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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南带着众人顺着道路驰马走到不算宽阔的街道上,朝里走了不到两里路,才看见几间完好却年代久远的房屋里住着百姓。 林南等人的突然造访立刻引来了百姓的围观,从街道两边涌出了几十个百姓,百姓大多都是枯瘦的上了年纪的人,他们步履蹒跚,争相观望着这一队到来的陌生的人。
走了差不多五里的时候,众人面前便出现了一条十字路口,林南四处望了望,见朝北方向有一条相对宽阔的道路,一座县衙也随之映入眼帘,县衙的门是大开的,门口同样没有守卫,诺大的陈仓城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一点生机。
“侯爷,这城真小,东西全长不过十里,这条岔路南北也不过六七里,这个地方怎么可能会住的下一千户百姓?”赵云对陈仓也不太满意,便忍不住说了出来。
林南“嗯”了一声,便没有了下文,驱马向县衙走去。
到了县衙门口,林南翻身下马,朝里面望了一眼,并没有见到任何一个人,他也不去计较,便对身后的随从道:“都下马,将东西全部搬进去,以后这里就是我们暂时的家了。”
说完之后,林南大踏步地跨进了县衙,朝里走了没有多久,便听见东厢那边一间门窗紧闭的屋子里传来了嘈杂的声音。他扭转了身子,径直走了过去,当先推开了门,看见屋子里一张草席上围坐着十余名身穿官服的衙役,正一个劲的大声喊着“大、小”之类的话语,居然是在聚众赌博。
“这里谁是头?”林南虽然推开了门,但是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便大声喊道。
房内嘈杂的声音戛然而止,十余个衣衫不整的衙役朝着同一个方向扭过了头。看到门外站着一个戴盔穿甲的陌生人,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下,便急忙整理了一下衣衫,统统站了起来。异口同声地道:“见过大人!”
“这里谁是头?”林南又重重地重复了一遍。话语里带着几分严厉。
一个面黄肌肉的小个子便向前跨了一步,斜眼看了一下林南。回答道:“启禀大人,我……我是……”
“你是县尉?”
那小个子急忙摆摆手,道:“不,不是。我不是县尉,县尉大人不在城里住!”
“这是我们家侯爷,朝廷新封的都乡侯、陈仓令,你们还不快点拜见侯爷?”卢横从林南背后走了过来,看了一眼屋里的一切,便朗声说道。
屋里的那帮衙役急忙拱手拜道:“拜见侯爷!”
林南道:“你们县尉呢?”
小个子的衙役回答道:“县尉大人今天娶妾,没来。”
“没来?那你就跟我过来吧。我要具体了解一下陈仓的情况。”林南说完之后,便转身就走。
林南带着那小个子来到了县衙大厅,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侯爷话,小人马九。”
“马九。我问你,陈仓到底有多少户百姓?”
“回侯爷话,陈仓方圆八十里内一共有一千户百姓,朝廷已经发来了告谕,陈仓以后就是侯爷的食邑,一千户百姓也都是侯爷的子民了。”
林南听后,寻思道:“妈的,这个破地方,还三辅呢,还不如让我去辽东呢,至少那里矿产资源丰盛。看来我的侯爷府,也只能安在这县衙里了。”
他又继续询问了一下陈仓的情况,马九也都一一回答了,听完之后,他这才知道,陈仓以前经常遭受羌人攻击,每次调来的县令待不上一个月就走了,府库里没有银子,城墙也就没有人修理了,百姓也都纷纷向东逃去,就这一千户居民,还是朝廷强制从弘农郡迁徙过来的,好在这两年羌人没有反叛,凉州边境也是四海升平。
问完之后,林南便打发马九走了,他劳累了这么多天,很疲惫,当下让亲随和衙役们帮着打扫了一下县衙后院和一些房间,接着吩咐裴元绍生火做饭,走马上任便这样平静的渡过了。
