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葫芦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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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阳光格外的好，清澈的金光倾斜下来，将赵河火红的皮毛照耀的更加好看了，但他本人却毫不在意的在深秋难得的暖意中卖力的挖着陷阱，泥土渐渐将皮毛染的黑一块儿黄一块儿。

力气比昨天大了些，爪子也觉得更加坚硬了，赵河觉得可能是昨夜的丹药和酒浆的效果，但总归不是像别的狐狸那样有比较明显的变化。

趁着精神头，赵河一鼓作气把已经挖了一半的陷阱布置好，满意的打量一番，将周围留下的痕迹清除掉，准备去河边钓鱼。

他昨夜左思右想，总觉得不应该先去展现自己和别的狐狸不一样的地方以期投身狐婆婆麾下，一则是总觉得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多观察总是没有坏处的，二则他觉得自己沐浴月光后没有明显的力气增长、体型变大之类的异常显现，与本土狐狸不同，可能被看出什么区别来打杀掉，非我族类必有异心嘛。

经过昨夜，赵河确定了这方世界的基调，应该是神鬼之流，他自觉了解的很少，对高来高去的神神鬼鬼颇为敬畏，打定主意以后行事要多加小心。另外，这座山上来了个狐狸精，还要带着其他狐狸修行，想必以后这座牛背山里的狐狸最不济也会越来越力大，如果他没什么变化，可能会被看出不同来，还是要想办法多捕猎，多锻炼身体，争取成为一只健壮的狐狸。

有了打算，赵河的生活变得规律起来，每日里费尽心思挖陷阱，捕猎，又不断的回忆自己以前的记忆想办法锻炼自己的体魄，忙的不可开交。每到月圆之夜，那狐婆婆必定要召集众狐祭拜月亮，只是渐渐的交由藏青狐狸主持，那只打盹的狐狸每次也会出现，和群狐一起舞蹈。奇怪的是，别的狐狸赵河在捕猎时偶尔会见到几次，他们却神龙见首不见尾，神神秘秘的，只出现在祭月活动上。

日子流转，赵河的皮毛越发好看了，体型修长，爪子锋利，獠牙洁白，只是别的未开慧狐狸整日价好吃懒做的，只要去祭月就能得好处，赵河忙的脚不沾地也不过堪堪赶上这些未开化狐狸的进度，让他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到底是为什么呢？凝视月光，总觉得自己神与月合，将要发生变化，可眉心的吸引力总让他功亏一篑。

眉心里有什么东西！赵河很确定，他觉得那玩意儿就像一个无底洞。唉，熬着吧，人生总不过是持续向前嘛，总有一日能把这无底洞填满

转眼三年过去，赵河也习惯了现在身为狐狸的生活，偶尔回忆前世，会恍惚觉得是一场梦。他在这三年里偶尔回忆以前，只能用爪子在泥地上刻画前世人的相貌，又赶紧擦掉，生怕惹来祸端。人类的智慧和熟食足以帮助他成为一只优秀的狐狸，可赵河总是不甘心，他越发渴望与人交流了，每到深夜，一种极大的孤独感不断的侵袭着他，让他心中不得安定，未来此方世界前，他曾在无垠星河中飘荡了不知多久，现在托生此处，能奔跑跳跃，却更觉得寂寞，别的未开化狐狸都开始成双成对，他却瞧不上眼，发情期的到来尤为不好受，赵河默默忍受着寻找母狐的冲动，一声不吭的去捕猎、磨练体魄，心中只觉悲凉，狐生艰难啊！

这三年他也想方设法询问，只觉得自己和别的狐狸除了携带记忆之外没什么不同，可就是眉心处有什么古怪，赵河便把这古怪当成自己的秘密藏在心里。

这一日，赵河正把爪子浸泡在具有麻醉效果的药草榨取出的草液中，洞外却突然传来人声：“原来你躲在这里！”

赵河身子绷紧，慢慢挪动到自己准备好的逃生洞口内。

洞内青光一闪，进来一只藏青色的大狐狸，赵河藏在逃生洞口一声不吭，眯起眼睛上下打量。是那只狐婆婆身边的，叫明山。

明山不见回应，冷哼一声，鼻子左右嗅了嗅，伸出爪子朝赵河躲藏的洞口一招，赵河只觉得隔空一股大力传来，不由自主的被摄了出去。

赵河倒在地上，不断低声狐鸣叫痛。

明山冷淡道：“别装啦，知你是开了慧的。”

赵河止住不断抽动的身子，鸣道：“不知是明山，看着威武，以为是老虎。”

