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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水街一家迪厅的包厢里,‘叮咚’一声,陈三黑收到发送来的信息,匆匆扫了眼。

门外又有人进来说:“陈哥,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人过来。”

陈三黑:“谨慎点。”顿了顿,他又说:“再多派几个人过去,要是失败就把人杀了。”

门外的手下闻言产生犹豫:“闹大了怎么办?”

陈三黑:“栽到那群飞车党头上,拎几个人……就说赛车期间发生争执,气头上来没控制住下了死手。”他挥挥手:“手脚利落,喂他们点新货。”

门外的手下:“行。”

东城区分局。

老曾接到李瓒的报警电话,放下后立即去找佟局。

佟局当即把茶水全都喷给桌面的富贵竹,那富贵竹天降甘霖也不知能不能救回微黄蜷缩的竹叶。

‘咣’一声,茶缸重重碰到桌面,佟局咆哮:“李瓒他有病啊!!他就不能乖点学学别人家刑侦办的队长吗?他不能在搞事之前打个报告吗?!你说他怎么老惹事?!”

老曾心想,打报告那还叫搞事吗?老惹事不您老纵容的?

不过现在不宜刺激愤怒中的佟局,所以他附和道:“病得不轻。佟局您看,我们得派多少人去坑水街?”

佟局背着手转来转去,思索半晌:“派一个队过去。”

老曾心惊:“怎么需要那么多人?”

一个队最少得有5、60人,不过一次试探性行动为什么需要派遣那么多人?

佟局没好气的说:“你以为我胡乱发脾气?坑水街那是三不管的地方,飞车党横行,黑、黄、赌、毒样样俱全。近两年响应中央打-黑除恶的号召以及城市经济规划发展,已经对坑水街进行多次突击,黄、赌两样改善不少,但犯罪率还是居高不下。”

顿了顿,佟局问:“你知道为什么吗?”

老曾:“因为毒品?”

“就是这个毒品。”佟局转身,两手背在后面打着拍子说:“省厅明里暗里不知查了多久,投放无数警力、财力、安了不知道多少颗椽子在这条禁毒网络里,就为了追查流经广省到海外的毒品到底源头在哪里。”

老曾猛地反应过来:“在坑水街?!”

“只是我的猜测。”佟局说:“省厅禁毒总队的一些部署,那些网步步收紧,看方向是直指粤江市。”他挠着头皮,思来想去觉得还是不够保险,干脆说:“我得打个电话给市局,请求禁毒支队的支援。”

老曾眉头狠狠皱起,意识到坑水街是个真正的龙潭虎穴。李瓒单独闯进坑水街,恐怕会遇到危险。他如是想着,当即说道:“我现在调人立刻出发前往坑水街。”

佟局挥手:“去吧。”说完,电话接通:“孙局?我东城区的佟平,正好找您说点事。”

老曾出去的时候顺便带上门把,透过门缝恰好看到佟局打完招呼说完请求立刻拿着话筒远离耳朵。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他仿佛能听到话筒里传来孙局那比佟局还愤怒的咆哮。

仔细想想,孙局似乎还有半个月就退休了。

海港走私重案刚结束没多久又摊上这事,记仇的小本本估计多添了一笔。

天峰健身俱乐部。

李瓒先进洗手间查看,里面没有窗户能逃跑,整个包厢都是密闭式的。他边走出来边从后腰抽出手-枪,‘咔咔’两下上膛后说:“我身份暴露,我们得跑了。”

江蘅合上手提箱问他:“你到底什么诉求?”

李瓒一枪击碎包厢内的监控摄像头,闻言只说:“破案。我的诉求就是查清真相,将罪犯逮捕归案。”

江蘅继续问:“破案是这么兴师动众?”

李瓒:“个人风格。”

江蘅拎起手提箱掂掂重量,觉得还可以便拎着朝李瓒走去。

“李队,您诚意不够,瞒得挺多。”

“江蘅,”李瓒扯唇笑,那笑有点嘲讽的意思。“我们俩是半路搭档,半斤八两就谁也别说谁了。刚才在坑水街那条大道上交换的信息,你我都知道那是有心就能查到的东西。”

换句话说,他们两个谁都没说出真正有用的信息。刚才在坑水街大道那番交谈里互换的信息不过是皮毛,彼此心知肚明。

江蘅靠着墙壁,耳朵贴着靠走廊那侧的墙面,听到匆忙急促的脚步停在门外。他问:“要不我们现在重新合作?”

李瓒懒洋洋,没太大兴趣:“看你诚意。”他握住门把手,稍微用些力道拧开,忽然就说:“你猜他们有没有枪?”

