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少女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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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时间里，明蔚会跟齐泓光和李江河一起走路上下学，后来和班上的同学熟稔了以后，一群女生们叽叽喳喳，利用回家路上的宝贵时间，聊动画聊杂志漫画聊明星电视剧。

齐泓光没跟着明蔚一起跳皮筋，临放学之际，他被物理老师叫去了办公室。

明蔚和李小蓉约好了一起玩，叫上戴文婷和凌静，四人回了大院。

经过传达室，明蔚问，“余大爷，今天有信吗？”

余大爷探出窗外，指着墙上的小黑板，“邮差小伙下午来过，收件人都在这了，没有你的名字，可能还没寄到。”

进大门出入口的墙上是宣传栏，有最新的小区通知，也有一处用粉笔记着信件信息。谁有信到，一目了然，认领后，擦掉自己名字即可。

明蔚有三个笔友，两个分别在沈阳和西安，还有一位是同城。全是她在杂志征友栏里认识的朋友，经过多次寄信筛选后选定的，她们有许多共同爱好而保持联系。

“哎——”

听明蔚叹气是件稀奇的事，戴文婷问，“怎么了？”

明蔚没说实话，只说有点担心笔友，不知道她们有没有考上心仪的初中。

实际则是上周语文课时，有一堂作文课，老师让全班人写一封信，强调大家要写上收件人和地址。

当时齐泓光还没来上课，明蔚自然而然给他写了封信。如果知道老师竟然自掏腰包买了邮票，按照地址把信全寄了出去，明蔚保证信的内容绝对不会写得浮夸又煽情，自己感动得涕泪横流。

不过，她把收件人写成「齐小光」，或许齐泓光不会认出来。

“仙人粄——仙人粄——”

吆喝声忽然传来，少女们面面相觑，眼里闪耀着光。李小蓉没看懂，她们仨个在兴奋什么？

只见路口驶进来一辆人力三轮车，车把上绑着个红色小喇叭，循环播放出“仙人粄”。

“我们去吃仙人粄！我请客！”明蔚带头冲出大门。

「粄」是客家话里的特色词汇，统称各类米质糕点。

李小蓉才发现，原来这里的仙人粄就是她们说的烧仙草。

做法也几乎一模一样仙人草洗净后放锅中煎熬，滤出汤液后加入适量淀粉或地瓜粉，不断搅拌，待变成糊状后冷却，凝固成豆腐状嫩滑的黑色凉粉。

五毛钱一碗公，加入香蕉露和蜂蜜，搅拌在一起就可开吃。

特有的草本清凉，在口中弥漫开来。软滑的口感，一吸便滑落喉咙，沁人心扉。

仙人粄是盛夏消暑良品，老人们最喜欢在入伏时给小孩吃，降火凉血，整个盛夏都不会长痱子。

没想到在十月的秋天还能吃到，真是意外的福气。女生们喜滋滋吃完仙人粄，再去明蔚家看杂志。

一进家门，明蔚先把塑料袋里的仙人粄分别倒进瓷碗里，一份留给爸妈，另一份给齐家兄妹。

女生们凑在一起叽叽喳喳，明蔚跑去隔壁送仙人粄，又匆匆赶回来。

姑娘们已经从杂志内容讨论到了现实。

回到自己房间，明蔚脱掉校服外套，换上居家服。

戴文婷看一眼明蔚的身材，赞叹一句，“你这肉尽长在该长的地方了。”

其他人立刻将注意力对准明蔚。

明蔚来不及遮掩，干脆大大方方对着镜子挺直背脊。她不像许多同龄姑娘，不敢显露女性特征，发育期时走路小心翼翼地含胸驼背。

金素珍一直鼓励她，女生要学会欣赏和爱惜自己的身体。明蔚发育后，不再穿背心打底，早早穿上了支撑性佳的胸衣。

镜子里的少女，侧身时已经能看出隆起的曲线。

凌静低头看自己的，胸部一点发育的迹象都没有，她的生长激素可能都用在身高上了，“正面看是砧板，侧看也是砧板。”

