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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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那天，许美美早早换好了衣服坐在一间病房里等着，云楠走进来，看她几眼，再走出去，再走进来看她几眼，再走出去，再走进来看她几眼……

“云楠，云三哥，我求你了，你能不能安静坐着消停会儿？你晃得我头晕。”

云楠一听，一步窜了过来，拉住许美美的手紧张地问：“头晕吗？晕得厉害吗？要不……要不咱不做了吧？”

许美美嘴角抽了抽，硬是把手抽了出来，“不就切个肾嘛，你怎么紧张得跟生孩子似的？你脑子给门挤了吧你？”

云楠脸一青，“你脑子才给门挤了！那可是一颗肾！割了就再也长不出来了……”

“我没指望它还能长出来~~~”许美美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里面的茧子都不知道长了多少层了，“那还是伊凡的一条命呢~~行了，我不看你在这儿晃悠了，闹心。”说着，摆摆手就往外走。

“唉，你去哪儿？等等我……”

“尿尿去！”许美美咬着牙还不忘回头抛个媚眼儿恶心他，“干嘛~~三哥也要跟着进去？”

汗……云楠干咳几声，“咳咳……恩，快去快回……”

许美美脑门上鼓起一个小包，切齿，“我便秘！”你能不能不要贴身监视啊大哥！！！离手术还有一小时，我又不会临阵落跑……还快去快回？

“不是尿尿嘛怎么又便秘……”

“我哪儿知道大肠跟膀胱都商量了些什么？！”

呃……云楠彻底风化~~~无奈地挥挥手，十分聪明地“无语”。

其实许美美只想一个人出来透透气，不然老看云楠一个人在那儿出来进去的徒然制造紧张空气。

走出病房，不知不觉沿着楼梯往下走，刚到二楼大厅，就听到一个时候熟悉的声音说：“怎么样？”

许美美浑身一震，猛一转身，就看到……

他，从一个女人手里接过一张纸，低头去看……

那个女人，微笑着，熟稔地挽过他的胳膊，一脸幸福地仰头说，“一切都好……”

那个女人……是，她见过，在C区的那家混沌店门口……她看过他们的照片，她记得她叫沈晓萍，他大学时的女朋友……

“都好就好。”

她看着她亲密地挽着他，笑容甜蜜，“你说，孩子会像谁？”

孩子……

她看他宠溺地对她笑，“但愿像妈妈一样漂亮。”

孩子……

孩子……

他们已经……有了……

许美美呆呆地愣在原地，呆呆的……

直到他们转身，他看到她，一愣。

随即，一言不发地领着身边的女人，面无表情地，与她，擦肩而过。

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们说的孩子是什么意思？他们真的已经……那许美美你算什么？许美美你又算什么？！她不停地问自己。

可是，使劲再使劲，嘴巴始终没能张得开。

她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他，和她，与自己擦肩而过。

没有解释，没有问候，甚至没有招呼，就连一个多余的表情都吝啬……

就这么……擦肩而过。

呵呵……你又知道是儿子了？

昂，我喜欢小男孩。你呢？

男孩女孩都好，只要是我们的孩子，男孩女孩都是宝贝。

男孩子叫秦（亲）美女，女孩子叫秦（亲）美男……或者男孩女孩都叫秦（亲）美人吧，哈哈~~嗯，秦美人，这个好，就叫秦美人吧。

哈哈哈……

你笑什么？严肃点！我在跟你讨论咱孩子的终身大事。

怎么还终身大事？

当然啦，取个名字得跟着他一辈子，不是终身大事是什么？

哈哈哈……你啊你，你那小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

他说过，只要是我们的孩子，男孩女孩都是宝贝……

她说过，孩子将来叫秦美人……

仿佛还在昨天……仿佛就在昨天……这些话，如今清晰地在她耳边萦绕。

这些话，如今，他是不是也会说给另一个人听？……只要是我们的孩子，男孩女孩都是宝贝……

孩子……宝贝……

良久……

良久之后的良久……

她听到自己叱地一笑，“许美美，至死不渝？……哈，你根本就是个笑话！”

云楠找到许美美的时候，她还呆呆地站在原地。

他跑过去，一把拉住她，“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我都差点要找人去下水道捞你……你怎么了？”看到她一脸的惨白，拉住她胳膊的手不由自主地用力晃了晃，“美美，你怎么了？”

恍恍惚惚地，她回过神来，好容易看清楚眼前的人，淡淡一笑，“啊……没事。”说完，好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到时间了吗？”

云楠定定看了她一会，看好像确实没事，吐口长气，摇了摇头，“伊凡那边还要半小时的样子，半小时后先进麻醉室。”

许美美点了点头，觉得脚下有点软，就指了指旁边的便民椅，“陪我坐会儿吧。”

云楠点点头，伸手扶住她一只胳膊，坐了过去。

“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哦……没事，有点小晕。”

“头又晕了吗？”

“呵呵……别紧张，我没事。”

“不像是没事的样子。许美美，你有心事。”

