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庄里的兔子精》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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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提示密码错误啊，我分明没记错！”

“你压到大写锁定了，傻兔子……确认信息按的是回车，不是空格。”

回到家还没来得及休息，顾鸢就缠着我学起了电脑。本来已经做好了艰苦卓绝持久战的准备，没想到在使用电子设备这方面，这家伙的学习力能甩大多数老头老太太好几条街——她甚至几分钟就弄懂了应用商店里“安全下载”和“普通下载”的区别，并在不寻求我帮助的前提下避开cHa件和捆绑安装，给自己的电脑装好了一系列常用软件。

教她使用键盘的过程稍微艰难了一点。小姑娘一开始很谨慎，但得知“无论按错几次都不会坏掉”之后，就逐渐大胆了起来……只是花了好半天才纠正过来她打字一指禅的习惯。

“对喽，这样就开始下载了。”看着顾鸢的C作越来越熟练，我点了点头，“这个游戏T积很大，下载完成后会自动安装……明天起来就能玩了吧。”

“不知不觉都这么晚了……唔——”顾鸢坐直身T，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除去晚餐时间，她几乎整个下午和晚上都在学习使用电脑和手机……已经将近一点钟了，对一向提倡早睡早起的她来说，今天还真是难得地熬了个夜。

“去洗漱吧。好好休息，明天教你玩这个。”手掌刚抚上她的脑袋就被她抓住。本以为顾鸢会叫着“别把我当小孩子”甩开我的胳膊……但她没有。

“大志哥。”她抬起头来看我，按在头顶那只手的位置自然而然地转移到了脑门上，“关于今天中午的提案，考虑得怎么样？”

“我还以为你都放弃了呢……”苦笑着把她前额的头发抓得乱糟糟的，“傻兔子，教你用手机电脑就委身是要闹哪样？”

“我也有我的考量啊，才不只是因为这种事。”她腾出一只手来，抓住我的前额进行反击。

“我同样是出于我的考量才保留意见的。”我耸耸肩，“我知道，虽然外表还是小姑娘，但你已经b我多活太久了。听了我犹豫的理由，你肯定会在心里笑我幼稚……但我至少需要打消自己的疑虑，才能认真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办。在那之前，就得请你稍微等等喽。”

“理由，还是个幼稚的理由……”听闻此言，她皱着眉头沉思了一会儿，“啊，难道是身材的问题？”

“你以为我真会没品到因为没x而拒绝nV孩子？”

“说谁没x呢？”

“我去洗漱，晚安——”见她脱下鞋就要往这边丢，我赶紧逃了出去。

来到洗手间，打开阀门，将双手放在奔腾的水流下面。热水还没来得及放出来，冰凉刺骨的水流令我浑身一个激灵，因夜晚变得昏沉的脑袋也清醒了不少。之前有事可做才没考虑中午发生的一切，但思绪毕竟总有闲下来的那一刻……

“要不要……成为我的供给者？”

脑海中自动回放起了那时的所见所闻。我掬起一捧稍微变热的自来水，试图将没用的思绪与脸上的灰尘一并冲走，只可惜收效甚微。

“志”是个好词，也是个好名字，但它跟“常”八字不合。常立志，志不长，志短则人穷。“人如其名”在我这里是个贬义词，真正的我不被任何人期待。

老爹没什么文化，是靠倒卖名烟名酒发的财。在他眼里，成才立志是每一个成功人士都必须拥有的特质，但究竟什么才算是成才立志，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用他的话说，作为孩子的我一直在做让父母失望的事……虽然很想来一句“彼此彼此”，但如果被老爹借着气头逐出家门，下个月的话费和生活费又该由谁替我支付呢。

顾鸢。抛开身材不谈，光是美貌这一点就足以令她成为理想的人生伴侣。她是妖怪，和人类有着不同的观念和生活方式，既然这对她而言都不成问题，身为短命一方的人类自然也不应该有什么怨言……不如说，抛开那点矫情的小九九，能和如此美丽的nV孩共度余生是我求之不得的事。

但我0不清她的心思。

身为妖怪却适应了人类社会的她有属于自己的积蓄，有足够的能力在越来越复杂的世界上保护自己。yAn气的供给者必须稳定，这意味着她对人类伴侣的绝对忠诚。反过来说，在供给者确定之前，她同样没必要选择我。土财主家的纨绔子弟有什么值得被她托付数十年时光的要素？

我不是自卑到不敢接受nV孩子示好的胆小鬼，但同样不是对方抱着目的接近自己还对此一无所知的蠢货。眼前出现了合适的供给者候补，想尽快将其收入囊中——她的想法我或许能理解，但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既然是这家伙的话，会在未来的某一天觉得我重要且无法代替吗？如果始终做不出令她刻骨铭心的事，我能否忍受与一个并不Ai自己的人共度余生？

