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法家余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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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仲永刚走到门口就看到陆辰和曾肇在说话，旁边站在来报信的陆九斤，他们看到方仲永过来就止住话头。

“边走边说。”方仲永说，带头往商行走去。路程不远，几分钟可以走到。

陆九斤把事情交代一下，就是收账任务引发的故事。

孙掌柜得了分配权，就利用职权把好处理的债务分配给自己的亲信，其他人就丢了一些硬骨头。同时，孙掌柜还学习方仲永的考核制度对收账进行考核。

后来他的亲信都完成了任务，剩下这些没有完成的没有拿到提成，还要面临孙掌柜的惩罚。孙掌柜对于上次“抢单”可是怀恨在心。可是处事不密，那些没完成任务的管事们打听到了这个内幕，然后就闹起来了。其中一个管事马德全一怒之下，把孙掌柜给揍了。

陆辰对方仲永说：“陆九斤也是不晓事，这种事情你其实根本不用理会。依照惯例，孙耀祖既然是商行的大掌柜，你等他把事情处理好问他就行了。”

“孙耀祖他就是当事人之一。”方仲永又问徒弟曾肇说：“你觉得合适吗？”

曾肇沉吟道：“孙掌柜确实处事不公，但是你出面也不合适。你如果惩罚了孙掌柜，会打击他的威信，助长闹事者的气焰。以后，商行就难管了。”

陆辰点点头说：“所以只要孙掌柜把这事压下去就没错，事后你背后再训斥他也行。”

“公生明，廉生威。他孙耀祖的威信不是通过欺压下属得来的。我为编写十几万字的规章条例，这才是商行的权威。”方仲永摇摇头。“你们这老套的驭人方式不行，师傅今天就教教你们什么叫做真正的驭人术。”

二人猛然一震，“公生明，廉生威。”处事公正就能够明辨是非，能够做到秉公办事，能够获取群众的信任。做人廉洁就能够形成威力，能够让人心服，能够得到百姓的厚爱。这话说得太精辟了。方仲永总能说出一些微言大义。

这些日子，二人对方仲永是越来越佩服，拜师也变得心服口服。

另外，十几万字的规章条例他们都看了，第一眼给他们的感觉就是森严的法家之风。但是细看，许多地方他们又认为太过仁慈，太过理想。

“还请师傅不吝赐教。”曾肇恭敬的说。

二人最近比蔡氏兄弟可来得勤快的多，是真心的想学点东西，方仲永也看在眼里。

“没有规矩不能成方圆。”方仲永说：“驭人术就是管理，管理就是管出道理，道理就是规范规则。这驭人术的规范规则，不外乎就是用于管理中的各项规章制度。大到朝廷天下，那就是一国之法律。小到一个宗族，那就是一部家规。总之，一个团队，有了规范的制度程序，才能保证执行的高效、到位。一套好的规章制度，甚至强于几名管事的。”

这些话他不敢到处乱说，这是古代的屠龙技。也就是二位徒弟确实信得过。

二位徒弟对望一眼，确定了。这位上午还在文会上站队道德君子司马光的家伙，妥妥的法家余孽一枚。

但是他们不得不承认，方仲永说得好有道理。而且方氏商行根据这些天的改革，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展现出了一派欣欣向荣之态。

这对他们从小接受儒家教育的二人来说，精神上还是不免受到极大的冲击。

但是法家的魅力就在于此，历代统治阶级遮遮掩掩的，却偷偷的学习，并命名为“屠龙技”。

这二位徒弟内心想拒绝，又忍不住想继续听。

方仲永说：“管事之人与下属会天然的存在一种无形的对立关系，总有人会不服管束。但只要把规矩定下来，然后告诉他们什么是规矩，破坏了规矩又该怎么处理，这样，他们的心里便有了谱，知道底线在哪里。然后，你只要按规矩办事，就不会有人觉得你滥用权力、厚此薄彼，使唤人会更有说服力，驾驭人也会变得更加容易。”

闻言，曾肇眨了眨眼睛，愕然的问道：“孙耀祖是在用规矩办事，怎么还是会闹出事故？”

“呵呵。”方仲永微微一笑，“孙耀祖他学我立规矩是对的，可是他的规矩欠缺公允，所以才会威严扫地。”

陆辰说，“如果你还是想继续用孙耀祖，我还是觉得要照顾他的颜面，你等事情平息了再去可能更好。”

“处理这些事情必须要快。冲突不会自行消失，如果置之不理，他们之间的冲突只会逐步升级。”方仲永坚定的说。

曾肇问：“那你现在想怎么处理这件事？”

方仲永笑道：“你们看我表演吧。”

他们一行已经到了商行。

孙耀祖正捂着肿了的半边脸骂人，看到方仲永哭天抢地的跑过来：“东家，你可要给我做主啊。”他说话的语气十分悲惨：“把我的牙齿都弄掉了，这口气我实在咽不下去！那个马德全太嚣张了，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我！“

说了一大堆，和陆九斤说有一点区别，略过了分配方式的具体操作。

方仲永默默听着，然后问：“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他的目标是寻找解决方法，而不是指责某一个人。指责即使是正确的，也会使对方顿起戒心，结果反而使他们不肯妥协。所以他们要倾述，他就听着。

“没有了。”孙耀祖说。

“没了？”方仲永听到孙耀祖的话，然后看向一直默默不语的马德全，问：“马德全，你打的他？为何？”

方仲永现在需要倾听双方的意见。最好的办法是让冲突的双方自己解决问题，而管理者担任调停者的角色。

马德全看起来是那种长得很壮硕的男子，他咧嘴露出一口大黄牙，对方仲永说：“想要讨回公道。”然后说了前因后果，和陆九斤说的差不多，重点讲他们拿到的都是困难的讨债任务。

果然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二位徒弟好奇的看向方仲永，看他如何解决这类矛盾。东家亲自下场，如果不处理不好，各方都不满意，会有损自身威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