陈仓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对于不久即将到来的凉州叛乱,林南还是要做出一些积极的应对,他可不想在这个穷地方混下去,他要借着这次对历史知识的精通,成功阻击这次凉州的叛乱,然后凭借着自己真正的实力去弄个太守或者州牧当当,他不会再相信那么贪婪的小人了。
上任的第二天,林南便带着赵云、夏侯兰两个人驰出了城池,向西走,先是察看一下地势地形,然后再想出积极应对的办法。在他的印象中,三国中有一个叫郝昭的人,用三千人的魏军紧守陈仓,抵挡住了诸葛亮率领的十几万大军,他相信他也能做到,而且能做的比郝昭还要出色,毕竟他是从前人,各种知识都远远超于过古人。
诺大的陈仓城依山而建,夹在两山之间,城池里的面积也是开凿而成,所以不能与平地上的城池相比拟,这也是他之所以那么小的原因。出了西门,林南等人沿着山道向西奔驰出二里,然后回首张望陈仓城的西门,但见西门就像一座关卡卡在两座山的通道之间,而且城的南北两面都是悬崖峭壁,一般人绝无可能攀爬上去窥视陈仓,这也是他的独到之处。
林南又环视了一下四周,山道并不宽阔,马匹可并排行走六匹,在一定程度上制约住了大军围攻的局面,也难怪诸葛亮十几万人马还攻不下一座三千人守卫的陈仓,人虽然多,却施展不开。
仔细地看完了陈仓城的优势地理位置之后,林南的心里总算了有了底,他笑了笑,对赵云和夏侯兰道:“走,向前看看。”
林南带着赵云、夏侯兰沿着山道一路向西,道路也越来越宽阔,只有到了陈仓城附近,道路突地变得狭窄起来,他越看心里的底气越足。寻思着如果能有两千士卒,纵使十几万凉州叛军来攻打,他也能守住陈仓城。
沿途所过也有几处百姓聚集而居住的小村落,大者百户。小者十余户。一联想起这些陈仓西侧的百姓可能会成为罹难者,便决定先将这些百姓迁徙到陈仓东侧居住。
到了晌午的时候。林南便在赵云、夏侯兰的陪同下回到了陈仓城,一进入县衙,林南便见马九和一个壮汉站在一起。
马九和那壮汉见了林南到来,急忙拜道:“参见侯爷!”
林南看了一眼那壮汉。五大三粗的,国字脸,下颌上带着几缕青须,二十三四年纪,身上的官服穿在他的身上显得有些窄小,似乎罩不住他宽阔的胸膛,领口那里还冒出来了一些黑乎乎的胸毛来。身高大约一米八五左右,站在那里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个身手矫健的人。林南打量完后,便问道:“你是县尉?”
那壮汉点了点头,拜道:“小人华雄。参见侯爷!”
“华雄哦?”林南有点大跌眼镜,没想到刚到关中,就遇到了华雄,而且还名正言顺的是自己的属下,怎么说也是个有名的人物,如果不是他,关羽又怎么会一炮而红呢。
“是的侯爷,小人昨天家中有点事情,所以没有前来迎接侯爷,还请侯爷恕罪!”华雄倒是挺有礼数,对林南也是毕恭毕敬的。
林南向前跨了一步,走进了大厅,对华雄、马九道:“都进来吧,我正有事情要吩咐你们去做呢。”
进了大厅,林南端坐在上面,朗声说道:“华雄、马九,我这里有一件事情要交给你们去做,如果你们做的好了,就重重有赏。”
华雄、马九二人脸上一喜,当即:“侯爷尽管吩咐,我等万死不辞!”
林南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十天内,你们两个要把陈仓城以西的那些百姓全部迁徙到城的东面去,并且招募两千个乡勇,有问题吗?”
华雄、马九二人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了难色,但是却又不敢违抗,只愣在那里,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
“有难处就说出来,我想办法解决!”
华雄道:“启禀侯爷,迁徙百姓没有什么大问题,这里的百姓本来就不喜欢住在那里,迁徙到城的东面他们还巴不得呢。只不过……只不过招募两千乡勇却很棘手……”
“怎样的棘手法?”
华雄道:“侯爷,整个陈仓不过才一千户百姓,只有四千多人,其中绝大部分都是老弱妇孺,就算有健壮的也不见得愿意参加乡勇……侯爷,属下斗胆问一句,不知道侯爷招募两千个乡勇所为何用?”
