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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队这种事情向来让人烦恼,不过直至今日,依旧有不少人以“需要排队”作为线下评判一样东西好坏的标准。
这也使得不少店铺在开业之际甚至会高价请托前来排队,或者是在开业初期营销时以刻意减少出货量等方式来强行打造供不应求的热闹局面。
王碧双在排队前便听朋友念叨了好半天。
她的朋友在一家私立初中做美术老师,工作挺清闲,有钱有闲的她自然有很多的时间可以浪费,而对她来说,这世上没有什么爱好比品尝美食更重要,在周遭的朋友圈中,她早早有了美食评鉴家的称号,不少认识的人都会在想出门吃饭的时候找她推荐店铺。
像是她这样的民间美食评鉴家就像是神农尝百草一样,虽然试得多,但也时常惨烈踩雷。
“我之前就怕这又是炒作的什么网红美食。”朋友一脸沉痛,“我这个月已经被好吃在H城骗了五次了!你知道五次是什么概念吗?代表我五个晚上被浪费了。”
“要不是这家店价格不贵,看着速度又快,我是真不想排的。”她一脸郁气,感慨得真心实意,“不过还好,这家店确实挺靠谱。”
王碧双被她说得好奇,踮起脚尖就往里头看,只是排在前面的不少人比她高,即便是有了高跟鞋加成也瞧不清楚。
不过朋友说的有一点她已经看出来了,就是这老板动作确实很麻利,这队伍前进的速度很快,刚刚还让她挺忧心的排队人数现在已经少了不少。
今天是周日,王碧双想到明天又要上班就有些恹恹。
读书的时候,她别提有多期待工作了,总觉得工作代表自己独立自主,能够承担自己的生活,可现在嘛……她只想回到过去,再读个一万年的书。
按说王碧双是该已经习惯这种日复一日的社畜生活了,毕竟她这出来工作都快六年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最近越来越觉得这工作很没意思。
不对,其实她心里是知道为什么的。
王碧双失落地叹气,身边的朋友揽住她便问:“你这是怎么了?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王碧双勉强笑笑看了眼好友:“其实就是有点感慨,我忽然觉得我们公司的工作环境好像不是特别友好……”
明天就要上班了,
听到她这话,朋友一愣,狐疑地看向她:“你认真的?”
“认真的,不过这想法确实很奇怪对吧?”王碧双有些尴尬,她也知道自己忽然生出这种想法是有点不对劲。
其实在之前,她一直觉得公司挺好的,除了这么些年工资不怎么涨以外,可最近越看宁初夏,她好像越觉得不对。
宁初夏把她当朋友看,总是和她倾诉自己心里的烦恼,王碧双是越听越觉得不是滋味。
人说996是福报的大老板都要被群起而攻之,引起众愤,可他们公司也和996差不多了。
还有她以为正常的工作,需要磨合的环境,怎么现在看来也不对劲呢?
“不不不!”朋友猛地摆手,“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我比较震惊的是你居然现在才意识到你们公司的工作环境不友好吗?”
“哈?”
看见王碧双的错愕,朋友几乎是无奈地扶额:“很早的时候,我们不都和你说过了吗?只是你自己没感觉我们也不好多说……说实话哈,我真的觉得你是那种,历代级的华夏好员工了,自我攻略天赋点满的那种。”
“就是……你有时候真的太、太把公司当你家了,就是见不得说一句不好的感觉,我其实很能理解这种归属感,就像母校情节一样,自己能骂十句,可别人说一句不好心里都不对劲,只是有时候吧,我们是真觉得你自己也看不出来公司不好。”
“我是这样的吗?”王碧双思索了一会,“好像是有点。”
她确实不太喜欢别人说公司的不好,有时候朋友问起还会下意识地替公司找借口。
可是在之前她还以为自己挺实事求是的……
“那可不是有点。”朋友说得很认真,“我都不用多给你举例,这一周上六天班是不少公司都这么干,这我也能接受,但你们上了六天还得加班,法定节假日都是只按照最低放,加班费没有,假期多倍工资没有,就连月工资都低。”
对方像是攒了不少吐槽的欲望,这下滔滔不绝地感慨起来:“再说你当年,甚至到现在,你们公司给了你多少工作?最扯的是,怎么连你们公司旗下餐厅的宣传折扣活动、打折券都要你来设计?”