“那你还想远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戴文婷嘻嘻笑。

“小背心勒得很，有时候走路蹭到，胸口都会痛。”李小蓉也发育得早。

明蔚给她看自己穿的胸衣，“你要换成全棉的，软乎乎的很贴肤。”

凌静惊叹地哇唔了一声，羡慕不已，她也想穿好看的小衣服。为什么明蔚有馒头，戴文婷和李小蓉有小笼包，而她只有荷包蛋！

戴文婷“报纸上说，多喝豆浆，多做扩胸运动，不要趴着睡觉。”

凌静恍然大悟，她最喜欢俯趴着睡，原来不是没发育，而是被她压扁了！

少女们安慰她，“现在改过来还来得及，你也要看到自己的优点遗传了父母的高个子基因，高不可及啊！”

四个人中，属她最高，已经突破172。和齐泓光一样高，可明蔚觉得他更高些，难道他又拔高了吗？

李小蓉也有165的个子，跟李江河一般高。

只有戴文婷和明蔚，同是156选手。

“如果我们个子没得再高，以后可不能报名参选香港小姐。”戴文婷从小被家长送去少年宫学钢琴和跳舞，戴妈妈把明星梦寄托在女儿身上。明蔚认为戴文婷多才多艺，说不定能成为明星。

“这届香港小姐冠军是袁咏仪，她身高有一米七。”

“是不是初潮之后，身高就不长了？”凌静是四人中唯一还没来月经的女生，她不想再长个子了。

明蔚也刚刚经历过初潮，目前个子确实没有变化。其他症状是第一天晚上会痛经，小腹坠胀，还特别犯困。

戴文婷和李小蓉表示深刻理解，她们也痛。

“我妈说，每次月经过后，吃一个星期的娘酒炖蛋，能养气血治痛经。”明蔚转述金主任妙招，她正在做实验小白鼠。

“可我不会喝酒啊。”

“娘酒是客家人的酿酒，不是传统意义那种酒。我们那里产妇坐月子都可以吃的，不会醉。”

女生们在一起窃窃私语，分享自己的身体秘密。

李小蓉才加入她们，却好像认识很久的朋友，尤其是明蔚，她像柔软的缭绫，总能恰到好处包裹住每个人的棱角。

她初来乍到，一开始听张娜描述，还以为“雁山路大力王”是什么恶霸，没想到竟是个阳光少女。

凌静问，“小蓉，你住几栋？”

“12栋。”

明蔚“哦”了一声，“那就在李江河对面，他住10栋。”

“齐泓光不是跟你住得更近嘛？”

“对呀，他就在隔壁302。”

戴文婷“听说他跟初二的一起，去考什么物理竞赛。”

“初二物理？我们都没学到呢。”

“他聪明，自学得快。”明蔚的语气很自豪，带着小骄傲，甚至还有点得意。

李小蓉清清嗓子，没出声，自从转学到三班，第一件事就是仔细看了一圈全级的成绩表，估算自己的水平能排在哪里。

从升学考试和这几次单元测验来看，她的成绩名列前茅。

虽然每次考第一，但都是齐泓光不在的时候。听明蔚的口气，他俩似乎很熟稔。但明蔚的成绩，倒是货真价实的中游水平。

她远离家乡，跟着父母来到陌生的城市。她有自己的梦想去首都最高学府上大学。

老师说过，高考是千军万马挤着过独木桥，只有全市前三名才有可能考上清北。

如果齐泓光真如传说中常驻年级第一，他就是她的对手。

戴文婷和凌静住在别处，赶在天黑前回了家。

李小蓉住得近，摊开课本，和明蔚原地一起做起了作业。

数理化是她的强项，三下五除二，很快完成作业。回头看明蔚，还在咬笔头。

“我算的结果一看就不对，小红骑自行车的速度怎么可能是150米每秒？她骑的是火箭吧。”

