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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雪下的没上场雪下的时间长,下了两天就停了。
“百姓子弟兵”的红旗再次打起来,仍由李顺带队,这次加上了李铁等一干政委,曹幹令之,再次下乡,清扫乡路上的积雪,及检查各乡各里有无民宅倒塌的现象。
上次下乡中扫雪的时候,发现了好些户家中缺乏劳动力的,连院中的积雪都无力清理,——雪下的太厚了,门都被堵住了,只能被困在屋中。这一回,曹幹特别交代李顺,要再检查一下各乡、各里之中,这回是不是仍有这种现象,如有,要和上次一样,帮他们把积雪清除。
同时,为了进一步在全县士民面前展示本部的爱民作风,和为接下来将要进行的再一次的募兵打个更好的基础,此回出营扫雪,曹幹多下了三道命令,一道命令是不但要扫雪,还要帮那些家中缺乏劳动力的人家打水,要把他们这些民户家里的水缸都打满;一道命令是从新部曲中选出五百人,也使跟着下乡;一道命令是,不仅只是下乡扫雪了,县城里也进。
上次下乡扫雪的好处,现在已经显现出来,张适等乡人士绅、乡民到营中感谢是其一,有时在营外碰见乡民,乡民都很热情,很亲热,主动的帮着义军作些事情,这是其二。这些好处,胡仁、王敬、戴兰等都已看到,曹幹上次令下乡扫雪时,他们多尚不能理解,这一回,没一个表示异议了,全都举双手赞成,对曹幹的“政治头脑”,连带张曼在内,皆是佩服不已。
王敬私下里与左右感叹不已,他说:“曹郎君这脑袋是咋长的?这法子他是咋想到的?只是令咱的部曲下乡扫个雪,——部曲也挺高兴,成天在营里待着,雪下完了,出营透透气,各乡的百姓也高兴,对咱无不赞颂,咱的美名远扬,一个小小的办法,两全其美,收获真大!”
他乃是刘昱的亲信,不自觉的,免不了会拿曹幹的行事与刘昱相比较。
比较后的结果,他不能与左右再说了,可在他自己心里,高低之别,却是自然而判。
刘昱连他部曲的劫掠都管不住,别说下乡扫雪,得到百姓们真心的赞颂了!王敬早年能成为刘昱帐下门客中的“长者”,不止是因为他的沉稳谨慎,亦是因其颇有见识,能辨道理。
通过曹幹近来时常的与他的闲聊,他已认识到了劫掠的坏处。曹幹说的没错,劫掠这档子事,干的时候固然快活,可长此以往,怎么能行?把一个地方搞得民怨沸沸腾,道路以目,那还能在这个地方站得住脚么?他现早已是完全接受了曹幹关於“流寇不能长久”、“唯有拥有一块根据地才能持久发展”的这个论断,则若是在一个地方站不住脚,“根据地”从何而来?曹幹这话说的也没错!便是仗着人多势众,能够煊赫一时,早晚不还是流寇,难以成事的么?
与曹幹的心胸、眼界、抱负相比,刘昱不知差了多少!
但刘昱是他昔日之家主,今日之部率,把他和曹幹比较后得出的此结论,他亦只能自己想想。
且也不必多说。
十二月中旬这天。
刘让、苏建一起来到营中,向曹幹禀报,合作弹此政,经过将近一个月的调查、筹备、组建,於昨日已在县中、各乡的各里俱已成立!也不是每个里都成立了一个,有的里小,住户少,就两到三个里成立了一个。各乡以上,按曹幹的意思,在县中成立了“合作总弹”。合作弹算是半官方、半民间的机构,整体的管理、日常的事务,悉由县中的合作总弹主责。
把从任贤、任绪家中缴获到的牛、农具等等各类的生产资料,加上县中库存的,又加上从市面上买来的,并拢一处,全拨给了“合作总弹”。具体怎么给各里的合作弹分配,便由合作总弹来考虑、安排。合作总弹的主官,暂由苏建兼任,刘让把刘伯从他曲中调了出来,为苏建的副手。刘伯好歹干过里长,常年和形形色色的里民打交道,比较熟悉基层工作。
苏建知道曹幹对合作弹的重视程度,他也认为合作弹的成立,将会大有助於明年开春后的农耕,暂被任为了合作总弹的主官,领受了重任,他精神焕发,兴致勃勃地与曹幹说道:“郎君,现下最大的问题就是咱们的牛、农具、粮种都不足啊!不足以充分地分给各个合作弹。郎君令各乡百姓举报其本乡之土豪劣绅的命令,已经下达一段时间,我听说,各乡的举报也已在进行中了?郎君,啥时候能动手啊?这可都已经腊月,快年底了,再有两个月就春耕了!”