这件事王碧双还记得,她当年刚开始工作不久,公司里的员工也少,公司打算要做打折券,不知道为什么就把设计的任务交给了她,当时她哪会什么PS,只能用word做。
“其实……”
“没有其实,我就知道你肯定又要解释了。”对方冷笑,双手盘放在胸前,一副我看看你到底能找多少借口的模样,“你肯定要说这是锻炼你,那时候公司人少,节约成本了吧?拜托,你们公司凭什么不舍得钱去找外面的广告公司?就差这几百顶天几千的设计费?最后折腾得你差点自己出钱找人,凭什么啊?你们公司招人的时候可只和你说要做文员、人事工作。”
“挺多公司不都这样吗?”王碧双喃喃道,她一个大专毕业的,当初能找到工作就已经挺满足了。
“常见不等于正确好吗?是,大家既然选择工作,那肯定是希望自己能完成工作,为公司多少做些贡献,可这也得看合理不合理吧?如果我和你说学校校长现在叫我必须去兼任物理老师呢?我读书的时候物理多差你是知道的,我这要是答应了不是误人子弟吗?”
王碧双没说话,气氛忽然安静了下来。
朋友见她沮丧便也不再多说:“不过既然你打算在公司长久的工作下去也就不要想太多了,现在总是比以前轻松的。”
这排队总算排到了两人,朋友也不多说,拉着王碧双便上前点餐。
宁初夏戴着帽子和口罩正在准备食物,在听到熟悉的声音时她便抬起头看了一眼,虽然是熟人,可宁初夏并不慌张,她这帽子、口罩、眼睛全套戴着,隔着口罩声音还变得闷了不少,除非站在那特别认真的看,那估计是认不出来人的。
流动餐车的外部贴着菜单,宁初夏等到对方点餐结束后便开始按照两人点的单低头准备。
宁初夏开的这流动餐车,做的就是最简单的寿司。
华夏美食博大精深,过了几辈子的宁初夏什么好吃的都尝试过,可打从一开始,她就把国内的美食排除在外,她甚至从来就没考虑同样能赚不少钱的烘焙类产品。
原因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因为时间不够。
宁初夏日常工作占据了她太多时间,且长期住在家中的这一前提使得她不可能像不少专门从事餐饮生意的人一样每天早上天不亮就去市场采购。
像是传统夜市出售也很好打出名声的什么烧烤、海鲜,单单处理食材那就要太多功夫,比如说看上去最简单的碳烤生蚝,这买生蚝、挑生蚝就得用上不少功夫,当然也可以全仰赖市场的长期送货、订货,但这类生鲜产品的质量很不稳定,如果不是亲自去看,很容易翻车。
那么在一番排除之后,改良的寿司就成了最方便、最适宜的产品。
宁初夏在没找到合伙人之前,也只需要每天早上或者中午抽出十几分钟到店铺先把米饭备上,至于其他的材料,都可以推着餐车到夜市再处理。
采购方面也很简单,除却相对高价的生鱼片以外,像是什么蟹籽、海草等都只需要在网上采购,临出门前把大袋子的产品分装到小袋即可,很多人估计会以为,这其中有不少食材都需要提前准备,可殊不知这就连玉子寿司的玉子、鳗鱼寿司的鳗鱼都一样可以在网上一条龙购物,顶多是花个解冻分割的功夫。
而这寿司看似品种很多,琳琅满目,可实际上的成本并不算高,之所以卖的贵,那是还添上了人工的费用,相应的这餐车也只需要足够的收纳空间,连加热炉都不必准备,总体成本也跟着降低了不少。
既不需要大量的前期准备工作,也不需要大额的初期投资,哪怕利润严格来说确实要低上不少,可综合来算,这确实是极适合宁初夏目前状况的答案。
