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朝如青丝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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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说了，你继续。”辰曦低头喝着咖啡。

“然后做题呀，你不知道，我那篇题得分出奇的低。”尹君儿咬牙切齿，“老师找到我，说我对作者的心理活动把握得不够通透。说作者营造的情感世界如何如何、怎样怎样……当时我就想，该散文的作者是我呐！我对这文章把握不通透，那还有人更透彻地体会到精髓了么？从那时起我就下定了决心，再也不写书评影评了。那只是用一颗心去揣摩另一颗心创作的主观臆断而已！”尹君儿大口喝着奶茶。

“原来如此。”辰曦浅笑，“这就是你为什么不答应叶烨写书评的症结所在。”

“不是。”尹君儿声音闷闷的。

“书评影评，应该是为了引起读者观者共鸣的东西吧。”辰曦呷一口咖啡，“对不对？”

“啊？”尹君儿一时消化不了他的话。

“你写那抒情散文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啊？”尹君儿张大眼睛。

“你在做题时心里又想着什么？”

“我……”尹君儿无言以对了。

“情感一旦变了，即使是同一个人，也体味不到文章的精髓。一篇作品一旦形成，就是脱离开作者而独立存在了。文章不是你的附属品，它不再属于你的思想，也不会因你的想法改变而发生改变。当其作为散文出现在众多读者面前时，也许会引起其他人内心的共鸣，从而被他人更好地把握住精髓。你的问题就出在不该把文字当作自己的私有物，不让别人也领会到其中精髓主旨，不相信还有人比你对它有更深刻的理解领悟。至于你那篇题得分奇低，只能说明，当时做题时的你，已经不是写文时的那些心理活动了，你知道，人的感觉会随着时间而转变的，看待同一事物的角度也不同。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尹君儿若有所思。

“呵，现在还觉得郁闷吗？”辰曦笑容荡漾，“还觉得书评影评没有存在的价值吗？还拒绝给叶烨的公司写书评吗？”

尹君儿咬咬下唇，抬起头来，报给他一个大大的微笑：“你这小子不当文人实在太可惜了吧？”

辰曦浅浅一笑：“我还是更喜欢研究我的化学方程式。要从事文学工作还是你来好了，总不能天底下人人都去研究文字。”

“实在是暴殄天物！”尹君儿一口气喝干了杯子里的奶茶。

“没办法啊，我国的经济建设还离不开化学研究工作者呀。”

“文化反作用于经济建设！”尹君儿终于有机会在辰曦面前显摆高中文科生学过的知识了。

“是是是。在尹大小姐面前，我辰曦哪里比得过？”辰曦很无奈地啜咖啡。

尹君儿得意地笑了，其实她心里清楚，辰曦的文学素养，决不在自己之下。只是，她很喜欢辰曦在自己面前“甘拜下风”的模样，她觉得让他为讨自己欢心而无可奈何的表情，自己有很受宠爱很满足的感觉……这也是虚荣吧？她心里偷偷地想。

辰曦……真的是很出色的男孩呐……尹君儿心里由衷赞叹。

“所以，你答应来我那里实习喽。”叶烨很开心地说。

“好……可是也得等到期末考之后，再说，你现在人在江苏。”尹君儿抱着手机啃着苹果斜坐在床上。

“其实……我已经回来了……”叶烨嗫嚅着说。

“什么？”

晓宁担心楼板被震下来，不满地冲着吼叫着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什么时候的事？”

“上个星期，”而且……一回来就做了让自己后悔的事……

“你……被人伤害过？”叶烨看向阮茹芸。

“没。”阮茹芸抬头看向天。

“那么，”叶烨很莽撞地拉过她的手，袖口一滑，小臂上那道深深的疤痕显露无疑。“别告诉我这是你自己弄伤的。”

“放开我！你太过分了！”阮茹芸羞愤难当，厉声斥责他。

“抱歉……”他悻悻地放手。

“他不会这样想……”阮茹芸小声沉吟。

“他？辰曦吗？”叶烨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什么？”阮茹芸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你怎么会这样想？”

“因为……我以为你们是恋人。”

“茹芸，你怎么……”辰曦担忧地看着她。

“滚开！你以为自己是我的什么人？告诉你，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阮茹芸咆哮着，昔日温柔淑女的形象一扫而光。

辰曦像石化了一样立在原地，不认识似的盯着阮茹芸。

“我告诉你，别以为你可以对我的事情指手划脚，也别大张旗鼓地把我的事情铺天盖地到处宣扬！我明白告诉你，我不是你的女朋友，从以前到现在，从来都不是！而且将来，也绝不可能是！”丢下这一串绝情的话，她逃命似的跑开。

