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魔染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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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自知必死，死死的盯着魔怪，想要把这仇人记入脑海，然而她看了几眼，却越来越觉的对方的容貌熟悉，突然她打了一个寒颤，颤抖道：“你是金世遗！”

魔怪颤动了一下，似乎陷入了迷茫，一时间没有再对两人下杀手。

卓一航冷汗涔涔而下，知道这是唯一的逃生机会，他抓住少女臂膀，打算趁机逃走。

不过卓一航并没能拉动少女，她用尽全力施展千斤坠，稳稳站立原地不动。

“你疯了吗？”

卓一航狠狠瞪了少女一眼，然而对方却恍若未闻，目光始终落在魔怪身上不肯离开。

“他就算曾经是金世遗，现在也已经是个怪物，再也不是人类了，而且他还刚刚杀了你的祖父，听见了吗，厉胜男！”

这声呼唤终于让厉胜男从复杂的情绪中挣脱，强忍悲伤和泪水，和卓一航轻手轻脚的向着远处遁去。

如果魔怪能够一直不动，那么他们很可能逃出升天。

可惜厉胜男的呼喊并不能让疑似金世遗的魔怪长久沉迷，两人走了不到百丈，它就突然捶胸顿足，仰天长啸，强烈的音波震得卓厉二人头晕目眩站立不能。

厉胜男功力较浅，气息走叉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昏迷倒地，而卓一航也面色苍白，双目无神，盘坐在地才能挡住这天崩一样的魔啸。

好一会儿狂啸止息，魔怪摇头晃脑，发现了卓厉两人，他一個跨步在厉胜男面前跪了下来，露出了奇特的表情。

“胜……男！”

瘫倒在地卓一航头皮发麻，刹那间汗如流浆，吓得差点背过气。

魔怪居然有了生前的意识？这实在是恐怖到让人感到绝望的事，要知道现在的魔怪已经强的让人无法应对，一旦他们有了意识，那苍生的灭绝就是必然了。

金世遗抱住厉胜男，为她擦去唇角的血渍，随后变得不知所措，他根本不敢用魔气为厉胜男疗伤，这纯粹是杀人。

他扭头看向卓一航，马上想出了办法，沙哑道：“给……她疗……伤，饶你……不死！”

卓一航苦笑一声，强忍疼痛点了点头，道：“我正有此意。”

卓一航和金世遗相互之间认识，且还算得上是朋友，现在的局面放到几个月前，谁都不会想到。

金世遗注视着卓一航为厉胜男疗伤，随着时间的推移，少女的气息慢慢稳定下来，他也缓缓松了一口气。

卓一航收功回气，“她现在暂时不会有危险了。”

金世遗深吸几口气，道：“谢谢！”

卓一航感觉金世遗理智尚在，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个想法，小声问道：“世遗兄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金世遗沉默不语，好一会儿吐出一句话，“我也不清楚。”

“那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就话仿佛打开了一个开关，金世遗的气息突然变得狂暴起来，他眼神赤红，仿佛一瞬间由人变成了恶魔，嘶吼着咆哮着，向着卓一航撕去。

疯癫的恶魔强的发指，纯凭气流就能将卓一航撕成粉碎。

卓一航根本甚至升不起抵挡的心思，对方的攻击对于他来说实在太快了，快到他根本都看不清。

他唯一能做的，只能是闭目等死。

然而死亡并没有降临。

他再次睁开眼睛，看见了一位不应在野外出现的翩翩佳公子。

这位英俊到无可挑剔的男人让向来对自身容貌都极具信心的卓一航都自惭形秽，对方站在荒野之间，整个世界仿佛都变成了仙灵之所，让人心清气宁。

而在这位公子身前，金世遗化身的魔怪被冻成了一块寒冰动弹不得，再也没有之前的不可一世。

卓一航心领神会，顺势一拜，悲声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钱恒淡淡一笑，“你先起来说话吧。”