再加上这东西入乡随俗已久,虽然并不新奇,可也能让大多人接受,宁初夏对于美食的审美不用说,她在米饭、国内口味寿司沙拉酱等的调制上也有自己的方法,能确保这寿司做出来的味道能够满足大部分人的喜好。
宁初夏这流动餐车开了没多久后,便也招入了第一个员工,准确点来说,宁初夏应当是收了第一笔加盟费,没错,她这招来的员工非但不要她给钱,还要倒贴钱给宁初夏。
这也赖于宁初夏对加盟宣传的重视,她一开始就在餐车上印了加盟热线,还不忘注册了个网店,提供开店一条龙服务。
不少人之所以对自己的配方秘而不宣,那是因为能赚更多的钱,宁初夏知道自己不可能开一辈子的小摊,再加上这其实也没什么太高的技术含量,她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保密。
有了对方的金钱、人力资源帮助,宁初夏也火速拓展业务开展了刺身外卖,开始了第二轮的金钱积累。
现下从她这学会杀鱼切片的大徒弟正在租来的房间负责刺身外送服务,而她的二徒弟则在和她一起准备晚上的餐车工作。
宁初夏边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手下的动作不停,没一会王碧双点的东西便准备好了。
她客气地将准备好的餐点递送给同事,低头准备招待下一个客人。
如果不是还不太想泄露自己在这帮忙的情况,宁初夏是绝对会多多为王碧双准备上一点的,毕竟很快两人就不再是同事,之后也未必能再见面了。
不明所以的王碧双已经和朋友打开了盒子边走边吃了起来,夜市的趣味之一就在于此,大家大多不大顾忌形象,没有非要坐着才能吃的习惯。
“……挺好吃!”放了个玉子寿司到嘴里,王碧双满足地眯了眯眼。
说来她也吃过不少寿司,最便宜的是读书时学校门口的小店,最贵的是和朋友吃的人均大几百的日本料理,她吃得出,这寿司并不是正宗的风味,可却正中红心,完美狙击王碧双的喜好。
米饭的湿度正适宜,不塞牙也不过粘,外围的海苔还没受到米饭和上面辅料的影响,能吃出其中的脆度,混杂在一起的酱汁、米饭,软嫩香甜的玉子共同在舌尖淌出了甜度,一整个囫囵吞下肚却丝毫不觉得腻味。
她伸出手又拿了一个炙烤蟹肉寿司,刚刚她们是看着老板操作的,不算太厚的一层酱汁在喷枪喷出的火焰炙烤中翻滚,最上面的一层略微变了颜色,呈现出好看的棕,蟹肉的长度大概有米饭的两倍,分两次放入口中,还保持着微微发热的状态,不知是来自酱汁还是蟹肉本身的微咸和下面食材的甜度混杂,再配上米饭本身的香甜,给人一种满足感。
“那肯定,不好吃我肯定不会带你来。”朋友最喜欢看到自己推荐的美食被认可的样子,“你要说它天上地下的好吃,多惊艳那就太夸张,但我确实觉得这是好吃的,值得吃的类型。”
说不出老板到底在哪用了自己的“小机关”,可在品味中总能品出其中的用心。
也许正是这份用心,才使得看似平凡大家都能做的东西呈现出与众不同的丰富层次和鲜美风味。
才离开那小摊没多远,两人便动作利索地将放在最上面的寿司整盒消灭,看着彼此,均是忍俊不禁。
美食永远都能抚平人心中的忧郁,王碧双吃着东西便也暂时将刚刚的烦恼放在脑后。
……
平日里总是只有一个人声音的办公室此刻气氛很是奇怪。
宫萍萍看着眼前的宁初夏头有些晕,她是真想问一句:“哭什么哭?”可是现在绝不是说这种话的时机。
宫萍萍很头疼,天知道她这段时间花了多少功夫在宁初夏的身上,要不是对方看上去是可教之才且她也找不到别人帮忙,宫萍萍早就撂担子不干了好吗?