“这里离凉州很近,一旦羌胡反叛,势力颇大时就会进攻三辅,而陈仓也会首当其冲,我要做到有备无患,招募乡勇,训练成兵,也可以保卫陈仓。”林南郎朗地道。
华雄道:“侯爷,请属下无能,不能为侯爷分忧解难,两千个乡勇实在太多,别说十天,就是两个月也未必能够在右扶风内招募到。除非……”
“除非什么?”林南急忙问道。
“除非在凉州境内进行招募,或许能够募集到两千名乡勇。”华雄缓缓地道,“凉州人多与羌胡杂居,民风彪悍,人皆习武,这两年凉州收成不好,许多百姓沦为马刀手,给那些坞堡里的财主看家护院,如果侯爷真想招募两千个乡勇的话,便可以在凉州境内招募,而且这边一招募,那边就可以投入战斗,比侯爷重新训练两千个普通百姓要好的多了。”
林南听完之后,觉得这个主意很不错,有点雇佣兵的味道,他寻思着自己并无太多的钱财,想想自己花六七千万钱买了这个破地方就窝着一肚子火,如果当时学的聪明点,没有花那么多钱,而是留下了一点的话,或许用那些钱招募两千个雇佣兵还是措措有余的。他想到这里,便问华雄:“一个马刀手是多少钱?”
华雄十分爽朗地答道:“每人每月一万钱。”
“一万钱?”林南非常的吃惊,因为他知道,汉代的一斤黄金等于一万枚五铢钱,一人一万两千个人就是两千万钱,也就是两千斤黄金,而且叛乱可能还要两个月才能来。他到哪里去弄另外的三千斤黄金啊,现在全部家当加一起也才不到一千斤金子。
华雄看到林南吃惊的表情,便笑了笑,道:“侯爷。搁在以前或许每个人只要五百钱。可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为了能填饱肚子。凉州的马刀手就是这个价钱!”
林南摆摆手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先将城西的那些百姓迁徙到城东吧。这乡勇的事情,等以后再说。”
华雄、马九齐声道:“诺!侯爷,我等告退!”
林南道:“华雄,好好干,以后就跟着本侯,我不会亏待你的。”
华雄欢喜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哎!”
赵云听到林南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便道:“侯爷,属下以为侯爷不必为乡勇的事情发愁。”
林南“哦”了一声,惊奇地看着赵云,他倒是忽略了身边的这个一员虎将。便问道:“你是不是有更好的注意?”
赵云道:“侯爷是凉州陇西人,对吧?”
林南点了点头,答应道:“对,这和招募乡勇有什么关系吗?”
赵云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道:“从陈仓到陇西,相隔并不远,侯爷既然是陇西人,何不衣锦还乡一趟呢?如此一来,侯爷不也就可以从家乡募集勇士了吗,而且募集来的都是侯爷的同宗,他们总不至于问侯爷开口要钱吧?”
林南被赵云这么一指点,顿时恍然大悟,欢喜之余便拍了大腿一下,立刻站了起来,一把将赵云揽在了臂弯里,高兴地道:“子龙,你可是帮我了我的大忙了,我怎么就没有想起来呢?”
赵云谦虚地道:“侯爷过奖了,就算属下不说,侯爷也会想到的。”
林南嘿嘿笑了起来,对夏侯兰道:“去将廖化、卢横叫来!”
夏侯兰“诺”了一声,立刻跑出了大厅,回来的时候,廖化、卢横也跟着进来了。
“不知侯爷唤属下何事?”廖化、卢横齐声拜道。
林南道:“我准备出趟远门,陈仓里的一切就暂时交给你们两个人共同处理,你们一定要尽心尽力,除了迁徙百姓这一件大事要办好之外,也要好好的整顿一下那帮衙役,县尉华雄是个人才,你们多亲近亲近。”
廖化、卢横二人一起应道:“诺!”
林南对夏侯兰道:“你去让裴元绍、卞喜好好准备一番,明日和我一起归乡。”
夏侯兰问道:“属下能跟侯爷一起去吗?”
林南道:“当然,你和子龙都去,廖化、卢横、周仓、管亥、费安留在陈仓。”
夏侯兰笑道:“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去吩咐他们。”
廖化、卢横两个人听到林南说起“归乡”二字,便一起问道:“侯爷要回陇西吗?”