冷冰冰的雨水淋头浇下来，阮茹芸昔日柔美黑亮的秀发结成绺荡在额角和肩膀上，她披头散发地站在雨里，赤着脚，脸上止不住的泪水，混合着雨水流下来。

“啊……啊……”她用尽全身的气力喊出来，夹杂着这么久压抑着的痛苦。

“芸姐姐！”尹君儿在楼门口撑起伞，叫着她的名字向这边跑来。

“芸姐姐，你怎么了？”尹君儿为她撑着伞，试图拉她进楼里避避雨。

“尹……”话没说完，阮茹芸就神志不清地软软倒下……

“芸姐姐！”尹君儿用尽全身力气支撑着她，手中的伞滑落到地上。正当她为怎么把芸扶进楼里而发愁时，忽然看到了站在楼门口立着不动的辰曦。

“辰曦！快过来！芸姐姐要晕倒了！”她大声叫着他的名字。但辰曦好像粘在地上一样，一动不动。

“辰曦！”尹君儿一边疑惑着他的反常，一边又为他的冷漠和无动于衷而生气……可恶！她是芸姐姐呀，别说是他的女朋友，就算换成任何一个女孩子，身为一个男人也不应该如此充耳不闻吧？

“死辰曦，你在干什么？”尹君儿心里埋怨着，只觉越来越撑不住芸渐渐下滑的身子……手里一滑，她和茹芸一起向潮湿的水泥地面倒去……一双有力的手及时扶住了她们两个。

她惊喜地回头……

“叶烨？”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叶烨同时揽住她们两个，手里的伞也丢去一边，晶莹的雨水打湿了他的栗色头发，在雨中招摇的令人窒息。

“麻烦你，芸姐姐昏倒了，你把她抱上去好吗？”

“哦……”叶烨很担心是自己的莽撞刺激了芸，出于歉意地赶紧帮忙。“不过，我看还是把她送去医务室吧。”……

“她很快会醒，我开了药，让她静养几天就会没事儿了。”

“谢谢李校医。”尹君儿付了买药的钱，出门时，她看见了站在门口依着墙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辰曦。她本来还在生气，打算板起脸来不理辰曦，想想终究觉得不忍心，于是走了过去。

“辰曦，你是怎么回事？”她皱着眉质问着他，“刚才你为什么站在那里只看着却不肯帮忙？”

辰曦两只眼睛却只盯着地，一言不发。

“你怎么会这样？我所认识的你，不会做出这么冷漠的事情，就算是任何一个需要帮助的人，你都不会吝惜你的帮助……何况是你的女朋友……”

“她说她不是！”辰曦像触电似的大喊起来。

“什么？”尹君儿怔住了，也许自己没弄清状况，也许问题出现在辰曦与芸姐姐的关系上。

“她对我说，‘我不是你的女朋友，从以前到现在，从来都不是，而且将来也不会是’。”辰曦痛苦地闭上眼睛。

“怎么可能……”尹君儿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

“所以，我无法面对她……”辰曦叹了口气，“我该以什么身份面对她？在她心里，我什么也不是……”

“君儿。”阮茹芸有气无力地叫她的名字。

“芸姐姐，你醒了……”尹君儿关切地拭了拭她的额头，“烧基本退下来了。”

她松了口气，但同时又被另外一件心事占据了思想。

“你都知道了是吧，”反而是阮茹芸先开口，“我，和辰曦……”

“芸姐姐，你们闹别扭了吗？”尹君儿觉得这件事自己不便过问，而且在她心底，不是“旁观者清”……

“我们分手了，”茹芸云淡风轻地说，仿佛在说件与己无关的事。

“芸姐姐！”尹君儿叫起来。

“不对，”茹芸平静地补充道，“应该说，我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何谈‘分手’呢？”

在尹君儿心底，从来没有放弃过对辰曦的渴望和小小的幻想，可是，真的看见辰曦和芸姐姐闹得这般地步，为什么心里难过得无以复加了呢……尹君儿心烦地推开窗户，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下午的课上得效果不佳，尹君儿在心中默念N多遍“情是穿肠毒药，有胆无胆莫碰之”之后，抱着英语课本徘徊出去。

“有烦心事吗？”

尹君儿回头，见是叶烨，想表示感谢，但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声音，想点个头笑一笑，但牵动唇角很勉强，挤出的那抹笑容想必也一定是苦涩。

“不想笑就别笑，不要勉强自己。”叶烨很心疼地看着她，心里的苦涩蔓延开来。

“没事，只是心里有点不舒服。”尹君儿在长廊坐下来，盯着英语课本发呆。

“也许，是我冒冒失失地伤害了阮茹芸……”叶烨不安地轻声嘟囔一句。

“什么？”尹君儿抬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