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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将一切都冠以宗教的名义,甚至借他为恶。”王子游心中压不住强烈的怒火,实在觉得眼前这个人根本不配为人师表。
很多时候,信仰对于一个人的打击力度是很巨大的,甚至会超越许多物质上的享受或者认可。
“胡说!”章老教授开始紧张起来,“胡说!我的信仰是圣洁的,我必将会被上帝所拯救……”
“这么有信心会被拯救吗?”王子游心中怒气翻涌不停,“即使做了错误的决定,也确信会被赦免……所以才会这样地肆无忌惮?反正一切都会被宽宥……”
“会被拯救的,我是无罪的!”章教授嘶哑着喉咙,“我信仰上帝!我会被拯救!”
“好吧。”王子游只觉头越发地痛,“只说一句,教授,假若除了上帝之外还有真理,你可会像陀思妥耶夫斯基一样,背弃真理而选择与上帝站在一边?”
“我,我与上帝一起背弃真理,”章老教授陷入呓语迷乱,“我,我……我顺服于上帝……我必将顺服于上帝……”
“你会和我一样的!”老教授忽然指着王子游大叫起来,“你以后也会如此!我欠你的……让你的学生来偿还吧!”
“我决不会!”王子游咬牙切齿道。
“真的吗?”章老教授黄豆粒似地眼睛射出把他的学生看穿似的邪佞,令王子游一阵毛骨悚然,“你就当真没有动过偷看你的学生的论文的念头?没有从中‘借鉴’句子?先是翻看,然后借鉴,然后是大段大段地誊写,最后就变为赤裸裸地抄袭……子游,我们都是这样过来的,我们都是一样的。”
“如果是这样,我宁愿不做老师。”王子游哼出一口气,转身准备离去。他觉得跟这样的人说话,实在是在侮辱自己的人格。
“子游!”老教授喊住他的学生,“你,还在恨着老师吗?”他的声音诺诺切切,全无了先前的霸气,“很恨我吗……”
王子游并不转身,他的手一直停在玄关上,半晌才说:“身为老师的你曾经教过我们一句话:‘思想是一回事,行动是一回事,行动的画像是另一回事,因果性的车轮不在他们之间碾过’。事已至此,我在无话好说,您请好自为之。”
“他不会再见我了……”老教授喃喃道,“这正是我们的观点……是的,我们曾经的观点!我们是第一个种植它、栽培它……但是,上帝啊,我们又是如何表达它、歪曲它、损害它的……那是我们想要得出的结论吗?谁又能够认识到这里的这个创造性的思想?”
没有人听得到他的忏悔,他的博士生导师,他的得意门生……包括他的“上帝”……
“我亏欠你的,就让你的学生来偿还吧!”
……真是在梦中都会被这句话给吓醒。
纠结苦恼了半个月,王子游还是递交出了辞呈。既然没有把握可以掌握未来的发展走向,倒不如尽早了结了的好。
可惜这一切却都被苏关给破坏了。
“你不要走。你是我。我们的老师,你这样做太不负责任了……”苏关不知怎样知道了这件事情。
苏关,我不想毁了你们……可是这种话怎么去表达才能让她听得明白呢?能说吗?说了她就会相信吗?
王子游用右手点燃了他的烟。
“我刚从副校长办公室里偷出来的,”苏关从背包里摸出一份文件……正是他的辞呈,“如果你告发我,我可能会被记过,入档会跟着我一辈子。”
“随便。你不小了,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王子游故意冷冰冰地说。大不了,他再写一份辞职报告送过去就是了,不会影响到自己的决定和苏关的前途。
“又是负责!”苏关恨恨地把辞呈撕个粉碎,你难道不用对我负责吗?无情冷血的男人!
“我电脑里有备份……打印个一千份一天一份送去,你天天去偷啊。”王子游大口吐着烟,苏关的行为在他看来实在是幼稚的可笑,可是自己却被烟熏红了眼眶。
多年吸烟的人第一次被烟熏得眼睛酸痛……
地上的纸屑被风吹起……
“你要辞职,靠什么活?”苏关喉咙沙哑,才几天呐,他怎么会又瘦了这么多?
王子游侧过头,书念了二十几个念年头,文思又已衰竭,不当讲师,他只能去喝西北风。
“别傻了,没有经济基础,你的思想无法成活。”苏关轻轻地说,“把你的思想交给我们,我们帮你传播。”
一个优秀的管理者,一定会培养出继承自己衣钵的后人……这样才能源远流长,不至于终止于一代……
几千年以来的文明就是这样传承下来的。
可是他的恩师却反过来寅吃卯粮地过早吸食干净了他的精髓……
木秀于林而风必摧之,做人还是要低调踏实一点才好……为什么血气方刚的他当年不知晓这个道理?
