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周一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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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萧萧，古道萧索，孤独的向前延伸。

龙玄自不再御剑飞行之后，已经于官道上步行了两日，风餐露宿，幕天席地。饿时便在野外抓些野鸟野兔，困时就找个树下打坐一宿。前世也是这么过来的，他自然不会有什么不适。随着龙玄越来越接近南疆所在，一路过来，已经出现了越来越多身着奇装异服的南疆苗人。

这一日，龙玄忽然感觉路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有苗人，也有中土来的行商。凝目向前方望去，古道前头，却是有一个小镇，看去规模虽然不大，但可能是在这官道之上，人却是不少。走到近处，只见镇口路旁，立着一块石碑，上书“南云镇”三个大字，却是中土文字，笔力强劲，入木三分。字旁长着一层青苔，显然已经有些年头。

龙玄信步走了进去，只听着人声渐渐大了起来，古道从这小镇上直穿而去，路旁有屋舍檐宇，颇有异域之风，也有些商铺，不过更多的，倒是些在道路两旁直接摆摊的小贩，沿街走去，叫卖声不绝于耳，真是一副世情画卷。

不同于河阳城这么一个千年古郡，南云镇民风淳朴，虽不很喧嚣，却另有一番凡尘滋味在心头。正当龙玄顺着人流，在南云镇的街道上游逛时，衣袖却是忽的被人一扯，龙玄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听身边有个声音，带着几分焦急、几分急切，道：“啊，这位小哥，你乌云盖顶，印堂发黑，面有死气，大事不妙啊！”

龙玄要说的话顿时被堵在了喉咙里，面上出现了几条黑线，回头望去，只见身旁站着一个老头，须发皆白，面容清庸，看去竟有几分鹤骨仙风，得道高人的模样，让人这第一眼看去便有了几分敬意，而在老人身边，还有个三，四岁的小女孩，扎着两个冲天羊角辫，生的是活泼可爱，粉妆玉琢，手里拿着一串冰糖葫芦，正在津津有味地吃着。

见龙玄转身，那老头皱紧眉头，又是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了龙玄一番，却是道：“唔，不妙，大大地不妙啊，看来你果然是有大凶之灾，不如请到一边，待我为你看上一相，如何？”说着老头抖了抖手上的一根竹竿，龙玄顺着杆子往上看，只见上面挂着一块白布，写着四个字：仙人指路！

“原来老丈是位相士啊！”龙玄露出一丝和善的笑意，虽然眼前的老人看着不过是个走江湖看相算命的，但他心中却没有轻视之意，原因无他，当年创立青云门的青云祖师，便也是个江湖相师，当然现在青云门中是无人会这一行了，但青云一门一向对相师十分友善，否则岂不是欺师灭祖？更何况……龙玄眉心处浮现出一道若有若无的紫痕，脸上笑意更甚。

——面前的的这对祖孙很有意思啊，那个老者身上似有一股绝强的力量潜伏，却隐而不发，若非龙玄的通天眼早已有了一定的造诣只怕还看不出来。那个小姑娘年纪虽小，却天生灵魂强大，兼且地魂藏于灵台，若是能修习鬼道秘术，修为绝对能一日千里。

当然，在这个神州大地，鬼道秘术早已绝迹，便是连龙玄，也只是听那位祖师祠堂中的扫地老人偶然提起过而已。心念转动之间，龙玄却是轻笑道：“不知老丈有何赐教？”

那老头呵呵一笑，用手一指路旁一棵大树下，道：“那我们就到那里说话吧。”说完拉着小女孩转身走去。那小女孩却是一步三回头，连最喜欢的糖葫芦也顾不上吃了，嘴角咬着左手尾指，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龙玄，灵动的眸子里尽是满满的疑惑。

那老人似乎感到奇怪，在小女孩的脑袋上轻拍了一下，小女孩面有难色，正疑惑不解，见老人给她使眼色，却是摇了摇头。老人随即眯起眼看了龙玄两眼：“老夫观小兄弟天庭饱满，眉带紫气，应该是富贵中人，可对？”

龙玄淡笑点头：“老先生说的没错，家父确是世俗官场中人。”

那老头不易察觉地松了一口气，轻轻拍拍袍子，气度从容，道：“不如请小兄弟你再把手伸出来给我一看，可好？”

龙玄闻言便把手伸了出来，那老头微笑着正要观看，不料旁边那小女孩突然又窜了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学她爷爷的样子往他手上看了几眼，面上惑色一闪而逝，随即呵呵一笑，又跑了开去，只是龙玄手上却留下了甜腻腻的几块冰糖，很是难受。

龙玄面上黑线更重，收回右手之际，一抹不易察觉的雷光浮现而出，直接将这几块冰糖炼化至虚无。此时那老头递过来一张手帕，笑道：“老夫孙女顽皮，小兄弟莫怪。”

