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临湘城下青衣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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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中平四年十月，冬。

中平元年那场席卷天下的黄巾之乱虽已过去快三年，但给大汉这座饱经风霜的老大帝国带来的伤害却并未随着时间的消逝而逐渐缓解，反而变得愈演愈烈……

二月，荥阳贼杀中牟令，河南尹何苗讨荥阳贼，破之，拜苗为车骑将军。

三月，韩遂杀边章及北宫伯玉、李文侯，拥兵十余万，进围陇西，太守李相如叛，与遂连和，西北边疆烽烟再起。

六月，故中山相张纯与同郡故泰山太守张举及乌桓大人丘力居等连盟反叛，劫略蓟中，杀护乌桓校尉公綦稠、右北平太守刘政、辽东太守阳终等，众至十馀万，屯肥如，自此，幽、冀狼烟四起。

值此大乱之际，长沙贼区星乘势而起，自称将军，聚众万馀人；帝大怒，诏以议郎孙坚为长沙太守，星夜召集旧部驰援南疆，于入长沙城之际为一青衣士子拦众军于城下……

星夜，长沙城外孙坚大营之内，主将孙坚于帐内来回踱步，不时抬头打量着面前的这位青年几眼，只见这位士子在孙坚这等猛人不时透露出的杀气之下依旧神情自若，孙坚虽依旧面不改色，但在其心中却是暗自惊奇！

突然，孙坚虎目精光一闪，仿佛下定了某项决心一般，喝问道：

“汝之计策于今之际来看，倒也有几分可取之处，其中几处更是与本将心中所想不谋而合！若那区星真如你所说一般骄狂自大，那么本将当有把握于半月之内彻底平定此番动乱，只是……”

“只是将军眼下还无法完全相信在下1那青衣士子目光灼灼的看着孙坚接话道。

“不错！毕竟本将受陛下荣恩，领兵平定叛乱，光凭你的一面之词，实在难以让坚彻底相信1孙坚严肃道。

“哈哈哈，江东猛虎果然名不虚传！若是将军轻易便相信了我的一面之词，反倒是让我小瞧几分1

“放肆！竟敢对我家将军无礼1一旁的祖茂当即便要抽刀砍了面前的这个狂生，却被一旁的程普和韩当一把拉祝

“大荣，且先冷静点，不要坏了主公大事1

相较于一向脾气火爆的祖茂来说，一向沉稳有谋的程普倒对孙坚的心思更为了解一些，不想因祖茂的鲁莽而坏了自家主公的大事，因而出言小声劝道。

而同属孙坚帐下的大将韩当虽性格也一向火爆，但也多是在战场上拼杀之时，平日里倒也还算的上克制，因而也是第一时间出手按住了祖茂手中的刀柄。

通过这短短时间的观察，青衣士子对于孙坚帐下诸将的性格也基本有了大致的判断，遂不再试探，向孙坚拱手施礼道：

“赵国王仁，见过将军，方才失礼之处，还请将军海涵1

“赵国…王仁？”

孙坚闻言不由暗自皱眉，仔细思索一番还是未能想起赵国有王氏这个郡望。

毕竟当今天下王氏出并州，并州王氏出太原，除却前汉魏郡王氏“一门五侯”名重天下，但却因新帝王莽牵连而举族皆没外，王氏一门并未有其他分支，想来这个王仁应当也是寻常寒门士子。

而王仁见孙坚久不答复，似乎也是猜到了其心中所想，心中暗自叹息一声，

“果然，当今天下还是看中门第出身，就连出身寒微的孙坚也不能免俗，所谓‘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眼下虽还未至魏晋之时那般沟壑悬殊，但从眼下孙坚的态度也可看出些许一二1

原来王仁此人本非当世之人，乃是后世一中医世家传人，祖上三代行医，其自幼饱读诗书，精研方术，深受中国传统文化熏陶，酷爱读史，尤好三国。

当日其较往常一样夜读三国，不知不觉间悠然入梦，怎料一觉醒来，却早已物是人非，魂穿汉末一寒门士子身上，究竟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已不可考，只余当世一青衣士子王仁。

微微深吸一口气，将思绪拉回，叹息一声道：“将军不必多想，仁非出身高门大户，只是一寻常寒门士子罢了，今日于此拦大军于城下，也只是不忍荆南四郡百姓饱受离乱之苦罢了，至于在下身份，将军自可向郡中功曹桓伯绪打听便是。”