“什么动手?”
苏建说道:“还能什么动手!郎君,打土豪啊!啥时候动手把那些被举报的、民怨大的土豪劣绅杀了?这些土豪劣绅家里,哪家没牛?农具、粮种亦多!杀了他们后,把他们家的此类诸物,也都给俺合作总弹吧!俺们合作总弹目前的缺口不小,得了他们这批,能解一时之急。”
曹幹摸了摸短髭,问刘让,说道:“子君,你怎么看?”
刘让答道:“合作总弹目前在牛、农具、粮种等上的缺口的确不小。每个合作弹,现只能给到两至三头牛,农具、粮种给到的情况与此相似。郎君,在被告知加入合作弹后,可以无须出钱便能用到牛、农具,得到一些粮种后,愿意加入,并已加入其本里之合作弹的贫家、小家甚多,两三头牛,那点农具,根本不够分用!粮种也不够。咱得了任城县城以后,也不知道外边是怎么传咱们的,这一两个月来,来任城的行商是越来越少。县寺里现今钱是还有些,可没有行商,在市面上能买到的东西却也是越来越少了!以而下这个情况来说,郎君,苏君所问,亦我之想问啊!这打土豪何时开始?若打掉一批土豪,没其家产,确能稍解暂下之急。”
贷牛等生产资料给百姓此政,早已有之,但按此旧制,大多情况下,百姓是需要出钱的,且还有利息。当然了,政府定的利息比之民间的借贷利息,算是低的,可挡不住奸吏、猾吏从中上下其手,盘剥取利,最终百姓要付出的钱,往往也会不少。
曹幹来到这个时代后,在乡中过了好些年,对於此旧制其中之弊,他自是深悉,因此他给合作弹定下的制度是,牛、农具、粮种都是无偿使用,贫户可以申请,合作弹审察过后,只要符合资格,他们就可免费用之,唯一需要付出的是牛不能瘦,农具不能被损坏。——不过,虽有此条规定,若有违背此条规定者,对之的惩罚也不像前秦和前汉时期那样严厉,只是取消他们再用的资格。此外,牛若生牛犊,牛犊,合作总弹不会收走,便留於本合作弹。
听了刘让的话,曹幹说道:“子君,你还不知道。我前时得了一道情报,为何来任城的行商越来越少?不全是因为外边各县的地主豪绅污蔑咱们,说咱们乱杀乱抢,把他们吓得不敢来了,还有个缘故,即是亢父、樊县等邻县,都下了令,不许到其县的行商来任城。”
苏建拍案怒道:“哪个混蛋下的这种命令?只往咱身上泼脏水不够,还禁止来咱任城?”
“咱任城”三字入耳,曹幹不禁看了苏建一眼。
从他的愤怒和他的这三个字,便能看出,他现在对任城这个他们才来到不到三个月的县,已是很有归属感了啊!是因他重新当上了“县吏”,并掌握到了比以前当县吏时更多的权力,得到了比以前当县吏时更多的别人给亦的尊重之故?抑或是因在曹幹的一系列政措下,任城县乡现在的局面,一片蒸蒸日上,事业如火如荼,其所到之处,民皆喜笑颜开,再发展下去,很有可能就能达到儒生所渴盼的理想世界的程度之故?最大的可能,是两个缘故兼则有之。
曹幹颇是欣慰。
苏建是旧官吏,而且他以前在荏平县寺为吏时,还是个不积极,态度消极的县吏,现如今竟是已有了这样大的转变,这说明他在任城县施行的政策是正确的,是很有效果的。
曹幹说道:“先生亦不必动怒。邻近诸县畏惧我部如虎,咱们现与他们是你死我活的关系。而亢父、樊县两县的县卒,遭到我部重创,它们现又不敢再发兵来打咱,军事手段动用不了,它们亦即只能动用些其它的手段,以试图来打断咱们的发展。这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苏建拍着案几,痛骂说道:“不择手段,无耻小人!”
