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坐稳喽！」

司空衍很小的时候，哥哥司空长乐曾经把他高高举起放在肩头，一路扛着走在村里曲折的h土道上，挨家挨户的兜售东西。

村子很小，也很穷，总共只有十几户人家，多半和司空兄弟一样是从边境避难至此，又没有财力在城市定居的人们。

山里贫瘠的矿脉是这个村子唯一的资源，人们把挖出的金属加以锤炼成器，再运出去和别的村子交换物资。因为几乎人人擅铸冶，邻近的村落都管这里叫铁匠村。

司空长乐b司空衍大上十来岁，一开始村里人总把他俩误认成父子。这种时候司空长乐总是笑笑说：「这是我家小弟，来，阿衍，快叫人，这是刘叔叔。」

司空衍y是紧闭双唇不肯出声，一副颇不高兴的苦脸。他知道自己要是表现得可Ai亲人，那些不认识的大人就该伸手捏他的脸颊，想逗他玩了。他不喜欢这样。

司空长乐只好赔笑：「这小子怕生，您别见怪啊。」

等到大些，司空衍就不让哥哥扛着他了，甚至手也不让牵，一个人抱着b他还高的箩筐，跌跌撞撞地跟在司空长乐後面帮忙g活。

「累不累，要不要歇息一会儿？」

小司空衍早就双腿发软，大汗淋漓，却闷声应道：「不累！」

「是吗？」司空长乐也不说破，擦了擦汗道，「可是哥哥累了，咱们就坐下来歇息一会儿好吗？」

司空衍这才说好。

「明明是你累了，还问我要不要休息。」

「哎呀，这都被你发现了。」

兄弟俩坐在树荫下，路过的姑娘见了司空长乐，无不甜甜地同他打招呼：「长乐哥哥，又带你家小苦瓜出来晒太yAn呀？」

姑娘们娇柔清亮的笑声让司空衍觉得不大自在，他往哥哥身边挪了一些，问：「她们为什麽笑？」

「笑你成天板着脸，像个小苦瓜呢。」司空长乐忽然伸手去戳弟弟白白软软的脸颊，不出意外的被躲过了。

「为什麽只有你在的时候才这样？平常光见我一个，她们才不理睬呢。」

「这个嘛……」司空长乐尴尬一笑，双手叠在脑後躺了下去，「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什麽呢？」

「她们喜欢你。」

「小孩子瞎说什麽。」司空长乐斥责道，眼睛却是笑的。

哥哥很讨人喜欢，这一点司空衍从小就知道。他长得好看，X格又温柔，见了谁都是爽朗一笑，教人如沐春风。

最厉害的是他的一双巧手，大到牛才能拉动的犁，小到姑娘耳坠上的花，甚至是些旁人从没想过的新鲜玩意儿，他都能一手包办。

不过二十出头岁，哥哥便从这遍地都是铁匠的地方脱颖而出，成了小有名气的人物。甚至有人专程从外地来，就为了委托他订制一面藏有机关巧思的镜子，回去献给自家夫人。

「放心吧！再寻常的东西，承载的也是人的心念意志。但凡有机会做，我必要做到最好，而且世间仅有，独一无二！」

司空衍年纪大到能帮忙制作後，每每躲在门後偷听哥哥和客人谈话，总听他这麽说。

但其实司空长乐私底下更常说的是：「哎呀……这可不好办，我想想，待我想想啊……」

他咬着笔，铺开图纸苦思冥想，时常一坐就是一整夜。

「你为什麽不照着旧图纸做些简单的东西就好了？琢磨新发明的时间，都够你做其他一打生意了。」

「为什麽……」司空长乐从一堆机銛零件中抬起头，「因为我喜欢啊，这还要有什麽理由吗？」

在那一瞬间，司空衍忽然发现哥哥和自己是不一样的。或者说，他和大部分为了活着而活着的人不同。

那是一种孩童难以描述的怪异情感，他为司空长乐感到高兴，又不知为何心中苦涩。他隐约察觉他们之间的差异与技艺无关，而是哥哥或许天生就拥有最珍贵最纯粹的特质。或许也是因为这样，看似坚强的哥哥，其实b一般人还要更加脆弱。

