下巴上的胡子扎得卫舒子咯咯直笑。

然而,心情好了不到两分钟,在他的目光左右四顾后,眸子里,只剩下满满的失望之色。

舒爽不在!

那张以前任何时候都神采飞扬的俊脸上,只剩下了焦灼和落寞。

身子微微一僵之后,他抱着儿子便疲惫地瘫坐在了沙发上,神情憔悴,整个人看上去像是瘦削了一圈,脸色有些苍白,眼角下方赫然明显黑眼袋将他的生活刻画得特别深刻。

看得出来,他压根儿就没好好睡觉。

双手将儿子的小身板儿圈在怀里,他俯下头去用脸贴着儿子软乎乎的小脸,鼻间似乎还能隐隐闻到他女人身上的味道。

可是……

她还是毫不犹豫的走了!

以前欢好时,恨不得时时刻刻分分秒秒天天月月年年地腻在一块儿不分开。

现在,连见一面儿都成了奢望。

“儿子,想爸爸了吧?爸爸也想死你了……”

靠在爸爸怀里,卫舒子开心地把玩着爸爸军衬衣上的姓名牌儿,奶声奶气地说。

“爸爸……回家……”

回家……

他还有家么?

捏了捏儿子的小脸,他勉强勾唇一笑。“好,在干爹家里吃过饭,爸爸就带你回家!”

“我要回有妈妈的那个家……”三岁多的孩子,已经很会表达自己的意思了。

望着儿子那双黑白分明,纯粹得没有一点儿杂质的眼睛,卫燎的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着,轻声哄着。

“今儿跟爸爸住一块儿,你要喜欢就在干爹家住也行,这儿有姐姐玩。”

老实说,自己带儿子回去,他真有些怕自己弄不住这小家伙儿。

到了晚上他要见不着妈,还不知道要哭成什么样子呢!

小嘴儿扁了又扁,卫舒子泪水在眼圈儿里转了转,在看到三七丢过来的白眼球后,才又吸了吸鼻子止住了哭,表示同意地点了点小脑袋。

“真乖!”在儿子脸上吧唧了一口,卫燎闭了闭眼睛然后拍拍他的小屁股。

“去吧,和姐姐玩去儿去。”

“哦!”

小孩子心性,跳下爸爸的膝盖不过几秒后,卫舒子就已经暂时忘掉了这事儿,和三七玩得开心不已。

那笑声,咯咯响彻在客厅里,大人们听着,却有些心酸。

夏日的黄昏,阳光不算太烈。

可是卫燎躺在沙发上,望着儿子小小的身影,却觉得窗外透进来的光线真他妈的刺眼。

老大这一家人,老老小小和谐相处的画面,让他那双布着红丝的眼睛,深邃得像要漫出漩涡来了似的。

很羡慕,很羡慕!

归根到底,他也不过就想要一样这样的家而已。

有老婆,有儿子,父母也慈爱安康!

淡然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邢爷很容易就看透了这小子的心思。

清了清嗓子,半响儿没吱声的他一句话便将凝重的气氛引向了高潮,同时,也成功地岔开了卫燎那点儿纠结的心情。

“那个案子有进展了!”

闻言,不仅卫燎望了过来,连翘也是羽睫微微一颤,视线‘嗖’地盯住了他。

放在她肩膀上的手骤然收紧,邢爷不爽地瞪了她一眼,以示对她激动心情的不满。

老实说,这两口子,就连吃醋的方式都是一样一样的。

之前连翘计较他会不会为了易安然的死亡不舒服,而现在邢爷则计较她会不会为了易绍天突然的牢狱之灾而心生同情。

不过这事儿,说来真有些蹊跷……

案发现场提取不到任何有用的证据,易安然的尸体解析后,死亡原因到是鉴定出来了,法医结论是中毒死亡,而非之前推测的勒死。

同时,法医还在她的胃部还提取到一个用特殊材料制成的纸团,纸团很小,字迹不多而且有些模糊,经过公安部队的技术鉴定,字条的内容出来了,很简单的几个字。

――‘021,易绍天’!