“嗯,回家看看,顺便招募一些子弟兵。”林南有自己的打算,带着裴元绍是为了方便自己路上吃喝,谁让裴元绍的厨艺好呢,赵云、夏侯兰如今是他的保镖,当然要带走,而带卞喜嘛,那就是别有深意了。
收拾好了行李,交代完了该交代的事情,林南便带着找赵云、夏侯兰、裴元绍、卞喜四个人一起回陇西老家,将陈仓的事情全部委任给了廖化和卢横,他相信这样的小事卢横和廖化还是能够处理好的。
回家对林南来说有点忐忑不安,毕竟他不是真正的林南,而是灵魂附在了这个叫林南的陇西人身上。他仔细地搜索着林南之前的记忆库,记忆中他在老家还有个相依为命的祖母,林氏虽然是陇西大姓,但是林南的身世还是有点可怜。
记忆中的林南刚一出生没有多久母亲便去世了,父亲也在他三岁时候参加了平定羌人的叛乱,最后壮烈殉国了,祖母因为不忍白发人送黑发人,把眼睛都哭瞎了,从此祖孙两个相依为命,幸好有同宗的叔伯照料,这才使得幼时的林南茁壮成长。
凄惨的身世在这个年轻人的心里留下了极大的阴影,他并非天生神力,与那些西北大汉比起来显得要瘦弱许多,但是他心中怀揣着梦想。不甘心就此沉沦,刻苦锻炼身体,虚心向人求学。十二岁那年机缘巧合之下救下了一个黑衣蒙面的剑客,剑客怀着感恩的心教授给了他一套枪法。后来剑客突然就消失不见了。以至于他的枪法还有最后几招没有学全。不过。饶是如此却也使得少年林南逐渐在家族内渐露头角,终于在十五岁那年入选了羽林郎。从此进京当了宿卫皇宫的羽林郎骑官。
往事一幕幕的从记忆中被搜索出来,林南的眼前就如同放映的纪录片一样,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禁对这个英年早逝的少年有了一丝惋惜。可是如果不是这个青年的英年早逝。他的灵魂也许就不会附身在林南的身上,更加不会有重获新生的机会。
“林南,一路走好,我会好好的利用你的这个身体的。从此后,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们一定会有一个不一样的未来。”他因为林南的身世而纠结。心中缓缓喊了出来。
路上林南没有说太多话,或许尚自沉浸在隐隐的不安之中,在几天后即将面对那个把他抚养成人的老奶奶的时候,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何感想。
从陈仓到陇西。中间只隔着一个汉阳郡,沿着西去的官道,林南等人渐渐里走出了陈仓,西北的景色和冀州的不同,没有一望无垠的平原,多得是高山大川,群山环绕中,官道弯弯曲曲,进入汉阳郡时,眼界才豁然开朗,但还是能够看见连绵起伏的高山。
陇西郡有十一个城,太守的治所在狄道,而林南的家则在襄武。襄武和汉阳郡接壤,林南带着赵云、夏侯兰、裴元绍、卞喜四个人沿着官道直走便可以抵达,沿途众人欣赏了凉州的景色,略微显得有点荒凉,经常可以见到大户聚集而居的坞堡,周围散落着一些百姓,人口相对很稀少。
走了四天,林南等人一路上也算是风餐露宿了,除了在汉阳郡的冀城歇过脚补充了一下食物和水源之外,沿途基本上都是在荒野中渡过的。西北风沙大,又是在九月的秋天,空气也相对的比较干冷,骑在马背上被冷风迎面吹来,只觉得脸上的皮肤几乎要被划开一样,什么叫秋风如刀,林南这一路上总算领教了。
古代的一年四季很分明,春夏秋冬的更替也很分明,因为许多地方都还保留着原生态,而且地球上更没有什么温室效应,所以古代的天气要比从前的冷多了。
“侯爷,过了这个界碑我们就进入陇西地界了,襄武也就在前面不远了。”赵云指着远处路边的一块石碑轻声对林南说道。
林南只“嗯”了一声,策马和赵云等人缓缓地驶过了界碑,襄武就在前面不足四十里的地方。越接近襄武,林南的心里越感到一丝沉重,他此次回来的目的很明确,是来招募子弟兵的,可是沿途看到的景象让他不容乐观,人口如此稀少,要想募集到两千个家乡勇士,确实有点困难。
走一步算一步吧,能募集到多少就募集到多少,守不住陈仓大不了不守了,林南如此的想道。
继续向前走了一段路程,不知不觉起了风,如刀的冷风吹动着地面,立刻扬起了沙尘,沙尘卷在冷风里向众人袭来。
“注意了,起风沙了,下马到路边避避!”林南用袖子挡住了整张脸,对手下的赵云等人喊道。
卞喜的反应十分的迅速,立刻找到了路边一处土岗,指着那处土岗对林南道:“侯爷,到那边避一避吧!”
