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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兰问的问题是:“谢三老咋弄?他留在朐县,还是跟着力大率一块儿去打杜俨?”
刘昱回答说道:“杜俨已只剩寥寥残兵,不需谢三老与力大率同往攻之,待咱们出发以后,谢三老就会引其部曲北还利成,与徐三老会师。若在力大率攻司吾期间,下邳的州府抑或临淮、泗水诸郡发兵往援杜俨,谢三老会与徐三老再联兵去助。”
杜俨不仅是力子都的仇敌,并杜俨还是沂平郡的郡守,在徐州很有名望,他现已是败军之身,力子都当然不会把彻底消灭他、以此来振举自家威名的此个大好机会与谢禄分享,此是其一。
徐宣、谢禄已经打下了祝其、利成两座县城,朐县之攻克也有谢禄的帮忙,如果在打司吾的时候,仍让谢禄部随往,那么就等於是放任徐宣、谢禄在沂平郡扩张他们的影响力,此其二。
因此,根本就没有给谢禄提建议的机会,力子都直接就对他讲了,打司吾不用他帮忙。
当然,对谢禄说的时候,力子都的用词没有这么直接,较为婉转。
议事时候,他与谢禄说的原话是:“有劳谢公与徐公前来相助,而今杜俨已为我败,现其兵马仅存者料不足干人,就不敢再劳烦谢公与我同往攻取了。待我杀掉杜俨,得占沂平全郡以后,自会有厚礼一份相送公与徐公。及我会专遣心腹,赶赴城阳,面向樊大率致谢。”
打下朐县后,在朐县县寺府库所得的种种缴获,力子都分给谢禄了三分之一,分给他的不算少了,加上还指望力子都能够信守诺言,将来帮助他们北上青州,去打田况,谢禄因也就顺了力子都的意思,放弃了这个扬名、扩张影响的良机,没有坚持提出跟他一起去打司吾。
这一点,并不出乎刘昱、陈直等的意料,但是在议事上,却有另一件事,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到了朐县后,董宪的表现和前些时不太一样。力子都不久前的那次摆酒置宴,他去了;今天的议事,他也去了。就在力子都婉拒谢禄一起往攻司吾的话说完之后,他主动向力子都提出了一个请求。他请求力子都允可他,与谢禄一同北去利成。
董宪为何会提出这个请求?不禁会让人联想翩翩。
刘昱那会儿心里就琢磨,莫不是董宪和谢禄私下里有了什么勾连?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对於董宪的这个请求,力子都居然同意了!
议事过后,还营路上,他与陈直就此讨论了好一会儿,两人都猜不透力子都是怎么想的,只能推测力子都也许是想顺水推舟,把董宪这个他最忌惮的人彻底的从他手底下打发掉,一则,不再有个眼中钉整天在边上晃悠,二来,董宪去了郡北,也有利於他独占郡中、郡南等地。
不管力子都是怎么想的,谢禄北还利成、董宪与谢禄一同去利成这两件事,与刘昱部南取海西一样,都已是在这次议事上定下来的事儿了。
便於两日之后,留了一部亲信人马驻守朐县,力子都自亲率主力万余,前往司吾;奉令分取郡南其余各县的诸部从事,也都於同日出发;谢禄、董宪两部也於这一天北上利成。
如果从高空望下,可以看到,这一天的朐县县外,当真可以说是干军万马!