狐狸语言有限，这已经是意思所能表达的极限了。

明山听赵河夸他威武，尾巴不由自主的摆来摆去，只是故作淡定道：“你不知修行，自甘堕落吗？”

赵河不知如何回答，只是吐出舌头表达亲近。

明山又道：“狐婆婆发慈悲，教化我等野狐，你既然开慧，为何不随狐婆婆修行？若不是明礼近日修行腾飞之术，发现你与其他狐狸不同，只怕要被你哄骗去了。”

赵河低鸣：“飞，像鸟，好威武，比老虎还”

明山打断赵河表达憧憬的话，只问“你愿随狐婆婆修行吗？”

赵河鸣道：“洞在这，害怕。”

明山人性化的皱了皱眉头，不再多说，张口吐出一个布口袋，将赵河摄入口袋中，腾空而去。

赵河被闷在口袋中，竖起耳朵只听到口袋外呜呜风响，估摸这明山要把自己带到狐婆婆那里，心中忧虑会被看出不同来。

不多时，口袋被打开，赵河探出脑袋打量周围，这是一个山洞，极宽极大，洞口有绿植掩映，却很明亮，不知光源来自哪里。洞内十分干净整洁，石桌石椅一应俱全，都很精巧。最深处有一道白蒙蒙光罩笼着，似乎还别有洞天。左侧有一张供桌，摆着珍巧果蔬，供的是一位白胡子老道跨狐的画像。

明山见赵河在打量，冷笑道：“此处是葫芦洞，狐婆婆最爱吃狐狸，你莫想着跑了，莫尿出来，免得洞内一股子骚气。”

赵河心知是在吓唬他，跳出口袋，不断的摇动尾巴表达乖巧。

洞深处光罩内传来一声老人的轻笑“你这不成器的小子，别吓坏了他。”光罩涟漪阵阵，狐婆婆从光罩内踏出。

她今日身穿一身素白色道袍，手握一卷道经，与祭月时打扮不同。

赵河赶忙用力摇动尾巴，鸣道：“威武，婆婆威武。”

狐婆婆温和的笑着，皱纹舒展开，温声道：“好俊的狐狸，看模样便是开了慧的。”

赵河暗道惭愧，他上一世已经有八十三岁，这一世被一个老太当作后辈夸奖，着实有些脸红。

狐婆婆又道：“既然开慧，为何不愿修行？狐狸哪怕每日祭月，也不过区区能活一甲子罢了，你莫非只愿在兽群中厮混？”

赵河闻见这狐婆婆身上有一股焚香的味道，低鸣道：“不愿。”

狐婆婆满意的笑了，道：“这山中狐狸这些年更多啦，可是开慧的没有几个。我愿让我狐族大兴，就要让开慧的狐狸越多越好，你既然不愿浪费年华，以后就住在这葫芦洞中吧。”

赵河赶忙摇动尾巴，不断原地打转。没办法，总不能毫无理由的表达出不情愿吧，再说，也能与人交流了。

自此，狐婆婆为赵河起法号明海，传下葫芦洞道统。

这狐婆婆，据自述是海外真修的道侣，只是那老道受仇人追杀逝去，狐婆婆心灰意冷，来到此地，想着要教化众狐，也是积累功德。每当说到此处，明山总是大声鸣叫，要修成大妖，替狐婆婆报仇。对这番说辞赵河心里是不信的，道侣？哪有将道侣跨在身下的？可也只是频频点头。

狐婆婆教化狐狸是很用心的，每日上午在葫芦洞内教导三只狐狸诵念道经，识文断字，解答修行中的疑惑，下午便让狐狸们穿过光罩，进入内洞打坐。

内洞比外洞狭窄些，顶部却有一个豁口，夜里月光能照下来。内洞里只有几个蒲团，还有那个祭月时所用的金香炉，香烟不断。

赵河被传下一卷行气的法门，叫望月术，洞内狐狸都修行这个，说是什么时候感觉周身脉络中似有月华流转不绝，便能修炼道法了。

狐婆婆通常只在上午露面，下午与夜晚不见踪影，故而洞中明山自封老大，洞内打扫、捕猎，都强迫赵河去做，赵河也不着恼，只是恭敬的去做。

修行越久，赵河能感觉到体内总有月华凝聚，但总是被眉心处传来的怪力吸去，他拐着弯儿询问明山和明礼，却没有这怪异，莫非是自己真的不适合修行？可照道经中说，凡所众生，皆能修行呀。赵河心中觉得费解，想着多修行一段日子，摸清楚这狐婆婆的底后再去询问。

没奈何，只能每日里勤修不辍，希冀能出现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