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狐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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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背山清晨的溪水正冰凉，赵河蹲在溪水边一动不动钓鱼。做狐狸，最好也是要三餐规律的嘛。

早餐的鱼儿没等到，却听到了远远传来的一声狐鸣。俗话说：人有人言，兽有兽语。赵河借着这副躯体的光，也能听懂，那狐鸣的意思是要在今夜子时在狐鸣处的水潭边聚集。

赵河有些讶异，身为人类，他没想过区区狐狸的鸣叫也能传达出这许多意思，难道是这方世界的野兽要更加聪慧吗？他重生而来也有月余，也转过不少地方，从没见过其他狐狸，可见这牛背山还是很大的。

今早的鱼儿不好上钩，天色也大亮了，赵河索性不再打算捕鱼，准备回洞中吃些野果填肚子。

洞外已经是秋寒深重，洞内却有一堆未烧尽的树枝，颇为暖和。赵河嚼着野果，仔细思索着是否该去见一见其他的狐狸，说不定可以交流呢？他太想说话了。

“也罢，去看看，先不要露面，躲在远处观看，也没什么危险。若是路上过不去，就当作是观察周围地形了。”赵河打定主意，在身上蹭了一层草木灰，就向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

望山跑死马，同样的，那狐鸣传来清晰，可循着过去找却难找。好在狐鸣隔半个时辰便传来一次，好像在引路。赵河心里更加讶异，这么聪明的吗？

行路匆匆，等夕阳将树影拉的很长的时候，赵河在一处山岗上向下望见了水潭，忍不住松了口气，藏在树后仔细观察。

水潭呈圆形，乱石林立，约丈余，潭水很清，芳草遍地。水潭边有一块高高的石头，蹲着一只藏青色的大狐狸，显得很卓尔不群。周围已经有四五只赶来的狐狸围绕了，都和野狐没什么区别，有追逐打闹的，还有眯着眼睛打盹的，更加凸显出藏青狐狸的不俗来。

两个时辰过去，期间藏青狐狸又昂首鸣叫几次，稀稀落落的来了三只狐狸再不见有别的动静了。赵河翘起后腿挠挠脖颈，觉得有些饿了。

月上中天，今夜是满月，将潭水照出一汪清影，藏青狐狸抬首望向赵河藏身的山岗，嘴未开合，却有声音传来，竟然是人话“还躲藏着作甚，还不快下来。”