而字条儿上的笔迹也和易安然的字体吻合。

易安然nua的身份已经确认,而021,正是红刺特战队找寻了几年的nua卧底。如此一来,本来完全说不通的易绍天杀死易安然的作案动机就有了――杀人灭口。

人证,物证俱在,哪怕此案尚有疑点,易绍天也罪责难逃。

当天下午,京都市刑侦大队党组班子经过紧急磋商,然而致电了上头的有关部门,要求其批准对易绍天的逮捕。

几个小时后得到回复,上面儿同意逮捕,但责成刑侦大队对该案必须谨慎处理和认真查实,绝对不能草草结案,必须有充分有力的证据。

老爷子知道这事儿后也大为震惊,要求一定要核查清楚才能定案,对于易绍天这个女婿,他还是一直很欣赏的。

对于这点儿,这些办案人员当然都是知道的,毕竟易绍天不是普通人。

所以,对他只是暂时的羁押,待遇和普通的嫌疑犯差老远了!

好吧,听无这些,连翘有些肝儿颤了!

瞧着火锅同志一脸淡然的冷峻面孔,她踌躇良久之后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拐弯抹角地婉转问道。

“亲爱的,我怎么听着像天方夜谈啊?”

“你这是对司法机关的刑侦手段不满意?”邢爷蹙起了好看的眉头。

深吸了一口气,连翘笑得委婉,“哪儿能呢?难道你不觉得奇怪?”

“当然。”

沉吟几秒,邢爷冷冷地说了这么一句。

也不知道他说的是当然奇怪,还是当然不奇怪!因为他没有再补充,而是从茶几上的烟盒儿里抽出两根儿烟来,丢给了卫燎一根儿,自己也点了根儿烟,似是陷入了沉思。

他心里的疑虑自然不比连翘少。

只不过么,这些事儿,他觉得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他怎么着都没有想到自个儿那堂弟还有这本事,玩的技术手段之高端,简直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一石二鸟,一箭双雕。

当然,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他的目的为何邢爷自然也很清楚。

只不过,邢子阳这一步棋一步棋地走过来,终究将他俩的兄弟情份推入了万劫不复之地罢了!

现在,两个堂兄弟的想法应该是一样的,那就是找到易安然留下的那些关于远阳集团和邢子阳的犯罪证据。

想法一样,目的却大不一样。

如果没有这些东西,邢爷即便随时都能捏死他,可是却不能捏死他。

毕竟邢子阳是他嫡亲的堂弟,他必须给奶奶,给二伯二婶以及整个邢氏家族的人一个完完整整的交待!

易安然究竟会把那些东西藏在哪儿呢?

她所知道的021到底是谁,会不会真的就是易绍天?

如今她的遗物公安部门已经查勘过了,除了普通的衣物什么都没有,根本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而他手里一直留存的那本易安然的日记,以及那副他研究了多少年都猜不透的油画,也没能告诉他半点儿有用的东西。

“火哥,有没有说中的什么毒啊?”

淡淡的瞥着她,邢爷拉回了思绪,慢吞吞地说,“不是化工原料治成的,是一种中药制剂,成份种类挺多的。”

中药制剂!

连翘心里怔了怔,突然就想到了艾擎。

这事儿,会与他有关么?易安然也曾经是nua组织的成员。

“大师,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一听火哥叫这个大师,连翘就有些窘迫。

即便她心里有疑虑,也不能说出来怀疑艾擎,微微一笑,她脸色有些僵硬:“你都想不到,我哪儿想得到啊?”

这时候,正巧有勤务人员过来说来饭了,邢爷深深地望了她一眼,随即把手里的烟一掐站起身来。

“走吧,开饭了!”