回想起这两个月的惨痛经历宫萍萍就想要吐血,她自认自己是挺有事业心的,可这不等于她是工作狂吧?
她前几天照镜子,自己的脸色都变黄了不少,这可是花再多的钱都救不回来的。
再说以前,虽然宫萍萍常常在下属面前自诩自己多卖命工作,可最近的卖命程度实在是让她头大。
人为什么要做领导?除了事业的进步、更高的薪水、能够随意使唤下属之外,那追求的不就是一个自由吗?
朋友来了直接在办公室招待,想要早退了,就随便找个出去办事的借口离开,家里临时有事需要人跑腿,那就随便使唤一个下属……
可最近,这一切全都没了。
宫萍萍都要怀疑自己要得ptsd了……每天只有把宁初夏文件打回去的那段时间是安静的,其他时候真的是不间断地来消息,打开两人的聊天框,宁初夏发来的消息那是论十几条一次地来的,虽然说说的都是工作,可怎么就这么惹人烦呢。
当然,宫萍萍也可以不接受宁初夏的汇报,起初她便这么暗示过宁初夏,让她学会独立自主,不要什么事情都来问人。
然而,之前交给宁初夏的活有不少都是日常需要汇报的,比如说正在运营的公司公众号,每天的五篇文章还有定期会调整的功能,这些不过目是绝对不行的。
宫萍萍也想过要把这些工作交给别人,可这放眼看去,还真是无人可给。
她又不傻,当然知道不少公司是把宣传工工作外包或者请专人负责,但这样她揽下来的不就成了别人的功劳吗?
再说要是真点醒了老总,专门又划分出新的宣传部门,那她手下原先可以无限扩张的行政权力不就被迫缩小了吗?
宫萍萍现在在公司里如鱼得水,很大一定程度就仰赖于目前混乱的公司状况,手中的权力没有边界,所有和行政沾得上边的工作她都能插手,她也能赖于此时常在老总面前刷存在感,展现自己的能力。
至于她招揽来的工作会不会太多,会不会超出底下员工的能力?这显然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反正她只需要布置工作,真正要忙的可不是她。
可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真正干活的人好像就成了她?
宁初夏不知道是手头的工作忙不过来还是什么毛病,每次都卡着deadle送文件,宫萍萍自然不能像从前一样随便给几个修改意见再让她慢慢改,可只要她一插手,宁初夏就像是赖上了她一样,问题一个接一个,问个没完。
好吧,身为领导,这发挥指导作用是她该做的,可这有时候宁初夏实在是听不太懂话,稍微简略矛盾就会立刻追问,非要得到一个准确答案才能甘心,而且这发问还是不间断的,从白天到半夜,现在每次微信提示和办公室门被敲响,宫萍萍都要ptsd了。
关键这人还是关系户,宫萍萍没敢骂得太重,可这忍着忍着到今天就憋不住了。
可没想到,这才骂完,宁初夏就在她面前掉起了眼泪,她真是无语凝噎,这段时间真的忙得不可开交,每天睡眠不足的人不也有她本人一个吗?