于是乎五个人策马向土岗奔了过去,然后陆续下马,躲在土岗背后,任由风沙从头顶上刮过,一些淅淅沥沥的沙土从空中飘落,弄得几个人灰头土脸的。
“妈的,这就是老子不想待在西北的原因,除了一处关中平原和河套地区外,其他地方几乎都是这样的天气,不如辽东的白山黑水来的自在。”林南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地骂了出来,脸上更是现出了一丝不爽。
约莫十几分钟后,风沙没有停止的意思,而且越刮越大,有愈演愈烈的局势。不远处的官道上的沙石乱飞,犹如风卷残云一般,弥漫着沙尘的大风能见度小于五米。到处都是土黄的颜色。
又等了片刻,林南等人隐约听见了官道上传来了驼铃声,一些大汉吆喝着嗓子,听那沙尘中的嘈杂的声音。约莫有个百余人。口音是纯正的西北音。声音越来越近,只见一个人影从风沙中闪了出来。看了一眼躲在土岗后面的林南等人之后,便折道返回了。不多时,驼铃声滚滚传来,期间还夹杂着马匹的嘶鸣声。一群穿着劲装的刀客纷纷牵着马从风沙中走了出来,朝林南所在的土岗这边缓缓驶来。
刀客们都是个个精壮的汉子,在他们的簇拥下,一名面色蜡黄的汉子走了过来,从众人对那汉子的言行举止可以看的出来,那汉子是他们的头目。刀客们一行百余人,每个人的手里都牵着一匹膘肥体壮的西北马。这些人来到土岗背后,客气地向着林南等人拱拱手,送上了几个笑容,却并不言语。
等到这百余人全部都到齐了。约有三十米长的土岗被这群刀客和他们所牵着的马匹挤占的拥挤不堪,而林南等人也让出了诺大的地方,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土岗的边缘了。
两拨人都没有说话,互相看了看之后,便在这风沙中静默一片。
“几位这是朝哪里去啊?”沉寂了片刻之后,刀客中那个领头的黄脸汉子朝林南这边走了过来,也许是因为太过无聊,又或是出于对林南等人的好奇,那汉子便打破了沉寂。
“襄武!”林南简单的回答了那个黄脸汉子的话。
黄脸汉子的脸上带着一个刀疤,下颌有着卷曲而又浓密的胡子,一直延伸到两鬓,眼窝深陷,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朝林南身上打量了几下,然后继续操起他的西北口音,笑呵呵问道:“听口音几位似乎是关东的,见各位穿着打扮,也不像穷人,是来襄武购买马匹贩到关东吗?”
林南摇了摇头,他对这个黄脸的汉子没有什么好感,主要是这汉子长的太抽象了,加上脸上还有个刀疤,一笑起来让他的脸上显现出来了几分狰狞,而且从那汉子身后的百余名刀客的眼神里也能看出来一丝杀机,倒觉得这伙人是不折不扣的马匪一般。他依然很简单的回答道:“回乡探亲!”
“哦?”黄脸汉子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奇,听着林南说的是一口纯正的官话,便拱手问道,“小兄弟是襄武人?”
林南点了点头,道:“对,我是襄武人。”
黄脸汉子突然笑得很开心,急忙向前跨了一步,哈哈地笑道:“真是巧啊,我也是襄武人,说起来咱们还是同乡呢。在下李文侯,未请教小兄弟姓名?”