许美美低下头。

“短短几十分钟你也能给自己弄出点心事来，许美美，你怎么就不能消停会儿呢？”

许美美苦笑，“我也不知道啊……不知道命运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那笑容太苦，云楠终于还是看出了端倪，“许美美，到底发生什么事？你碰到什么人了吗？”

“恩，碰到了。”

“李煜？”

“不是。”

“你朋友？”

“不是。”是男朋友……前任。

“那是……”

“云楠，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人爱的时候，不能太过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恩。”

“那，就真的没事了。”

“许美美……有什么事可以直说。反正你我已经坦诚到这份儿上了，我不介意你对我再坦诚一点。”

“呵呵……”许美美微笑，“云楠，你是个少见的君子。许美美有幸，有生之年又多了一个值得交往的兄弟。时间不算短了，我还是要说，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真是对不起……”

“当我兄弟就别瞎客套！”

“我没客套，我说的不是谢谢，而是对不起。你对我好，我记得呢，但不必说谢谢，兄弟嘛……我出事你不会不管我的。可是，因为自己感情受挫就给朋友添麻烦，确实是我不对。”

“那你以后就好好照顾自己，别再给人添麻烦就是了。”

“恩……呵呵。”

云楠看了看她，咬了咬牙，索性，全说了吧。

“许美美。”

“恩？”

“我喜欢你，你知道吧？”

“知道。”

“早就知道的吧？”

“嗯。”

“谢谢你，没有把我推开，没有跟我划清界限。”

“呵呵……我也谢谢你这么懂我。这个是真应该道谢的，云楠，谢谢你这么懂我。”因为懂我，所以，你不逼我也来喜欢你。因为懂我，你才这么放心地对我好。“云楠，你懂我，我也懂你，所以，谢谢是多余的。”

云楠点头，乐了，“我们这情分也算是难得了，是吧？虽然认识的时间也没有多长。”

许美美点头。

“要是被本家那些人知道我为个女的端茶倒水饮食起居伺候了个把月……许美美，你一定会被他们绑回去做云家三少奶奶的。”

“哈哈哈……”

“真的，别笑！”

“呵呵……哈哈，嗯，我信。”

“哈……你说，两个人的感情，别人怎么分得出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就像你和我，说纯洁还真不怎么纯洁，说有什么又真没有什么……”

许美美一愣，喃喃地，“是啊……别人怎么分得出真假？那，自己就能分清了吗？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他爱我吗？他真的爱我吗？或者，他曾经爱我吗？

原本她是知道的，尽管，他口口声声说不爱，可她还是知道的。

可是现在……她该相信自己的眼睛吗？她该相信自己的耳朵吗？……她到底该相信什么？

万一……万一真是她自欺欺人怎么办？……

许美美忽然又感到冷了，胸口又在暗暗作痛。她下意识地抱住自己，打了一个哆嗦。

云楠一看，赶紧把罩在T恤外面的毛呢格子衬衣脱下来给她披上，嘴里嘟囔一句：“怎么还这么畏寒……”

自从那次高烧之后，她就一直很怕冷。

“云楠。”

“什么？”

“你有没有过自欺欺人的时候？”

“有啊……比如安婧……到现在我还在说服自己，说服自己她还活着……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

“呵呵……没什么。只不过……不过是想到一些事。我想，我总是特别擅长替别人找借口……不对，是替自己找借口去原谅。我那么坚持说他是爱我的，其实，是怕自己恨他……爱应当是美好的事情，不该有半点怨恨。我怕自己会被怨恨扭曲，所以拼命说服自己……应该是这样吧？……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无论什么是真，什么是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不管他怎么做，或是做过什么，我都不会怪他……都一如既往地爱他……呵呵，云楠，我真是完蛋了！无可救药了……为什么每一次打击之后，我都会发现，自己原来比自己想象中的更爱他……我真是个疯子！一个神经病！”

云楠低下头，没有搭腔，右手扶过她已经披肩的发，叹了口气。

“云楠……”许美美轻轻唤了他一声，云楠扭头看她。“要是，万一……我是说万一，手术出现什么状况的话，你会帮我好好照顾伊凡吧？”

云楠微微一愣，脸色刷地黑了下来，“你可乐灌脑子里了？做什么白日梦？自己惹的麻烦凭什么我来给你收拾？你还好意思麻烦我吗？”

“我只是说万一……”

“没有万一！你再敢说个万一试试？！许美美我跟你讲，你要是真有个什么，我就叫伊凡陪你去！……不对，到时候恐怕不用别人说，他自己就追着赶着陪你去了，你信不信？”

呃……“我，信。”

伊凡是绝对干得出来滴~~~

“所以，别跟我说那么多废话！你自己捡的弟弟，你自己负责到底！别想往别人手里甩包袱……”说着，侧过身子，单臂抱住她，“美美，别难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说过，活着就有希望。”

许美美轻轻靠在他肩膀上，喃喃地，“活着就有希望……”

是真的吗……会有希望……

可是此时此刻，我的心，怎么也暖和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