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主动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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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染天尊像。

方远手指拂过这行字。

刹那间，浓郁的血腥味充斥了整个鼻腔，映入眼帘的，是将血液铺满大殿地面、墙壁、柱梁的景象。

大殿供奉的无量天尊像被黑血污染，断首破裂。

天尊像前，是用清溦门所有弟子堆砌而成的京观，最上面立着老门主的头颅，怒目圆瞪，雪白须发被鲜血染红。

“畜牲你岂敢？！”

看到这一幕，方远顿时怒不可遏。

虽然他没有亲自经历投影的一切，但他是能够随时吸收记忆的。

二十五年的生活，已经让他彻底融入其中，清溦门的老门主、师兄师弟们也被他视为亲人朋友。

亲朋被虐杀而死，头颅近在眼前。

这让他如何能不怒。

不说二十五的经历吸收，哪怕只是玩了三年的建设游戏，被人摧毁时，是个人都会感到愤怒。

那大妖就是利用这份人性，在他怒火攻心之时，从四面八方泼来大量腥臭粘稠的黑血。

方远心神不定，道法运转出现破绽，被黑血淋身。

妖咒生效，他修行多年，斩妖除魔历练的一身道法瞬间便折损了大半。

与此同时，伴随着腥风鼓动，一道黑影从后方袭来。

画面瞬间停止。

“呼——”

方远手指从书页上拿开，深呼吸了几口，心中渐渐冷静下来。

在投影的感知里，从身后偷袭的大妖，实力并不算强。

以他除妖二十五年，登峰造极的雷法和一身刻苦修炼的道行，正面对战，拿下大妖不过是几个回合的事情。

那大妖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不惜损失妖力，也要选择破坏无量天尊像的庇护，血洗清溦门，将老门主与其余弟子的头颅摆成京观。

用这种方式，动摇方远的心神，然后泼出黑血，以妖咒削弱之。

经过这番算计，他道行大减，再对上大妖，已然不敌。

“这妖祟好生精明狡猾。”

方远眉头紧蹙。

这大妖明显是有备而来，早就算计好了一切。

要是正常情况下，投影还真没有任何的翻盘手段。

要么选择殊死一搏，以死亡换取对方的生命。

要么以残疾作为代价，重伤而逃，一身道行就此止住。

无论哪一个结果，都是极为凄惨，等同于宣告这次模拟的结束。

但，这是投影。

对于天元小世界的大妖而言，它是算计配合偷袭，一环接一环，不给方远反应的时间，生死一瞬间的事。

但对于现实中的方远而言，天元小世界发生的事只不过是显示在历史遗书上的文字选项。

他不仅有充足的时间，冷静分析接下来的行动，甚至，还有破局的机会。

【主动降临】！

这个从模拟到现在，一直都有的选项，就是他破局的底牌。

它不仅能让方远的意识降临天元小世界的投影内，亲自干涉事情的发展，做出更细致、更稳妥的选择。

还可以通过消耗源点的能量，对投影进行短暂的强化。

虽然源点的力量有限，一次模拟里只能用一次，但这已经相当于临时爆种，是绝境中翻盘的希望！

“力量强化每次模拟只能使用一次，每次强化，可以将力量临时提升一倍。

我也可以选择一次性消耗完源点的能量，将力量提升至三倍，不过后面的模拟就只有降临，没有强化了。”

方远略微思索。

按照投影的感知，再结合当下的状况，他只需将力量提升一倍，就可以灭杀那大妖。

但机会只有一次。

万一估算错误，那头大妖还留有后手，又或者布置了其他的陷阱……

“难道要一次性用完所有次数？”

他纠结着，旋即牙一咬。

淦！

赌赢了，模拟继续。

赌输了，开下一把。

他还有两次模拟次数，一次性用完源点能量的话，搞不好后面会很难过。

而如果赌输了，下一把模拟还遇到这种情况，大不了直接两次强化次数用上。

“玛德，来，我就不信弄不死你这畜牲。”

方远眼神凶狠，却也不急着开始降临。

他在脑海里不断演练模拟，演练如何应对大妖的偷袭、如何进行反击、如何将其灭杀……

直到时机成熟了，才将手放在历史遗书上。

……

浮山清溦门，血染天尊殿。

方远意识降临，看到断首天尊像下的京观，以及京观顶，那怒目圆睁的老门主头颅。

愤怒、悲凉、痛苦……

种种情绪瞬间涌上心头。

主动降临带来的感官体验果然是不一样的，单单是残留的情绪影响，就彻底打乱了方远的思维，让他难以冷静下来。

恰逢此时，身后的呼啸声已近在咫尺，劲风拍打在后背上，寒毛竖立，身体发出警告信号。

强化——

这时候，方远转身，道袍鼓动，右掌亮起，凝聚出撼人心神的雷法。

“孽畜给爷死！”

