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三弦之外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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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生……

苏关没敢说出来。

“你不会不管我吧，”苏关摆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表情，“那可就是真的没有人愿意管我了。”

王子游好似长在铁锈轨道上的一尊雕塑。

远远的长笛声传来，站台的信号灯闪烁……

“老师，你快过来！”苏关向王子游伸出手去。

王子游好似完全融在夜色中……

“我求求你……我求你，过来……”苏关带着浓浓地哭腔，“把手给我……”

用尽所有心智所做出的决定，如果一朝知道它是错误的，似乎也会想要固执地坚守在那里。

“失去了你，我怎么办……”苏关涕泪若雨，“你不能这样没有担当，我认识的王子游是个男人……”

王子游的手臂抬起，手指靠近手指……

近在咫尺，远在天涯……

情至，翻云覆雨，缘去，沧海桑田。

王子游的心底寂静无声。

苏关觉得自己的灵魂深入有什么裂开又复合。

“只有我，看得到你眼底藏着的那滴落不下来的泪珠。”苏关心中默默念白。

王子游泛黄的指头触碰到苏关鲜艳欲滴的长指甲……

列车呼啸而来，呼啸而过……

但是思想是一回事，行动是一回事，行动的画像又是另外一回事：因果性的车轮不一定必然在它们之间碾过。

岳薇之说得没有错，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既可以将他脱胎换骨地改变，也有可能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转变一个人的思维方式。不管是为了什么，苏关……无疑都是王老师的救赎……

尹君儿不想再去纠结于什么样的人，就一定要跟什么样的人恋爱，什么样的人，就注定不可以适合交往，因为这她所经历过的一些事情中，她看不到明确的“对”或者“错”。

也许，一直以来都是她的思维方式太过狭隘了吧。

苏关离开的那一天，她对尹君儿说过：“我们的诉求不一样，我们所定义的‘幸福’也是不一样的，我们身上有那么多不一样的地方……唯一的一点相同之处就是……我们都是女孩子，我们都渴望着获得爱情与疼惜……”

尹君儿不知道，苏关是不是有错，如果苏关真的有错，那么她究竟错在了哪儿呢？大那是如果苏关并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那么错的人……一直以来难道都是自己吗？

究竟是谁太认真、谁太傻？

我们都是一样的，一样的平庸、一样的执着、一样的固守着自己的执念，始终看不开……

那些明明知道“不可与之相交”的“异类”，却又偏偏对她们付出了自己的真挚感情的人……那才是真的犹如鸡肋，如鲠在喉，教人难受！

好闺蜜徐若浓对尹君儿说：“看的出来你跟苏关从来就不对盘儿，既然你那么讨厌她，为什么她现在离开学校之后你还那么不高兴呢？”

尹君儿颔首道：“我的确一直都不太喜欢她……不过那主要是因为，我能够很明显地感觉得到她也很不喜欢我……”

不计后果地去爱……通常是不外乎只有两个下场的：一个是粉身碎骨，另一个是海枯石烂。

真是，极端讨喜和讨厌的两种下场啊……

就像那个性格张扬的苏关一样，有一个极端不讨人喜欢的个性……

有些人见了面，也注定还是要分离，而最令人郁闷地是，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下一秒是还会在遇见谁，又会跟谁在什么时间里道别……再次重逢、再次相遇。

实习期结束之后，暑假就过了大半儿了。尹君儿以为自己已经痊愈了，已经可以强大地面对辰曦了，但是结果，她还是什么都没有真正地准备好。

“我好像很懂得感情，也似乎很了解感情，”尹君儿的笑容尴尬至极，“但是说穿了，不过是在‘看猪走路’，没有摘下过葡萄就妄自揣摩它的滋味罢了。”爱情与感恩，这些从来都是如人饮水……本应该是冷暖自知的。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尹君儿就是非要闹成了，天下人尽皆知的尴尬境地，教人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出去……

她觉得自己和辰曦距离怎么样都是不对的，都是无法呼吸般的窒息的……她觉得很不安，但却被牢牢地困在一个狭小的瓶颈之中，动弹不得。

“我不知道人们是不是在不知不觉之中成长的，但却一定都是在后知后觉之中堕落的。”

叶烨陪着受到辅导员责备而心情极为低落的尹君儿散步，说：“你应该感觉到庆幸才对……他还愿意开口骂你……如果真正对你丧失了希望……那当然是要连骂人都懒得一骂才对头。”