“多谢前辈恩典！”卓一航如领圣旨，恭恭敬敬站直了身子。

他内心激动到了极点，天下人早有共识，强大的魔怪根本非人力可以抗衡，如金世遗这种顶尖武者变成的魔怪更是足以以一己之力摧毁整个武林，然而他现在看到的场景，却让他又燃起了浓烈的希望。

或许，天下有救了？

他想要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如何开口，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得罪了对方，让最后的希望落空，于是只是沉默不言，等待钱恒先开口询问，他相信对方既然愿意救他，那么一定也会问他。

卓一航作为武当派的掌门继承人，是武林中最精英的一部分，武功虽然称不上绝顶，可人脉见识与情报都是顶级，他相信只要对方开口，自己一定能够拿出足够的消息，从而获得对方的信任。

卓一航的算盘打得很好，但他唯一没有算到的，却是钱恒本身就具有术算能力，在见到卓一航的第一眼，他的所有信息都被钱恒截取，根本不需要他自己开口，钱恒就对他所有事情都了如指掌。

不仅仅包括卓一航，还有厉胜男和金世遗，他都截取了信息，配合之前的所见所闻，大约弄明白了这世界的来龙去脉。

一如金古温黄四界，这世界是梁羽生世界的大融合，时间点大约在明末万历末年，十几个时代的高手汇集在一起，战力顶尖也不过天人。

这世界在一年之前，还没有被死寂世界影响，所以内部情况还算稳定，但好景不长，一年前左右，两界距离愈发接近，虽然没有形成时空通道，可实际上世界胎膜已经贴在了一起。

这种情况下，生命和物质并不足以相互传递，但两界能量却已经开始流通，而梁界与对面相比完全不是一个级别，只能单方面承受对面的能量辐射，而对面传递过来的，就是某种饱含奇特魔性的魔气。

异界魔气最初相当稀薄，因此并没有什么作用，这也是最初半年并没有情况的原因，然而就在半年前，世界堆积的魔气浓度达到了一个临界点，导致了新死尸体的魔化，这也就有了僵尸狂潮的发生。

而这场浩劫虽然被朝廷和武林高手们压了下去，可两个月内却杀的尸横遍野死伤无数，在空前的杀戮浇筑下，天地间的魔气得到了长足的成长，最终突破了界限，直接可以影响到人类精神中枢，异化魔染出人形魔怪，造成了新一波的浩劫。

而在这一次的打击下，朝廷和武林的组织形式完全无法应对，只能一败涂地，整个中原都各自为战，被不断成长魔怪大军淹没。

钱恒降临时，神念扫过周边千里，大约囊括赣鄂湘三省，原本至少有上千万人口的地方却他却只能感知到不足数千人的气息，反而魔怪有上百万游动不休。

南方的魔气还稍轻，北方天空更是污浊，恐怕幸存者更少，以此推断，整个梁界幸存者怕是不足十万。

而这十万人面对持续加重的魔化，根本撑不了多久，灭亡已是近在咫尺。

这个趋势，连钱恒都无法扭转，这些幸存者体内早就堆积了大量的魔气，魔气与他们精神乃至身体融为一体，钱恒日月真瞳运转，清晰看出卓一航厉胜男与魔气结合之紧密，几乎达到了粒子级，以钱恒的能力都无法为分解。

他们之所以还没有变得和金世遗一样，只不过是魔气浓度还没有达到了临界点，但以目前的天地间魔气增长的情况，估计也就半个月的时间。

这种情况下，钱恒突然想到了一个方法，他弹出一缕混沌原力治好了厉胜男，让她从昏迷中醒来，为卓厉两人解释了他们身处的绝境，随后道：“事已至此，只有一种方法有可能让你们摆脱变成魔怪的命运，不过这种方法成功率我估计并不高，你们想好要不要尝试？”

卓一航苦笑道：“事已至此，哪还有其他选择，我愿意选择前辈的方法。”

厉胜男却似不在意生死，看着被冰封的金世遗问道：“前辈可有办法拯救这些变成了魔怪的人？”

