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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福苑的灯火依然辉煌,站在院子里的时候风微凉,飞鸾深吸一口气。弘懿这样的男子,总能让人觉得轻松,也可能是对他无心的缘故,即便有些许歉意,也因着他的豁达而放开了。
这样的男子,在大曜这个国度里是十分难得,可惜不知有多少人懂得欣赏他。
将身嫁与她,也可能只是他的一种逃避。
新婚之夜被赶出新房的女子倒惬意,晃晃悠悠的往竹香居走过去,这几日与和允渐入佳境,和弘懿的婚事内中详情并没有瞒他,所以刚刚见他跪在门边心下不忍,到底弘懿一拦便拦住了,没有生出别的事端落下话柄。
如今人皆散去,她离开延福苑也就没人能会说什么了。
竹香居里头一片黑暗,与延福苑的情景对比鲜明,飞鸾皱眉,和允该知道她今晚会来的,怎么竟然早早熄了灯,连院子里也不留一盏?
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心里不舒服?
可他是知道今日不过是一场做戏啊。
飞鸾心里一个咯噔,快走两步到了院门口。小小的木门竟然关着,更是从里头别死了。
飞鸾退了几下没有推开,再看天色已经不早,心里却愈发着急,不知道为什么十分的不安,忍不住伸手敲门道:“和允,睡了么?醒着的话就给我开开门。”
门内一片死寂,半点人声也无,和允喜静,平时又多跟在飞鸾身边,小小的竹香居就没有安排下人服侍,可是今夜飞鸾却十分后悔,若院子里有个应声的,这时候她也不至于在外头干着急。
“和允,给我开门!”飞鸾的声音有些急躁,太过漆黑的院落让她觉得惊慌,和允的身体之前受过太多伤,又有风湿骨痛和未清的余毒,如今不知钻了什么牛角尖,竟把自己反锁在院子里,黑灯瞎火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个什么情状。
敲门声越来越大,可是院子里始终没有动静,因为今晚不能假戏真做,所以弘懿早早散了府上的人,这么半天竟然也没有个人过来询问。
飞鸾抬头看看院墙,小院独立在跃鲤池旁不远处,院墙却修的极高,周围也没有什么能搭把手的东西,飞鸾想来想去,还是回到承安堂取了之前让修造所造的的几把短匕首和绳索,比划着墙的高度打几个结,做了个简单的攀爬工具。
匕首嵌进墙面,飞鸾一点点的攀上墙头,下头一片漆黑,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她停了一下,索性一闭眼就往下跳去,却不成想墙内竟比外面的地面矮了三分,脚下收力过早,咯噔一声,放佛筋骨错了位。
连着神经的剧痛瞬间涌上来,飞鸾一咬牙,坐在地上缓了片刻才起身,拖着一只右脚上前推开和允正堂房门。
房中照旧是一团黑,以前没注意过院中的情形,可这房间当初为了摆弄蜡烛可是丈量了许多遍,凭着感觉就能摸到和允的床边。
深黑色的影子伏趴在床上微微蜷着,飞鸾摸到的的时候才发现和允不但没有盖上被子,竟然全身都在微微的颤抖。
手一颤,飞鸾忙着去将旁边的几盏灯点上,再去看和允,还是穿着之前在延福苑外听训诫的那一身衣裳,眉头紧皱着,却是睁着眼,咬牙忍着周身的痛。
凉水激出来的风湿,一旦留在身上便再也去不掉。
和允忍的难过,飞鸾却格外生气,明明有本事将院门锁了,还将整个院子的灯也熄了,为什么却不叫个人少点开水侵一侵药浴,非要这么折磨着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飞鸾脸色不好让和允有些不适应,毕竟这一个半月以来飞鸾都是百般的讨好他,不但将卖身契还给他,还想尽各种办法为他开解心结,不要说变脸发火,每每对着和允,飞鸾几乎都放掉家主的尊严小心翼翼,今天突然这样,倒叫和允有些无措。
不理会趴在床上的男人突然的惶然,飞鸾一言不发一路走到下人掌灯的地方交待人去烧开水,才又拖着伤腿回来直接到床边将和允的外衣脱下。
和允看着飞鸾出去,原以为今天是太过无礼让飞鸾生了气,谁想到不片刻她又转回来,将他微微蜷起的身体强硬的拉开,从胳膊开始,一点点的揉搓活血,疏通筋脉。
有风湿骨痛的人犯起病来浑身拆骨般疼痛,一动更是像有锯子来回打磨,可是若静止不动,血行不畅,症状只会越发厉害,如今飞鸾不管三七二十一,拉开和允的胳膊便按,刑堂受刑都能不吭一声的和允竟然闷哼出声,筋骨磕磕作响,不知道是这样蜷了多长时间。
和允越是呼痛,飞鸾下手就越狠些,放佛是要他一次疼得紧了方能学乖,好好的照顾自己。
渐渐的,和允也觉出飞鸾今日的异样来,虽然还是像以往那样耐心,却全没有平日帮他按摩的轻柔,耳中鸣响,和着身上的疼痛,却让和允心里突然生发出一种歉意来。
