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朝如青丝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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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找过她，问她和辰曦的事……”叶烨头一次在尹君儿面前这么局促不安。

“什么！”尹君儿“霍”地站了起来，生气地质问，“原来是你！你明知道芸姐姐和辰曦一直闹别扭，为什么这么多事？你去刺激芸姐姐是吗？太过分了！”

在这个世界上，总会有这样一种时候，那些关心着自己的人……因为自己的关心所做出一些不合对方心意的事情而被埋怨成为“多管闲事”。

“不是。”叶烨辩解着，“而且，我至今不为这么做后悔，我也绝不认为他们两个只是‘闹别扭’而已。也许辰曦真的误会阮茹芸的意图也说不定……他们，以前真的是恋人吗？”

“……”尹君儿无言以对，她一直认为芸姐姐是默认与辰曦的恋爱关系的，可是，难道是自己主观臆断的错误？

“喂！”

“啊？”

“期末考之后，暑假的社会实践……来我那里试试看吧。”叶烨真诚地看着尹君儿。

“啊，我一向以乐天自豪。可是可是，今天……至少今天！我对这个社会真失望……”尹某人解气地仰天长啸。

“她又怎么了呐？”徐若浓意识到身边的君儿又开始“小题大做”了。

“鸡毛小事，”晓宁冲了一杯红糖水，对着杯面吹口气，“君儿！行了吧你？不过就是乘公车被人踩了一脚，不疼不痒的，至于这样？”

“心寒耶好不好！”尹某人哭丧着脸，“大家应该相互体谅的。”

“她被谁踩了？”

“不知道，踩她的那个没有留下姓名，大概只留给她一抹背影吧……”

“心寒就心寒在这里，”尹某人叫嚣着，“踩了人也不道歉，社会公共意识淡薄，社会公德心太差，人品低劣，道德缺失……”

众人沉默着对这位不满于被人踩了一脚的“公民”充耳不闻。

“尹君儿，你为什么还不赶快把最后一批稿子赶出来？”叶烨“逼债上门”。

“抱歉，我最近在调整精神状态，最近状态很不好，我想将思想情绪稳定一下再写作。”尹君儿揉揉太阳穴，一副很疲惫的样子。

“写作还分状态好不好吗？还以为你这么热爱文学，拿出笔来就能写字呢……”晓宁体贴地给她递上一杯热水，还一边不忘伺机调侃她。

“我想把最好的文字献给自己的读者。叶烨，如果觉得为难，就换掉我的版块吧。”如果自己不能赶在截稿之前写好文章，刊物总不可以“开天窗”。

“知道了，”叶烨松一松领带，“不过，我会一直等着你。”

阮茹芸的左肩上，有三寸长一道很深的被树皮划伤的疤痕。尹君儿依稀记得，那是小时候他们一块玩耍时被弄伤的。

“芸姐姐……”尹君儿痛楚地低声呼唤她。

“这个伤疤，辰曦一直把它当做是他的过失，当作他应该担负的责任……”阮茹芸细不可闻地轻叹，“所以他一直关怀着我，照顾着我，呵护着我……却不是因为爱情。那是他心中的道义……仅此而已。”

“不是！辰曦不会因为愧疚而呵护什么人的！”尹君儿的眼泪几乎快要滑落，“他之所以对你好，不是因为道义或者责任，而是因为爱……他爱你！”说到这里，尹君儿的泪终于流下来。

心底好像被撕开一条缝，“他一直……深爱着你……”

“君儿，”阮茹芸抬眼望她，“你不是一直都……”

是，是，是！

可是，我无法忽略掉你们彼此间强烈的感情。尹君儿止不住地抽泣，眼神有些涣散。

“我一定是一个让人心寒的孩子，没有人会疼爱，无论什么事情都做不好……”尹君儿哭得好伤心。

“为什么这么说，我怎么从来没有这么觉得？”叶烨看着她。

“那是因为你喜欢我……”尹君儿冲口而出，又自觉失言。

“嗬，你还知道啊……”叶烨笑着睥睨她。

“我好想逃走，逃到没有烦恼，没人认识我的地方去。”

“那就逃吧。答应我，无论走到哪里，都要每天骄傲地活着，天天开心地笑。”叶烨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骄傲地活着我答应你，至于‘天天开心地笑’……我尽力吧。”尹君儿实在不认为自己拥有天天开心快乐的资本。

她不禁回想起自己初见叶烨时的事情。

叶烨……其实并不喜欢她的……甚至于，那样讨厌她……莫名其妙地就是讨厌她……

“尹君儿……是你的笔名吗？”叶烨端详着她娟秀的文字，对比一下文头那龙飞凤舞的张扬签名。

“不，我的本名就叫尹君儿。”他就是作家叶烨呀！尹某人心中暗叹大家都是文字爱好者，两人却天差地别。人家二十出头就已经颇有名气，而自己却一直默默无闻……

“你所在的学校，有一个叫徐若浓的女生吧，你认识她吗？”