……

景里的晚餐,因为有了三七小美妞儿和卫舒子的同登献‘唱’,热闹得都快要不行了,大人们也感染了孩子快乐的气氛,有一句没一句闲扯着,那些烦心事儿谁也没有提。

一顿饭,吃得颇为愉悦。

吃过晚饭后,卫燎怕回家自己带不了卫舒子,索性就赖在景里不爱走了,饭后,几个人又在客厅各怀心事的坐了一会儿。

不知不觉,夜色便浓郁了下来。

终于,大事不好了!

白日里还兴高兴烈的卫舒子,这一入夜,就完蛋了!

为啥呢?要找妈!

不管大家伙儿怎么哄都不管用,抱着搂着哄着,糖啊枪啊玩具啊,通通都不好使,哭着闹着非得要找到舒爽才行!

三岁的奶娃子,哪里能离得开娘啊!

儿子哭着要找妈,对卫燎来说其实是件天大的好事儿,这样儿,他就可以又不突兀又不容拒绝的和她见面儿了。

然而他又有些怕舒爽一怒之下,从此以后都不让他再带儿子怎么办?

还有,她会不会觉得,自己这老爸做得忒没用,儿子都带不好?

烦躁,心乱!

六神无主地哄着小家伙儿,他那颗心啊,七上八下地忐忑不安地跳动了好几个周期,考虑良久竟然还是拿不定主意。

最后,火锅同志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冷哼一声,笑骂道:“赶紧打电话,要不然我家的房顶儿都快被你们两父子给掀了!”

“老大,我……”卫燎踌躇的神情,一眼望得穿。

“大老爷们儿,竟然怕媳妇儿,丢人!”

冷冷地睨着她,邢爷一句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似乎完全想不起来自个儿倒霉催的怕老婆的时候了。

当然,生活是需要正能量的。

比如连三七女士绝对是他们生活里的正能量,同时,也是她老爹的大煞星。

不知道打哪儿听到这句壁角了,三七小美妞突然蹦哒到了沙发上,叉着小腰儿说得理直气壮――

“老爹,我们家好像也有一个怕老婆的!”

“谁啊?我怎么没见着?”说完,邢爷拼命地给女儿使着眼色,在卫燎面前,他哪好意思丢了面子啊。

仰着天花板儿,三七背着小手笑得贼兮兮地。

“……爸,幼儿园的老师教我们念了一句诗,我念给你听啊!”

小脑袋摇晃着,三七小美妞儿样子可得意了,“踏破鞋子无觅处,此人就在我面前――”

咯噔一声!

邢爷轻咳了两句,冷着一张脸瞟了卫燎一眼,幸好那家伙现在脑子已经飞天了,压根儿就顾不上他这事儿。

冷着一张脸,他点了点三七的额头,搂她过来小声说。

“小祖宗,赶紧闪人!”

“yes,我要最新型的微冲――”

吐了吐舌头,三七没忘了利用任何有利的武器达到自己的目的。

然而,话音一落,就瞧见了老爹扬起来的大手,哧溜一声儿她滑下沙发就跑了老远,然后回过头来不服气的大喊了一声。

“妈,我爸他打我――”

这震耳欲聋一声大吼,骇得刚刚去卫生间的连翘又‘噔噔’地跑了回来。

同时,她的声音,也震醒了卫大队长的神智。

妈的!

老大这一家子过得忒幸福了,他凭什么就不行!?

单手搂着还在不住抽泣的儿子,他另一只手掏出手机来就开始拨打舒爽的电话。

一次,二次,一直不接。

没关系,再拨!

一时之间,他好像情圣附体了似的,他俩过往的许多东西都在这一刹那间涌入了脑海,他仿佛又回到了新婚那时候,心里升腾起了无比的勇气。

生活么,你不压倒它,就等着它来压倒你!

嘟……

嘟……

嘟……

一声声无人接听的提示音后,直到拨第五次,那边儿终于接起来了。

然而,对方一出声儿,豪气干云的卫大队长喉咙像长了点儿刺儿,竟半晌讲不出话来――

电话里并不是舒爽那婉转好听的声音。

而是,竟然是一个无比低沉的男人声音。

足足愣了有十几秒,卫大队长终于炸毛了:

“我操,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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