曹幹笑了笑,沉吟片刻,说道:“李铁、闫雄等前日刚给我做了一次汇报。各乡乡民举报本乡之土豪恶霸此政的进展,甚为顺利。根据举报,他们多方走访,已经核实了大部分的被举报者,皆是恶行确凿。我原本是计划,等到年底的时候,再把这些已被核实恶行的恶霸们杀了,让各乡的百姓都能高高兴兴的过个正旦。既是合作弹这般缺乏物资,这事儿便可提前。”
苏建顿时收起了怒火,急切地问道:“郎君,提前到啥时候?”
“明天准备一天,后天就杀!”
苏建大喜,说道:“好啊,好啊!郎君,杀的时候,我要去!”
“先生去作甚?”
苏建说道:“杀完当场,我就清点他们各家的牛、农具、粮种等,直接运到总弹,分发下去!”
“先生真是热情高涨,干劲十足啊!”
苏建摸着老鼠须,笑道:“郎君啊,你是没看见,这几天给各合作弹分发东西时,我都亲自到了现场,领到东西的各合作弹的百姓们有多高兴,我亲眼所见。看着他们高兴,我也高兴!东西不够分,我急得嘴里都长个大泡了!现在问题解决了,我能不高涨,能不干劲十足么?”
却这苏建,出身也不高,为县吏时,他又不会贪墨,从投义军前,他家的日子过得也不宽裕,他亦是颇吃过苦头的人,故对贫户百姓们的艰苦生活,他能报以同情。
曹幹想起曹丰的来书中,提到了苏建,笑与他说道:“先生,张公前时从鲁县回来后,捎回了我阿兄的一封家书。我阿兄在此信中,嘱我代他向先生问好。我阿兄说,他和他曲中的田大兄、褚大兄等都很想念先生。之前在识字班时,先生教他们的字,他们有勤加温习。”
苏建摸老鼠须的手顿了一顿,咧出个笑容,说道:“有劳曹公挂念於我!我、我也很想他们。”
这话有点尴尬的意味,曹幹初时不明其故,旋即想到了原因。
必是因自己话中言及到了田武,可能让苏建记起了田武摸他屁股,喊他“亲小丈母”的旧事。
看透不说破,这种苏建过去的糗事,曹幹当然是不会当着刘让的面给他说出来,笑了一笑,将曹丰嘱自己向苏建问好的此事算是带过。
又与刘让、苏建说了会儿话,定了一下后天杀土豪和杀过后,没收其等之家产等的细节事宜。
这次杀土豪恶霸,不再举行全县性质的诉苦大会、公审大会,就在各乡杀。
苏建可以带着合作总弹的人分到各乡,等杀了以后,就把没收的牛、农具、粮种等,如苏建的建议,直接运回到县,及早地分发给各合作弹。
议定罢了,刘让、苏建告辞。
曹幹把他俩送出了营外。
……
一天后,到了杀土豪这日。
曹幹亲自带着本曲队率以上的军吏,去了东乡的诉苦大会会场。
其余四个乡也各有查实了恶行的土豪要杀,曹幹令胡仁、王敬、戴兰、李顺各领三曲队率以上军吏和新部曲中队率以上的军吏,分别去往这其余四乡的诉苦大会会场观看。
之所以让胡仁等也去看看,并且还令他们带上本曲、新部曲中队率以上的军吏,是为了让他们和这些军吏们都听一下乡民们的诉苦,从而使他们能够更深的领会曹幹不许他们掳掠等等的军纪,另外让他们感受下民心,经受一下“政治上的教育”。
各乡的诉苦大会都是从上午,召开到快傍晚才结束。
上台诉苦的乡民很多,以至跟随曹幹、胡仁等到会场的一些队率,受气氛的感染,泪落之余,也忍不住想要上台诉诉苦,说说他们从投义军前在家乡过的那些悲惨日子。曹幹、胡仁等都接受了他们的请求,允许了他们中的部分上台诉苦。军吏们的上台诉苦,亦产生了相当好的效果。各乡的乡民们由此进一步的感觉到了曹幹部的义军将士,真的是和他们没有不同!