一支支的义军部队,或多或少,多者万余,少则数干,各打着不同的招展旗帜,或北上、或西南去、或南下,就像是一条条褐色的狂流,分奔向不同的方向。
——可以想见,未久之后,沂平整郡就将都会被这条条的褐流、这股褐潮席卷、浸漫。
於诸路离开朐县的义军部队中,刘昱部不是最早走的,但出发的时间也不晚,上午拔的营。
朐县、海西两座县城,相距约两百多里地。
海西东边临海,“海西”县名得来即是由此,西边临河。西边临的这条河水叫游水,游水北入海,南连泗水,朐县也在这条河流的岸边,而且和海西一样,都是在游水的东岸。
刘昱部拔营起寨后,即沿着这条河流的东边进发。
离东边的大海很近,这一带河流交布,大的有游水,小的有其它的河流,溪水更多。所经行处,草木茂盛,鸟飞狐窜,时而见有野兔、田鼠出没远处。
行军至将临暮,选了块平坦的野地,刘昱传下令来,命驻营休息,明日继续前进。
除了曹幹曲以外,包括曹丰曲在内,都是只留下了部分的兵士,与老营的老弱妇孺们一同修筑营垒,而其余的兵士,皆在各曲一些军吏的带领下,离开选定的营地,涌去了邻近的乡里。
所去为何?却是无需多言,说的好听点,当然是为了“筹粮”,说的直白点,实即是去抢掠。
此地离朐县不很远,多半天的路程而已,力子都打下朐县至今已有两三日,这几天中,早有其它各部的义军相继来此“募过粮”了,登高远望,近处的几个村子可以收入眼底,无不残破景象。刘昱等曲的兵士能再去“募”到些什么?只怕是很难再“募”到值钱的物事了。
但三瓜两枣也是个瓜枣,且此攻海西,是刘昱部头次独攻一县,正是需要将士齐心之际,故而刘昱仍还是默许了各曲去邻近乡里“募粮”,便是抢不到多少东西,至少可以振奋下士气。
各曲都派人去了,唯独曹幹曲的兵士被曹幹尽数约束营中,不许往去。
好在曹幹曲的军吏、老兵们,如李顺、郭赦之、田屯等对曹幹都很信服,而曲中的新兵又则都是经过曹幹的严格选择加入进来的,其间并无轻侠、无赖、盗匪之类,在投到曹幹曲中前,都是老实巴交的贫寒农人,入到曹幹帐下后,曹幹待他们也都很公平,与他们吃同样的食物,和他们一同操练,有哪个兵卒头疼脑热的得个小病,曹幹更是会亲自请来戴医给与治疗,因是虽然不排除有羡慕别曲可以出外抢掠的,然对曹幹的此道命令,倒是无人敢於提出抗议。
天已渐热,行了一天的军,曹幹汗水淋淋,把衣服都浸湿了。
他把外袍脱掉,光着膀子,操起木锨,和兵士们一起拔掉杂草、平整士地。
日头西移,暮色悄临。
正忙活着,李顺拉了下他,说道:“小郎,你看那是不是刘从事?”
曹幹停下手上的活计,拄着木锨,抬起头来,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见到有十余人正离开营地,往东边而去。
这十余人中领头的那人,骑着匹黄色的骏马,其余众人俱披甲执械。
领头之人,可不就是刘昱,余下的那些人是他的亲兵。
李顺纳闷说道:“刚下令让咱筑营,他领着人出去,这是干啥去了?去打猎么?”
曹在哪里知道刘昱是干什么去?
他只望了一望,便就收回视线,弯腰拾起了块石头,丢到身边田屯背着的一个筐子里,笑道:“要能打到几只野鸡、野兔,刘从事肯定是会分给咱们些,晚上大兄不你就有肉吃了?”
李顺吧唧了吧唧嘴,回味似地说道:“好几条没吃住肉了!小郎,我都快忘了肉是啥味儿了。上回吃肉还是打朐县前,刘从事给咱了点牛肉,你让炖了炖,大家伙都分上了几口。朐县打下来,我寻思着咋也得犒赏下咱们吧?结果是一口肉汤都没给咱啊!”
“这次打朐县,立下头功的是李从事部,咱们无非就是摇旗呐喊,没出什么力,并且我听说,朐县所得的缴获,力大率分给谢禄了不少,剩下的没啥东西了,不给咱也没啥奇怪的。”
不是说造了反、起了事,就能天天大鱼大肉。
莫说曹幹曲的兵士,曹幹不许他们劫掠,日常所食多粗粮淡饭,即使是刘昱本曲、戴兰曲、孙卢曲等的兵士,同样是如此。——如力子都、董宪、刘昱这样的渠帅级别,自是另外再说。
两人说了几句话,继续埋头干活。
朐县已下,连及朐县县外,那些豪强地主们的庄园,也都已经被义军打掉,邻近周围现在没有强大的敌人,是以今日的筑营,刘昱、陈直要求的并不严格,没有命令挖掘壕沟、起筑营墙,只是叫各曲将地面平整一下,在选定的筑营区外插些树枝作为掩护,便即可以。
入夜前后,营区大致已经筑毕。
刘昱不知何时回来的,营区才大致筑毕,他的命令就又传到各曲,召曹幹等去他帐中吃饭。
曹幹与曹丰联袂到时,陈获、孙卢、戴兰已到,刘昱正在兴致勃勃地和陈直说话。
听了几句他两人说话,曹幹却才乃知他傍晚时为何出营。
“曹军侯、小曹军侯来了?你俩先坐。”刘昱招呼他兄弟两个坐下,接着继续与陈直说正在说的话题,他颇是感慨地说道,“姑丈,我去那处乡里看了,你可知我现下是何感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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