龙玄勉强一笑，对那可爱的小女孩却是说不出什么重话，只是微笑道：“此番不知老丈又看出了什么？”那老人似有些犹豫，沉吟良久，方才道：“小兄弟此行欲往南方而去，可对？”

龙玄心中好笑，面上却是配合道：“老丈所言甚是，在下却是欲往南疆而去。”

老人端正脸色，又仔细地看了看龙玄的面容，道：“小兄弟，我看你印堂发黑，乌云盖顶，显然运道不佳，此去前途必定多有艰险，不如还是转回吧，如此一切自然化解。如若不然，便花上十两银子，待老夫为你解此灾厄！”

龙玄摇了摇头，微微一笑，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银票，直接放在了老人手中：“在下下山之际，家师曾叮嘱在下，若游历时遇见相士，能帮则帮！至于老丈解煞之意，在下却是心领了。”淡然的话语，却饱含着凌云的自信与傲然！

待老者祖孙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龙玄已经向南而去了。正当小姑娘默默看着龙玄背影，怔怔出神之际。老人沉默了一下，一脸肃然，却是忽的叹了一口气：“想不到青云门居然出了这么一个妖孽，也不知是福是祸？”

小姑娘撇了撇嘴，小脸上满是鄙夷之色：“爷爷，你怎么知道刚才那位大哥哥是青云弟子？”老头嘿嘿一笑，突然变了一副神态，拿出腰里的银子仔细看了看：“单看那小子一身深不可测，不加掩饰的太极玄清道修为就能知道了，嘿嘿，不过那小子身上也有大秘密啊，除了青云的功法，身上似乎还有一股莫名的法力……”

小女孩脸色镇定，瞄了他一眼，道：“爷爷，你怎么又做出这个样子？”

“嘿！小丫头，你不信？”

“不信！”小姑娘一脸认真地道。

老人不由得大是不平，自负道：“我老人家才高九斗、学富六车，天下事哪有我不知道的。不过你这小丫头也是，难得遇上一个豪客，怎么就给爷爷掉了链子呢？”

小姑娘见老人说起此事，也是一脸迷惑：“我根据爷爷你的那几本相书给大哥哥看相，却是推测不出那位大哥哥一丝一毫的来历，我也甚是疑惑……爷爷，不会是你那几本相书本就不灵吧？”

“呸呸呸，童言无忌，随风飘去！”老人周一仙作势欲打，见小姑娘从容躲开，便道：“小环啊，你可不要小看爷爷给你看的那几本相书，‘命理九算’与‘玉柱相学’，那可都是我们老祖宗青云子传下来的，也就是你天资聪颖，对这相学独有天赋，换了常人，呵呵，比如爷爷我这样的，看了一辈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小环啐了他一口，却是道：“那些粗浅的相书有什么难懂的了，明明是爷爷你自己往日不用功，居然还好意思说！”原来这爷孙两人，真正有本事的却反而是那小女孩，由她将上门客官的命理看出，再抽空告诉了她爷爷。

周一仙似是忽的想到什么，转过头去，却是发觉龙玄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茫茫人海中，不由得跳脚道：“刚才那小子往南方而去，该不会是去十万大山吧？”

“爷爷你又知道了？”

“废话，那小子这般高深修为，想是下山历练的，不去十万大山杀兽妖难道还是去挑焚香谷不成？怎的如此莽撞，难道他的师长没和他说起过十万大山的危险之处？”周一仙说到这，颇有些痛心疾首的样子。

“切……对了，爷爷，刚才你提起青云子祖师，你不是常说我们与青云门乃是同宗别脉么，怎么不去认亲，以青云门今时今日的地位，加上你的辈分，还不得吃香的喝辣的，随便你挑？”

“嘘……”周一仙吓了一跳，看了看周围，见无人注意，这才放下心来，小声道，“小丫头你知道什么，青云门如今乃是闻名天下的修真大派，我们所知的却不过乃是当初青云子祖师的一点相学，冒然认亲，只怕反被他们当做诈骗之徒在青云山上关了个一、二百年也说不定，再说了，”

他淡淡一笑，神情间居然又出现了刚才与龙玄谈话时那种鹤骨仙风的气质，道：“我周一仙岂是那种趋炎附势之人！”

小环怔了一下，喜道：“爷爷，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这种骨气，真是难……”

“啊！”

她话未说完，忽只听周一仙眼里放光，一步跨了出去，挡在街上走过来一位面容福泰，挺着大肚腩的中年游商面前，正色道：“这位兄台，我看你乌云盖顶，印堂发黑，面有死气，大事不妙啊！不如且让我来为你算上一相，如何？”

小环哑然，却只见爷爷不停给她打眼色，只得又跟了过去，装出可爱天真的模样，仔细看那富商的面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