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拾参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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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时分，曹府内杜夫人的院子点起了烛火，随後，半个府邸都点起了灯，奴仆也来回地忙活起来。

玉磐守夜闻声去探状况，原来是杜夫人羊水破了，今日就是临盆之期。

她本也没有多想，就守在魏深宓房门前，直到房门被人推开。

玉磐转首回望，是魏深宓。

「小姐，这时辰怎麽起了？动静太大吵到您了吧……」

魏深宓披着外衣走出房门，顺手将门给带上，遥望那亮起一片的院落。

「怎麽了？」

玉磐也知她问什麽，这就答：「是杜夫人临盆了，仆人去唤大夫，但好像不是很顺利，也惊动了丁夫人和卞夫人。」

魏深宓闻言眉尖一动，朝玉磐道：「我们也去看看。」说着，也不管玉磐反应，迳自走下回廊往院门走去。

「欸？小姐等等我──」

她这眼皮突突直跳，希望不要出什麽事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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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到杜夫人的院子，除了丁、卞夫人之外，连环夫人也在。

三人见到魏深宓过来，明显一愣，卞夫人更是连忙上前。「飘儿怎麽过来了？是不是动静太大吵着你了？」

魏深宓朝丁夫人点头示意，目光淡扫环夫人一眼，後者身子一僵，面sE略白地喊了声「飘儿小姐」。

「也不算是，睡到一半我就醒了……」魏深宓拍了拍卞夫人的手，看了眼忙碌的产房，不见秦夫人她一点也不意外。

她只是意外杜夫人生产竟也能引得环夫人前来──这两人私交不错？

「杜夫人状况如何？」魏深宓问，隐约能从奴仆不断端出的盆盆血水还有产房里传来产婆的着急喊声、杜夫人虚弱的低Y来判别状况不好。

「……难产呢。」丁夫人叹了声，「秦妹妹生宪儿时也是这样，但好在是挺了过来，希望杜妹妹也……」

丁夫人话还没说完，就闻孩子微弱的哭声响起，而後渐大哭了起来，众人皆松了口气，但魏深宓眉心却一cH0U。

还不及说句「太好了」，产婆就跑到门边嚷着：「夫人，是个nV孩儿，生是生出来，也没有问题，但小夫人她……」

产婆话说到这里，丁、卞两位夫人先後大步往内走去，环夫人也跟着进去，魏深宓站在外头，仰头看了眼即将要天明的天际。

「小姐？」玉磐站在魏深宓身侧，轻轻喊了她一声。小姐到这里来，不就是要来看杜夫人的状况麽？怎麽这会又站在这里不进去了？

魏深宓侧首朝玉磐看去，「玉磐……我想起一件事了。」话语喃喃，却异常清晰。

忙碌过後的院落，突然静寂一片，好似连针落地都可以听清。

「小姐想起什麽了？」玉磐不明所以，探询地问。

「我想起……」魏深宓低首忖度，眸光幽幽，嗓音也飘渺起来。「兄长确实有一位夫人姓杜，我不知她的名讳，故一直以为是婉娘……但原来不是。我想起来了，那位杜氏夫人，是吕布麾下秦宜禄之妻，连关羽都……」思绪忽然都乱成一团，揪紧了她额角，她不禁伸手去按。

玉磐见状赶紧上前扶住她，「小姐这是头疼麽？既然只是妾室，又何必劳神，小姐快别想了。」

「这个孩子，这个孩子如果按照这样算来，她应该是曹华……」眉角又cH0U了cH0U，魏深宓脑子也有些晕了，她甩了甩头，「如果杜氏不Si，那麽兄长他就不会纳那个杜氏了麽？那关羽就可以拉拢了麽……」

