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水落石出（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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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如坠入一个虚幻之境，她看见了那天的最後。当纪长春抹去了李琰记忆，又对他施了望乡咒，让那孩子的一缕魂魄离去後，他已经筋疲力尽，却扶着李老黑，蹒跚地走到小路边，拦了一辆路过的货车。纪长春掏出身上所有的现金给那个憨厚的司机，央求他将老黑送到指定地址，当货车开走後，纪长春几乎半点余力都不剩，只能回到旧工寮附近的小树林里，陪伴着早已没了气息的李琰。瘫坐喘息中，听到何文远的脚步声再度传来。

虽然满头鲜血，狼狈不堪，但何文远目光冷峻，饱含杀机。他看着李琰的遗T，冷然问：「你杀了他？」

纪长春没有回答，脸上只有惨然的笑。

何文远愣了一下，急着问：「我不信，你怎麽可能杀了他？他的魂魄呢？魂魄呢？」他大怒地问，但纪长春却只是缓缓摇头。

「姓纪的，今时不同於往日，你应该知道，即使现在你不说，但我总有办法让你开口吐实。」何文远咬牙说：「识相的，就把那小子的魂魄交出来。」

「他都已经Si了，你还要他魂魄何用？」

「别以为我不知道。」何文远冷笑，「他虽然Si了，但没有祭血，封印就不算完成。魂魄中必定还嵌着我要的东西。把他交给我，我会放你一条活路。」

「就算你得到了完整的虎符之灵，也修不成仙家之道的。」纪长春叹气说：「我早告诉过你，时候未到，而在你的天道命数中，并没有那一天到来的可能。」

「我不想听你废话。」何文远摇头，「我就只想听你说一声，那小子的魂魄在哪里？」他说话极慢，一字一句满是冷酷。

纪长春哈哈大笑，说：「看得出来，这几年你学会了不少旁门左道的邪法，但就是不知道，你学会怎麽让Si人说话了没有？」说着，他一咬牙，右掌翻起，掌心泛着太君印的光芒。

何文远以为他要拚尽全力，做最後一搏，连忙往後稍退一步，但没想到纪长春举起右掌，竟朝着自己左心口狠狠一拍。

那一幕让何文远错愕不已，但他回神也很快，瞬间明白了，纪长春这是自杀以灭口的做法，他又惊又怒，连忙纵身向前，口中唱咒，朝着空无处狠狠一抓，竟扯住纪长春的魂魄，随即往自己心口一按，将那道灵魄y生生塞入自己T内。

「你以为这样就算赢了吗？我告诉你，没有那麽容易。」满是恨意，何文远狞笑着，「从今以後，你就算是Si了也难以超脱。我要让你永远待在我T内，看着我终有一天，是怎麽重新找回虎符，万寿无疆，号令苍生！」

她不确定自己眼前所见的是否为真，在那片朦胧中，多年来她最想找到的人，终於再次出现眼前。父亲穿着当年离家时的衣服，那件旧夹克曾让她如此魂牵梦萦。此时他盘腿端坐，宛如以往在g0ng庙中静修的姿势，但右手掩心，像在护持着什麽。她有些不敢置信，一步步缓缓走近，到了父亲面前。

「我一直在等你，但又希望永远等不到你。」纪长春抬起头，对她微笑。

若g年来，有太多想问的话，她很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麽事，想知道父亲为何出门时还好端端的，怎麽回来时却已经成为一具冰冷遗T？她想着，如果父亲还有话要交代，大概会讲些什麽？这些年来，她一直没有乖乖依循嘱咐，反而继承了g0ng庙，g着那些违逆天道，动辄减损yAn寿的事情，父亲要是晓得了，会不会很生气呢？她想了很多，太多太多，以至於此时站在纪长春身前，竟什麽也问不出口。

纪长春依然右手掩x，左手对她招了招，温和地说：「来，来爸爸旁边坐好。」他微笑着又补了一句：「乖，爸爸不骂你。」

她忍不住鼻酸，模糊着眼眶，静静坐在纪长春身边。当年个子矮小，身形瘦弱的她，而今长高许多，跟父亲同坐时都能并肩等高了。

「你长大了。」

「爸……」她听见自己的哽咽。

纪长春看了看nV儿，拍拍她的肩膀，说：「我一直期待着，希望有朝一日还能再见你一面，想跟你说声抱歉。爸爸原本以为可以陪伴你长大的，结果我失约了。」

看nV儿摇头，并不介意自己的缺席，纪长春欣慰地一笑，说：「但我却也非常非常希望，希望见面的这一天，能够永远不要到来。因为我知道，倘若我们还能再聚，那就表示你跟何文远有了灵动交会的时刻，然而，跟他斗法，只怕你凶多吉少。我宁可你安安份份，不认识天道为何物，过着平凡但又充实的每一天就好。」他拨拨nV儿前额的头发，就像从前一样，感慨地说：「但我低估了你的天份，也低估了娘妈对你的期待，还以为只要自己从中作梗，就能让你置身事外，让你平安一生。」

「其实，过现在的生活，我并没有不开心。」纪雪灵努力挤出笑容，说：「我有听你的话，每天都很认真吃饭，我也很Ai逛街、很Ai花钱，我跟平常人一样，我……我还有谈恋Ai。」

纪长春莞尔地笑了，但又黯然摇头，说：「李琰那孩子啊，苦了他了，那时若非出於无奈，我实在不愿出此下策。」他叹息，「我毁了他，也毁了你的一生。」

「但他不介意，我也不介意，真的。」纪雪灵认真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