宁初夏低垂着头擦着眼泪,她当然能感觉到宫萍萍最近越来越糟糕的状态。
deadle这东西的可怕,大概所有经历过论文期的学生都能体验。
当然,以前这种压力是属于原身的,她总是焦头烂额地努力提前完成工作,面对宫萍萍一次又一次的修改意见压力山大,生怕自己不能在时间截止前完工,要知道在曾经出现类似情况的时候,宫萍萍可是不假思索地将责任推脱给了原身。
她看似维护下属,并不点名批评,可实际上每一个字都是戳在原身心里的刀子。
“这出现的问题我得占一半的责任,是我没能做好督促工作,没有及时跟进,确实这些对于他们来说还是超乎能力之外了,我本来想着多锻炼一下,培养人才,看来还是我拔苗助长,操之过急了。”
这是在外人面前的,等回到办公室,则是另一套说法,先是把整个部门的人召集到办公室,然后就直接来了个当面指责套餐,先是感叹自己这段时间操了多少心,然后又点名自己在大家面前出了丑,其中一定要强调的是她一直以来就没丢过这样的脸,一向亲力亲为的她从不会出这种低级错误,这回倒是被牵连。
这其间还要强调自己是多看重原身,着力培养原身却不得其法,最后指责够了就绕回来鼓励两句,说自己还是相信原身能力的。
原身记忆里那种被当众指责批评的羞辱感至今让宁初夏印象深刻,不过这反过来也同样成立。
宫萍萍之所以把工作交给原身,那肯定是希望这功能做好好完成,好为她脸上添光的,做不好的都是属下的,做得好的都是她的。
所以宁初夏算准了时间,故意拖延,让宫萍萍不得不主动介入帮忙修改,既然要熬夜,那就一起熬夜,要少休息就一起休息,除此之外,宁初夏还卡着一部分工作,每次瞅准了宫萍萍想要忙别的事情就闪亮登场,让她也好好分享一下忙碌的工作。
这也是公司里不少老员工惯用了的套路,代表着新出炉的菜鸟转向老油条的标志。
这就像打扫卫生一样,在没有明确规定的时候,谁先忍不住,谁就负责打扫,老油条们脸皮够厚,仗着资历敢于推卸责任,每次拖到最后总有觉得不能再拖下去的人出手干活,原身之前因为这种莫名的责任感不知道做了多少的事情,而现在宁初夏则把这些原样奉还。
宫萍萍要不就选择看着事情一塌糊涂,要不就自己出手干活,当然她也可以使唤别人,但可惜公司里除了王碧双和宁初夏她也压榨不了几个,这也使得她的情绪越来越焦躁。
当然,再这么拖下去,宁初夏估计宫萍萍也要反应过来了,她估计会开始减少宁初夏身上的工作量。
只可惜,宁初夏现在要的可不是降低的工作量,她要的是自由。
“主任,我真的很抱歉,我觉得我没有能力做好目前的工作。”宁初夏哽咽地说,“我知道您给了我很多的帮助,可是就我个人而言,我的能力有限,我本来以为我努力一切就会好的,但现在看来我的努力并没有作用。”
宫萍萍有种不祥的预感,她看着宁初夏那决堤的泪水烦恼起来:“我其实也不是这个意思……”
宁初夏没等对方说话,二话不说接过话头,深深地鞠了个躬:“宫主任,我想好了,我不希望自己继续拖您的后腿,白拿公司的工资,明明是交给我的工作我却根本做不好,我决定我要辞职了,先和您说一声,我等等就会去和舅舅说的。”
……?
宫萍萍有些懵了,这按照她的经验,宁初夏这都干了那么久了,也应该习惯,以前辞职的,那是另谋高就,可宁初夏这不是有个舅舅在这吗?
