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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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素还真的质问，少女只是垂着头，悲哀地轻声啜泣道：“素大哥你救了我两次，我怎么可能要害素大哥呢？而且明明是圣女大人一直领导我们对抗邪恶的魔女和那些怪物，拼尽全力在这末日中生存下来，素大哥你怎么能怀疑我，怀疑圣女大人呢？”

素还真摇摇头：“不说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吾便察觉你的谎言，也不说你一直宣扬的教义中所谓‘末日’的漏洞，单从言倾城，也就是你口中的魔女的情况来推断，也能发现教会和圣女的一切善良正义不过是你编织的谎言。

“如果单纯依据你提供的信息，简单地认为圣女是善，魔女是恶，要帮助你除掉魔女，这恐怕是你最想要看到的情况吧？

“不过我们发现了鬼梁飞宇的日记，从中确认了魔女的身份应当是他死去的妻子言倾城，但到此为止事实的推测也只是，鬼梁兵府的门客将莫名的大雾和诡异的死亡事件归咎于曾有魔女之称的言倾城，并将她迫害致死。

“等到我们真正找到了所谓的魔女，才发现那其实是鬼梁飞宇因过度的自责分裂出的另一个人格，真正的言倾城早在事件开始之前便已死去，甚至正是她的死亡才导致了大雾的降临和怪物的出现。

“到了这里，我们似乎已经查明了这场春霖境界的异变背后的根源，但其实只要再仔细深思一番，便能发觉其中的违和之处，似乎在因果联系中还缺少了一个部分。”

素还真的语气笃定，眼中流淌着智慧的光芒：“那就是单有言倾城的死亡，为何便会导致春霖境界传说中的意识世界没山与现世的重合？

“即便言倾城死时满腔怨恨，所成的怨灵十分强大，想要左右两个世界的关系恐怕还是力有未逮。”

“你是说——”经过素还真的提示，黑发剑者也迅速明悟了其中的问题。

“没错，打开现世连接没山的通道需要照耀往昔之灯以及观向未来之眼，后者曾在言倾城身上，那么前者自黄泉指路·烛幽微死后，又落到了何人手中呢？”

不等众人作答，素还真抬了抬手中一直没放下的提灯：“虽然佛剑前辈说这并非照耀往昔之灯的正体，但其却能照破没山入侵现世诞生的雾气，功效当是十分相似，可以推测，照耀往昔之灯正是落入了你们教会，更准确地说，是你手中。”

说到这里，素还真的脸色愈发冰冷，“更令吾细思极恐的是，之前吾等看到的言倾城的鬼魂脸上是没有双目的，她的眼睛去了哪里？

“我上次来这里，曾在恍忽间看见神像没有五官的脸上竟镶着一对不断流下血泪的眼睛，那时我以为这不过是自己的幻觉，但现在向来，言倾城的双目恐怕也是被你们剜下夺来了吧。

“那么再往前推，言倾城的死亡必然也不是那么简单，恐怕正是因为有人盯上了她的灵目，才会定要将她逼入死境。那么有何人，比善于激发他人极端情绪，操控人心的圣女大人更为合适呢？”

素还真的声音越来越大，回荡在空阔的礼拜堂中，竟似乎带上了某种更深的威严，令圆儿不由屏住了呼吸。

“所以，这一切的灾难，一切的悲剧的罪魁祸首，其实是你这个所谓的圣女，以及你背后可能存在的更深的黑暗势力，我说的没错吧！圣女大人！”

短暂的寂静后，礼拜堂中响起了轻轻的掌声。

·

鼓掌的是素还真面前垂头的少女，这么长时间后，她终于再次抬起脸。

虽然五官没有任何改变，但她的神态却让所有人瞬间明白，这个女人先前的哭泣和悲伤全都是表演，而她的真实性格也与那个腼腆纯真的少女没有半点相像。

她在笑。

“清香白莲·素还真，不愧是闻名苦境的智者，这番鞭辟入里的分析令我完全找不到反驳的借口了呢。”

少女抬起右手，拇指与食指扣住自己的下颌部轻轻向上一揭，原本的面容竟倏然变成一张面具落了下来，露出素还真先前见过的圣女的真容。

与此同时，她身上的装束也随之改变，圣洁的白袍裹着曼妙的身姿，化作仿佛世间一切美好的集合。

圣女的声音变得婉转空灵，每个字都带着奇妙的魔力印入众人的心中。

“几位都是济世救民，心怀天下的圣者，你们为这苦境付出了太多，牺牲了太多，这世间更有无数仁人志士为和平安泰挥洒热血，可放眼望去，野心家依旧层出不穷，战乱和烽烟从无止息，苍生百姓无时无刻不在悲泣。我心中不解，这到底是为什么呢，诸位可有教我？”

素还真掷地有声道：“你不是也说了，总有野心家妄图掌控权力，攫取财富，是他们将这个世界拖入战火，而吾等的使命便是与其对抗，还苍生一个乾坤朗朗，天下太平！”

佛剑分说双手合十：“古往今来苦境的灾厄从无间断，近期便有嗜血者之祸和异度魔界的入侵，但这些灾难的本质却是众生所造共业而生的业果，吾等是为众生负业。”

黑发剑者则冷冷相视：“贪婪、好色、傲慢……人性之恶无法消除，天地与之感应自然会酿成灾劫，不过是天数易变，气运流转的循环，吾等只求无愧于心罢了。”

圣女静默片刻，双目竟流下泪来：“机缘当真是奇妙无比，令吾同时领略三教精义，可是听完之后，吾却陷入了更大的悲哀，难道苦难便是永远无法摆脱的人生宿命吗？

“三教自创世之初便流传下来，引领人类度过了无数苦难，但即便是你们，也没办法消除一切灾厄，助众生获得永恒的幸福吗？”

“永恒的幸福？或许得道成仙飞升六天之界，又或者立地成佛前往极乐世界，方能获得所谓‘永恒的幸福’吧。”

黑发剑者嗤笑一声：“现世之中哪里有什么永恒不变？不过虚妄的幻象罢了。”

圣女凝视向他，眼中闪烁奇异的光彩，声音变得无比蛊惑人心：“若是我说，吾神便能让人获得永恒的幸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