我没想通，所以无法压下自己的疑虑和担忧点头接受。

关掉水龙头回到客房，将自己狠狠地甩到床上。我一直以为这种事情太过遥远，仿佛天边的星星，是自己终生都不会考虑的东西。

再次睁眼时，天已大亮。奔波半日的身T得到休息，已经恢复了最佳状态，大脑却依旧昏昏沉沉，仿佛不再拥有对时间流逝的实感……这种违和感就像沙盒游戏中通过睡眠跳过夜晚的设定。

窗外的朝霞充斥着房间，毫不留情地夺去本就所剩无几的睡意，看来昨晚忘了拉窗帘。不知顾鸢见我难得在她做好前起床，会不会吓一跳。

打着瞌睡推开房门，与我正对的房间里空无一人。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合起屏幕的电脑摆在书桌上，淡绿sE的呼x1灯正在缓慢地闪烁。往厨房和洗手间的方向分别看了一眼，都没有找到顾鸢的身影。

挂钟上显示的时间b往常的起床点早一个小时，餐桌上空空荡荡，能看到鞋架里的鞋子少了一双，小姑娘昨晚用来砸我的那双拖鞋正留在门口的地毯上。

顾鸢确实有隔几天就去一趟茶庄后面那片树林的习惯……今天这么早出门，大概是为了给之后学习玩游戏的日程腾出时间吧？

围裙搭在餐厅的椅背上，用于绑腰和挂脖的布绳已经失去了原本的颜sE。顾鸢平常就是穿着这条不太合身的围裙做家务的……过去的日子里我享受着她提供的便利，却几乎没想过回报。之前一直将自己放在食客的位置，心安理得地将这一切当作日常，但如果从恋Ai关系的角度看待，我这副模样不就是典型的软饭男吗？

……

在洗手间草草地洗了把脸，来到餐厅穿上那条围裙。虽然做不来太过复杂的菜品，但只是早餐的话，煮个牛N再热一下面包，我还是能做到的吧。

将袋装牛N倒进锅里，点燃灶台，又在平底锅里烧热食用油，在锅边磕开一颗J蛋。对二十多岁还没有生活自理能力的成年男人而言，我正在做的事情难度显然b烧水煮方便面高了一大截……真不知道该为此感到自豪还是羞耻。

“啧。”热油里翻滚的蛋Ye流得到处都是，试图像顾鸢一样拿锅铲给煎蛋塑形，结果不小心T0Ng破了蛋h。看来我还是错误估计了做饭的难度啊……将不成样子的煎蛋装盘，又磕开另一个J蛋打进锅里。

大门那边隐约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是钥匙cHa进锁孔的声音。

“咦，大志哥？”开门进来的是顾鸢。见我穿着围裙站在厨房，她的惊讶溢于言表。

“回来啦。”转头对她笑了笑，“昨晚吃得有点少，一大早就饿醒了……想着自己做点什么东西，给你也弄一份。”

“这样啊。”她换好拖鞋，一脸坏笑地踱着步走进厨房。仔细想想，我g嘛解释这么多……不是显得自己心虚吗。

“可惜我煎J蛋容易戳破蛋h，恐怕没法弄出你喜欢的溏心蛋……啊。”一边为即将到来的失败找理由，一边将煎蛋盛进锅铲翻了个面。没想到，这次居然有惊无险地成功了。

“这不是挺好的嘛。”她点了点头，“不过大志哥，下次煎蛋记得打开油烟机哦。”

“忘了。”经她提醒才发觉，热油大火所带来的烟气已经弥漫得到处都是。赶紧手忙脚乱地打开了油烟机。

“牛N沸腾的时候，气泡涨得很快……”顾鸢轻手轻脚地绕到我身后，关掉了另一侧的阀门，“记得偶尔看一眼，才不会溢锅。”

“好险……幸好你回来得及时。”看着不知何时开始产生的牛N泡沫越积越高，JiNg准地在即将漫出锅盖的时刻停止了翻涌，我不由得有点后怕。赶紧将还算成型的溏心蛋盛进另一个盘子，把面包片整齐地摆在煎锅上。

“面包稍微热一下就好，中途记得翻面……”她抬头看着我的侧脸，歪起了脑袋，“你是怎么把蛋壳弄到头上的？”

“啊？”我赶紧0了0脑袋，并没有找到蛋壳的踪迹。

“我给你弄下来。”顾鸢冲我招招手。

“好……”刚想蹲下身，脑海中突然警铃大作。我转过脸来，盯着顾鸢那双充满笑意的眼睛，“不对，你打算g什么？”

“弄掉蛋壳……噗。”她憋不住笑了，“对我戒心这么重g嘛。”

“怕你使坏。”用筷子将吱吱作响的面包挨个翻面，顺便仔细地拍了拍头发。果然，脑袋上根本就没有蛋壳或者别的东西。

“哼。”她吐了吐舌头，弯下腰从橱柜里拿出两个碗盛牛N。

将面包装盘，又洗了几片生菜叶，沥g水分……虽然过程草率得连做饭都算不上，但好歹是我着手准备的早餐。

“坐下吃吧。”端着盘子放在桌上，招呼顾鸢坐下。

“我先去洗个手。”她脱下外套挂上门口的衣帽钩，之后向我身后的洗手间走去。

“好。”