晚矣……
“如果你执意辞职,我也会跟着申请退学。”话一出口,王子游当下心头一凛,他说了什么?这样的话……似曾相识……“硕士尚且没有毕业,你退得什么学?你是我带的研究生,我现在不会放弃你……”
多么如出一辙?
“花自飘零水自流,随我。”苏关的话掷地有声。
一种思想或者一种观念真的可以影响一个人的一生吗?
即使拼尽了全力去扭转,也无法摆脱内心纠缠的束缚?
王子游忽地感觉到了一股绝望。
一定要来得及!
苏关咬着牙关,泪珠一个劲儿打转。她收到了王子游的信……类似于“绝笔”的一封信:“我以为自己不仅能够征服恐惧和痛苦,而且能够征服一切人类感情。我不再是一个人,毋宁说只是一个人的躯壳,一个面具。对于戕害他人的灵魂,我并不感觉到任何内疚,我仅存的优雅只在于我知道在我的生命之中自己错过了一些东西。让我感觉到痛苦的是,我在寻找一个负担……能够让自己投身其中的某种东西。苏关,你让我真正认识到了那种什么也不做的自由是一种虚无……”
苏关知道他写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我能够激励他人‘积极进取’一些东西,去完成一些事情……甚至包括因为我的不负责任而毁了的你……然而我本身找不到任何生活的目的,在遇到你之前,我是虚伪的。苏关,是我配不上你,所以……”
所以……
你要怎么样呢?
休想要就此甩开我……
王子游,你对我有责任!
上帝赋予一个人越多,从他身上拿走的就越多。
章教授以前总这么说。
虽然痛恨他的理论……可在很重要的学习生涯之中,潜移默化地受了他和他的信仰影响太深……
深入骨血!
王子游觉得自己很恶心。
呼啸的车轮碾过锈迹斑斑的铁轨。
王子游吐着袅袅烟圈平静地走上去……
“没有绝世的才华学什么海子呀,老师!”上气不接下气地扑倒在月台上,苏关觉得自己的支气管炎又要发作了。
“你知道我在这儿。”王子游含笑地看着他的学生……她双颊绯红,看上去好美。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种话都写上去了,骗得了谁呀。”苏关丢下去一连串地白眼,右手按着剧烈起伏的胸口。
只有你才能看得懂。王子游吸着烟。
“你上来。”苏关左看看、右看看。
王子游并不理会她:“有话就这样说。”
苏关贴下耳朵来仔细听,确定近处没有车轮声,哑着声音说:“老师,你很任性。”
“我一直讨厌一个老师……从人品到行为,甚至他的思想。可是,”王子游在铁轨上来回踱步,“他说我有一天会变成另外一个他……可悲的是,我似乎正走在他指引给我的道路之上。我得想办法赶紧结束这一切。”
也许曾经,章教授也曾经有过这样那样的挣扎吧,王子游顿时同情起那个他憎恨了多年的人来。
“我不想毁了你们。”王子游凄然地笑。
“如果我心甘情愿呢?”苏关幽幽地叹气道,“即使你走向自己所不乐见的思想,即使你自以为会毁掉我……如果我都愿意呢?”
“咳咳……”王子游被自己手里的烟呛得嗓子又干又痛。
“那就不能算是毁了对不对?”苏关眼睛闪着水灵灵的光芒,“老师,你先上来。”
王子游站着没动。他好像从未思考过这些问题。
“老师!你才二十七岁,懂什么叫痛苦啊……”苏关从月台上翻身下来,却又不敢离王子游太近。
“你以为思想受了伤就足以致命了吗?”苏关暗自好笑,“虽然并不确切地知道你受过什么样的伤害,但在我看来你还四肢健全地站在这里……即使心灵体无完肤又能怎么样?那个人并没有彻底毁灭你呀!”
王子游连连吸着烟,指头都黄了。
“心上的伤真的这样有杀伤力吗……”苏关好像老了几岁,“呵呵,老师一定没有过过辛苦日子对吧?”
所以才会格外地看重内心感受。
“‘绕床饥鼠,蝙蝠翻灯舞’……这种日子你体会过吗?”苏关向前走了一步,缓缓地挪着鞋子,鞋底与石块摩擦,“人说没吃过苦的人不够珍惜生命,真是一点不假。”
“你还记得我说过‘接吻综合症’吧,”苏关又向前移步,轻盈缓慢不着痕迹,“其实是我有气管炎、支气管炎这种病史……你就是生命力太旺盛了,才这样日夜折腾身体还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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