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怜心已死岂肯活，划作一场恨离别（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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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光剑影一阵闪过，刘肇身后的杜凌在刘肇的一个眼神下，已是极时的飞身出来阻止，其它在坐妃嫔惊慌失措如鸟兽散去，面色纷纷已是由欣赏变为惊恐，玉儿护在她身前唯恐她有危险。

冷血灵巧转身，看了一眼一直不动声色，入宴后也一句话未说，此时面色如常坐着的韩蔓儿，飞身到韩蔓儿桌旁，夺过此前英珠削瓜果的刀，与杜凌对打时长短齐上，韩蔓儿似外人般，坐在那里看戏吃东西，瞅向她时面色如常，不喜不忧不怨不恨。

杜凌扫尾摆身凌空而起，一剑便将冷血手中长剑打落在地，四周惊呼声一片，伴着鱼贯而入的待卫，妃嫔们心下的不安缓了一分，几人随着刘庆等人的示意下，太后、巢美人、张美人、郭美人纷纷离去，只是在这交换的一片混乱中，冷血也在空隙之迹向她扬来一物，她细看是一枚银针，又见玉儿正拦在她身前，心下一急，触不及思地将玉儿推开。

四周惊呼四起，她闭上眼，众人呼吸犹豫此时停止，她以为她死定了，发现自己无事后，睁开眼便见到周怜，此时周怜已是不声不响的站到她面前，而冷血射出来的那枚银针，是直接刺进了周怜胸口。

冷血当即傻了眼，停手愣在那里，大家无不傻了眼，她目瞪口呆的瞅着周怜，在周怜往地上倒去时忙伸手去扶，才发现周怜离她有点远，双手根本扶不到。

瞅着倒在地上的周怜，看了一眼还未反映过来的众人，她上前一步身子却差点不稳，玉儿扶住了她。

刘肇沉步走来，脚步并未有急促之色，阴婧怆慌失神，快步过来扶着周怜，沉声唤：“来人，太医，快叫太医，叫太医。”窦太后在择平的护送下离去，而郭美人也拉着巢美人离开，生怕待会冷血再次发狂。

刘肇将周怜抱在怀里，瞅着周怜什么话也没有说，周怜看了一眼冷血，看了一眼胸口的银针突然笑了，说：“怜儿果真还是阻止不了她，既然如此，那就给怜儿一个提早的解脱吧，免得怜儿要受心绞折磨至死，以免得继续受这等冤屈。”

她不安问：“心绞疼？怎么回事？”

周怜未理她，只望着刘肇，顿了顿又道：“怜儿讨厌这里，讨厌陛下，甚至开始恨陛下了，也怕更恨陛下。”

刘肇面色沉痛道：“朕不是不想为你洗冤，只是——。”周怜只是微笑，刘肇沉声道，“看似柔弱性子却异常刚烈，即便在这宫里性子磨去不少，可是却依旧改变不了你，朕也改变不了你，你说得没有错，你是真的不适合在这宫里。”

周怜怆然一笑道：“陛下错了，陛下早就改变了怜儿，要不然怜儿怎么愿意继续呆在这宫里。”瞅着四周的墙壁，迷蒙着双眼，喃喃道，“只是怜儿这不净之身，早就不该跟人争了，以前不及皇后现下更不及邓贵人，将来还有更多的女人，陛下不该救回怜儿，应该让怜儿在五年前安静离去，至少那个时候怜儿看到的，还是陛下对怜儿真真的感情，不至于发展到现在，明白原来一切不过是场空。”

刘肇低声沉闷道：“朕说了会为你讨回委屈，就一定会为你讨回委屈，朕虽说朕心里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可是朕未接到杜凌消息时不能动这事，而你却连时间都不给朕。”

阴婧不安地说：“陛下不要再说这些了，赶紧送怜儿姐姐去寝宫吧！”

刘肇瞪了一眼阴婧，周怜瞅着阴婧一眼，面带可怜之色笑说：“皇后？哈哈。”笑中带泪一同落下，三分同情七分怆然，瞅向刘肇又说，“那陛下就在怜儿死后，再为怜儿讨回这委屈吧！”

刘肇凝眉，沉声回：“好。”

众人一惊，阴婧脸色一白，周怜微笑说：“怜儿从来没有后悔为陛下做的一切，可是自入宫以来，陛下反而更是让怜儿触不可及，怜儿何尝不知婉清讲的，只是怜儿在自己骗自己罢了。”仰天长笑，“人生最可叹莫过于此，自欺欺人人自怜。”

她瞅着刚才三人的不对劲，总觉得有点奇怪，只得忙劝：“怜儿姐姐不要再说了，太医就快来了，怜儿姐姐不会有事的。”

周怜对她微微一笑说：“你的命真好，出身好相貌好，从而也修得一副好脾气，更是聚万千宠爱于一身，你说得没有错，怜儿是真的挺喜欢你的，可是却也很讨厌你。”她一动也不能动，周怜瞅向刘肇提醒，“是陛下一刀要了怜儿的命，陛下不该让怜儿进这皇宫，怜儿更不该喜欢陛下，陛下即便是个有心的人，可是陛下的心太多了，多得已经让怜儿分不清楚，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刘肇沉默不语，杜凌在一旁大唤：“太医呢，太医怎么还没有来？”