将J蛋和生菜夹在面包里，咬了一口。受热不匀的煎蛋奇形怪状，口感也完全没有顾鸢做的层次分明……至少能吃。正打算再咬一口，突然发现桌上暖水壶的倒影里有个鬼鬼祟祟的家伙正在接近。

来得及做出任何事之前，狡猾的兔子已经猛地扑了过来。纤柔的双臂猛地笼住我的脖颈，脸颊随即感受到了少nV嘴唇无b柔软、无b温暖的抚触。

“……别这样，傻兔子。”蜻蜓点水般的触感只停留了一瞬间。尽管被她突兀的行为吓得不轻，我还是努力控制好情绪，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她的脑瓜。

“怎么，不乐意被nV孩子亲？”坐回餐桌对面的她倒是依旧笑眯眯的，并不生气。

“不是。”我摇摇头，“我正在经历一场至关重要的心理斗争，你没来由地这么做，会让人动摇的。”

“Si脑筋。”不知是不是冷静下来以后对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她借着擦嘴唇的动作捂住脸颊，却一点也藏不起面孔上浮现的红晕，“这么做可不是没来由的……上一次吃到别人做的饭已经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大志哥努力让我高兴，理应受到感谢。”

“还真是简明易懂的奖励制度……”无奈地笑了笑。不知为何，听到“好久以前的事”时稍微有点不高兴……曾与她有过罗曼史的人类男X现在要么行将就木，要么早已作古，真不知道我在跟爷爷辈的人置什么气。

“虽然油烟有点呛，煎蛋的形状也稀奇古怪，但对第一次做饭的人而言，g得不错。”

“谢喽。”又咬了一口面包夹J蛋，“你起床原来这么早啊。”

“偶尔早起一次啦，大志哥今天不也挺早的。”她用筷子戳破蛋h，俯下身去x1半流T状的蛋Ye，“回去照顾一下妈妈，跟她聊了聊关于你的事。”

“照顾妈妈？”回想了一下她此前的行动规律。之前每次出门都是回自己家了？

“对哦，妈妈就住在茶庄后面那片森林里。”顾鸢端起牛N喝了一口，差点因为心急烫到舌头，“一般人进去肯定怎么找都找不到，但只要掌握了技巧，从任何方位进入森林都能很快来到我家门口。”

“这是有技巧就能做到的事吗……”

“妈妈总是将家里擦得一尘不染，时间一长，弄得我也有了同样的习惯。”顾鸢嘿嘿一笑，“虽然她自己现在做不动家务，但肯定还是希望房间gg净净的……所以我每几天就会回去一次，即使住到离森林更远的地方也不会超过两个星期。大志哥以后可要跟我一起回去打扫卫生哟？”

“到时候再说吧，八字还没一撇呢。”三两口吃完剩下的面包，将牛N一饮而尽。确实很烫。

“创建角sE……？”

“就是决定在游戏里要长什么样子啦。发型虽然可以改变，但选择脸型和身高的机会只有一次，慢慢考虑哦。”

“原来如此。”

早餐过后，没什么事的顾鸢打开电脑，琢磨起了昨天晚上安装好的游戏。虽然经常念叨“身材不是一切”，给角sE捏脸时，这家伙却还是一口气将x围和身高都拉到了最大值……为了避免一大早就引起战争，只能努力压下吐槽的冲动。

“你怎么选了个肌r0U脑袋玩的职业啊。”

“起来的时候查了查，攻略说这个难度低……”她在这方面果然无师自通。难不成我其实是多余的？

等待顾鸢创建完角sE，加上好友。本想带她跑图做任务，但好奇心旺盛的她拒绝乘坐我的双人载具，坚持自己T验游戏内容……也行吧，如果什么都靠我帮助，大概会失去许多乐趣。

“哇……这座城市是建在船上的吗？”

“哇……好多人！”

“哇……是大海！岸上还有贝壳！”

从刚刚开始，针对沿途风景的赞叹就不绝于耳。虽说美丽的景sE是这游戏的卖点之一，像顾鸢这么能捧场的玩家却也属实少见。

“傻兔子，没见过海？”双方都敞开各自房间的大门，倒是省去了私聊打字的工夫。

“只在书和电视上见过……毕竟我从来没离开过这座山。”她的游戏角sE在海岸线附近站定，做出一个放眼眺望的动作。

“怪不得这么大惊小怪。”这里毕竟是深山老林，哪怕最近的海岸线都在上百公里开外。考虑到过去的交通效率和她照顾母亲的频率，数百年未曾离开确实一点也不反常……

“下定决心为妈妈寻找供给者之前，我一直和她住在森林里，离家之后也绕着山打转转……”顾鸢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无奈，“别说大海了，连稍微出个远门的机会都没有。”

