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陈麻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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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天一夜的航行，舰队抵达旧港，宣慰使施大人率部前来迎接。二十多年前，朝廷在这里设立了旧港宣慰司，它不仅仅是管辖南洋的最高行政机构，更是华夏天威所至的象征，功绩堪比汉武帝凿空西域。

码头边，铁塔塞给阿德一大锭银子，“兄弟，回去做点小生意吧！”

“你救了我一家老小的性命，现在还给我这么多钱，你叫我怎么好意思呢？”阿德坚决不要。

“收下吧！如果你觉得受之有愧，那以后就多做善事，多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就当作对我的回报。”铁塔笑道。

“谢谢，谢谢！”阿德千恩万谢之后带着老婆孩子走了，现在他不怕了，凭自己的聪明才智，他相信总有一天会东山再起。

“施大人，给我们说说海盗的情况吧！”一走进会议室，郑和就开门见山直入主题。

“郑大人，属下失职。”施大人很是内疚，海盗如此猖獗，自己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他也有苦衷，海盗人多势众，来去如风，就凭宣慰司的这几条破船，哪里斗得过他们呢？

郑和当然也知道他的难处，安慰道：“别担心，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海盗的老巢在哪里？我去端了它。”

施大人脸一红，心里更加惭愧了，“他们行踪飘忽，神出鬼没，每次作案从不留活口，所以根本没人知道他们在哪里落脚。”

郑和皱起了眉头，这确实有点棘手，当年能够成功剿灭陈祖义团伙，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找到了海盗的主力，最终将他们一网打尽。

王大人问道：“他们比起当年的陈祖义如何？”

“说起来他们之间还有一点渊源，这个海盗头子同样来自华夏，巧合的是居然也姓陈，听说还是陈祖义的旧部，至于到底叫什么名字却没人知道，人们见他长着一张麻子脸，就把他叫做陈麻子。这家伙很是聪明，约束自己的手下不准抢劫华夏商船，想必是不想重蹈覆辙。”

“哼！如果他认为这样就能逃脱法律的制裁，那简直是痴心妄想。”郑和正气凛然地说道，“华夏是当今世上最强大的国家，理所当然负有维护世界和平的重任，铲除邪恶势力我们当仁不让，这也是一个负责任的大国该有的风范。”

“郑大人说的是。”众人齐声称赞。

“铁塔王，你有何高见？”王大人见铁塔沉默不语，连忙问道。

“不打劫华夏商船，这个陈麻子的本性还不算太坏，如果可以的话何不把他招安，让他为朝廷效力呢？”

铁塔的这番话可谓是石破天惊，大家都惊奇地看着他，这个建议实在是太过于匪夷所思了。

“绝对不行！”郑和罕见地否决了，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他第一次拒绝铁塔的提议，“陈麻子是个臭名远扬的海盗，朝廷岂能招揽这种人呢？如果让那些不明真相的人知道了，还以为我们和他同流合污，这样严重有损朝廷的声誉。”

铁塔笑了笑不再吱声了，郑和的决定他能够理解，这哥们身为大明水师巡阅使，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朝廷的意思，为朝廷的利益着想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刚才郑和口中所说的不明真相的人，其实就是指那些深受海盗之害的南洋小国，如果他们对华夏产生了误会，由此引发的不良影响将会波及到方方面面。当年朝廷之所以剿灭陈祖义，一来是想展示肌肉，树立威信，二来也是想拉拢他们称臣纳贡，现在看来这一步棋走的是相当正确，如今又有一个同样的问题摆在面前，朝廷岂会改变政策自毁声誉呢！

铁塔将目光投向窗外的大海，虽然自己不表示反对，但并不意味着郑和的决定就完正确，常言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陈麻子的名声的确不好，但也并非十恶不赦的坏人，从他约束手下不准打劫华夏商船就可以看得出来，虽然他的初衷是敬畏大明水师，不想为自己惹来一个强大的对手，但也不可否认他有一颗爱国之心，没有忘记自己是华夏人的身份。

“南洋距离华夏本土数千公里，民族各异，宗教也不尽相同，这么复杂的地方是不会一直太平下去的，就凭旧港宣慰司那点人手远远不够，大明水师不可能永远停留在这里，如果另有一只听命于朝廷的强大军事力量从旁协助，这对华夏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铁塔心里浮想联翩，已经为朝廷治理南洋描绘出了一幅美好的蓝图，但他也知道此事成功的几率相当渺茫。

“铁塔王，生气了吗？”晚餐的时候，郑和问他。

“瞧你这话说的，我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我否决了你的建议啊！”