“公子高义1

程普等人闻言莫不动容，纷纷抱拳施礼道。就连方才对王仁颇有敌意的祖茂，此时也不禁高看王仁一眼。

孙坚见自家部将的表现也是微微颔首，接着说道：“如此，事不宜迟，还请…对了，还不知公子表字？”

“将军称呼在下伯安便好1王仁答道。

“嗯，如此，还请伯安于营中稍待，待我入城与桓伯绪确定公子身份后再作处置1孙坚沉吟片刻后说道。

“嗯，将军请便，只是还请将军速度快点，顶多还有两日，贼军便会兵临城下，郡中诸事繁杂还请将军早作决断1

孙坚闻言不答，只是微微点头，嘱咐帐前兵士小心看顾王仁，便领着程普、韩当诸将快步向着郡守府中而去……

看着孙坚离去的背影，王仁心下喃喃自语道：“孙坚啊孙坚，就让我看看史上所载的江东猛虎，究竟是否…浪得虚名？”

与此同时，长沙郡守府，由于长沙久不设郡守，郡中诸事皆由郡丞代为处理，可是如今随着区星叛乱的消息传来，整个郡守府早已乱作一团，郡丞等郡府主官早已四散而逃，只余功曹桓阶领着剩余府中小吏勉力维持着郡府的运转。

而在听闻自己苦苦等侯的长沙太守孙坚终于入城之后，桓阶终于能够稍稍松一口气。

“来人，传令府中郡吏先暂时放下手中诸事，随我到门口迎接太守大人1桓阶连忙向着府中小吏吩咐道。

“诺1

随着几名小吏鱼贯而出，片刻功夫之后，府内所有吏员皆纷拥而至。

“功曹，是太守大人到了吗？”当即便有一名官员急忙问道。

“不错！方才东城兵士来报，太守大人已率军驻扎城外，眼下正往郡守府而来！事不宜迟，尔等皆虽随我出府恭迎太守到来1桓阶轻捋了捋短须微微颔首道。

众人闻言皆面露喜色，天知道这些日子以来他们的压力有多大，若不是众人家眷皆在城内，再加上桓阶苦口婆心的劝说，恐怕众人早已如那些外来长吏一般逃之夭夭。

眼下太守已至，众人终于可以有个主心骨，于是不再多言，纷纷紧随着桓阶身后来到府外静待孙坚到来。

片刻功夫之后，随着一阵马蹄声响起，众人纷纷抬首观望，只见孙坚头戴一顶赤帻缨盔，广额阔面，虎体熊腰，当是容貌不凡，而其身后诸将也是雄壮矫健，一看便知乃是久经沙场的猛将。

“吁1

只见孙坚轻提手中缰绳，于马上喝问道：“郡中功曹何在？”

“功曹桓阶，见过使君1桓阶闻言微微蹙额，起身出列拱手应道。

孙坚闻言上下打量了桓阶几眼，只见此人相貌方正，仪表堂堂，于众人间仿若鹤立鸡群，独有一番气质，给人印象颇为深刻，当即问道：

“哦！你便是桓阶，我且问你，王仁此人，你可认识？”

桓阶闻言不由一愣，不知太守此言何意，心下略微思考片刻，便出言道：

“王仁此人乃北方外出游历士子，月前我曾于仲景公府中与其相识，其人博文强记，精究方术，年纪轻轻便有一身精湛医术，令人印象颇为深刻，不知使君缘何问起此人？”

闻听桓阶之言，孙坚心中疑虑稍减，“如此看来这王仁的身份倒是真的，至于其目的究竟为何，还得稍后再作详査1

于是孙坚朝身后程普低语几句，在程普会意转身策马向城外大营赶去后，孙坚这才翻身下马对桓阶说道：“此事说来话长，一会儿待人到了我再与功曹详谈，眼下贼势颇急，还请功曹与我详述郡中形势，我好早些制定方略1

“诺！府外人多繁杂，还请使君随我等入府，我再将郡中诸事详细报与使君1桓阶闻言只能将心中疑惑暂时压下，对孙坚颔首道。

“嗯，如此，还请前方带路1孙坚答道。

“使君请1

于是在桓阶带领下孙坚越过诸人往太守府中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