“以前的交通毕竟没那么发达嘛，你又忙着各种事情。”我耸耸肩，“相b之下，近几十年四处跑动都要方便很多……想过长途旅行吗？”

“听学校那边的同学们说过，但自己还没尝试。”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会才想起她在堂叔那里的设定是高中学生，“能陪在妈妈身边的时间过去一天少一天，而且也意外地对旅行没那么憧憬……所以自己几乎从来不去考虑。”

“没那么憧憬……”分明见到游戏里的虚拟海滩都会驻足观赏？

“住在山里，看着自己的小世界一点一点产生变化，这种感觉也别有滋味。小镇是两百年前建起来的，在那之前要想找到其他人类的聚居地，得沿着溪流走几个小时……”

“还真是妖怪才会说的话啊。”

“我见过的世面虽然窄，但是时间跨度大。再怎么说也是充满生活智慧的兔子JiNg哦。”另一侧房间里的她得意地拍起了x脯，“好啦，要接着赶路了……能在游戏里T验到旅行的感觉，对我而言就已经很不错啦。”

凝望着远方滚滚浪涛的游戏角sE终于动了起来。离开之前，她还在海岸附近的礁石上恋恋不舍地停留了一会儿。

对生养自己的母亲理应报以感恩，但这显然不是弃自己感受于不顾的理由。如果带顾鸢去外面看看，她会对广阔的世界心生憧憬吗？b起担心她难以适应外面的世界，我更不想让她被困在这方有限的小天地里，度过漫长而一成不变的生命。

就像现在教顾鸢使用电子设备一样，为她近乎停滞的生命中注入一汪活水，让她知道世界并非认知中的狭窄一隅，这算不算是只有我能做到的事？依赖也好，感激也罢，如果我做到了，她会对我产生不同于现在的感情吗？

我……会被她所期待吗？

“有心事？”顾鸢突然问道。

“算是。”我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

“你琢磨什么东西的时候就会用手指敲桌子。”她从自己的房间里偏过头来看我，“桌面上都快挖出坑来了。”

“看来咱们都很擅长抓对方的小动作……”

“是跟我有关的事？”

“没错。”我只能点头承认。

“嘿……终于想通啦？”她饶有兴趣地盯着我，“事先说好，不准因为是我倒贴上门就敷衍了事……”

“顾鸢，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我打断她。

小姑娘闭上嘴，神情也变得认真。

“就这几天，跟我去旅行吧。”

“旅行？”她的语调是疑问句，我却总觉得她并不对此感到意外。

“当你摆着一副‘好想去’的表情说自己不愿离开这里时，就算是我也是能看出来的啊。”我重重地咬了一下嘴唇，仿佛不这么做就无法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如果愿意答应，我就认真考虑成为你的供给者。”

沉默持续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真是的……别给老妖怪出难题啊。”她皱着眉头苦笑道。

屏幕上正在播放着落日的景象。浪花翻涌着打向岸边的礁石，夕yAn溶解在远方的海平面上，将粼粼波光染成与天空相同的金红sE。与现实不同，无论经过多少次昼夜轮回，由建模数据构成的天空和大地都未曾产生过丝毫改变。

早晨的空气清新而晴冷，一望无际的蓝天上没有丝毫云彩的痕迹。这个时节的yAn光就跟h金一样，是没什么用途却能令人心情愉悦的奢侈品。

这是我第二次看到顾鸢穿这身衣服。与出去购置电子产品的那天相b，天气冷了许多，所以蚕丝领巾变成了软蓬蓬的围巾，针织袜也换了一条更厚实的。无论外面多冷都要露出大腿，我本以为这是nV孩子Ai美的天X所致……仔细想想，她也可能只是在为了迎合我的审美勉强自己而已。

与我们一起等车的只有寥寥数名乘客。铁轨隐匿在无边无际的叶浪中，支撑站台穹顶的水泥立柱似乎已经很久不曾修缮。分明是一派孤寂的景象，置身其中却一点也感受不到失落，此情此景与上了年头的动画电影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说起来，现在应该算是冬天了。”顾鸢将双手cHa进外套的口袋里，身T随着节奏左右摆动。灰sE的长耳朵耷拉下来，正好覆盖住戴在兔耳里的那对蓝牙耳机……不知对无法识别顾鸢真身的人而言，此刻的她在以什么样的方式听歌。

“这两天会下雪吗？”

“再怎么说也得多等等吧，气温还没到零下呢。”说话的时候，会有淡淡的白汽从她口腔里跑出来，“火车来了。”

“还以为你会像玩游戏那天一样激动得喊‘哇，是火车’呢。”打趣的结果是被她用胳膊肘戳了一下。

此行的目的地并非别处，正是我自己从小长大的城市。虽然一时冲动，决定带她出来见见世面，但只要冷静下来想想，马上就会发现我自己去过的地方同样有限，而且距离上几乎没有适合拿来做短期旅行的选项……将脑海中的想法一个个排除之后，带她回故乡看看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最优解。