“就为了这个？”铁塔笑道，“我不仅不生气，反而很高兴，这恰恰说明了我们这个团队讲究民主，不搞一言堂。”

“你说的对极了，我敬你。”郑和举起了酒杯，“其实我这样做也是有苦衷的，想当年朝廷为了剿灭陈祖义不惜耗费数百万两银子的军费，先帝甚至颁布命令实行海禁，由此可见海盗对国家的危害已经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地步，只有将他们彻底消灭才能让朝廷放心。”

“这个我理解。”

“为理解万岁干杯！”兄弟俩碰了一下杯，郑和问道：“对于这次剿匪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当务之急是找到他们的老巢，然后再一网打尽。晚上我出去打探一下消息，应该会有人知道海盗的落脚点。”

“真是英雄所见略同，我在这里祝你好运！”

酒足饭饱之后，铁塔朝海边走去，陈麻子的海盗团伙少说也有一两千人，不可能没人知道他们的行踪，那些常年在海上讨生活的老渔民就是最好的线人。

远处炊烟袅袅，万家灯火，翻过一座小山后，一个小渔村出现在眼前，虽然房子十分破旧，却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温馨。

“铁塔王，你好啊！”前面木屋里走出一个人，热情地和他打起了招呼。

铁塔一看居然是阿德，这可让他又惊又喜，“你家住在这里？”

“是啊！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阿德说道，“这次出海死了这么多兄弟，我就把半山的大房子卖了赔偿给他们的家人，自己则搬回祖屋居住，虽然条件差了点，但还算过得去。”

“你是一个善良的人，老天爷会保佑你的。”铁塔由衷地赞道，这年头这样的人不多了。

“谢谢！”阿德感激地说，“你这是要去哪里呀？”

“我准备去找海盗的巢穴，可惜不熟悉地形，想找一个渔民打探消息。”

“那你找对人了，整个渔村没有人比我更熟悉这片海域。”阿德自豪地说。

“是吗？那你给我说道说道，这附近有什么隐蔽的港湾或者是山洞没有？”海盗干的都是见不得光的事，地方越隐蔽就越有利于他们藏身。

“港湾？山洞？好像没有啊！”阿德冥思苦想，仔细地回忆着那些觉得可疑的地方，忽然他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十有八九是那里。”

“别着急，慢慢说。”一听有了眉目，铁塔也高兴起来。

“方圆百里之内最神秘的地方莫过于恶魔岛了，那地方草木丛生，洞穴密布，终年云雾缭绕，岛上不仅有凶猛的野兽，还有吃人的魔鬼。”

吃人的魔鬼？还真是会吹！铁塔心里暗自好笑，问道：“这是有人亲眼所见呢还是道听途说？”

“当然是听别人说的，那里如此凶险，从来没有人敢靠近。”阿德实话实说。

肯定是有人在故弄玄虚，借此吓唬人们不要靠近，铁塔现在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那里就是海盗的老巢。

问清楚了方位，铁塔就驾着小船出发了，阿德真是一个好人，不仅提供了非常有价值的线索，还送了他这条小船，虽然自己并不需要，但别人的一番心意实在是不忍拒绝。

半个时辰过后，漫天的浓雾中，一个小岛出现在前方，整个岛屿绵延起伏十多里长，好像一根巨大的纺锤浮在海面。岛上树木茂盛，夜鸟鸣叫之声此起彼伏，风景很是不错，与阿德口中所说的恶魔岛根本扯不上半点关系。岛外礁石林立，惊涛拍岸，如果外人贸然闯入，别说是登岛了，这片暗礁区就会让他船毁人亡。

“地势凶险，易守难攻，这些海盗还真是会选地方。”铁塔提气一纵往岛上奔去，无人控制的小船被巨浪冲起了四五丈高，掉下来时刚好摔在礁石上，立马就四分五裂了。

“看来得重新给阿德买一条船才行。”铁塔心里想着，脚不停蹄地进入了林中，沿途随处可见防御的工事，坑道与洞穴的搭配非常的合理，高处还设立了不少炮位，黑黝黝的炮筒从灌木丛中伸了出来，虽然这种炮的射程不远，但还是给人以强大的威慑力。铁塔绝对可以肯定，目前在南洋还没有任何一个国家的海军实力可以与之抗衡，这个陈麻子还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说句老实话，自从出海以来，铁塔还从来没有对一个人如此欣赏，如果是在桃源国，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加以重任，可惜的是这里是华夏，任何有损国家声誉的人他的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毫不留情的剿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