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狐狸和月亮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正是傍晚时分，残阳躲在牛背山后，给山镶出一道金边，再远处的天上已经一片暗蓝色，林中煞是寂静，只有几声不知名的鸟儿叫声传来，方才显得这片林子没有那么阴森。

已经是晚秋，林间红黄的树叶相间，分外好看。地上已经积攒了一层厚厚的落叶，呈出深灰色，落叶水分蒸发，极薄极脆，隐约的，远处传来一阵落叶被踩的咔嚓作响的声音。

远来的两人身着厚厚的麻衣，腰里别着柴刀，头戴青黄色的斗笠，背上都背着用树皮鞣成的口袋，看上去鼓鼓囊囊的，其中身子挺拔些的汉子手里还拎着一只山鸡。

两人边走边谈，挺拔年轻些的道：“二哥，还是这牛背山好呀，你看看咱们这十几天，哪天不是赚满山货？等年前去镇上卖了，我家二小子的念私塾的钱就有着落了。”

另一人似乎比较言短，听着呵呵笑了一声，只道“快些走，免得天黑行路，惹了山神爷。”健谈者像是还想说些什么，只是看到同伴步履匆匆，也只得加快脚步跟上。

待这两人走过，一颗合抱粗的树后探出一颗狐狸脑袋来，左右看看人已经走远，闪身出来在地上仔细嗅了几遍，又悄悄的缀在两人身后向前去。

这狐狸浑身火红，只腹部是雪白的皮毛，卖相倒是不错，只可惜瘦骨嶙峋，皮毛也无甚光泽，看体型大小是只幼狐，这便显出几分可怜巴巴的样子来，好在是颇为机敏，一路上小心隐匿踪迹，琥珀色的瞳子里散发出一阵阵像是人一般的思索的神光。

前方两人也是走惯了山路的，行路极快，等天刚擦黑时已经到了一所破破烂烂的木屋前，估摸着这便是这两位采药农夫的临时住所了。

两人开了屋门，摸出火镰在屋内泥地上生了一堆火，便将背上的麻袋打开往地上一倒，遍地铺满了药材和榛蘑，两人看着嘿嘿傻笑了一会儿，一同从木屋中找出几个大小不一的口袋，蹲在地上开始分类，这些东西，可都是稀罕物，到城里能卖不少钱呢。

那小狐狸蹲在屋外的一颗树后，眼神通灵的显得有些纠结，似乎是想要进入屋内，但总归还是没有动身，只是将身子更深的藏在树后。

月上中天，林中寒意深重，屋内传出一阵肉香，较年长者推开屋门，向林中走去，他每日夜里，都要走这么一趟。又不多时，较年轻者也走出来，似乎是想要解手，犹豫了片刻，走到木屋后窸窸簌簌的解开裤带。小狐狸趁此机会从树后绕出来，迅速的跑进屋内，对着火堆吐出几根泛黄的干草，又躲回藏身的树后。

年长者从林中回到屋内的时候，年轻人已经在火堆边和衣而眠了，他也不作理会，脱下外衣铺开一片毡子便倒头睡下，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怎么今晚困得这么早？只当是自己上了年纪，受不住困乏了吧。

寒蝉凄切，屋中隐约传来鼾声，小狐狸小心翼翼推开屋门，在两人的外衣翻找一会儿，叼着两人的火镰迅速跑出木屋，一溜烟跑到一颗古树后，将火镰藏在树洞内，又跑进木屋，对着两人吃剩的烤鸡骨头囫囵咬下。这骨架子上已没有什么肉了，小狐狸将好咬的骨头咬碎，伸出舌头细细舔了一遍难以咬下的粗骨头，左右打量了一下，叼着两块儿采药人吃剩的菜饼子跑了出去，屋内重归静谧。

待天大亮时，采药人才悠悠醒转，看着地上的狐狸脚印和干干净净的鸡骨头，两人大惊失色，以为是山神显灵，急忙对着远处的山头叩头不止，很是恭敬。两人叩拜一会儿，急匆匆收拾了这几日里找到的药材就下山去了，恐怕回家后，要口若悬河的给家里人讲自己在山中遇到山神的故事呢。

采药人如何做想不多提，只说那小狐狸带着火镰在林中左拐右绕的回到了一处隐蔽的山洞中，洞内部宽大，入口狭窄，洞内一侧堆着一摞摞干燥的柴草和一些果子，中间是细软的茅草铺成的小窝，狐狸心满意足的将火镰放在柴草上，窝在茅草上沉沉睡去，它这几日少有猎物，又要跟着那两个闯入山中的采药人，着实是累坏了。