说实话，我对那座城市既没留下过什么刻骨铭心的回忆，也并不抱有任何美好或温馨的印象。会选择这里，很大一部分程度上也只是因为我对它最为熟悉而已。虽然算不上什么大城市，但要满足顾鸢对外面世界的求知yu，这应该是不错的第一步……

希望一路顺利。

登上列车随便走向一排座位，将靠窗的椅子让给顾鸢，帮她把双肩包放在三个座位的最外侧。在空空荡荡的车厢里对号入座实在是没什么必要。

“火车上是这样的啊……”刚一落座，小姑娘就把脑袋贴在了车窗上。看来即使有意要在言行方面装得沉稳，她好奇的天X还是压倒了一切。

“现在不年不节的，这里又不是景区，所以没多少人。以后如果坐上一列人b这多的火车，可要注意安全。”

“那时候，大志哥也会陪我吧？”她嘿嘿一笑，“麻烦的事情全都丢给你就好，我负责享受。”

“也行。”虽然承诺不一定能成真，但这种时候还否定就太不解风情了。

“啊，动了！”两侧景物开始缓慢地向后退去。顾鸢在座位上坐直身T，眼睛却依旧盯着窗外。

“车程大约两个小时，到站的时候会有广播提醒。如果昨晚也兴奋到失眠的话，补觉趁现在哦。”

“我哪有那么容易激动，也就b平常晚睡一点而已……”她转过脸来，吐了吐舌头，“你得理解，这毕竟是我出生以来第一次离开家乡。”

“妖怪不会旅行吗？”放在人类的观念里，即使是过去交通极度不发达的时代，产生“四处走走”的想法也是很自然的……数百年来从未离开同一个地方，这对我而言是难以想象的事。

“b起人类，妖怪的生活自由许多。虽然有钱会更方便，但即使没有也不会影响生活。”她耸耸肩，“对我而言，吃穿用度都在森林里……所以不出去也没什么问题。”

“真羡慕你不用工作……但我问的不是这个。”差点被她带偏了，“你不是那种好奇心旺盛的类型吗，母亲卧病在床之前总有机会出去的吧？”

“……”听闻此言，她小小地沉默了一会，“妈妈那时候不允许我离开森林。”

“这样啊。”是个意料之中的答案。

“爸爸去世太早，我对他的所有印象几乎都来源于妈妈。”她抬起头来，盯着天花板上熄灭的顶灯，“他闲不住，隔三差五就会往外跑，妈妈总是说他即使哪天遭遇不测也很正常……只是谁知道呢，这一天到来的时候，我甚至还没开始记事。

“爸爸来自北方，那里气候更寒冷，积雪的月份也更多……听妈妈说，我头发和眼睛的颜sE跟他一模一样。”她撩起刘海，向我展示深红sE的眼瞳，“小时候，妈妈总是会将她和爸爸相识相恋的过往当作睡前故事讲给我听，弄得我对浪漫的邂逅很是向往。但她又说好奇心旺盛，喜欢四处跑动的家伙靠不住，我自认为是个听话的孩子，从小到大都和她相依为命，自然也不会去想外面的事……就连走出森林寻找人类，都是在她身T每况愈下的那段时间迫不得已的决定。”

“这……难道不是在剥夺你的自由吗？”

“或许是这样没错，但对我来说无所谓。”顾鸢苦笑道，“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这是你们人类中一位作家说过的话。如果离开妈妈，我或许会变得像浮萍一样无家可归，那样的生活……现在的我还没有勇气接受。”

“……”我无法判断她这句话里包含着什么样的感情。

“当然，我知道不可能一直将妈妈作为JiNg神支柱……正因如此，才会在今天做出跟你一起旅行的决定。”她将手指按在我的K管上轻轻打转，“对我而言，大志哥或许就是我一直在等待的契机。”

“我很荣幸。”随手0了0靠在自己肩头的脑袋。虽然明知没有必要，听到她亲口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却还是挺高兴的。

旅途的第一站是全城最大的露天市集。将这里作为目的地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真要说的话离火车站近算是一个。对一座几乎每隔几天就要产生些微变化的城市而言，这片数十年来只经历过两次翻修的广场算是个异类，虽然不能清晰地记住每个摊位的位置和布局，我对它的整T印象却不曾改变——人流如cHa0，车水马龙，几乎每次来都会有新的发现。

“好宽敞的集市……”无论是b平常更轻快的步伐还是那对随着视线改变角度的耳朵，都无言地揭示着她此刻心情十分愉悦的事实。从顾鸢的反应判断，她对这里还算满意。之前就觉得顾鸢可能更喜欢在富含生活气息的地方观光，看来我没猜错……唯一的疑问是不知道这里算不算景点。