“初夏,我呢批评你是想要你进步,这个辞职的事情呢……”
“我明白的,宫主任您人太好了,总是体谅我的无能,但是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您放心,这一切都是我的问题,就算以后不在公司,我也会感谢您的。”宁初夏用力地抹了把眼泪,“宫主任我先出去了,等等我会把辞职报告交上来。”
她二话不说,夺门而出,宫萍萍来不及阻拦,隔着玻璃便瞧见宁初夏坐在工位上趴下肩头耸动的模样。
宫萍萍一时之间有些混乱,这发展并不在她的预料之内,想要阻拦原身辞职的想法和要和老总说明这一切与她无关中反复横跳,她不假思索发了信息给老总,无论如何,她得先和老总把事情说清楚。
正在外面处理外勤工作的吴涵铭完全没想到自己这一看手机就瞧见这么个大消息。
前面的几条,都是宁初夏的抱怨和丧气,这也是平时吴涵铭经常要应付的消息,这应付并不难,一般就发个什么加油、摸摸、抱抱之类的表情包就可以糊弄过去,关键是最后的这几条。
【宁初夏:我想了下,还是决定辞职了,辞职之后我想要试着去创业……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呢?】
【宁初夏:我想过的,我在公司工作了这么久,对于餐饮行业也有了不少理解,如果创业我打算去开个餐饮公司,就是钱要从哪里凑我还没想好,如果有你的帮助一定会更顺利的,你愿意帮助我的吧?】
他低头看了眼前方正在谈生意,落落大方的方青青,再看了眼手机的聊天记录,眼神中是一闪而过的鄙夷。
这宁初夏也真是活在梦里,他好好的一份工作在这,是多想不开和她去创业?再说了,吴涵铭已经通过各方渠道了解到宁初夏的家庭情况,她父母也就是个普通家庭,这开家店可要花不少钱,而且开个餐厅哪那么简单,这几年来倒闭的也不少,他可不觉得宁初夏有这样靠得住的能力。
吴涵铭心中冷笑,装的是满满的嘲讽,他可不觉得宁初夏的这妄想能持续多久,且不说这店铺估计根本开不起来,就算真开起来了,也十有□□要倒闭。
虽说花了不少功夫才和宁初夏保持了亲近的距离,可吴涵铭并不会因为投入的时间对宁初夏多出什么感情,他深知阶级跨越的困难程度,而结婚是吴涵铭能想到的最快捷径。
之前不知道老总女儿会来公司的他一早把目标放在了宁初夏的身上,只要能和宁初夏结婚,他相信以他的能力肯定能很快在方总面前刷够好感,届时方总肯定不会让他的外甥女婿做一个小小的员工,好说也得给个什么部门副部、部长之类的职位吧?
万一未来老总年纪大了,这公司要交给别人,那肯定要交给信得过的人,到时候还有比外甥女婿更亲近的吗?就算他真信不过吴涵铭,那背靠大树好乘凉,吴涵铭大不了自己去创业,最起码借个创业基金总是借得到的。
不过大概是天都在帮他,在吴涵铭打算要进一步攻破宁初夏心扉的时候方青青出现了,有了老总的亲生女儿,这外甥女算是什么?
通过这段时间的努力,吴涵铭感觉自己和方青青之间的距离已经拉近了不少,虽然还没有百分百的信心,可他觉得方青青已经多少对自己动了心。
还好的是宁初夏一直没有挑明的想法,吴涵铭也可以继续这么浑水摸鱼保持暧昧关系下去,有个后备选项总是要更稳妥的,不过现在,确实就到了不得不选择的时候。
也没什么不得不,吴涵铭迅速地回了信息,虽然婉转,可意思还是表达到了。
那就是免了不必。
吴涵铭有过一瞬间的犹豫要不要劝一劝宁初夏,作为一个普通人,这人生可想而知是一眼看得到底,他很明白宁初夏的这创业梦十有□□会破灭,接下来要不就是去了另一家公司,继续重复这样的生活,要不就是勉强求了方总重新回到公司,这种没有必要存在的挣扎毫无意义,反倒是浪费时间和金钱。
但是在认真思考后,吴涵铭很快放弃了这样的想法。
宁初夏还是辞职了好,否则要是等他和方青青在一起后多嘴多舌就惹人烦了,而且公司里也有不少人知道他之前和宁初夏关系不错,万一有不必要的传闻就没趣了。
“涵铭,这份文件是什么情况?”