这答案简直离谱。明蔚还试过算成25个人，老师问她是不是忘记给第3个人少算05个脑袋。

李小蓉忍不住笑出声，看了她的解题思路没问题，是计算错误。

“那这题呢？算了大半天的数字，发现abcd里根本没有这个答案，”明蔚枕在桌上，“我只能选c了。”

“选c？”

“至少有25的正确率。”明蔚说是李江河教的。

“选择题里c项确实很常见。”李小蓉认同。

“真羡慕你，每天晚饭前就能做完全部作业。”明蔚一个月里有三十天要去找齐泓光“参考”答案。

齐夫子对待学习很严格，把她当成齐天和齐心，认真给她讲题。而她呢，只会照猫画虎，当时脑袋懂了，回去后再遇到同类题又懵了。

“你要准备两个本子，一本是自己总结的知识脉络，另一本是错题集。”

明蔚听得认真，陷入思考，“那我明天去买两本笔记本。”

大概这是学习不咋地的学生的通病首先想的是如何提升学习装备。

李小蓉看她的试卷，大部分失分原因是不认真审题和没有背书，“你的成绩还有很高的上升空间。”

学霸又问她的学习计划，活力满满的明蔚却回答得磕磕绊绊。

“我帮你整理错题集吧。”她想了想，作为接纳她这个新成员的礼物，“考试的套路换汤不换药，只要你掌握出题者的思路，答题就会变得很简单。”

明蔚确实有点儿醍醐灌顶，突然记起来，“我有错题集，小光帮我做了一本。”

“齐泓光都看什么参考书呢？”李小蓉把话题又绕到了齐泓光头上，“是《发散思维辅导》吗？还是《海淀名师》？”

明蔚听得一愣一愣。

“难道是《黄冈真题》？”

都不是李小蓉说的这些，明蔚从没见齐泓光看过。

“他最近在看《人性的弱点》和《史记》。”明蔚说史记有12册，她看一行字都脑袋疼。

李小蓉注视着她的脸，沉默了两秒，心里生了点疑惑。明蔚的眼瞳很亮，好像里面燃着一团熠熠的火焰，又像极了星星，看不出任何杂质。

隔壁齐泓光刚到家，看见明蔚压在碗公下的字条，给双胞胎分完仙人粄后，来还碗。

他敲敲房门，明蔚还在跟一个女孩热情地聊天。叽叽喳喳地说着各种琐碎小事，她脸上总是有丰富的表情，让人不自觉跟着入迷。

他确定自己想喊她“明蔚”的，这么多年以来，只要在学校或者同学面前，他唤她全名。但今天，他不由自主脱口而出的是一句亲昵的“小刺猬。”

明蔚起身跑向他，开口就问，“好吃吗？我特意让老板加多了一勺蜂蜜。”

小刺猬？

那种浑身是刺的小动物？明蔚的头发乌黑亮泽，柔顺地垂着，到底哪里像刺猬了呢？

李小蓉对这个形容词很感兴趣，看向两人，眼中难掩惊愕与揣测。明蔚和齐泓光熟络的互动，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齐泓光则在一旁微微发愣，他刚才吃了麦芽糖吗？怎么会发出那种软绵的语气？

“你怎么啦？”明蔚眼睛亮晶晶地看他，发现他脸颊有些红，仙人粄明明是降火的，怎么看上去像上火了啊？

“没什么。”少年默默移开视线。

话头被金素珍的呼唤打断，明爱国也邀请，“孩子们，留在我们家吃晚饭吧。”

齐泓光和李小蓉都表示自己妈妈做好了晚饭，送客人出门时，李小蓉听到明蔚用轻快的声线与他闲聊，又兴奋地告诉齐泓光今天她的作业都做完了。

她慢慢下着楼梯，少年的声音飘来，平静地说，“大圣问你要不要一起打陀螺。”

“好啊！”明蔚应得响亮。

打陀螺？是什么参考书的暗语呢？李小蓉好奇心顿起，悄悄回头瞄了一眼明蔚已经回了房间，齐泓光还站在原地。灯光如此柔和，墙壁上投去深沉的阴影。

李小蓉不确定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齐泓光站立如松，定定看着明蔚消失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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