“虽说这里卖的几乎都是水果蔬菜和r0U类，但总能见到那么一两个摆着有趣东西的摊位……你看。”我指向一张掉了漆的蓝sE铁皮桌板，只见上面摆着的巨大铁笼里关着许多颜sE各异的短耳兔。

“吃这些小家伙？人类好残忍……”顾鸢走到摊位前，仔细地端详起了笼子里的兔子。从耳朵的形状来看，她和这些短耳兔显然不是同一个品种。

“这么小的兔子大概是拿来当宠物的吧。你看，旁边还有笼子。”

“宠物……说实话，我在这方面不太能理解人类。”顾鸢将手指通过笼子缝伸了进去，“自顾不暇，更没法照顾好别人的家伙在人类和妖怪之中都不少，为什么要花钱买一个徒费心力还没有任何好处的家伙回家呢？”不知是不是因为感受到了她的妖力，兔子们好像在害怕地往后缩……

“有些陪伴可能正是因为无需附加条件才显得珍贵吧……对人类而言，光是能借着供养的名头掌控某个无辜生命就能带来极大的成就感。”自然而然地，这个话题让我想起了自己的家人，“被掌控的生命如果不能理解这一切，只觉得面前的大块头两脚兽是Ai自己才给自己东西吃，那样反而更好。”

“说得事不关己的……”

“毕竟人类就是这种东西，我多说两句好话也改变不了什么。”我耸耸肩。

“唉，只要满足人类的虚荣心就能顿顿吃饱，还没什么烦恼……”见坐在不远处的摊主正用不满的眼光盯着自己，顾鸢吐着舌头收回手指，“当兔子真好。”

“你自己也是兔子啊。”

“所以……大志哥养我？”她抬起头来，偏着脸看我，“不仅不需要费心准备食物，还能帮忙解决一日三餐哦。”

“人类会把宠物兔养大之后抓去做g锅兔，大概只能解决一顿饭吧……痛。”y底小皮鞋踹人还挺疼。

“就会cHa科打诨，我可是很认真的。”

“我也是怀着严肃的心情打岔的。”努力装出一副正经脸，“这个提案实在太有魅力，如果现在接受，我肯定就没心思考虑其他事情了……”

“油嘴滑舌。”从第二脚的力度来看，顾鸢的不满稍微减轻了一些。她背起双手，转身向前走去，“在摊位前待着又不买东西太没礼貌了……多逛逛吧。”

在学校听室友说过，如果觉得nV孩子的脚力不如自己，改变观念的最好方式就是陪她逛一次街。尽管一开始就不曾小瞧身为兔子的顾鸢，背着双肩包绕集市一周还是差点超过了身T所能承受的极限。所幸时至中午，能借着吃午餐的机会喘一口气。

“大志哥，咱们晚上住哪呀。”不知何时，顾鸢已经习惯了坐在我的身旁而不是对面。

“坐夜班车回茶庄吧……毕竟堂叔堂婶不知道你跟我出门的事，如果他们刚好回家却发现咱们不在，也不好解释。”说到底，阻止我跟堂叔堂婶打招呼的家伙不正是顾鸢吗。

“没必要解释，直接拿法术糊弄过去就行啦。”她对我b了个“耶”的手势，“不带我回家吗？”

“我不知道怎么向家人介绍你啊。”如果太早让爸妈知道顾鸢的存在，对我而言准没好事。

“嫌麻烦的话也可以用法术……”

“别吧，你就不怕我能看到你耳朵的原因跟我家血脉有关系？”

“也是。”看来她依旧没Ga0清楚法术在我这里为什么无法生效。午餐正巧端上了桌，见自己点的凉面中夹杂着零零碎碎的r0U丁，顾鸢皱皱眉头，用筷子往我碗里挑了起来。

选择的电影是一部在网上评分挺高的喜剧片。或许因为这部影片的受众是老一辈人吧，我难以理解片中的笑点，坐在身旁的顾鸢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偌大的放映室中只有寥寥数人，有对穿着校服的小情侣坐在最后一排，来到这里也显然并不是为了电影。仔细一看，校服上甚至印着我母校的校徽。

如果和顾鸢的相遇再早一些，坐在那里的说不定就是我们了……不过，更大的可能X是她选择同班的其他人，然后过上一段与我毫不相g的生活。

“现在的电影真讨厌。”走出放映室的时候，顾鸢眼里满含泪花，“前半部分那么有意思，后面却突然开始煽情……”

“是啊，结尾还挺JiNg彩。”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只对开头结尾印象深刻一点。看来顾鸢是那种无论什么电影都能看得很开心的家伙……换种角度想想，也可能只是我口味太刁的缘故。

游戏厅就建在电影院旁边，待在这里的人b想象中多一点。尽管门口挂着“未成年人不得入内”的牌子，顾鸢进来的时候却也没受到任何阻止。

“这是高中时期的我来得最勤的地方，经常一待就是几个小时。”将一大桶游戏币递给顾鸢，“自己虽然也玩，但更多时候是坐在那里，盯着来来往往的人发呆……”