飞鸾其实并不欠他什么,卖身葬父母是他自己的选择,进沐恩营也是他自己的选择,那么多的影卫都是一样过来,偏他如今竟连这么一点痛都无法忍耐,到底还是飞鸾对他太好了。
硬生生将因剧痛生发的□堵在喉中,和允不自觉的咬唇,狠狠忍耐。
飞鸾眼看着他那如同受刑的样子更是火大。
这个人,总是这般对待自己,当初第一次回沐恩营自作主张领了刑罚,她便曾一怒之下将他退了回去,想不到时隔这么久,这个毛病还是没能改掉,甚至还变本加厉。想起和允曾自作主张为她尝毒药结果差点搭上了自己一条性命,飞鸾只觉得胸口的火已经漫过了头顶,的确是――太欠教训了。
胳膊,脊背,腰腿,飞鸾心中怒火中烧,手上却还是认认真真的将和允全身僵住的肌肉都放松了一遍,和允脸上的神情从开始的强忍疼痛也渐渐舒展开,血液畅通,虽然还是会痛,却也好过之前。
有下人小厮抬了木桶进来,里头放好了各种暖身滋补的草药。
热水一桶一桶注入,直到整个房间都氤氲出蒸汽,飞鸾挥手让所有人退下,自有和裕在门□代今日之事一个也不许说出去。
飞鸾关了门,托起和允,也是今天飞鸾始终不说话惊得和允惶惶然,身上不自觉的就配合着飞鸾的手劲,否则以飞鸾如今的情况又哪里挪得动他?
到木桶旁,飞鸾也不管和允如何,动手就将他衣服扒了个干干净净,随手一推,和允整个人便跌进桶中。
水温很高,灼的皮肤生疼,加上刚刚的一番折腾,和允没忍住竟“啊――”的一声叫出来。
飞鸾站在旁边,等着他慢慢适应,以前大概听说温泉对风湿有好处,桐城没有温泉,她也一时没有办法带着和允去找一处有温泉的地方疗养,便请了大夫对症下药,用于浴桶之中侵泡,只盼能略有些作用。
和允隔着水雾看着飞鸾额头见汗,终于道:“我……”
“闭嘴,你且乖乖在里头呆上一刻钟,我们再来算账。”飞鸾打断和允的话,眼看着和允略略苍白的脸颊在水汽中渐渐红润起来。
飞鸾挪步到和允的床边解去鞋袜,脚踝处已然微微肿起,有淤血,一片青紫。
手指轻轻的拂过去,刺痛。
飞鸾咬咬牙,一手扶着脚腕,另一手轻轻握住脚弓处,闭目发力。
咔嗒一声响,错位的关节已经复原,早些年学到的知识,好在还没有丢。
和允在浴桶之中闻声一阵,眼见着飞鸾额头的冷汗汇成一缕沿着脸颊淌下来,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烛火哔啵作响,飞鸾取平时帮和允按摩用的药油在伤处涂了翻覆按压,虽然痛,却有助于淤血散开,定好了明日启程往岭北的,不想因为这么点小事耽搁。
无论如何,这一次必倾尽全力助吕汉,万俟家的案子,当初只有远在军营的吕汉没有参与,所以也只有她登上皇位,才能助万俟一族平反。
寒初已经远远离开,她如今能为他做的,似乎也就只剩这一点了。
去掉戴罪之身,也许他的生活才能真的解开枷锁,也许,他会遇到一个真心待他的妻主,忘了曾经的磨难……
“哗啦”的水声响起,和允从浴桶中起身,经过刚才的按摩和泡浴身上的痛渐渐褪去,和允手撑着浴桶的边缘,轻轻一跳便越了出来,身上还滴滴答答的落着水滴,全身赤丨裸的站在飞鸾身边,脸上还是会发烧,只是刚刚已经泡的通红的身体如今也辨不出这一点羞红。
和允犹豫了一下,就在原地跪下道:“侍……惹主子恼了,请主子责罚。”
飞鸾到嘴边的话一滞,虽然和允只是认了如今的身份,却叫她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上不去下不来,手一扬,准备好的棉质浴布飞到和允头上,飞鸾冷声道:“先擦干了。”又扬声对着门口道,“和裕进来。”
刚刚众人烧水的时候便来到门外的和裕觉得飞鸾脸色不佳,便一直在外头候着,这时候听见飞鸾的声音慌忙进来,吓得和允急急用浴布裹住了全身。
飞鸾狠声道:“你给我去把家法取来。”
和裕目不斜视,耳听飞鸾这一句腿上不由得一软,跪下求道:“主子,允哥哥他……”
飞鸾知道和允心里难受,可是心里难受就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不要说与弘懿的事情是早就跟他交代清楚的,即便今天是寒初,也不能给他惯这个毛病!
飞鸾咬牙道:“我让你取家法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写的好顺的说~~
终于,时隔这么久又找到飞鸾的位置了~~~哭~~~
好吧你们看,飞鸾其实一点都不渣,她就是有点强势而已(抱头鼠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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