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为了我所得不到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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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在黑夜里绽放的欢愉，都敌不过黎明。天一亮，梦就会醒。

箫寒露不是一个习惯晚上做梦的人。晚上是她的工作时间，她领着手下的姑娘和不同的男人上床，她们伺候他们，哄他们开心。那不叫做爱，那只是上床，是工作。工作就要有工作的态度，有工作的心态。箫寒露的工作心态一直很好，她绝不会把任何一个客人的话当真，一切都是逢场作戏，她为了他们的钱，而他们利用她去捞更多的钱，如此而已。

可是那一天，箫寒露被这个姓西门的刺激到了。他跟自己上床，嘴里喊着“美美”，一声一声，传进箫寒露的耳朵里全是彻骨的讽刺~~呵呵，有意思，这个男人这么爱她，却要跟一个婊子上床，难道许美美满足不了他？哈哈……她这样想着，便更加的卖力，几乎是使出浑身解数，想要把这个压在自己身上却喊着她的名字的男人榨干。忘了是在第几次高潮的时候，她听到了一句话：“……总有一天我要强过李煜，你是我的！永远都只能是我的……”那一瞬间，箫寒露脑海里回放出一句：什么老婆~~要不是冲她跟姓李的那点不正当关系，哼……紧接着，那个男人一声暗哑的嘶吼，倒在她身上，再没爬起来。

箫寒露的脑子再没有比现在更清醒的时候了，他说的是李煜，没错，他说的是李煜！他们今天谈的什么……投标……竞标书……驻京办……他们是要……想到这儿，箫寒露一阵冷汗。她轻轻把身上的男人推开，手脚麻利地穿好衣服出了隔间。

这帮人是为了对付李煜……这帮人是为了对付李煜……不行！我斗不过他们的~这本来就不关我什么事……对，不关我的事……箫寒露神色冷然地往外走，此时已经是凌晨，酒店也基本上该打烊的打烊，她一路快步走到后门，好像身后有鬼在追她。

“露姐，”一个服务生看见她追上来说，“有个女的找你，等了你一晚上了。”

“女的？”箫寒露皱起眉头，“男人倒是可以见见，女人就免了吧~今天不接女客，明儿个请早。”

“可是她说……”

“可我要是非见不可呢？”话音未落，人已经闪到眼前了。一夜没睡，很重的黑眼圈，脸色很差……不单单是憔悴而已。

她看着她，这是干嘛？来捉奸的？你许美美撒泼的本事我倒也见识过~再拿出你当年拼命的那点本事来呀……

她看着她，这个人……不，不会的，她们只是有点像而已……这世上相像的人有很多，寒露她不会……

两个女人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相互对视。

那个服务生看她们一眼，打了个冷战，遛了。

良久，箫寒露被她盯得不耐烦了，手一挥，“没事就别耽误老娘……”

话没说完，手却被人一把抓住，接着一用力，人被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你……”箫寒露刚想开骂，一个激灵，有什么顺着自己的后脖颈划过脊背，身体慕地一僵……

“寒露……”她死死地抱住她，眼泪汹涌~寒露……“我找到你了……终于找到你了……寒露……”

她应该恨她的……她一直都恨她！恨所有人都对她好！恨他那么爱她！恨她拥有自己永远都无法祈盼的幸福！恨她的阳光、和煦和温暖！……恨她，总是有办法让人心软……

“寒露……我终于找到你了……妹妹……”

她浑身一颤，一把推开她，“谁是妹妹？我告诉你，我只有一个姐姐，她已经死了！她已经死了！”

许美美愣愣地看着她，不言不语，只是一直流泪。

“你看我干什么？对，我就是个鸡，我今天睡了你男人！许美美，你……”

话未说完，人又被一把抱住。

箫寒露烦躁地往外推她，“放手！”

“不放！”

“你给我放手！”

“我死也不放~！”

有过故事的人都知道，老天爷很喜欢开玩笑，往往，我们以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开始仇视和怨恨，然后，再以高昂的代价选择放弃和原谅。

箫寒露不得不放弃年少时的那场代价高昂的嫉恨，在她跟许美美从后门一路拉拉扯扯到马路边时，在一辆车忽然从不远处的拐角冲过来的千钧一发，在许美美一把推开她之后大脑片刻的空白之后……箫寒露只是曾无数次地对自己说：为什么他这样爱她……凭什么他这样爱她……可是，她从来没想过让她痛苦甚至……让她去死……

她只是嫉恨……她羡慕她，她嫉妒她，她只是，恨不能变成她……

箫寒露呆坐在路边几分钟都没有回过神来，天还未亮，在她愣神的时候肇事司机早逃得无影无踪了。她呆呆地坐在那儿，不知过了多久，树上一声鸟叫，把她的魂魄给唤了回来，手脚并用地爬到被车撞倒在地的许美美身边。

姐……你会不会以为我疯了？寒露她，几个小时前刚刚跟西门浩……

美美，你爱西门浩吗？

曾经。

现在呢？

他没资格了。

那你在心痛什么？

我不是为他，是为自己！

明明痛得要死，为什么还要对人强颜欢笑？美美，你完全可以逃开那个地方，至少，不要自己去直面那么残酷的现实……

现实永远都是残酷的。姐，我不为他心痛，他不配！我是为自己难过……四年，我们两个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不足两个月……我现在常常在想，如果当初毕业那会儿我能南下找他，如果不是以箫老师和寒露为借口固执地留在这儿，今天这一切，也许就不会发生……