门‘嗒’一声开了条缝,江蘅顺着这条缝见到外面一排肌肉发达的大汉。

他们有些拿砍刀和土制猎-枪、中间一人拿着针筒插-一个小罐子里抽取里面的液体,针管管身很快注满液体。

这人拿着针筒甩了甩,显然来者不善。

江蘅按住手提箱的锁扣,冲李瓒比划了个手势。李瓒会意,猛地拧下门把打开大门,脚下错步贴着门板滑出去。

江蘅顺势冲出去并用手提箱挡住迎面而来的砍刀,眼角余光瞥见旁侧土制猎-枪的枪口对准了他,大拇指掰开锁扣直接将手提箱扔出去挡住枪-口。

‘砰!’一声巨响,土制猎-枪短促响亮的一击正中铝合金制的手提箱。手提箱底部瞬间出现密密麻麻的凹痕,钢珠洞穿大捆钞票扣进铝合金底部,火-药味瞬间弥漫在狭窄的廊道里。

红钞票洋洋洒洒飘下来,一定程度上挡住持枪打手的视线。

李瓒眼明手快,快速扣动扳机重点打在持有枪-支的匪徒手脚。

他冲江蘅喊:“跑!”

混乱之中,手持注满液体的针筒的打手面目狰狞扑向李瓒的后背,尖锐闪着银光的针头正对李瓒的脖子裸-露在外的那块皮肤。

江蘅瞥见,避开砍过来的刀将其缴械,右掌握着打手的手腕顺势以手肘顶上去,狠狠击中打手的眼睛然后借着这股惯性冲力跳起,右踢正中试图偷袭李瓒的打手的肩膀。

他没控制力道,那一脚极为狠戾且不亚于职业拳击手,靠得近些的打手甚至可以清晰的听到划破空气的猎猎风鸣、以及被踢飞出去的打手肩骨断裂的脆响。

李瓒矮身避开横劈过来的砍刀,抬手、手-枪对准土制猎-枪的枪-口,扣动扳机而子-弹出膛。9普通子-弹穿入土制猎-枪内部并与膛中发射出来的弹珠火-药相撞,瞬间发生爆炸,炸裂枪管。火-药烧熔枪管和打手的手指,烈性炸-药的冲击力震裂打手的手掌,致其双手血肉模糊、白骨断裂,而他甚至还没反应过来。

沾了点火-药味的弹珠在炸开的惯性力里直接四射弹开,或牢牢嵌入墙壁、或死死卡进肉里击裂骨头。

周遭几个打手痛得惨叫哀嚎,李瓒越过他们跑向江蘅。江蘅则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针管,掰弯针头防止戳中脆弱的皮肤。

两人对视一眼,跑向电梯口,但电梯被锁住连刷卡也没法用。他们只好走消防通道,通道通往一层,一层里全是改装后的赛车。

李瓒把枪支塞后腰里,用手肘击碎灭火器箱的玻璃,提出里面的灭火器挑一辆赛车砸开玻璃朝里面看:“密码锁,没钥匙。”他遗憾的叹:“没工具。”

江蘅心想,听这话的意思就是要有工具他连车都能偷。

“摩托坐不坐?”他问。

李瓒回头:“你有钥匙?”

江蘅抬手,挂着一串电子遥控钥匙的食指晃了晃:“刚从人群里摸出来的。”他按下电子遥控钥匙,听到其中一辆摩托车的回应便走过去。

“酷。”

李瓒见江蘅毫不掩饰他的欢喜便有些好奇,他认识江蘅也有段时间,这人一直就是从容有度的模样,很少见他真正的失态或露出过于明显外放的情绪。

现如今他这流露出来的欣喜倒令他感到惊奇。

他绕过一辆赛车见到占据一个停车位的黑色重机车,不由也眼前一亮。李瓒对重机车没那么喜欢,但但凡是男人都爱这种机械艺术的小浪漫。

那是辆外型又酷、机身流畅且设计直击灵魂的重机车,采用大黑和描边红色,金属感和设计感十足浪漫。

“他们在哪里?”、“一楼停车场!”、“快点追!”……身后那群打手追了过来,江蘅抓起套在重机车车头的两个头盔,一个扔给李瓒,一个自己戴上,长腿跨过机身示意李瓒:“过来。”

李瓒扣上头盔也坐了上去,因机身设计问题,就算他靠后坐也会不自觉滑下去。中间那一小块位置能稳住不滑,但两个大男人实在太挤了。

他皱眉刚想说什么,江蘅已经拧动车把踩油门,带着轻松笑意的提醒从头盔里传出来,有点儿闷闷的:“李队,善意提醒,当你感觉快被甩出去的时候最好搂住我的腰。”

李瓒:“……”他紧抓住机车座椅并调整身形,尽量与机车设计的倾向力平行。“开车吧朋友。”

话音刚落,身后的打手便都追上来。土制猎-枪换成95式步-枪,对准他们这边就是一阵猛烈扫射。李瓒正要回敬枪-子,机车突然启动似流光般直接飞了出去,不是直线而是蛇行飞出去的那种!

惯性和速度都太大,李瓒感觉自己快被甩出去,下意识伸手抱住江蘅的腰,身体不自觉前倾而贴住江蘅那颇为宽阔有力的后背。

江蘅俯身,快速拧动车把加大油门,在停车场和身后打手以及冒着星火的枪林弹雨里灵活穿梭。一辆重机车被开出跑道赛车的速度和风采,弯道蛇行、数次贴地滑过。

出口那扇大门缓缓落下,江蘅没停反而更是提高速度,油门颤抖着在最高速中咆哮,重机车如猎豹狂奔向前。

江蘅目视前方,友情提醒:“矮身弯腰!”

