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句号(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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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相接的瞬间，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我还是那个我，他也还是那个他，偏又不是原来的我和他。

他的眼中没有如我撞见他时而有的错愕，好像能够在这碰上全在他意料之中。

我想起多年以前，程濬与邓嘉佳在他生日那天，特意为我们留出空间，好让他可以跟我告白。

我早该想到的。

以邓嘉佳的X子，既知道我不想来，就不会非要拜托我来，这般反常的举动，定是事出有因。

虽明白的有些晚，我也很快释然，平静地看着大大走下楼梯，与我逐渐缩短距离。

他终於还是站到我面前。

在极近的距离下，我们无声相视。

心脏依旧平稳的跳动，没有太快，也没有太慢。

原来再见面会是这个样子。

不再心动，不再伤感，普通的就像日常的每一天。

「小小。」他小心翼翼的开口。

我嗯了一声，抿唇微笑，「好久不见，大大。」

他喉头滚动了下，随後也露出笑来，「能聊聊吗？」

不怎麽意外他的主动，我挑了下眉，摆摆手示意他随意。

明显放松了不少，他向调酒师点了杯无酒JiNg饮料，落坐在我身旁。

「过得好吗？」

「还行吧，就那样。」执起饮料啜了一口，我反问他：「你呢？在国外还好？」

「普普通通。」答了我一句，他接过调酒师送到他面前的高脚杯，笑着与对方道谢，而後主动与我说起这几年在国外念书的事。

当年他大考失利，在国内读完高三下学期，毕业典礼结束後就与他小舅一同飞往国外他继父家，直接在国外参加考试，进入国外的大学就读。

我静静的听着他说，没有告诉他，当年他突然离开，曾让我疯了似地痛哭过。

哪怕分手，至少还是能在不经意间碰上的人，可突然间，这个人就从我的世界消失了，不再是我能够想见就见的人，那种落差感，让我即使早已与他分开半年，知道後依旧忍不住眼泪。

甚至一度恨上了他。

说完了自己的这几年，大大沉默下来，半晌过去，才听他又开口。

「小小，你後悔过吗？」

本以为寒暄是重逢後我们唯一会有的对话，却不想那不过只是铺陈，大大b我想的还要有勇气，话锋一转就切入核心。

我抿紧唇，没有回话，而他也没有要等我回话的意思，很快接下去。

「我後悔过，再也见不到你之後，我每一天都在後悔，而我越是後悔，就越是不敢与你联络。」

「那些我曾以为不能够割舍掉的东西，直到真正失去你之後，我才知道，没什麽是不能割舍的。」

「可我知道的太晚了。」

我垂下眼，用力眨动几下双眼，想眨掉眼中的酸涩。

他知道的太晚，这些话也终究来得太迟，我们早就已经走散了。

我和缓了下情绪，又抿了口饮料润喉，才在他的注视中开口。

「我也後悔过。」

「分手那天你说的每句话，在後来的每一天我都深刻反省过。」

「我一直以为他们是我们感情中的最大阻碍，可事实上，阻碍源自於我们，是我的骄傲、你的不自信，以及我们的从未G0u通，带我们走到最後那一步。」

「是我们的不成熟带我们走向那个结果。」我放下高脚杯，对大大笑了笑，「所以，你别责怪自己。」

或许曾经有过怨恨也有过後悔，但现在，这些都已经可以放下。

因为我们都已成长，并以更加成熟的姿态，重新出现在彼此面前。

所以大大，我也早不恨你了。

邓嘉佳与程濬果然是早就知道大大会来，听我说起大大要送我回家，两人都没有一点讶异，还摆手让我们赶紧走。

回家的途中，我忍不住调侃他，「你到底是怎麽做到让他俩对你这麽Si心塌地的？」

告白是他们的帮忙，重逢也是。

「可能是我的个人魅力太强？」後视镜中，大大挑了下眉，一点也不害臊。

我笑嗔了他一眼，懒得接他这话，转而问起他之後的打算。

「还得回去，我还没毕业，这次是学校刚好放假，所以回来看我小舅。」

我点点头，随口问起他跟他继父的相处情况。

听我提及，他的笑容淡了些，出口的话也少了点温度，「也就那样，我不跟他们住一起，他也不能怎样。」

说是这样说，可他会是这样的态度，想来关系依旧不如何，我不免有些尴尬。

「别这样，我没事。」他又恢复原本的笑，伸过手来似想0我的头，伸到一半方意识到我们如今的关系，故作没事地重新收回，笑着问我：「不然我也尴尬一次，问一下你跟你爸的关系？」