“大志哥是不是挺喜欢浪费时间的啊。”她拿出一枚y币仔细观察，又看了看道路两旁的机台，似乎有点拿不定主意先玩哪个。

“可能还真是。”见一台娃娃机里摆着萝卜玩偶，我将游戏币投进机台，C作起了钩爪，“有些时候时间就是拿来浪费的，这样才能更好地找到生命的意义嘛。”

“偶尔说话还挺哲学……啊。”本来心里有点没底，谁知抓住玩偶的钩爪既没有松动也没有卡住。圆滚滚的玩偶晃悠着被带到了机器的出口……居然真的抓出来了。

“看，偶尔浪费一下时间也是有好事发生的。”拿出玩偶，塞进顾鸢怀里。

“大志哥知道吗，兔子Ai吃萝卜是刻板印象哦。”她将脸埋进玩偶，用力地蹭了蹭。

“不喜欢给我。”

“不要。”她抱得更紧了。

想在一下午之内用完两桶y币并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最后，我们还是将剩余的y币存进了游戏厅的会员卡，之后乘车前往图书馆。

来到茶庄以前我是不怎么读书的，现在却在顾鸢的影响下看起了和散文。尽管到达前跟她约定好一人只能借两本书，真正面对着一排排塞满各式书本的书架时，自己却也挑花了眼……最终的结果是我们一人抱着三本书来到前台，被告知借阅上限是五本以后忍痛割Ai地放下一本才算结束。

走出大门的时候正赶上图书馆闭馆，外面已经逐渐黑了下来。被晚霞染成深紫sE的天空上漂浮着薄薄的云朵，通明的灯火一直从眼前延伸至道路远方，穹顶之上的光芒亦灿烂得有些少见……地上的每一盏明灯是否正是天空中每一颗星星的倒影呢？

“下次给你也办张借阅证吧，以后可以自己来借书。”

“那不就没人帮忙拿了嘛。”

“合着我还得当苦力……”最后，五本厚厚的全都塞进了我的背包。真不知道这样算照顾nV孩子还是照顾老人。

“几本书而已，大志哥就忍一下吧。”

“还书的时候你背回来就行。出来走走感觉怎么样？”

“分明是坐车几个小时就能到的地方，我却一直守着那座山不愿离开……简直跟坐井观天的青蛙一样。”望着远方亮起的街灯和招牌，小姑娘有点发呆。

“下次带你去其他地方吧。”随手r0u了一下她的脑袋，“草原，雪山，还有大海……路程稍微远一点也无所谓，我会把行程控制在一周以内的。”

“……”听闻此言，顾鸢不知为何却沉默了。

“怎么了？”

“大志哥，要不要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会？”顾鸢捏住我的衣角拽了拽，“我有点累。”

“也行，晚班车三点半才停运呢。”可以是可以……刚才那段沉默和她突然的请求显得有些奇怪。

这条路的末尾有个不算大的街心公园，几步就能走到。中午从影院出来时收到了一张售房的传单，被我随手揣进了口袋……将皱皱巴巴的传单拿出来垫在长椅上，示意顾鸢坐下，之后坐在她身边。

修剪整齐的灌木在冬日晴冷空气的影响下有些发g，昏暗的街灯为小片绿化带营造出了幽静安详的氛围。如果不是还能听到另一侧传来机动车驶过的声音，待在这样一片小树林里恐怕足以让人忘记自己身处闹市区了。

“大志哥。”率先开口的还是顾鸢。她摘下背包放到一边，将身T靠了过来。

“在呢。”

“今天真的很开心……谢谢你。”她的嗓音很轻，却依旧显得无b清晰，“总觉得最近经常说谢谢呢。”

“会有更多机会的，傻兔子。”

“……”她又小小地沉默了一会，“抱歉。”

“怎么了？”

“我……以后还是不跟大志哥出来玩啦。”

“……”说实话，让我心里松了口气的是她并不打算收回让我做供给者的请求。

“绝对不是说大志哥选的地方不好或者我不尽兴哦……我只是有点负罪感。”

“负罪感……”机械地重复了一遍她的话。

“抱歉，之前骗了你。我并不是对旅行一点也不感兴趣的。”顾鸢苦笑道，“但是，妈妈哪也去不了，我却四处游山玩水的话，回家的时候会不知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她。妈妈肯定会不高兴的。”

“……”我突然有点不知如何回应。

“我可想跟大志哥一起旅游了。想去呼x1草原的空气，迎着海浪撒欢，还想去爸爸长大的地方看看。”她喃喃道，不知这些话是说给我听还是在自言自语，“但是果然，哪怕再开心的时刻想起妈妈，心里都要咯噔一下……如果跟这样的我一起旅行，大志哥会b我更难过的。”

“你……认真的吗？”