倒是由队率们的主动请求,让曹幹想到了一个新的治军办法。
他琢磨想道:“现下队伍中部曲的成分,新部曲的话比较纯洁,大部分是贫户子弟,老部曲的话,仍是较为复杂,有乡民出身者,有轻侠出身者,有盗贼出身者,还有俘虏,县兵等出身者,却是为加强凝聚,在部中不妨亦可举行诉苦大会!不管是乡民、轻侠、盗贼,抑或县兵出身,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们都是受过欺压、剥削的,大家伙聚到一处,专门把自己吃过的苦都说一说,找一找为何会吃到这些苦的原因,……不仅队伍的凝聚力会得到更大的加强,对於部曲能更好的执行我定下的政策,坚决反抗剥削,推翻莽新也是会大有帮助!”
举一反三,由此念头推出,曹幹又想到,老部曲中可以开展诉苦大会,新部曲的成分虽较为纯洁,一样也可以开展诉苦大会,正因为较为纯洁,那么在新部曲中开展诉苦大会,效果肯定会更加的好!又在新部曲之外,将来作战,再得到俘虏后,也可以在俘虏中开展诉苦大会!
越想,曹幹越发现,“诉苦大会”真是一个天才的政策!
不但可以消除部队与百姓的隔阂,争取到百姓们的拥护,同时也可以起到团结、凝聚军心和利於各项政策在部队中得以贯彻、推行的作用!别的不说,就说一点,曹幹也知道的当前他部中的一种情况,便是於今,胡仁、戴兰、王敬三曲中,尤其戴兰曲,尚有不少的部曲将士,就曹幹不许扰民、掳掠等令,当面不敢反对,背后里怪话颇有。如果部队内部的诉苦大会开展起来以后,绝大多数部曲将士们的“思想觉悟”必能得到飞跃的提升,则到那个时候,部中的那些怪话、那些不理解,这种情况,想而易见,定然就会极大减少了。
曹幹决定,等与李铁、闫雄、邓勋等政委商量过后,就将他的这几个想法确定成制,正式在部中、在现有之新兵和以往新募的新兵中、在以后得到的俘虏中开始实行。
各乡的诉苦大会开完,接着开公审大会。
公审大会开的时间不长,先由县寺派来的吏员和选出的军吏,共同当众列举将要被杀的土豪们的种种恶行,然后宣布处斩的判决,再然后就是行刑了。
各乡这次总计被杀的土豪恶霸共有十余人,平均一个乡两到三人。
其实被举报的土豪恶霸的数目,比被杀的土豪恶霸的数目要多上不少,五个乡被举报的土豪恶霸,共有二十多人,几乎是各乡所有的较大地主都被举报了。但经过核实后,恶行最多、民怨最大、必须要杀的只有那么十几个,余下被举报的那些要么罪不至死,要么干脆就是被诬告的,——那位担心自家会不会被诬告的东乡地主张适,他的担忧变成了现实,他的确是被诬告了。不过公道自在人心,李铁等负责任的多方调查以后,凡是如张适这样被诬告的,都是被澄清了事实。却这张适,在得到李铁等下的结论后,诚然是激动欢欣,连呼清明!
该杀的土豪恶霸,在百姓们的眼泪、痛恨中,尽被杀掉。
他们的家产留了少些,给他们的家眷生活,其外的悉被没收。依照处理任贤、任绪家家产的例子,义军取走了部分粮、钱等物,充作军资,剩余的,牛、农具、粮种等由苏建带的人拉回合作总弹,余下之粮、钱,包括宅院、田地等等,将会在做出具体的统计以后,尽分与这些土豪恶霸本乡、本里之贫户。这些,且都不必多说。
东乡的诉苦大会、公审大会结束,被公审的两个地主恶霸也被杀了之后,——这两个被杀的东乡地主中的一个,即是高子、面糊他们里的那个宿温,张适特地亲到会场外围,等到了曹幹,殷勤地邀请他去自家,言说是“时已深暮,在下备下了粗茶淡饭”,请曹幹去他家吃饭,又说“得蒙郎君赐《阶级论》,在下揣摩深研,如盲者得明,唯尚存数疑”,想向曹幹请教。
对待地主、士绅“一分为二”的政策,已经落实、实行,但正儿八经对曹幹部义军表示出了亲近态度的,现尚只有张适一人。为能竖立个标杆,给县乡那些犹在观望的地主、士绅们看看,证明自己“一分为二”的政策绝非虚言,曹幹自是不会拒绝张适,痛快的同意了。
张适很是高兴。
陪着曹幹往他家去的路上,有的乡民认出了曹幹,忙不迭的发自肺腑的向曹幹拜倒行礼之余,少不了诧异的瞧瞧张适。张适腰杆子挺得直直的,一面对这些乡民做出亲切的样子,给曹幹看,一面暗自得意,这下乡民们当知他和曹幹是有关系的了吧?看看还敢不敢有小人诬告他!