我很想告诉他，其实他刚才已经尴尬过一次了，但见他假作镇定，我还是没有戳破，只得意地看他一眼。

「你尴尬不了，我跟我爸关系现在好很多。」

缓缓踩下煞车停在红灯前，他扭头讶然望我。

他的反应在我意料之内，毕竟按我当初的X子，要与人和好着实不是件容易的事。

「是我爸身边那个许秘书的功劳。」

当年我与爸的关系在姐姐被人造谣之後降至冰点，大概我当时的话难听得过於令人印象深刻，许秘书想与我深谈，却一直找不着机会，直到隔年姐姐的忌日，趁着爸在姐的坟前与祂单独说话，许秘书把我拉到一旁，与我说起姐姐过世以後那几年爸为我做的种种。

原来爸从不是我以为的那样对我漠不关心。

把我送进私中宿舍，托老齐照顾我，是他认为最能保证我安全的方法。

他工作忙，没办法为了照顾我而不工作，一面要必须保证家中收入来源，一面又要顾全我的安危，这已经是那年他所能想到最稳妥的办法，他没料到的是我会对他有这样子的误解，可他不善言辞，不懂如何替自己解释，只能任由误会在我们之间种下，随着时间越发加深。

在许秘书的眼里，爸b谁都还在乎我，知道我烦他，便尽可能不出现在我面前，只交代周遭的人多看顾我。甚至连敏谦，他都早早就与对方交换上联络方式，也是直到那时我才知道，敏谦为什麽总让我少去东街、又为什麽总早早送我回家。

那天爸在姐坟前待了多久，许秘书就与我说了多久，话里全是这几年他对我的付出。

然後他告诉我，爸不是不Ai我，只是不善表达，不知道该如何教养我，深怕再养出一个温柔胆小的姐姐，最後碰上相同的事情。

或许在这方面上他用错了方法，可许秘书仍希望我能再多给爸一点机会，让他试着学会怎麽做一个好父亲。

当时我沉默不语，没有应下也没有拒绝。

直到回程时，对上爸些微红肿的双眼，我终於彻底信了许秘书的话。

他只是没有在我面前崩溃过情绪，却不等於他心理没有伤疤。

原本冷y的心脏在那瞬间变得柔软。

过後我没告诉爸许秘书与我说的这些事，但改变了自己对他的态度。

起初他有些讶异，错愕目光中又掺杂上些许欣喜，看得我总忍不住偷笑。而後随着次数增多，他逐渐习惯我转变以後的态度，面对我时渐渐自然许多，该说的、该管的、该关心的，一个不落。

尽管至今我与他仍做不到如平常人家父nV那般相处，却也再没有从前那样剑拔弩张的情况。

「这样就挺好的啊，我们小小长大了。」车缓缓驶进我家巷子，大大目视前方，笑着夸了我一句。

我轻哼一声，下巴微抬，颇为得意。

查觉到车子停下，我解开安全带，下了车，绕到驾驶座这头，道谢後问他：「你什麽时候的飞机回去？要我送你吗？」

「下礼拜六下午三点半。」手臂倚在窗缘上，他扭头看我，「你来吗？」

我想了一下行程，下礼拜六恰好没有约，学校也没有活动安排，遂点了头，说了个「好」，然後冲他摆手，「那我进去啦。」

他懒散地把倚在窗缘的手稍微直起来，随意地挥了下。

转过身，我从包里翻出钥匙开门，正yu推门进去时，大大在身後忽然喊住我，我转头看他，看着他推门下车，走到我面前。

等我们说完话，我真正进到家中时，已经是十几分钟之後的事了。

爸坐在沙发上用平板，见我进来，他抬眼看我，「回来了啊。」

我点点头，把包搁在沙发上，正打算进厨房洗手，就听他又问我：「刚才那男生，是之前都会送你回来的那个吧？」

脚下微顿，我很快想起许秘书之前与我说的，只要我晚回家，爸都会在客厅向外的窗户旁耐心等待，直到确定我平安归来，才会悄悄回到自己房间。

扭头看了爸一眼，他头也没抬地在用平板，显然丝毫没发现自己暴露了什麽，我无声扬了扬唇，没有戳破他。

「对，是同一个。」

爸默了下，忽然抬眼看过来，目露审视，语气却有些迟疑，「你们在交往？」

我想了想，答道：「现在不知道。」

「什麽意思？」爸眼中的审视一下褪去，被疑惑取代。

「就不知道啊，知道了再跟你说。」我笑得坦然，没有多加解释，转身走进厨房很快洗净手，拿过包，边向二楼走，边与爸道晚安。

爸仍是一脸的困惑，只以为我还不想说，便也就没有深问，顺着我的意与我道了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