玉儿难受搂着她，她却见周怜怆然一笑，无神续说：“在这里错一步，步步错，没有退路可以走，师傅早就对怜儿说过，越是看似美丽的地方，那里就越是冷默越是无情，那里的人心越是令人心寒，在那样的地方呆久了，人也会跟着变得不似曾经的自己，怜儿以前其实并不懂，以为自己懂就说不信，现在彻底的懂了，才发现原来师傅没说错，发现原来除了绝望之外，还会有更加绝望的感觉。”

她不安蹲下，握着周怜的手劝：“怜儿姐姐，别再说话了，陛下，将怜儿姐姐移去寝殿吧，太医等会就快到了。”刘肇不动，她不安唤，“陛下！”刘肇依旧未动。

周怜含笑阻止道：“不用了，入宴陛下扶怜儿起来时，就已经知道怜儿服了毒，所以才会心绞痛，陛下是早就知道怜儿救不活了，就像怜儿知道冷血想要杀你，想要阻止却也知道阻止不了一样。”

众人已是全然震住，阴婧颓然坐到了地上，冯婉婵带吕梦音等人离去，她震惊的瞅着周怜，瞅着周怜嫣然微笑的面孔，不相信又似自问：“为什么怜儿姐姐就一定要寻死？就没有一点让你活下来的念头吗？陛下这般为了姐姐的事心忧，可见姐姐在陛下心中的重要啊！”

周怜笑说：“生无可恋，活亦痛苦，死亦何哀呢？”她不安的看刘肇，见刘肇脸色一片死灰。

周怜撇了阴婧一眼，冷笑一声，瞅着她喃喃道：“或许有一天，当你以为被自己爱的人捧在手心，最后却发现原来是场虚假时，或许你就会知道为什么了。”又对刘肇笑说，“怜儿选择在今日，就是因为今日是陛下生辰，所以陛下以后每年生辰，都一定会记起怜儿，怜儿就像怜儿胸口的这根针，一同扎在陛下心里，这辈子怎么拔也拔不下来了。”

刘肇沉声道：“你是死也要让朕愧疚一辈子。”

周怜嫣然笑说：“是，皇帝无本无情，可怜儿知道陛下有情，所以就一定会这样做，五年前就不想再活了，是陛下要怜儿活着，最后却让怜儿更绝望，怜儿要陛下愧疚一辈子，怜儿即便最后死也是为了陛下，是为了保护陛下所爱的女人。”

刘肇侧开星眸，不忍再看周怜，脸色早已是死灰一片，周怜残忍微笑续道：“下辈人怜儿也不要陛下还，看，怜儿对陛下多好？哈哈，扑。”血液呛了出来。

韩蔓儿出声嘀了一句：“疯子。”

刘肇痛声道：“来人，将冷血带走。”

杜凌跪下，失声求道：“陛下。”

周怜向冷血伸出了手，冷血看到后爬了过来，她让了位置给冷血，就听周怜吩咐道：“找一个真正爱自己的人，离开这座看似美丽，却丑陋无比的华丽皇宫，你一定要记住，人上人大多皆不是人，杜凌是个值得你托付的人，你们可以相游于天地之间，逍逍洒洒做一对神仙夫妻，不要像姐姐这样，明白吗？”

冷血哭着不说话，只是摇头，整个人跟个泪人似的。

周怜紧紧抓住刘肇的衣袖，挣扎着说：“陛下无论无何都要照顾好冷血，无论她怎么做都一定要将她赶出宫去，陛下答应过杜凌要——要将冷血指给他的，陛下你不能再食言了，不要让他们再——再倦入这宫廷之事，他们为陛下做的也——够多了。”

血液如开了道的河水，从周怜口鼻腔中淳淳涌出，在周怜弥留之迹，刘肇抓住了周怜的手，将周怜紧紧抱着，埋在周怜深劲处，再也不发一言。

阴婧摆了摆手，大家就跟着阴婧一块出去，唯有杜凌与冷血未出来，韩蔓儿出来后往自己的永安宫方向走去，而阴婧却是一直不说话，只是命人将她的东西搬到了长秋宫浮香殿，她这夜是睡不着的，干脆就直接到了浮香殿。

次日，未听到周怜已逝的消息，站在大殿外，她瞅着殿台下的诧紫嫣红，想着昨日刘肇抱着周怜的神色，她知道他是想哭，可是在大家面前一直忍着，周怜没有给他时间，用一把刀扎在自己身上，让还爱周怜的人都疼痛异常，如此决绝不留余地，也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

绝望的感觉是什么？她曾经也有过，在那段时间里，她将自己逼到了死胡同，彷佛周围的一切都是黑暗，没有光明没有未来，她不敢再往前多走一步，害怕换来更深的痛与绝望，周怜的一切如果发生在她身上，她不知道是不是如周怜讲的那样，会是绝望中的更绝望。

玉儿细步走来，不安低声问：“小姐，您来这后就从昨晚坐到现在，一个清晨也已过去，您还要继续坐下去吗？”

她起身不觉身子有点僵硬，走到殿下瞅着面前一簇簇的黄菊花，慢慢蹲下，喃喃问：“周贵人她——？”

玉儿蹲下来低声道：“奴婢打听到周贵人昨夜已经去了。”

她突然没了方向，喃喃问：“那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