那么，如果时光倒回，你会去找他吗？

我……不会……

是啊，许美美就是许美美，不管时光倒回多少次，她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因为，许美美就是这样傻乎乎的一个草包脑子，永远背不起良心债。在许美美的心里，总是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同样的，以西门急功近利的个性，就算你守在他身边，也未必能阻止这一切。

可他原来不是这样的……他原来不是这样的……

美美，傻瓜，这世上没有什么人不会因时间而改变。人毕竟要成长，你总不能指望自己永远像小时候那样。变，没有什么错，只是错在改变的方向。

改变的方向？

是啊。人要变，而且要越变越好。而西门，他只是走错了路，所以就越变越糟。

他曾经是我对爱情所有的祈盼……姐，很疼……心很疼……我还能去爱谁？

美美，你真的爱他吗？又或者，你爱的，究竟是他那个人，还是你对他的那份感情？

什么意思？

如果你爱的是他的人，那么，无论他对你做过什么，你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要去宽容原谅，无论他有什么缺点或是过错，你都会忍不住替他去找借口来说服自己不要放弃……

我才没那么傻！

真正深爱过的人，都是傻子，就好像田里的稻草人，不是它不想离开，而是情根深种，它根本就离不开。美美，也许你和他在一起时是爱着他的，甚至爱得全心全意，可是，这份爱依然不是无可替代的，换句话说，他对你，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重要。

我知道……离得开，放得下，其实一点都不难……我难过只是为我自己，并不为那个人，因为他不值得的！

你在得知真相时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李煜……为李煜找到证据。

那就是说，无论你以为自己曾经是怎样的爱过，西门在你心里的分量，其实也不过尔尔。危机时刻，你第一个担心的不是他，想要保全的不是他，你甚至不愿再给他任何申辩的机会，你满脑子只想着怎么帮李煜，你甚至为了李煜不顾心痛和危险去找那个和他们有皮肉交易的女人……美美，说了这么多，你也听出来了，一直都是你自以为很爱，其实也没有多爱。也许，你只是秉着一份责任和情谊在等他，而不是你所想象的刻骨铭心的爱情。

我对他是真心的。

我不否认。许美美一旦爱了，就一定是真心真意。况且西门对你也未必就无情……可是，此真心非彼真心，你并不是非他不可，你们对彼此都不是无可替代的，既然如此，就不要再以爱情的名义给自己伤痛。这不是傻，不是笨，而是愚蠢！如果你再为此伤害到自己的身体，那就是不可原谅的愚蠢！

姐姐……

美美的良人不是他，幸好不是！这种人，变心和背叛都是迟早，早知道总比晚知道好。你也不必再为自己难过。你只是把自己幻想成了一个稻草人而已，试着动动手脚，甩掉那些不愉快的过往黏在脚底的泥巴，你照样可以在阳光下自由奔跑！

嗯！甩掉那些不开心的事！

呵呵，是啊。美美，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去做。我的美美怎么可以这么没出息？打起精神来，睁开眼睛，别装死了……你旁边那位姑娘，眼睛都要哭瞎了。

许美美醒来时问了箫寒露一句话：

“如果当时我真的给撞死了怎么办？”

“……不知道……当时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许美美不能死！许美美不许死！”你死了……李煜会伤心的……“许美美，如果时间倒回一切重来，你还会冲过来把我推开吗？”

“呵呵，当然了！倒回一万次，我会一万次冲过去把你推开。因为我的脑子里，同样只有一个念头：箫寒露不能死！箫寒露不许死！”我好容易才找到了你……我好容易才替撄芳找到了你

几天以后，箫寒露坐在许美美病床前一边削着苹果一边数落她，“你也是，怎么就这么傻……拿自己的小身板儿跟大卡比硬度……”

“我这还小身板儿？！石头整天说我猪腿赛大象~哼~”说完，不客气地把刚削好的苹果一把抢到手咖叱就是一口。眼睛滴溜溜瞄了一眼病房的门玻璃，一边嚼着苹果，一边跟箫寒露比了一个口型。

“石头？”箫寒露立刻心领神会地把手机递给她。

“啊，我兄弟石磊。”许美美一边咬苹果一边不动声色地在被子低下用拇指敲字，再不动声色传给箫寒露。

“你怎么那么多兄弟？”箫寒露接过来一看，面色一白，删掉，学着许美美的样子跟她沟通。

“没办法~人缘好，挡不住啊~”许美美摇头晃脑一阵，咔咔咔几口，吐掉苹果核，撅嘴：“我要吃香蕉。”

箫寒露白她一眼，拿过香蕉来给她剥，“以后，不要再这么玩命了。”她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

许美美耸耸肩，“我是为了朋友嘛~露露姐，你现在的处境可也好不到哪儿去。你真的想好了？要说，许美美是草包脑子，为朋友两肋插刀也很正常。可寒露又是为了什么？”

寒露把香蕉递给她，用手指在她掌心轻轻划了一个字，深深看她一眼：“为了我所得不到的幸福。”

许美美一愣，抬眼看她……原来……她苦笑两声，“嘿，这个变态的资本主义小青年儿~还真是……自有天佑。”

寒露……原来，你是为了他，所以才会说：“许美美，我真的很想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