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朝如青丝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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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烨，”尹君儿在背后喊他。

叶烨不回头，一直向前走。

“叶烨！”尹君儿加快脚步，上前拉住他的胳膊。

“你这是干什么？”尹君儿大喊，“你不是直面迎击不会当逃兵的吗？你以为换个地方，就可以开始新的生活，没有烦恼了吗？”

“这就够了。”叶烨的眼睛藏在刘海里，尹君儿看不清。

“……”

“你会开口留我，”叶烨的声音沙哑，他这几天嗓子一直火烧似的疼，“足够了。”

“叶烨……”尹君儿一时失语，她很想说些什么，却无从说起。

“尹君儿呐……”叶烨抬起手指，却在距离她洁白面庞外一寸处停下来，“让我记住你的脸，让我可以时常想起它……”

尹君儿发觉自己的眼睛：“作家就是爱煽情……叶烨，你够肉麻的，别想用这套打动我，别忘了，我也是立志要当作家的人……”

“我知道，”叶烨撩开挡在她眼前的乱发……这丫头，为了出来追他连头发也没好好梳吗？“我一直都知道，你一定会成功的。”

“叶烨！别走！”尹君儿突然觉得自己很害怕，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叶烨会真的离她远去，“不要走……”

“我会把你放在心里，”叶烨轻轻抱抱她，不带任何邪念的就只轻轻抱抱她，“当我在英国碰到困难或者累得透不过气来的时候，你就会出现在我脑海中。君儿呐，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你比我更清楚，一个人要为拥有梦想付出多大的代价……至于烦恼，无论在哪里都会有。”

“离别总是美好的，”岳薇之淡淡地说，“唯美又浪漫……”

“既然这样为什么人们还总是伤离别？”邵天看着她。

“为了有一天能更好的重逢。”岳薇之回眸一笑，娇美无限。

火车拉着长笛呼啸着驶进站台，终于稳稳停下来。众多旅客之间夹着一个长相平凡的年轻女孩儿。女孩儿虽长得并不惹眼，然而一双干净清澈的眼睛在一群疲惫困乏的人中格外醒目。

女孩名叫尹君儿，现为大二的学生。今天是十。一假期后重返校园的日子。

尹君儿的步伐算不上矫健，甚至可以说是轻飘飘的。然而这使她整个人看上去轻盈，充满着青春的活力。以至于原本挺沉的行李在她手中也令人不觉得这纤柔少女有多么吃力。

“什么励志剧啊，一点用处都没有。”徐若浓难得也会讲这么一句肯定的话。她是南方的女学生，讲话一向温文含蓄，大概这次回家“受了什么刺激”吧，导致她对一向推崇追看的励志剧如此大加鞭挞。

“我说，贷款的钱你花着还这么大手大脚啊？”晓宁不满地看着上铺的胥安和她新买的MP5。

“我这是新一代的消费理念……”胥安心安理得地悠哉享受。

“切，有这么大方怎么不见你买点儿好东西回来给姐妹们分分呢？”晓宁瞥她一眼，“还是悠着点儿吧，当心以后砸锅卖铁还不起。”她拿起一个苹果动手削起皮来，“哎，尹君儿，忙活什么呢？一回来也不跟我们大伙聊聊天？”

尹君儿应了一声，手中的笔却没停下，“我在忙着记述这一路的见闻感受。怕隔几天这感觉忘了，写不出来。”

“又不是中学时代天天准备作文素材，写那么字你不累啊？”晓宁无奈地摇摇头，“桌子天天被你霸着，弄得我看都只能倚在床上看……”

“没办法嘛，谁让咱们五个‘命苦’，只剩这么间‘特别寝室’，白涅德夫人写的《小公主》中的特别寝室是撒拉。库尔一个人占有两间豪华房间，我们这里是五人一间，还只有一张写字台……”艾琪不觉大叹身为学子的不公。

“所以诸位多包涵喽，得谁先抢到谁先用，先来后到到哪里都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尹君儿大有赖在桌上不离席的架势，“在小妹我‘大功告成’之前，就委屈各位姐姐在自家铺上‘皓首苦读’吧。”这番话说得理直气壮，大言不惭。