“……”尹君儿不说话，道理她是都明明白白的，即使叶烨不这样劝她，她的心底里都从来不是真的糊涂，但是……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她就是死活转不过这个弯儿来。

“走吧，咱们去学校门口新开张的面馆儿吃宵夜去，”叶烨拉起尹君儿的胳膊，“饿着肚子散步……这种听上去就很悲催的事情，咱们还是不要尝试了吧。”

“……”尹君儿停下脚步，她低声呢喃着说，“叶烨，我很害怕……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有些东西是我注定要抓不住、要失去的……所以，我真的感觉到很害怕……”

“你害怕什么。”叶烨也跟着停下来，同样认真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尹君儿。

“我害怕有朝一日你们会恨我，会一个一个地从我的身边，站到了我的对面……”尹君儿缓缓地说着，像是真的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一般。

“谁？”叶烨若有所思。

“你们。”尹君儿说得吞吞吐吐，模模糊糊。

“我？和谁？”叶烨步步紧逼。

“或许是你、或许是辰曦……或许是其他什么人，我不知道！”尹君儿似乎已经被他逼得无路可退了，她无比脆弱地哽咽道，“你不要再逼我回答这个问题了……我真的不知道……我很怕你们会离开我，很怕有一天我们注定要分离……我知道我们是不会永远在一起的，可是……可是，我又能怎么办呢……我什么都改变不了，改变不了！”

“尹君儿，”叶烨看着她，难得语速比平时说话间慢了一半的节拍，“让我告诉你……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情，我……叶烨，都是你可以信赖一生的朋友。所以不需要担心我会离你而去。而且，我想，辰曦应该也不会……”

“不要再说了，”尹君儿已经泣不成声，“就是因为这样，我反而会更加内疚和难过啊……我好像很体贴、很尊重你们的选择，但是事实上，我却比任何人都自私！都还要更贪恋着你们的帮助而不肯放手……这样下去，连自己都要鄙视我自己了。我常常回反问着我自己，究竟自己有什么资格一直赖在你们身边不肯远离……我觉得倦了、累了，也很无力……本来认识你们是一件令我很愉快的事情，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只觉得自己很不堪……是我的自私一直紧紧地抓着你们所以不肯放手吗？比起苏关，我才是真的自私自利的小气鬼……叶烨，我觉得很累，我已经不像最初时候你所认识的那个尹君儿了，你还会和这样自私的我做朋友、做知己吗？”

“你真的，一点都感觉不到吗？”叶烨有些苦恼地惆怅道，“现在竟然还要问我这样的问题，让我觉得自己这么多年以来的努力都是很空洞无力的。尹君儿，让我再明白地告诉你一次……在我的心里，自己并不是因为要你一定回报给我什么而跟你做朋友，而是因为……我喜欢和你见面、喜欢和你并肩走在路上散步的这种感觉，这些事情，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产生改变，我这样说，你能够听得明白吗？”

“叶烨，谢谢你，谢谢你们……”尹君儿看着她面前的这个男子，又一次真实地感觉到，也许世界上没有人会比他更加了解自己了。

如果有一天，真的失去了叶烨这样的好朋友，她应该会十分地痛恨着自己吧……

阮茹芸去外地出差之后，辰曦的情绪就一直说不出的低落，尹某人成日看在眼里，却也不敢十分地在他面前晃悠、行为举止无时无刻不小心谨慎。

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在辰曦面前，竟然会变得这样小心翼翼？他们之间，还是以前的尹君儿和辰曦吗？

“其实适当地积累一点儿经验和运气，也并不一定就是一件坏事情，”尹君儿笑道，“适当地沉淀，是件好事情吧。”即便不能立马得到回报，那也没有什么。

“君儿，你为什么会如此执着地沉迷于那些已经失去了的东西中呢？比如，少小时候失散的一本书，或者已经离我们而远去的良好的视力……”

其实学会“放开”，应该会更好。

只可惜，无论处于人生中的什么阶段，自己都无法摆脱曾经迷恋过的事情和……曾经迷恋过的人……

这句话……尹君儿曾经用在一直对自己“执迷不悟”的叶大主编身上，可是，反观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究竟是爱情更重要，还是面包更加重要？

是面子更重要，还是金钱更加重要？

若是放在三年之前，尹君儿一定会想也不想就选择前者，而且绝对是毫不犹豫。现在……她站在向左或者向右的分岔路口前面，果然还是迟疑了好久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