“李文侯?不就是那个和北宫伯玉一起造反的人吗?真他妈的倒霉,怎么遇到这样的一个角色,居然跟他还是同乡。看他带着这一行百余人莫不是去湟中找北宫伯玉商榷造反的事情吧?”林南对这段历史还是知道的,不久后湟中义从反叛大汉,共同拥立北宫伯玉、李文侯为将军,一路烧杀抢劫,到了金城的时候,劫持边章、韩遂一起造反,弄得整个凉州以后的几年里都不曾消停过。
“在下林南!”知道了李文侯的来历,林南虽然不喜欢他,可人家背后还有百十号兄弟呢,何况自己这边又没有带什么兵器,便礼貌地回答了李文侯的问话。
不曾想李文侯听到了林南的回答大惊失色,急忙问道:“阁下莫不是平定冀州黄巾,因而封为都乡侯、食邑陈仓的林南林子羽?”
林南没想到自己的事情传的那么快,虽然现在颍川和南阳的黄巾还在负隅顽抗,但是冀州黄巾平定的消息奔走相告,已经传遍了大江南北,只是林南他自己不知道这件事罢了。他笑了笑,呵呵地道:“正是在下。”
李文侯还算有点礼数,在确定了林南的身份后,便急忙毕恭毕敬地拜道:“小人李文侯拜见侯爷。”
林南见李文侯那么客气,便道:“不用客气。”
李文侯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没有想到咱们襄武也出了一个侯爷,侯爷可真是给咱们襄武人的脸上增光了。可惜小人名字里有个侯字,却只能干给人看家护院的勾当,真是给襄武人丢脸。”
林南听到李文侯如此说话,似乎觉得李文侯现在还没有要造反的概念。而且对自己也是毕恭毕敬的,他的思维突然发生了质的转变:“我只想到如何去抵御叛军进攻了,差点忘记了官逼民反的至理名言了,或许这些人并不像造反。而是被生活所迫不得已而为之。不然的话怎么会有那么多凉州人一起跟着造访,声势浩大不说。而且所到之处都能迅速拉起几万人马。历史记载北宫伯玉造访是十一月份的事情,现在是九月,或许我能利用时间的差额来制止这场造反,然后凭借着自己的这点名声。拉起一支队伍不成问题,最后再带着他们到辽东老家发展,嘿嘿,嘿嘿嘿,我真是太他妈的聪明了。”
想到这里,林南的心中一阵窃喜,便对李文侯道:“都是同乡。我能做到的你也一定能做到。对了,你也是回乡吗?”
李文侯摇了摇头,冷笑道:“回乡?回去干什么?能填饱肚子吗?小人可不像侯爷有食邑。”
林南听出了几分讥讽和不满,人和人之间确实有着差别。从前的普通老百姓都梦想着自己能有家产百万,可百万富翁就会想着自己能到千万和亿万的程度,古代也不例外,“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是很好的证明。
“那李兄这是?”
“去湟中,护羌校尉大人在那里招募义从,我就是带着人去参加官军的,为朝廷打仗,也想捞个侯爷当当。我的手下虽然不多,但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马刀手,与常与羌人交手,有这一百多人做为根基混个屯长、军侯之类的也不成问题。”
林南听完李文侯的话语,便思虑了一番,然后问道:“李兄可否愿意到我的手下做事?”
李文侯拱手道:“侯爷的好意小人心领了,只是小人已经和好友约定好了,一起去参加义从的,小人不想爽约。”
林南脸上却堆起了笑容,继续客气地道:“那李兄可否等待我一两天,我想跟随你一起去湟中看看,我恰巧也有一个好友在湟中,正想去走访一下。大家都是同乡,一路上也有个照应,不知道李兄意下如何?”
李文侯想了想,道:“好吧,既然侯爷愿意和小人一起上路,那也是小人的福分,正好我的这些手下也想回去看看家里,毕竟都出来那么久了,还一次家都没有回去过呢。”
林南笑了笑,心中却缓缓地想道:“看来去湟中是势在必行,要是能阻止了他们造反,又能拉起一支队伍,倒也是很不错的选择。”
风沙停歇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情,一经停歇,林南便带着赵云等人和李文侯的马刀手队伍一起回襄武,一百多骑兵浩浩荡荡的策马狂奔,确实有一种雄壮的姿态。
到达襄武之后,守在城门边的卫士都认识李文侯,朝李文侯寒暄了几句,便让他们进城了。刚一进城,李文侯便扭头对部下说道:“兄弟们,都回家看看吧,明天一早在西门外集结,别误了时辰!”