「那你呢？你喜欢做这些吗？」

司空长乐反问弟弟，清澈的目光让司空衍有些心虚。

「普普通通。」

「喔——真的？」司空长乐坏心眼地拖长音调，「可是我昨天看见你在认真读我的手稿……」

「再怎麽样也不能差你太多吧？虽然大家都知道我天赋平平就是了。」

「喔？这样吗？」司空长乐想了想，朝他招手道，「过来。」

司空衍十分警惕：「你想g嘛？」

青年一个饿虎扑食，将自己年幼的弟弟圈在怀里，一顿r0Ucu0：「想赶上哥哥你还早着呢！才多大年纪就胡思乱想！」

司空衍Si命挣扎：「放开我！」

「莫非是听见有人说你什麽了？谁这麽大胆，让哥哥我去揍哭他！」

「你根本不会打架好吗？」

「那、那我就在他衣服上画只王八！」

「一把年纪说这种话你丢不丢人……」

两人闹了一阵，司空长乐搂着弟弟，像哄小孩睡觉一样轻拍他的背：「阿衍啊，你愿意继承衣钵，为兄甚是欣慰。」

虽说确实是打算继承，毕竟他也想不出除此之外还能g什麽。但司空长乐父辈一般的语气让司空衍感到有点别扭。

「谁要继承你的破衣钵……」

「呜……」司空长乐颇为受伤，立刻浮夸地躺倒在满地图纸上，就地打起滚来，同时腹中传来一阵饥饿的响声。

司空衍没好气道：「昨天替你备的饭你是不是又没吃？」

司空长乐心虚：「这不是……正想到关键处，就忘记了……唉唉唉你去哪？对不起我下次一定好好吃饭求你不要让我自己下厨……」

司空衍从厨房探出脑袋，怒道：「闭嘴！我这不是在给你做吗！」

司空长乐这才松了一口气。

「依我这种上辈子得罪过灶神的命，这辈子怕是都做不出能吃的东西了。」

司空衍耻笑他：「你也知道？我小时候没被你毒Si真是奇迹。」

有一年春天，司空长乐去山里采矿，带回一只受伤的小鸟。

小鸟非常脆弱，身T是光秃秃的r0U红sE，连毛都没长几根。它闭着眼睛瑟瑟发抖，听见附近有声音便张嘴啾啾地叫唤。

司空长乐小心翼翼地将它捧回家，并迅速为它造了一个漂亮的小窝。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明天一早我们就去捉虫子给它！」

相对于哥哥的热情，司空衍显得非常冷淡：「它太小了，活不到明天。」

「不试试看怎麽知道呢？我打赌能行。」

兄弟俩时常在各种无聊的小事上打赌，b如说明天会不会下雨，惯犯小张又偷了几个瓜，隔壁的王姑娘穿什麽颜sE的裙子……

司空衍的判断往往基於事实，而司空长乐的赌约更偏向一种愿望，所以兄弟二人的赌局通常是司空衍赢。

但这回是司空长乐赌对了。

小鸟的生命力十分顽强，不仅活过了一日，甚至还一天天茁壮成长起来，到了夏天，已经长出一身翠绿光亮的羽毛。

小家伙还不会飞，整天在桌椅柜架上蹦蹦跳跳，欢快地鸣叫着，已然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

「我们是不是该给它起个名字？总不能一直叫它小鸟吧？」司空长乐找弟弟讨论。

「鸟就是鸟，要什麽名字？况且，我听老人说这种鸟只能活一两年，等养到能飞了就放走吧。」

「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就算是这样，咱们也能陪它过一段好日子呀。虽然只活了一两年，但一生都很快乐，这样不是也很好吗？你说给它起个什麽名字好？」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司空衍无可奈何，接连否决了司空长乐诸如「三十六号迅翼」这种又长又难记的命名，最终拍板了一个毫无新意的名字。

「就叫翠翠吧！简单又好听！」司空长乐开心地宣布，仿佛这只活生生的小动物也是他的作品。

照顾翠翠的任务原本由两人轮流负责，但自从司空长乐接到一大笔订单，必须没日没夜地窝在冶坊赶工後，翠翠的伙食便交由司空衍全权打理。

翠翠的羽毛一日b一日丰满，在人类的JiNg心照顾下长得滚瓜溜圆，远看几乎分不出头和脚，就像一团绿sE绒绒的毛球。

「再这样下去你会飞不起来的。」司空衍叹息，仍是给它秤了食料和饮水，JiNg确到几分之一两，多的一粒也不给。

「啾！」翠翠跳上司空衍的手臂，试图爬到他的肩膀上。或许是因为给食规律，又总会在一旁观察它吃饭的情况，没过几日，司空衍在翠翠心中的地位便超过了哥哥。

「下去下去！吃你的饭！」司空衍驱赶着它，脸上浮现出自己也未曾察觉的笑意。

「啾……」翠翠垂下头，连尾羽都耷拉下来。

「吃饱了然後快点飞吧。」

司空衍坐在桌边看翠翠吃东西，手指轻轻拨弄它软软的绒毛。午後的窗外山风清凉，驱散了夏日的燠热，让人舒服得想打盹。

或许这样活着就很好。他的心中不由自主生出了这样的念头。

当司空长乐从冶坊出来，便看到了一幅可Ai的光景。

他的弟弟趴在桌上睡着了，双腿规规矩矩地曲在椅子的脚踏上，翠翠不知什麽时候溜到他的头顶，在男孩乱糟糟的髪间卧着，也睡得正香。

他蹑手蹑脚地靠近一人一鸟，想出其不意地r0u一r0u司空衍的脑壳，还未得手，响亮的鸟鸣便宣告计画落空。

「啾啾！」翠翠昂首挺x，气势汹汹地警告他。

「好几天不见有没有想我啊翠翠？」

司空长乐没0着弟弟，只好转而去0翠翠的小脑袋。不知是不是r0u得太过热情，翠翠低头忍受了一阵，怒由心生，忽然蹦起来啄了司空长乐一口。

「嘶！这麽快就翻脸不认人了吗！」司空长乐委屈道。

「你活该。」被吵醒的司空衍没好气道，一起身，头上的小鸟便顺着手臂一路跳下来，乖巧地落在掌心。

「咬得好，翠翠。」司空衍奖励地轻抚翠翠，让它舒服得微微眯起眼睛。

司空长乐看着弟弟少见的温柔神sE，感慨万千：「瞧你当初一副嫌弃的样子，现在还不是对它特别上心。」

「我只是……」司空衍被哥哥戳穿，脸上有些泛红。他习惯X地想为这件事找个原因，但终究没说出个所以然。

司空长乐很清楚他的习X，笑道：「看吧，你不过是真心喜欢这只小鸟罢了。」

一向在辩论中处於上风的司空衍，这回不得不保持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