梦中，狐狸又梦见了自己在另外一个世界的样子，那里的它是一个卧病在床的老人，忙忙碌碌一辈子，退休后却染上重病，只能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仔细回想年轻时做过的桩桩件件荒唐事。儿子虽然孝顺，可到底不能给他花大价钱治病啊，毕竟儿子也只是一个普通家庭，能勉强维持治疗就算好的了，况且又添了一个孙子，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

他自己也在想，要不自己拒绝治疗死掉算了，这样活着自己很痛苦，也给儿子添了许多负担，他明显可以看到儿子这几日的笑容都是挤出来的，想必心中很苦，他甚至带着恶意想，可能再过几年，不，几个月，儿媳妇儿就要求神拜佛要让他早些安息了，哼，这女人，浑身呛人的香水味儿，头发染成紫色，指甲涂成绿色，他当年就不想让儿子和这种狐狸精结婚。

后来他下定决心，坚决不同意继续治疗的计划，回到住了五十年的家中，每日价晒晒太阳，拖着已经不灵便的身子侍弄花草，直到有一天夜里，大雨倾盆，他忙慌的跑到院中想把刚买回家的一盆莲花抱回房间，只是突然一声雷鸣，他眼前就只剩一片蓝茫茫。

赵河睁开眼，脑子里还是那一道蓝光，让他觉得心有余悸，怪不得别人总说天雷是要劈死人的呢。自那道雷后，他只记得自己在一片无垠的星河中飘荡了很久，随着星河中突然冲过来一颗白色的流星把他砸中，再睁眼自己就变成一只快饿死的小狐狸了。

狐狸没什么记忆，只有碎片似的几幅图像，有只母狐狸，有一**月亮，还有一只很凶的狼，其他便不成系统了。赵河拖着这副狐狸的躯体艰难的活过了月余，好不容易找到了这处容身之处，总算是活下来了。但活下来之后对于之后怎们办就成了他不得不去思索的问题，上天让他重获一次，他很珍惜，可是实在不想作为一只狐狸活下去，总不能每日里茹毛饮血，将来找一只母狐狸结合吧？基于此，当他发现这山中有人迹的时候心中欢愉简直要溢出胸膛，可是他终究还是不敢去找那两名采药人，万一他们直接把自己射杀然后剥皮呢？只能先偷出火镰来，以后想办法吃熟食吧。

要活下去啊！赵河看着从山洞缝隙里透出来的一道光，心里坚定的想着。

——————

想要活下去，首先要解决吃饭的问题。赵河想过捕猎，可是腿短，身子弱，实在是抓不到什么猎物，只能偷偷的吃一些别的野兽吃剩的残羹剩饭，说实话，依赵河目前这具狐狸身子传来的反馈看，不算多难以接受，可按照赵河人类的记忆来回想，实在是有些作呕，好在现在有了火镰，想办法生起火，这也能弄熟，毕竟人与动物的是从生火开始区分的。还想过挖陷阱，只是爪子还嫩，没挖几下爪子就血肉模糊的，只能慢慢来。就目前来说，赵河找到最好的找食物的方法就是吃野果和捕鱼。

野果在山林中这几天已经快没了，赵河在洞中屯了一些准备过冬，另外看起来能吃的植物他也都小心翼翼试了一口，有的能吃，有的吃了会不舒服，他放在采药人火堆中的那种干草就是在试吃时发现的，会让人嗜睡，没想到焚烧成烟雾也管用；鱼倒是很好抓，这老林子没人进来，鱼都有些傻乎乎的，他在自己的尾巴尖上蘸上些碎肉渣就能钓起来，就是尾巴疼。

抓了几条鱼后，赵河在洞中隔离开干草，费尽力气生了一堆火，现在是爪子，实在不方便，等到生完火，又是天将擦黑的时候了，赵河略略把鱼肉弄熟些，囫囵吃下，便出洞去找一处高地眺望明月。

他上辈子听的故事里常讲，野兽吸收日精月华是可以成妖的，既然他有人类的意识，怎么说也算是半个妖怪，要是日日吸收日精月华，说不定就可以成妖呢？不成也没关系，就当是消食了。不过这几天他确实觉得，望着月亮均匀的呼吸，似乎有什么清凉的东西在他眉间不断汇聚。

或许是错觉吧，赵河想，明天再去挖陷阱，鱼肉实在吃不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