让她想通这个，是要告诉她什麽？或者，指示她什麽？

「小姐！我们先去一旁坐着──」玉磐担忧地看着魏深宓的样子，然而除了牢牢扶住她，将她扶到一旁的石椅坐下，她也不知道还能怎麽办。

「不，不对。关羽无法拉拢，刘备不Si是不可能的……刘备，这时候的刘备怎麽了……记不……」最後一个字还没说出口，魏深宓就晕了过去。

当日夜里将近天明之时，婉娘诞下一nV後，殁。

因丁夫人乃曹C正妻，此nV暂且归丁夫人教养，带曹C回来後再行定夺，此时曹宪仍在魏深宓身边，未回秦夫人处。

同年夏，曹C大破吕布，吕布趁夜sE脱身而逃，投靠徐州牧刘备。张邈和其弟张超共同据守在陈留郡雍丘县城。

八月，曹C包围雍丘，十二月攻陷。

後张超自杀，张邈家族全数被灭，张邈则在前往求助袁绍的途中遭部下杀Si。曹C之前虽任兖州牧，但直到将吕布赶到徐州，铲除张邈、张超势力之後，才算掌握了整个兖州的实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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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薄yAn不晒人，却能暖身，是以魏深宓每到冬日总是喜欢站在太yAn下给太yAn晒着。

校场内除却曹丕、曹彰、曹纯之外，还有魏深宓和珠落、玉磐三人。其实从四月开始，魏深宓就跟着他们每日练靶练剑，这些魏深宓本来就会，只是荒废了好一阵子，这几个月这样渐进的训练下来，气sE也没再那样苍白，倒红润许多。

只是耗损的身子显出了单薄之後，便怎麽也补不上来了。

最後一靶sHEj1N红心，魏深宓开心地举起弓箭与珠落击掌，「终於拉上八斗了，明天开始挑战一石！」

曹丕失笑，无奈且宠溺地看着魏深宓这跟姊姊曹央相差无几的姿态，「姑姑还是不要躁进，一石力拉满也不好中红心。」

「不要紧，慢慢来嘛，不急。」魏深宓朝曹丕笑眨一眼，接过珠落递来的温帕替曹丕拭汗，「你也练了一会了，先歇息一下吧。」擦完曹丕额际的汗水，接着曹丕也从怀中掏出自己的帕子替魏深宓擦了擦。