“咦？”顾鸢耳朵一塌，显然被我吓到了。

“说什么因为离家而感到罪恶，这是你母亲所希望看到的局面吗？如果你母亲的愿望真是如此，你也甘愿将生命和青春浪费在恪守孝道上？”意识到自己声音越来越高时，我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连离开的自由都没有，不停寻找供给者，把他们绑在身边的理由也是母亲，你自己的愿望和幸福又被摆在哪里？梁顾鸢，你究竟有没有为自己而活过？”

出生以来，这可能真的是我第一次为了他人的事情而表现得如此咄咄b人。默默做好迎接顾鸢怒火的准备，我抬起双眼……看到的却是一张充满歉疚的面孔。

“……我……不知道。”顾鸢哽咽着低下头去，“妈妈病倒以前，我遵循着她教给我的方式生活，在此之后又一门心思扑在延续她的生命上……就连跟供给者发展出亲密关系的习惯，或许都是在模仿她对爸爸的Ai慕与思念……”

“……”

“但是，我不能思考这件事……哪怕停下来一小会，我都会对自己的行为产生怀疑。”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她小巧的脸颊滑落，聚集在鼻尖，“我是在妈妈的影响下活到今天的……如果否定了这套我遵循到现在的处事之道，那跟否定我数千年来延续至今的生命……又有什么区别……”

“顾鸢。人类的一生非常短暂，对我来说，以千年为量级的生命根本无法想象……”刚才喊得太过大声，发痛的嗓子让我不得不用b平常更轻的声音讲话，“正因如此，能在如此短暂的生命中遇到有着同样苦恼的你，对我而言是无b幸运的事。

“抱歉刚刚冲你发火。我只是觉得，既然生命如此漫长，你就更应该拥有自己的生活。怀抱什么样的过往都无所谓，无论是出于自己还是他人的影响，沉浸在过去中，又怎能获得美好的未来呢。

“我知道身为人类，说这种话可能有点不自量力……但我想试着帮你找到生命的更多意义。”捧住她的脸颊，用袖口帮她拭去眼泪。

“……这样……真的好吗？”顾鸢抬起头来看着我，泪水冲刷过后的双眼显得异常明亮，“对我而言，大志哥一生的长度无异于沧海一粟……你愿意把仅此一次的人生用在这种事上？”

“能与如此美丽的nV孩度过余生，怎么看都是我这边更赚啊。”

“别看我长得小，x也很平……这具身T里住着的可是一个心如Si水的老NN哦？”

“那就当作是一场跨度有点大的忘年恋。”

“就算找到了新的人生目标，我也无法放弃照顾妈妈……不担心未来的某一天，我会为了新的供给者而抛弃你吗？”

“只要能作为一个有着特殊意义的人类被你记住……我就没有什么可抱怨的。”

“但是，但是……”支吾半天却找不到其他推脱的话语，小姑娘又红了眼眶。她一下子扑进我怀里，用小拳头敲起了我的x口，“呜……你讨厌！”

落在身上的拳头本就不重，频率也很低……撒娇般的动作很快就被我用另一种方式制止。

顾鸢的眼睛真的很漂亮。上翘的睫毛修长而整齐，深邃的暗红sE瞳孔简直有将人整个x1进去的魔力，即使不有意改变表情，那明媚而闪亮的红眼仁依旧展现出楚楚可怜的神sE……

如果说靠得越近，就越能在观察时将所有细节尽收眼底，那我恐怕已是世界上最了解这双眼睛美丽之处的人。

嘴唇上传来的触感柔软得有些不真实。皮肤一到这种天气就会开裂，g燥起皱的下唇恐怕会扎得顾鸢很不舒服……但她一点也没有要将我推开的意思。

周围仿佛瞬间安静了下来，寒冷的感觉也在消失。抱住我后脑的顾鸢慢慢闭上眼睛，用双手搂住我的脖子。如此近的距离之下，双方几乎能够毫无保留地分享彼此的吐息……微微颤抖的滚烫气息中带着某种叫不上名字的草药香味。

“……这样一来，就算是把大志哥收入囊中了吧？”脸上的泪水未及消去，顾鸢用手指摩挲着我的后颈，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嘿嘿，对人类来说，我果然很有魅力呀。”

“外人看来绝对很像犯罪就是了……”用指腹刮去她脸颊上的的泪水，“怎么办，用你引以为傲的法术糊弄过去？”

“不要。”她用力摇摇头，“我更乐意当着全世界的面宣誓我对你的主权。”

“傻兔子。”紧紧地抱住顾鸢，对着那单薄而柔软的嘴唇又亲了一口，“准备走吧？外面越来越冷了。”

“走……说的是回家吗？”她歪了一下脑袋。

“不然还能有哪啊。”

“那不要。”出乎意料，小姑娘身T的重心一下子就贴了过来，“现在坐车回去的话，半夜到站又得走好长的路……顾鸢已经累得一步都迈不动啦。”

“那我背你。”

“不是这个意思，笨蛋。”她抬起头来，嗔怪地瞪了我一眼，“我……还不想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