声音落下,那一百多个马刀手们都一哄而散,朝着城里四通八达的街巷走去。
李文侯在马背上朝林南拱拱手,缓缓地道:“侯爷,明日辰时三刻,我等在西门外等候,如果过了时辰侯爷未到,那我们自己走了。侯爷保重,小人告退!”
林南也道了一声珍重,之后便见李文侯策马而去。
“侯爷,这个人能让手底下的这一百多号人如此言听计从,也算是个人物,侯爷要是有心让他为侯爷效力,还须极力拉拢才对。一路上走来,凉州的人口确实很稀少,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多人,光在侯爷家乡一地恐怕无法募集到两千人。”赵云在林南身后缓缓地道。
林南道:“你说的不错,我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想去湟中看看的,既然我的名声已经传到这里了,或许能够招募到两千人,或者更多。李文侯之所以拒绝了我,只不过是不想失约而已,今天先回家探亲,明天跟随着他们去湟中,回来的时候再募集我林氏的子弟兵。”
赵云称赞道:“侯爷英明。”
林南笑了笑,扭过头看了一眼卞喜,轻声说道:“卞喜,我想请你办一件事情,不知道你可否愿意?”
卞喜自从跟随林南从陈仓出来,心里就一直很纳闷,赵云、夏侯兰是林南的贴身侍卫,裴元绍有着一手的好厨艺,路上也用得着,而他自从跟随林南以来,并没有受到太大的重用,而且他投靠林南也是逼不得已,虽然后来发现林南对他还算不错,但是却并没有真正的当他是心腹,所以他一直想不通这次为什么要带他出来。他听到林南终于主动开口和他说话了,便抱拳道:“侯爷有事尽管吩咐,属下自从跟随侯爷以来,便一直想为侯爷办事,刀山火海也去得。”
林南笑道:“刀山火海我用不到你去,我让你去金山钱海里走一遭,你可愿意吗?”
卞喜一时糊涂,没有猜透林南的意思,便问道:“金山钱海?侯爷的意思是?”
林南道:“你最拿手的是什么?”
卞喜略微一想,便恍然大悟,当即小声叫道:“侯爷,你是让我去偷……去取钱财?”
林南道:“不错,我正是这样的一个意思,来的时候我都打听好了,凉州大户不少,陇西就有三家,我明天和赵云、夏侯兰、裴元绍三个人去湟中,你就留在陇西,我回来的时候,就看你能弄多少钱了。不过,你要记住,只取钱,不杀人,而且只能取这三家大户的钱财。”
卞喜欢喜地摩拳擦掌,没有想到林南居然让他干自己的老本行,他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干过这样的勾当了,心里不免有点痒痒,当即回答道:“侯爷放心,属下一定不让侯爷失望的,到时候侯爷还是回襄武吧?”
“嗯,至于你把钱财藏在何处,那我管不着,只要我回来的时候能见到这些钱财就行了。”
钱财对于卞喜来说早就等同于粪土了,他想要的时候就有,可是每个人心里的目标不一样,有了钱了,就像有权,而这点是他所不具备了,他后悔当年做事留名不蒙面的手法了,这使得他以后想花钱买官都不行,因为中原各郡县里到处都张贴着搜捕他的告示,后来听说张角造反,想着自己能当个开国功臣,至少能当上个有权的人,经张角一点化,便义无反顾地投身到了闹黄巾的事业中,可是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张角来的快,去的也快,最后居然后悔干黄巾了。好在他投靠了林南,看到了林南身上的潜力,总算有个盼头。
卞喜重重地点了点头,跟在林南的身后,朝城中走去。
襄武城要远远大于陈仓,四纵八横,俨然一派大城的风范,只可惜人口却少的可怜,虽然城池要大陈仓三四倍,可依旧显得冷冷清清。
林南顺着记忆中的道路缓缓地策马走着,经过几个弯子之后,便进入了一条巷子,巷子口俨然写着“林家巷”三个字,是这里无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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