电光与黑影碰撞，伴随着一声爆响。

那大妖被掌心雷生生击退，以更快的速度撞在了大殿柱子上，将其撞断后，依旧余势不减，在地面砸出了一个大坑。

尘埃消散间，一头虎首人身，魁梧高大，半兽半人的妖祟从中爬出，脸上神情难以置信。

这家伙明明已经被他用黑血污秽了道力，妖咒伤了心神，怎还会有如此强盛的实力？

刚刚那一掌拍来，恐怖的雷芒险些把他的妖躯烤熟，力量也大的不可思议，将他直接打飞。

到底自己是妖，还是他是妖？

虎妖惊慌茫然间，与那家伙对上了视线。

只见方远满脸怒容，衣袍猎猎作响，双手皆有雷法生起，不管不顾的向它冲去，步伐动作了无章法，全是破绽。

但……

速度太快了！

虎妖只觉得眨眼间，那家伙便冲到了自己的面前，直接双掌拍了过来。

雷光闪烁，噼里啪啦的爆鸣声不绝于耳。

虎妖抬手抵挡，顿时浑身抽搐，皮毛焦黑，不禁现出原形。

但没用，方远一掌接着一掌拍出，那庞大的虎躯被打得皮开肉绽，肉香味四溢。

虎妖毫无反抗之力，眼神惊恐，这种力量，让它不由想到了道门圣地的天师手段。

过了一会儿，方远不再运转道力，而是五指紧握，直接用拳头砸了起来。

不是为了杀妖，只是单纯的泄愤。

虎妖在这股力道的压制下，哀嚎不断，气息逐渐衰弱。

待到声音平息。

方远喘息着站起，坑洞中鲜血积洼，只剩一头皮毛血肉混杂的虎尸，虎头已经被他砸烂。

他立在原地，平复着心中的情绪。

赢了，碾压，甚至可以说是虐杀。

消耗源点能量进行的强化，是力量、速度、身体、道力等全方面的提升，远不止历史遗书说明的一倍。

这头虎妖原本就比正常的方远弱。

在力量暴增后，自然没有任何的抵抗之力。

因此，在用掌心雷打得虎妖失去行动能力后，方远就选择用拳头锤击，宣泄心中的愤怒。

此时，他走出坑洞，看着天尊像下的京观，怅然若失。

他虐杀了屠灭清溦门的凶手，为老门主等人报了仇，但他们已经死了，死不瞑目……

等等，好像哪里不对？

方远怔住，随后失笑出声。

情绪上头，他险些忘记这只是一场投影模拟。

历史遗书记录的时间线，是嘉庆历二四九三年，辰月十九。

他只需要重置模拟，老门主等人不仅能“复活”，还能再年轻二十五岁。

想到这一点，方远郁气全消，不禁感慨。

还是入戏太深了啊。

不过，老门主等人现在确实已经死了。

他望着一片狼藉的清溦门，沉默片刻后，选择将所有人的尸体都搬到大殿内，然后一把火烧了。

清溦门没必要重建了。

常年除妖，在这过程中，他已经成为了那些妖祟们的眼中钉。

如果重建清溦门，那么这也势必会成为他的软肋。

那些妖祟奈何不得他，就会将心思放到清溦门上。

方远不愿悲剧再次重演。

“我既然选择当一名除妖卫士，那么亡于妖手也很正常，就没必要牵连他人了。”

看着清溦门在熊熊烈火中燃烧。

他伫立良久，结束降临。

……

方远睁开眼，又坐在了客厅沙发上。

眼前历史遗书的页面上，文字正在不断变化着。

【你激活了源点的能量，怒而出手，将大妖击杀。】

【宣泄过后，你看着尸体遍地的清溦门，选择将这里点燃。】

【看着熊熊燃烧的清溦门，你心生落寞，往事随风而起，于心中浮现。】

【嘉庆历二五二一年，巳月初二，大火熄灭，你在清溦门废墟上立众坟，刻墓碑。】

【嘉庆历二五二一年，巳月初九，你守灵七天，整理残局后，离开了浮山山脉。】

【你成了最后一名清溦门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