听到方青青喊他,吴涵铭立刻凑了过去,同样是普通人,大家还是有不少区别的,他懂得审时度势,懂得去改变人生,而像宁初夏这样的,只会做不切实际的想法,嘴巴说两个字创业,还以为自己是下一个方总了?现在的吴涵铭只庆幸他之前保持着钓鱼的状态,没有和宁初夏进一步发展,否则恐怕尾大不掉。
……
安静的家中,风暴正在凝聚。
宁初夏面对的是令人压抑的四堂会审的局面,正对着的长沙发处,父母和方舅舅都坐在那,一脸严肃。
旁边的短沙发处,方青青坐得相对放松一些,她是被父亲喊过来陪同的,事实上她对今天的事情并没有太多的兴趣。
宁初夏安分地低着头,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她很轻易地便能想象如果是原身坐在这会有什么样的感觉。
大概是立刻举手投降,表示自己再也不想辞职了吧?
宁妈妈先开的口,按说她这个当姐姐的在弟弟面前应该很有权威,不过这所谓的权威性打从弟弟发家致富,两家财富状况天差地别后便有所逆转,虽说除却女儿的事情,宁妈妈没有拜托过弟弟做什么事情,可她依旧有种要对待弟弟好些,迟早有一天有用得上弟弟的地方的想法。
“宁初夏,你看你舅舅表姐多关心你,一听到你任性闹脾气说要辞职,他们二话不说就赶过来,你自己想想你这闹脾气让多少人跟你一起麻烦。”
“辛苦舅舅了,但我是真的确定要辞职了。”宁初夏冷静地坚持,宁爸爸和宁妈妈甚至没打算私下和女儿交流,直接就把舅舅喊来这态度很明显了。
他们肯定坚定地觉得这是“为女儿好”,哪怕这工作再辛苦,这工资再低,女儿再不开心,只要他们觉得这对女儿好,那就是好。
方总倒是比姐姐要冷静一些:“初夏,你想好了吗?”
一听到他这话,宁爸爸有些着急,二话不说抢过话头:“你别听这孩子任性,她这是年纪太小,还想不清事情,这才做的冲动决定。”
宁爸爸是越想越生气:“宁初夏,你辞职了以后你能做什么?”
他老一套的言论又搬了出来,要不是当着妻弟的面,更难听的话都能骂出来。
他就没见过这么死脑筋的,这好好的坐办公室稳定悠闲的工作不去,做什么春秋大梦,谁不想工作轻松又钱多,可这是想就有的吗?
宁妈妈和丈夫双簧唱得好,夫妻俩一唱一和地说着女儿:“你看我和你爸,这开了个店那么多年,现在说不景气就不景气了,你能在公司里找个稳定工作不好吗?我就说你这孩子整天看七七八八的,不懂得多看看正经新闻,现在就业有多难啊!人家新闻都报了,真以为工作好找。”
她不忘捧一下弟弟和方青青:“你要不是运气好有这么个好舅舅,毕业以后估计连个工作也找不到,你看你表姐这么优秀,不也到你舅舅公司去了吗?以后你们姐妹俩一起工作,互相照应,多好啊?”她就差没说女儿癞□□想吃天鹅肉了。
对于宁爸爸和宁妈妈来说,哪怕是在外人面前,也不必替女儿保留什么脸面,更别说这都是亲戚了。
是,他们也知道自己说话难听,这不是忠言逆耳吗?
他们越说越多,再度翻起了各种旧账。
从女儿当年中考擦线过,差点上不了好高中说起,再说女儿补习花的钱,高考的失利……这其中还间或插着让女儿去学个特长半途而废等等,延伸到了现在,就是女儿在家里家务做得都不多,独立生存的能力都没――他们强行忽略了原身长期加班以至于不能帮家里干活的事情。
而这对标的,则是在旁边的方青青。
“你要是你表姐那样,我和你说你求我我都不帮你找你舅舅,可你要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难道我们这做爸妈的会害你吗?”宁父和宁母恨不得把观念直接灌输到女儿脑海里,“你自己说,如果辞职了你要做什么?”