“若浓？当然，”尹某人心中暗骂徐若浓你这丫头认识叶烨，又知道我到这儿来还不帮助我引见一下，太不够意思了吧，“我们是一个宿舍的。”

“她的文章……很特别。”叶烨至今还记得清楚自己被《莲出》电到的情绪触动。

“若浓的文章？”

帅哥！你审视作品的眼光太逊了吧？

尹某人回想着若浓的字……写出的话……那个场面……那叫一个惊心动魄，那叫一个血溅当场……这个中学作文一直徘徊在及格线边缘的“文字盲”，被小有名气的作家评价文章“很特别”？尹某人不禁有一种自己身为一匹千里驹却被关进牛棚中的失落感。

若浓的标点至今还没习全吧？

“《莲出》，很好的一篇，笔调委婉，风格干净清凉。”叶烨在刊物中觅了好久，这是极少以清新打动他的好文章。

“《莲出》？”不就是那篇自己写了以若浓的名字投稿的随笔小记？

“怎样怎样，面试还顺利吗？有没有被评价为‘文风幼稚’，‘思想怪诞’？”一回到宿舍，尹某人就被晓宁“围追堵截”。

“你要是再提这几个词，就滚到‘天涯海角’去！”

“又不是我说的，是竹合学姐讲的嘛。”晓宁笑得一脸无辜。

“唉……”尹某人扑到床上，抬眼瞥了一下打字正打到“兴头”的若浓，“徐若浓……你要好好感谢我。”

“什么？”

“托我的福，叶烨看上你了。”

“关我什么事啊？”

“就是那篇我亲自执笔，以你的名字投稿的随笔……叶烨看上它了。”尹君儿只觉天昏地转。

她不知道徐若浓当时也吓了一跳。

而之后的交流也着实谈不上愉快。那个时候的她和叶烨，不知道究竟是谁更成熟、谁不成熟。

“初次见面……吗？”尹君儿满怀期待地伸出手去。

“嗯，你好。”叶烨礼貌但公式化地与她握手，接着与身边助理交谈几句，快步走了。

“早说了呐，这种人眼高于顶，不会记得你的。”身旁的晓宁不禁开始“声讨”尹君儿的自讨没趣。

忘记我了吗？

尹君儿心中冷冷一笑：“没关系，我会让他想起来的。我……是尹君儿。”

“你也喜欢这部诗？”身后一个声音响起。

“尹君儿，能不能请你以后进门前先敲门呢？”叶烨的助理宁欣很不悦地皱眉。尹君儿这丫头是从来没规矩的，请她提前预约是不敢想，不过进门先敲门这点基本礼貌还是有必要遵守吧。

“不好意思，我是来找叶先生的。”

她又不是没敲，只不过没人理她呀，“这诗……”

尹君儿写的《指间流逝的时光》，此刻正被叶烨珍惜不已地捧在手里。

“是一个朋友寄来的。”

“朋友？”尹君儿挑眉，她尹君儿什么时候有幸被“眼高于顶”的叶大作家当作了朋友？“你认识她吗？”

“尹小姐好像对这些私事很感兴趣。”叶烨极不悦地岔开话题，也不回答尹君儿提出的问题。

“说话啊！你到底认不认识这诗的作者？”尹君儿实在觉得一个这般欣赏自己作品的人却对她本人这么冷漠是件很伤自尊的事。

“这不关尹小姐的事吧，”叶烨很冷淡地回答。

“叶主编，请你慎重地思考问题，真诚友善地接人待事！”尹君儿不知不觉生起气来，“要知道，纵使有一天这诗的作者真的站在你面前，你们也未必谈得来。说不定，你会让她觉得很厌恶……就像你现在厌恶我一样！”

这话逼得叶烨不由得正眼看了尹君儿一眼。

“你凭什么说得这么武断？”

他也有些薄怒了。

“哈哈！”尹君儿大笑两声，心想：我当然知道！因为现在我就站在这儿啊！

但她并未留下只言片语，随即扬长而去。

回忆完毕。尹君儿不由得看向叶烨，心中默叹口气。

仿佛察觉到她的目光，叶烨开口问：“你想说什么？”

“叶烨，一开始的时候，你并不欣赏我……而且可以说，还蛮讨厌‘尹君儿’这个人的。”

“我当时并不知道你是《莲出》和《指间流逝的时光》的作者。”叶烨停下手里的事，放下钢笔，带着近乎自责的目光投向她。

“你是只欣赏我的文，不欣赏我的人。”尹君儿自嘲地笑。

叶烨的表情古怪得像刚不小心吞了一个橘子。

“君儿，有你的信哟。”艾琪拿着一支粉蓝色信封跑进寝室。

“给我的？”自从上了大学，除了几封牛皮纸信封的家书，尹君儿还没有收到过什么像样的信，不由兴奋起来，“快，给我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