“切，我无所谓，反正又不想用桌子……小学六年，中学六年，早在那东西面前做得很不耐烦了。”晓宁大口啃着苹果。

“本姑娘也无所谓，最要命的不是这个问题，而是为什么只有我们这间没有室内厕所？MYGOD！多要命啊！”一向最爱面子又有洁癖的胥安又奈不住抱怨。

“行了行了，看又不用‘正襟危坐’，别净说这个了。也体谅体谅学校吧，学校也有学校的难处。”徐若浓抱着枕头开口。

“切！那为什么不让那些本地学生住这么间小破屋？还不是在欺负我们外地人！”晓宁咬牙切齿地大口咬下苹果，仿佛自己受到了极大的压榨和侮辱。

“君儿，你觉得呢？”徐若浓转过头面向好朋友。她不像晓宁那样直接和尖锐，用晓宁自己的话来说叫什么“愤世嫉俗”。

“没用的。”尹君儿啜着奶茶，众室友均屏息静气听着下文。

“写作永远不可能比出个一二三来。因为规则是不同的……一个人一个想法，一个理念。你永远无法判定谁是对的。因为作家总是功利心最差的一种行业，也可能是界定最模糊地行业……历史上各个国家的伟大作家，只能说某某影响深远，具有划时代意义啊、里程碑呀什么的。但若是把他们放在一块儿就会发现：无法断言谁是第一谁第二。作家的成就，是不排名次的。”

发出以上的长篇大论，尹君儿满意地笑了。

“那个……尹君儿你又神游到哪里去了？”

下午的课一结束，尹君儿没去图书馆，直接回到寝室。本想埋头大睡一觉，却不想傍晚一名“不速之客”不请自来。

“那么，不知尹小姐可否赏光同我出去走走。”叶烨笑着问。

路灯一盏又一盏，星星点点的光。

“你曾说过梦境中的景象有时会在现实中寻出似曾相识的感觉。”同样有着对文字的热爱，已经小有成就的知名作家叶烨似笑非笑地看向身旁的尹君儿。

“是啊，包括现在这种场景，我都感到很熟悉。大概走过太多次的路，在梦里会有重叠的影像也说不定。”

“那，你在散文中提到的陪你走过一生的路，与现在可否相似？”叶烨若有所指。

“也许有一点儿。不过直觉中那条路是南北向的，而现在是东西方向的路。”

“这也可以吗？”叶烨忍俊不禁。

“你知道，人的直觉有时很灵验。直觉很大程度来源于内心复杂的心理活动，而那……很容易变成信念。信念是可以决定成败的。”

“不是说信念决定命运了？”他记得她曾经这么写过。

“改一改吧，命运太不可抗拒了，而成败，只是阶段性的反馈。”

“你那篇《美人临风吟》的文已写完了？”

“对，现在正在做最后阶段的修改。”《美人临风吟》是尹君儿高中毕业漫长的假期构思出来的。

“需要我帮忙联系出版商吗？”

“不用，我已经联系过了。叶烨……”尹君儿顿了顿，“老实说，我并不希望借你的名气图方便，我希望依靠自己的实力得到认可。这段时间你太过于关心我了，算起来，你有多久没定下心来写作了。”

“不愿让我过多关注你吗？”叶烨有些失落。

“我只是希望不要因为我的关系而影响了你的工作，你的才华可不应该被耽搁。”

“听起来是很对。可是，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在拒绝什么呢？”叶烨若有所思地皱眉。

“叶烨，”尹君儿叹口气，“我说过，感情方面我是随缘的。因为我不相信什么会永远不变。正如真理就是与其被证伪变成谬误而并存。人的感觉能维持多久实在很难说。今天的欣赏难保不会被明天的腻烦所取代。我们两个都是写文的人，太过于相似的人通常无法走太久……”

“你所谓的互补定律吗？像你跟那个辰曦？”这话里醋味盎然。

“我跟辰曦……”尹君儿不由忆起这些年的种种，心中泛着一阵苦涩，“叶烨，我有些累，想回去了。”

“我送你。”今天她刚坐火车回来，自己却选在今晚约她“散步”。叶烨暗自责备自己太不体谅她的疲惫劳累。

“不用，这里不太远，前面就到你的工作室不是吗？再不快创作作品，当心被你的书迷抛弃哟。这个时间……快九点了，比较安静又不会熬夜伤身，正是创作的黄金时间。至于我，从小道直接回学校就好。”

几乎是想逃开，尹君儿转身就想走。

“尹君儿！”叶烨扯着喉咙喊住她，“我……今天来找你是因为，再过不久我就要去英国进修了……”他认真地看着尹君儿的脸，期待是否可以看见她有一丝留恋的表情。

“是吗，”尹君儿怔了一怔，随即笑了笑，“那要恭喜你了。”

“真的，不会挽留我吗？”叶烨黯然地望着尹君儿。

“呵呵，好了吧，你。去英国学习戏剧文学进修有什么不好？回来后你可以更好地创作呐！”又不是再也见不到面，这家伙干嘛弄得一副“生离死别”的“最后通牒”？

“话是不错，可是，两年不见，你……不会想我？”叶烨若有所望。

“会吧，”尹君儿莞尔，“可是，人在经历分离后的重逢更令人难忘，因为彼此心中的印象，一定是最美好的。叶烨，相信我，回来的时候，你一定会更迷人。”说了这番话，尹君儿连自己都有点飘飘然起来，她觉得自己这些言语，简直可谓是“语重心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