李瓒贴着他的背,跟着一起弯腰矮身,身体倾斜与地面平行。他甚至能见到轮胎和地面摩擦溅出的火花,头盔险险与落下的卷门擦过。

‘砰砰砰’一梭枪-子落在卷门后形成凹坑,而江蘅已经带着李瓒逃出天峰俱乐部,连人带车穿进错综复杂的暗巷。

迪厅包厢。

“陈哥,那边让人跑了。”

陈三黑猛地抓起玻璃烟灰缸砸过去,直接将手下砸得头破血流。他顺了顺气,说:“给那群飞车仔吸点粉,赶紧疏散俱乐部里的人。那两人还在坑水街,能杀就杀,不能就添点堵。还有,坑水街的地下赌场、发廊都关了。迪厅里有我们养的女孩,叫她们稳住别开工。”

手下喏喏应是,接着问:“陈哥,那就是两个闹事的新面孔。我们有必要这么、这么小心?”

陈三黑:“那是条子。”

手下:“条子?!他们是不是发现什么?”

陈三黑:“其中一个是条子,东城区刑侦办的队长。”他拿出手机翻找出一个社会新闻视频,视频里正是粤江大学坠楼事件。“应该是来查命案。”

手下倒是认出视频里的刘超,一个混吃等死的下三滥,不过他以为条子来查坑水街是因为刘超在这里混,根本不知道里面还有买凶-杀人这种事。

陈三黑的手机响了,他看一眼来电号码便挥手让人都出去,然后接起电话。听着手机那头的询问,陈三黑强压住满心的不耐烦:“刘超是废物没错,但他好利用。他现在死了,死人他就能永远闭嘴!”

电话那头是把略普通的声音,说:“别再闹事!现在非常时期,广省打击毒品的动作越来越频繁,我们本来就断了不少线。”

“粤江市这条线,绝不能断!”

“你最好想想自己能不能承担事情搞砸的后果。”

“刘超和他招来的条子都是我地盘的事。我的事,你少管。”陈三黑挂断电话,想了想实在顺不下这口气。“叼他老母!大家都是当狗的,他还以为自己可以上位做老大?”

电话那头的人最近一直要求陈三黑配合他行事,但双方都是同等地位,本来就谁都不服谁。现在那条狗要求陈三黑这条狗服从他,陈三黑觉得可笑,也觉心气不顺。

他反而因此严下命令,一定要杀了东城区刑侦办的刑警。

新洲市局禁毒支队。

禁毒支队傍晚才收到东城区那边有关新型毒品的消息,凌晨时分有些还在被窝里就被一通电话叫醒。

等接到通知说是东城区刑侦办的队长李瓒单枪匹马闯进坑水街时,纷纷予以敬佩:“艹!牛批了!”、“这位上回就牵涉海港重大走私案吧?他当个人英雄上瘾了吗?”、“听说是查命案,粤江大学坠楼命案。”……

“查个命案还涉及新型毒品,这惹意外的体质是跑不了了。”、“上面提过坑水街,那是今年重点盯梢的地方。”、“要真是个毒窝,东城区李队那体质就真绝了。”

禁毒支队人马带上枪-支和防弹衣等装配跳上警车,一边检查自身装配一边聊天:“真的假的?那李队挺能惹祸,搁谁手底下都是个祸害。”

禁毒支队队长抱着胳膊躺里面,闻言抬起眼皮说:“何止是个祸害。你们都是新来的,没听过他以前那名声……”

“那名声怎么样?”

“毒就一个字。”

北田区分局。

蔡秀英坐在板凳上,后背佝偻、双眼无神且闪躲,瘦小的身体仿佛蜷缩成一团。她的儿子也坐在旁边,形容与她几乎一致。

他们低头数着来去匆匆的脚步,在夜色里消耗着时间。

良久,关今小声问:“阿姆,妹妹在哪里?”

蔡秀英回他:“睡了。”

关今:“她为什么不见我们?”他沮丧的问:“是不是还在生气?”

蔡秀英拍拍他的胳膊,嘶哑着嗓音说:“等她气消就好。等等……我们再等等她,会见面的。”

关今:“噢。要等妹妹。”他有些失落的把脑袋搁在蔡秀英瘦弱的肩膀上,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一高大、一瘦小,瘦小在保护高大的,那是看上去不对等的关系,但他们彼此相依为命,而且习以为常。

路过的女警看了他们一眼,有些不忍,但想到调查得来的结果又忍不住皱眉,替死去的关银感到委屈。

她摇摇头,推门进去说:“廖队,查到关银生前的工作环境和社交情况。她工作的公司是一家入驻北田港的船业运输公司,规模颇大,已经在香港上市。”

“名字是……承朝国际物流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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