张适家的正堂已被炭火熏了一日,温暖如春,他的兄长、弟弟都来了张适家作陪。
一番饮宴,边吃边谈,谈谈今日的诉苦大会,说说任城县乡近来的变化,张适兄弟极是称颂曹幹的合作弹、农会这两项政策,并及张适果然恭敬地向曹幹请教《阶级论》中的一些观点。宾主俱快,到二更天时才罢,曹幹谢绝了张适又邀请他在自家住的提议,夤夜还回了营中。
……
土豪恶霸杀了,合作弹的物资得到了充实,虽仍不够用,但勉强也可开门营业了,再底下来的物资补充等事宜,只能慢慢的再想办法。无论怎样,合作弹的问题得到了初步的解决。
合作弹的问题只是捎带解决,这次较大范围的打土豪,最主要解决的是通过进一步给各乡贫户分地、分粮,从而以巩固、加强义军在任城当地的根基,还有下一步的再次募兵等大事。
打完土豪后的次日,曹幹即令李铁等政委下去各乡,为新一次的募兵开始对各乡百姓做动员。
着手新一次的募兵之同时,第一批新兵为时两个月的新兵训练将近结束。
曹幹把胡仁、戴兰、王敬、李顺都召来了议事帐,与他们商议新兵的分配事宜。
闻得将要准备分新兵,戴兰拍了下大腿,笑眯眯地说道:“郎君,可算是要分新兵了!从新兵到新兵营后,我隔三差五的就会往新兵营里转转,刚开始就也罢了,随着操练的进展,哎哟,哎哟,这新兵可真是了不得啊!还没分到咱老部曲里头呢,一个个看着都像模像样,很那么回事了!特别是郎君你上次领着一些新兵去县北打完那股贼寇后,跟着你去打过贼寇的这些新兵,哎哟,哎哟,越发是了不得。我咋瞅,都很有精兵的样子了!说来说去吧,这都是谁的功劳?都是郎君的功劳!郎君定的操练章程好。也是李铁他们的功劳,把新兵们教的好,军纪啊什么的,一个个的比我曲里的那些狗日的们遵守得还好!”
他摸了摸胡须,悄悄地看了看曹幹,赔笑着问出了他最关心的事,“郎君,这新兵打算咋分?”
曹幹环顾帐中的诸人,说道:“戴大兄的这个问题,想来诸位大兄应该是都很关心。新部曲怎么分呢?我的意思是,便按咱们之前说下的,咱老部曲的四个曲,以五百部曲满编计,现皆不足其额,先给咱们各曲补足缺额,余下的新兵,组成新曲。诸位大兄,以为可否?”
说实话,此事虽然是在招募新兵时,曹幹就与胡仁等说过,定下的。
可说归说,等真到了分新兵的时候,曹幹他真的会按照之前说好的那样来分新兵么?
胡仁是相信曹幹的话的,戴兰、王敬两人却都有些嘀咕。
他们俱是刘昱的老部属了,刘昱在海西、薛县募过新兵后的表现,他们哪个不是历历在目?一个新兵,刘昱也不给曹幹、戴兰这样的非心腹部属!曹幹难道会真的舍得把新兵分给他们?而不是像刘昱的做法,把新兵全都收为己用?任命他的亲信来统领这些新兵?要知,新兵营里现有的那近干新兵,还不是刘昱招募到的那些“白丁”新兵,戴兰说的半点不错,两个月的高强度训练,这近干新兵已是有模有样,令行禁止,堪比老兵了,看着都让人喜欢!
戴兰嘀咕,王敬也嘀咕。
作为刘昱的心腹,王敬自被划给曹幹统带以后,曹幹待他虽然一直挺好,没因他是刘昱的心腹而疏远他,但不疏远,只是态度而已,态度这东西,是不需要付出真金白银的,任何一个“圆滑”点的人,都能做到待谁都态度很好,新兵就不同了,新兵是什么?新兵可实打实的是实力、是力量啊!则曹幹会肯把新兵,且是训练的这么好的新兵分给他这个刘昱的心腹么?