钱恒摇摇头，“天地间流淌的魔气品质之高，是我生平仅见，被这种魔气吞灭意识的人，本身已经不属于他们自己了，而是魔气的一部分，他们本身已经成为了魔气主人的傀儡，生死和喜怒哀乐都被其主导。”

厉胜男好奇道：“这魔气主人是谁，有多强？”

钱恒叹了口气道：“抱歉，我也不知道，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一定比我强的多，能够远隔两界还让魔气不散，这份修为至少是真神级。”

知道两人不明白什么是真神，钱恒没等他们发问，直接给两人科普诸界武力，顺便附带了自己的来历和死寂世界的存在。

卓一航两人目瞪口呆之余，才明白朝廷和武林为何无法抵挡这天灾，区区凡人想要抵抗如此天灾，实在是痴心妄想。

厉胜男抱着最后的希望，问道：“如果一直冰封金世遗，等到击败魔气主人，这些魔怪们还会恢复正常吗？”

“当然不可能，普通魔怪不必多说，中高级的魔怪虽然还保留着部分生前的意识，可他们的灵魂本质已经死去，遗留下来的只是记忆和思维编织的思念体，看起来似乎与生前并无两样，实际上根本不是一回事，他们的本质只是魔气操控下了傀儡。”

卓一航疑惑道：“我不明白，魔气主人为什么要保留魔怪前身的感情和记忆呢，这好像有失控的风险，之前如果不是金世遗被胜男唤醒，我们肯定等不到前辈的救援。”

钱恒轻笑道：“智能本就是最珍贵的资源，保留吞噬者的智能无疑是最好的选择，魔气主人显然有足够把握能够操纵被他的吞噬的傀儡。”话虽这么说，钱恒也能从中确定这魔气主人造化境修为不行，起码做不到法有元灵，就算是真神强者，也并非极强的那种。

此时厉胜男也明白事情无可挽回，她再没有救回爱人的可能，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先活下来，再等待未来。

钱恒轻咳一声，“你们身上感染的魔气之精纯，以我的混沌原力都无法彻底消弭，所以你们生还的唯一可能，就寄托在我曾依仗过后来又废弃的一项能力上，这种能力叫做元气瘟疫。”

“这种能力能够令你们自身的元气不断变异乃至进化，不断的精纯和变强，甚至有可能演化出某种克制魔气的能量，这也就是你们唯一的希望，只要你们做到了这一步，那么就能够活下去，如果不能，那么最终还是会变得和金世遗一样，灵魂消散，残留的躯壳成为魔气的住所。”

卓一航两人对视一眼，沉声道：“请前辈成全！”

钱恒叹了口气，“其实我本来绝不想施展这份能力，不过现在除了这个方法之外，你们已经没有任何希望，只能姑且一试，希望你们两个能够撑过去。”

他轻吐一口真气，轻松渗入两人体内，下一刻这真气就与两人的精元内力融为一体，然后不断裂变、衍生、变异、分解、进化、崩溃、重组。

两个人的身体仿佛变成了剧烈演化的生态圈，开始了一轮又一轮的变化，其中的方向之多，情况之复杂，简直让人瞠目结舌，元气反应产生的量级从最初的数十上百一路飙升，仅仅几个呼吸后，就达到了千万级，且仍在上涨，且越来越快，很快就从线性增长达到了指数增长，成为了天文数字。

‘这玩意埋得坑真是大的吓死人！’

钱恒也是心有余悸，他拆掉了抑制元气瘟疫发生反应的外层安全结构后，只保留了最核心构造的反应结构，这份构造如同核弹中的链式反应，一旦突破了临界点，元气反应的发展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这种激烈的反应中，一定会孕育出非同小可的东西。

从目前的情况可以看出来，如果当初不是他遇见了怜星察觉出不对，恐怕整个古界，甚至整个八界都有可能是不同的画风，那时候最大的浩劫说不定就来自他自己，如今想来，还是让他庆幸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