赵河霎时间只觉得心口一紧，一股子寒意笼罩着他，四肢紧紧绷住，随时准备好逃跑。

藏青狐狸见赵河没有反应，又发出狐鸣道：“你这狐狸，在怕什么！这是好事呢。”语气很不耐烦。

赵河心里松了一口气，太紧张了，他忘了自己也是只狐狸。

慢慢顺着山岗而下，赵河拖着步子走到水潭边。

藏青狐狸看也不看他，只向着月亮发出一声清越的狐鸣。

远处有一道黑影飘来，近了，才看清是一位宽袍大袖的老太，脚下踩着一根龙头拐杖。

真像个神仙！

赵河不动声色，慢慢的将身子挪到两只狐狸身后，只觉得呼吸控制不住的急促。

老太童颜鹤发，显得很精神，看着地上的狐狸眯着眼睛笑，手一挥，袍袖中飞出几样事物到狐狸们跟前，每人一份，都是丹药和满满一杯酒。

丹药上散发出清香，酒也很醇厚，其他狐狸都一口吞下，兴奋的在原地转圈。赵河见那藏青狐狸斜着眼瞧自己，赶紧嗷嗷叫了几声，吞下后在原地不断转圈。

老太见众狐都甚满足的样子，温和的笑着，从袖口摸出一个金色的小香炉，摆在潭水边，伸手一挥，香炉中便传来阵阵异香，淡白色的烟雾飘散在潭水周边，飘飘渺渺，煞是好看。

赵河脑中简直如爆炸一般，只觉得稀奇古怪，闻所未闻，身子却跟着别的狐狸一起绕圈鸣叫。

月亮照在潭水中央，清光四射，赵河只觉得那香炉中传出的香味愈发浓郁，沁人心脾，香炉也好像愈发大了，雕花的炉盖中映出道道火光，分外好看。

藏青狐狸恭敬的藏老太辑手一拜，跳下石头，人立而起，舞之蹈之。

月光越明亮起来，简直如白昼一般，狐影拉的很长，似乎有魔力一般，众狐也纷纷起舞。

舞越发急，狐影缭乱。

咚！咚咚！咚咚咚！赵河心跳越发急促。

恍然间，仿佛有一阵无字的歌谣传来，带来一股沧桑的古意。他似乎看见一只硕大的狐狸，在林间奔走，在夜色中舞蹈，在天空中翱翔。

月亮似乎变得很近，月光大盛，赵河强迫自己从种种光怪陆离的幻象中挣扎出来，斜着眼睛看向周围的狐狸，他们的皮毛似乎在月光下愈加顺滑，体型似乎也在变大。

“下九幽兮不见神明，上青天兮难得长生”老太长叹着，吐出一颗青色的狐丹，在月光下沉浮。

赵河只觉得心紧紧缩成一团，却又很兴奋。

月光倾泻而下，大股清凉的气流流转周身，赵河本能的想要将这清气存储至丹田，可眉心却传来一股怪力，将清气尽数聚去，又化的无踪无影。

檀香飘摇，月影沉沉，狐狸们舞蹈了不知多长时间，终究是疲乏了，一个个东倒西歪的摊在地上。

藏青色狐狸又轻巧的跃上大石头，俯视着累倒的狐狸们。

老太收回狐丹，等狐狸们缓了片刻，个个都显得生龙活虎后，开口道：“我亦是狐，从牛背山以东万数里而来，你们可称我为狐婆婆。”

顿了顿，又道：“可有愿随我者？”

狐狸们都懵懂，赵河见周围的狐狸依然在伸出舌头呵呵的喘气，便也照做，只有那只来时便打盹的狐狸犹犹豫豫的向前一步，又退了回去。

狐婆婆大喜，道：“竟真有一开慧的。”缓缓落下，抚摸着那狐狸的头顶又道：“你我有缘，随我修行去吧，我就在这水潭周围修行，离你不远的。”

藏青狐狸也开口贺道：“恭喜婆婆，狐族又有了一位开慧的，只是看着皮毛发黄，莫不是一只黄鼠狼扮的来骗婆婆？”

狐婆婆笑骂道：“你这厮就会耍嘴，以后它便是你师弟了，要好生照顾。”

赵河听着两人言语，心中暗想，原来也并不是每只狐狸都聪明，这两位看来就是妖了，还能化成人形吗？忍不住也想要上前表露自己的聪慧。

狐婆婆又开口打断了赵河向前挪动的步子，这次可是狐鸣了“剩下的每次月圆，都来这里。”言罢便直接带着那打盹狐狸踏着拐杖而去了，藏青狐狸身下腾起一团白雾，紧随而去。

“看来以后每次月圆都有这好事，等多来几次看那只被带走的狐狸如何再作打算也就是了。”赵河心中暗想，又看看其他没被选中的狐狸，个个神完气足，精神抖擞，唯独自己觉得和之前没什么两样，难道是因为眉心有什么东西？还是自己属于天资愚钝，不能修行的那一类？

赵河思索片刻，得不出准确的答案，只好顺着原路返回了。

赵河舞蹈一夜，回去的道路显得越发漫长，好在一路上留神，发现了几个适合做陷阱的地方，又发现了几颗还有果子挂在枝头的老树，心里对往后的生活的担忧少了些。

生活总归是要向前的，哪怕当不了妖怪，也要做好一只狐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