对於曹幹此前说的新兵练好后,先补各曲缺额这话,他也仅是只敢听听,不敢当真。
万万没有想到,到了现在要开始分新兵的时候了,曹幹居然真的要实现他说过的话!
戴兰、王敬听了曹幹此言,尽皆惊喜。
胡仁看向戴兰,笑道:“戴大兄,这次分新兵,你可是捞着了!分完了新兵,你得请客!”
四个老曲中,戴兰的部曲最少,从跟刘昱的那一天起,他的部曲就没得到过补充。一年多了,只有折损,没有补充,最多他找到机会,裹挟稍许百姓,给本曲做个小小的补充,可这点补充,杯水车薪,够得何用?他名为一曲军侯,他曲中现在的部曲人数,才两百出头。
以先补足老曲之缺额的此条原则来执行的话,按一曲五百人满编计算,这次分新兵,将会一下子分给他三百新兵之多!此批新兵总共不到干人,等於是三分之一多都将会分给他。
戴兰笑得,肥头大耳的脸快挤成菊花了,他赶忙站起身,冲着曹幹下揖,行了个礼,连声说道:“郎君,我这个曲军侯,说来是个军侯,部曲才一二百人,也就是个大号的屯长罢了!多谢郎君、多谢郎君,这一下,我这个曲军侯可真真正正的是曲军侯了!”转向胡仁、王敬、李顺等行礼,大方地说道,“没问题!胡大兄,几位大兄,分完兵,来我帐,我请大家喝酒!”又与曹幹说道,“郎君,到时候你可一定也来啊!我得恭恭敬敬的给郎君多端几杯酒!”
曹幹跟他开玩笑,笑着说道:“新兵还没分下呢,戴大兄,你这酒就安排上了?”
“郎君的话都已经说了,这事儿不就定了么?事情既定,新兵分下来不也就快得很了么!”
曹幹笑道:“这话倒是不错。”与胡仁等说道,“新兵既已基本练成,咱们决定了分新兵下曲,那这件事,咱们就立即着手施行。越早把新兵分下去,就越早的能使新兵适应新的环境,也能使诸位大兄和你们各曲的老部曲,越早地熟悉新兵,使咱各老曲的新、老部曲越早的融合。”
诸人皆无异议。
曹幹说道:“新部曲计共九百一十四人。咱四个老曲目下的部曲缺额,已经统计出来,总共是六百八十余人。其中,戴大兄曲的缺额最多,差不多三百人;胡大兄曲的缺额其次,两百来人;我和王大兄曲的缺额少些,我两曲缺额共不到两百人。补足了四个老曲的缺额之后,新部曲剩下的有二百三四十人,这部分的新部曲,我打算把他们组成一个新曲。新部曲中屯长以下的军吏,现皆已有任,不用再选调军吏赴任,唯新曲军侯之人选,诸位大兄有何推荐?”
王敬尊敬而恭谨地说道:“郎君,新兵分完给四个老曲后,只剩下两百余人,恐是不足组建一曲吧?要不这样,我曲部曲的缺额不多,这回分新兵,我就不要了!把他们也都划入新曲!”
曹幹摸着短髭,笑道:“咱四个老曲,同属一部,理当一视同仁,岂能只其余三曲补充,独王大兄曲不补充?王大兄,你这是想让我挨骂啊!我要照你说的这么干了,你不骂我,你的部曲们也会骂我!不但会骂,估计还会骂我骂得不轻啊!先补足老曲缺额此条,这是原则,不仅这回分新兵如此,之后分新兵亦皆是如此。王大兄,这点你不用多说了,也不要再推辞。至若剩余的新部曲不够一曲,也没有关系,先把新曲的架子给搭起来,咱们很快就又要募新兵,等再募的这批新兵训练完后,咱新组建的这个曲也能算是老曲了,再给它补充缺额就是!”
王敬遂不再推辞,恭谨地应道:“是,悉从郎君之意!”
“诸位大兄,新曲军侯的人选,你们都有何推荐?”
戴兰兴冲冲地说道:“郎君,我有一人推荐,必能胜任!且这人肯定能把新曲带成锐士精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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