「没事，我再练两靶就收。」待曹丕替魏深宓拭完汗，倚在一旁廊柱的曹纯终於忍不住道：「我说你俩这样离情依依得到什麽时候啊？」

魏深宓回身朝曹纯睐去一眼，「怎地，我与子桓感情好你吃味？」

曹纯一噎，觉得自己不过就是催一下人，怎麽就变成他吃味了？

曹丕见状正yu开口缓颊，身後发出一道箭矢破空的声响，众人齐齐看去，原是曹彰拉满一石的弓且正中靶心！

顿时满场皆静，只余冬日猎猎的风声呼啸。

曹彰得意地朝曹丕和魏深宓看来，飞扬的眼眉有几分不似孩子，好似看到谁的眼眉，魏深宓不由得微眯起了眼。

曹彰有些紧张但倔强的不表现出来，极力板着一张得意飞扬的神情，虽然在魏深宓的注视下逐渐有些扛不住了。

「姑、姑姑看什麽呢？」再怎麽倔强，终究也只是个孩子。

魏深宓朝他微微一笑，柔缓似春暖。「彰儿想上阵上敌，故致力磨链自己，此意虽好，却也要知道凡事不能太过。还有一事叮嘱你，胜而不骄败而不馁，为好。」

曹彰好似似第一次见魏深宓这样对他，一时有些懵然，眼睛眨了眨好半晌只能浅应：「诺……遵姑姑教诲。」面sE又白又红。

曹丕将一切尽看眼里之时，也细思魏深宓方才那一番话。

魏深宓见曹彰这样，也没有再多说什麽，只是点点头。毕竟都是曹C的孩子，跟曹丕又是同个母亲，纵然这些孩子里她最疼的是曹丕，但还是不能在明面上表现得太过。

「那麽我先跟子和去前厅了，你也不要练久，回去还要习字。」魏深宓又0了0曹丕的脸，细细叮嘱一句後，眼角无意见到曹彰看向这里，眼里隐隐有期待。

魏深宓随即反应过来，朝曹彰也叮咛了一句：「彰儿也是，练武还是稳紮稳打的好，不求躁进。植儿还小，你也先别让他拿弓。」

「是、彰儿知道了。」

「我不会多练，真的就两靶。」曹丕见魏深宓又想说，赶紧开口，然後把她身子扳过面对曹纯。「快去吧，别让文若先生久等了。」

「……好。」魏深宓叹了气，乖乖的抬起脚步往曹纯那里走去，又被曹纯笑了几句後才跟着他一起往前厅去。

曹丕目送魏深宓远去的背影，想起昨晚睡前她说父亲就要回来了。

父亲若回来，姑姑也要将宪儿还回去了吧？思及此，曹丕心里有点不舍，但随即又压了下去。

有什麽好不舍呢，若是真要让他选择，他终究还是选姑姑的。

他与姑姑，两身同心。不管发生什麽事，他不离姑姑，姑姑不离开他──

他们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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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深宓和曹纯一路并肩往前厅走去，玉磐落後半步跟着，一边也听曹纯和魏深宓两人交谈──不外乎都是最新的军情。

玉磐小心地觑了眼魏深宓姣好的侧颜，虽然现在面上看起来无碍，但着实害怕担忧她的身子。

光不说她预知天机会对身子有什麽损伤，光是她总劳神这些军务琐事，玉磐就觉得她早晚会因忧思过度而损了身子。

「……所以你上次不是说起那个枣袛麽，主公采了他的法子屯田，效果不错，问我你是否还知何人可用？」

魏深宓略一思忖，随即摇头，「我就只记得他。对了，文若先生应该认识不少相关能人吧，又何需我出手？戏志才先生的身子可还好？上次不是说病了麽……」病了，接下来也就要Si了吧……他一Si，荀彧就会随即推荐奉孝麽？

还是，要再等等？

或许是要再等等？一九七年宛城与张绣一役里，若是奉孝在，曹C也不至於会折了子修和安民……

说到子修，丁姊姊那里还真不知该怎麽办……

曹纯听完魏深宓问了戏志才的状况後便没有下文，不禁转首去看她，就见她垂眼不知在思虑什麽。「飘儿想什麽？主公这一两日就要回来了，文若先生也只是例行来看一下而已。」

魏深宓摇首，朝他淡笑，「没什麽，就是在想……若我跟兄长要求一起出征，他不知会应我否？」

曹纯一惊，步伐不觉停了下来。「你数月来跟着一起晨练，是为此？」

魏深宓也没瞒他，老实地点头。「嗯，吕布现在不是在刘备那儿麽，这淌浑水我不掺，反正对上吕布，兄长估计也不会让我去──我要去的也不是这场，而是另一个。」

「啊？」曹纯就听不太明白了，不过若是要打起来，最先打的不是吕布和刘备麽？不打这场要打下一场？难道她还挑自己想上的战场上？

他一点也不怀疑她的预知之能，她必然是看到了什麽才会有此一言，只是她不说他们也就尽量不问──毕竟谁也不知道问了会发生什麽事。

「时机还不到，现在讲了也没用。兄长此次回来也只是稍作修整而已，接下来他还有得忙呢。婉娘之事我已和丁、卞两位姊姊处理好了，後院之事暂时也不需他再多烦什麽……我就是有些担心刘备而已。」若是刘备和吕布可以自己打起来也就还能暂时撑一段平安的日子，但依她的记忆好像很难，吕布就是个惹事的主，刘备接下来好像就要投靠曹C了……

说到刘备就想到张飞……毓儿这些年不知道好不好啊，真想看看她。然而说到毓儿，自己又念起了妙才……

魏深宓思绪转折来去，最後都只化作沉沉一叹。

【桓宓?一世繁花尽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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