宁初夏充耳不闻,她认真道:“我已经想好了,我要创业,我和我朋友之前聊过这个问题,我们可以一起开个餐厅……”
“哈。”不等女儿说完,宁妈妈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笑了,“你这孩子懂开一个店要什么吗?你懂得算成本吗?你真当这是玩过家家游戏?”
她听都不听直接“预言”了结局:“你开店要能行,母猪都能上树。”
“您怎么知道我不懂呢?”宁初夏疑惑道,“妈,你什么都没问,怎么知道我一无所知呢?事实上我已经和朋友在准备工商注册的事情,店面也已经看了,初期的准备工作正在进行,我不知道为什么您能这么判断。”
她看着宁爸爸和宁妈妈眼神里满是失望:“我不明白,为什么从一开始你们就把自己的孩子当做废物呢?如果你是了解了,觉得我不切实际,或者觉得我好高骛远我都可以接受,可为什么我就什么都做不到呢?”
宁爸爸见女儿似乎起了脾气,更是不满意,总觉得女儿让自己丢了脸:“因为你什么都不懂!你会什么?”
“那就试试看吧。”宁初夏淡定地站了起来,她看着父母。
原身的父母希望女儿过得好吗?是希望的。
可在他们心里,过得好和女儿是个废物不冲突,而废物的女儿,勉强配得上他们安排的普通人生,是无权去拥有什么梦想自我主见的。
“爸,妈,我呆在公司并不开心,压力很大,可能是我不适合公司的环境,我不想在公司混吃等死,那样更不尊敬舅舅,我只知道,我过的是我自己的人生,我想要往前走试试,而不是永远走在你们规定好的道路。”
“我吃的米可能确实没有你们吃过的盐多,也许你们说得对,我没用到做什么都不行,可没试试怎么就知道不行呢?”宁初夏朝向方总,“舅舅,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麻烦您让我尽快办完辞职手续,我很感谢您给我的帮助,但是这件事我已经想好了。”
好意有时候会变成牢笼,困住别人一辈子。
当然,宁初夏说这些话的底气,都是基于她做好了充分的前期准备,手里也存够了钱,她认为自己摔倒了能够再爬起来。
方总倒是没让姐姐和姐夫抢先,他点了点头:“姐,你就让初夏去试试嘛!大不了到时候失败了再到公司里来,这一个职位我还是安排得起的。”他实在不想应付这样的家庭纷争,再说了,这和他也没有太多的利益关系,外甥女想辞职就辞职,最多就是亏点钱的事情,“你明天和你们宫主任说,就说我同意了,你尽快把工作交接,该走就走。”
宁爸爸被妻弟抢了先,脸上脸色很差,可也不好驳斥妻弟的面子:“你看你舅舅对你多好,你这孩子真是不识好人心。”
“就是,你真是上辈子积福才能遇到这么个好舅舅。”宁妈妈只想等弟弟走后再说女儿,这创业她是一分钱都不会给的!真是气死她了。
这孩子出去外面吃了亏以后才会懂他们对她有多好!
宁初夏猜得到宁妈妈在想什么,不过她无所谓,事实上她已经做好了搬出去的准备。
而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辞职,辞职后她就自由了。
宁初夏笑得狡黠,而这个离职的时间点想必会让宫主任很崩溃。
这能给予领导最痛背刺的,就是在你手里的活重要且无可替代的时候,毅然选择离开。
要知道这辞职交接,能交接的东西可不多,她实在很期待,宫主任接下来要压榨谁来接过这些工作呢?
宁初夏跟着父母送走了方总和方青青,眼看门要关上时,她也把编辑了的信息发出。
她可没忘记要让表姐好好地关照一下吴涵铭,至于那亲昵的语气会不会让表姐误会,并和未来妹夫拉开距离,那可不怪她不是吗?
暧昧是双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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