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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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017

睡醒后天蒙蒙亮，外面在下雨，啪嗒啪嗒地滴打窗沿，因为昨晚回来得很晚的原因，她听得有些犯困。昨日燕明追扭到左脚，想着今天还会不会去上学，可能得请病假，姑娘这样想过，换好毛衣后刷牙洗脸，下楼煮早饭，燕家父母已经如往常出门上班，孟鸫来从锅里拿出热热的鸡蛋，拿鸡蛋敲了敲桌子，破壳后慢慢地剥。

楼上有东西掉在地板上的声音，孟鸫来把鸡蛋和黑米粥端在盘子后走上楼，敲了两下门，正在换衣服的燕明追问谁，孟鸫来说是我，少年应声：“进来吧。”他脱掉上身睡衣的同时，撇头看见立在门口，脸颊爆红的孟鸫来。

燕明追只想着逗逗她，没想到这姑娘真的不经逗，光是这样脸就红了。少年表情平静，把睡衣丢到一旁：“进来吧。”

孟鸫来把早饭放到书桌上：“你今天要去上学？”

燕明追嗯声：“赖家里也没人。”

“但你的脚。”

“马马虎虎。”

她有些不解：“马马虎虎？”

“马马虎虎……”他静静地盯着她，“可以走。”

孟鸫来被盯得心里发软，她挪开视线，有些慌忙地指指鸡蛋：“还要不要蘸醋，牛奶要不要喝……你先把衣服穿上，这样会冷。”她声音尤为轻细，嘀咕两句后关门离开房间，燕明追连问题都没回答，所以他到底要不要蘸醋，她也没弄个明白。

燕明追穿好短袖，抓住鸡蛋一口塞进嘴里，没蘸醋的原味也好吃，咀嚼的同时，拿兜里手机打给刚下楼的孟鸫来，对方迟疑喂声，她先开了口问少年：“……所以你要不要蘸醋。”

燕明追忍不住笑，坐凳上拿勺子舀粥：“你下去得挺快。”

“我在热牛奶。”

“阳台晾着我的裤子。”

孟鸫来轻啊声。

少年慢慢重复：“黑裤子，拿上来。”

他现在瘸腿他现在瘸腿，孟鸫来这样告诉自己，去阳台捞了黑裤子，上楼还没忘记那杯热牛奶，孟鸫来一向很严谨，出门之前会看有没有带钥匙，放学之前会检查作业还有没有遗漏，就连孟玉的事儿她都会提醒别忘记带药片。孟鸫来把裤子丢给他后说：“其实你应该休息。”

燕明追回答：“上学处理件事儿。”要不然他今天就请假赖在家里了。少年举杯一口喝完热牛奶，她昂头，盯住他上下不断滚动的喉结，眼睛微微张大了些，她又慢慢地问：“很重要吗。”

燕明追伸舌舔了舔嘴唇：“嗯。”

顾秋秋还在为燕明追亲自找她的事开心，觉得他是后悔了的。此时班里的男女同学都已经冒出脑袋好奇巴望着阳台的两人，嘴里絮絮叨叨的，都在问两人这是真成了还是假成了，没人清楚，反正是闹哄哄的，周翔不耐烦地坐在凳上，把本子也给揪烂了，旁边兄弟安慰他说以后再给他找个女朋友，特漂亮的那种。

周翔啐了口：“我现在还稀罕谁我？”

顾秋秋双手搅动校服衣角，脸颊已经微微泛红，声音糯糯的：“你的脚还好吗……扭到了还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燕明追没拐歪抹角，这次直奔主题，拿出兜里的钱递在她面前，顾秋秋看见的时候，觉得自己的脸被狠狠打了一下，滚烫无比，她太得意了，以为燕明追是后悔才来找她。燕明追见她久久不收：“拿着。”

顾秋秋脸色发白，伸手慢慢接住了那两张钞票，其实顾秋秋只给他送了八次零食，根本不需要两张票。刚开始燕明追还问她为什么总给他送零食，顾秋秋弯嘴笑着回他：“因为你是我同桌啊，同桌就有特殊待遇，我吃不下这么多，所以你帮我解决吧。”

燕明追见她收走，那表示这事儿算过了沟子，缓口气后意识到自己左脚又开始疼了，少年咬着牙动动左脚踝，脸上没什么表情：“孟鸫来她没病。”

顾秋秋忽然抬头看着他。

“你们这样乱讲我会为难。”燕明追撇头盯着教室门口那群吃瓜同学，眼神淡薄，“听见没？”

在燕明追无声的胁迫下，一两个学生点头后剩下来的全开始点脑袋，像拨浪鼓似的，燕明追满意地弯嘴角，手插衣兜转身准备回1班教室，被顾秋秋一把拽住，他顿步，侧头瞧着顾秋秋：“还有事？”

“你是不是喜欢她？”

外面下了大雨，景色朦胧胧地看不清道路，孟鸫来叠好试卷，精疲力尽趴在桌子上休息的时候，燕明追有些机械地越过她坐了下去，孟鸫来心有顾虑，慢慢打了哈欠，眼睛里被逼得起了泪，泪水又下去之后，视线清晰，只见燕明追一脸平静地盯着她。

姑娘尴尬地额声，想想自己张着大嘴巴打哈欠的模样全部被他看见就觉得脸滚烫，好像她什么落魄模样都能被他捉到，又想到刚才听张豫讲起的事，燕明追亲自去2班找了顾秋秋，虽然不知道说了什么。当时张豫忽然问她：“你是不是也对燕明追有感觉？看你俩最近关系挺好的。”

孟鸫来没把她住进燕家的事儿告诉任何人，所以张豫也不知情，当时孟鸫来立马否决了，说只是同桌之间互帮互助而已，没别的。

真的没别的吗。

孟鸫来心里有个声音这样问她，如果真没别的，为什么要那样看着他，同桌之间互帮互助？这借口太烂了，真的太烂了，孟鸫来发神地捏住橡皮，直到燕明追忽然捏住她左手背上的肉，姑娘疼得冷嘶声，右手打了他臂膀，转眼瞪他：“捏我手干什么。”

“我脚疼。”

“……我手疼。”

“我脚疼。”

燕明追现在总拿脚疼的理由糊弄她。

姑娘默了几秒，也不气了不瞪他了，主动把英语卷子拿出来递给他：“写吧。”燕明追这个英语白痴，不管她怎么教都理解不了简单的主谓宾，所以究竟是她太笨了还是他太傻了，对于这个问题，她直接向当事人请教了下，当事人燕明追回答：“是英语太难了，天方夜谭。”

“……”孟鸫来不懂他脑袋，奥数题都能做得井井有条，连公式都能记得滚瓜烂熟，怎么到了英语这里成了他弱点的。

坐后面的田振咬住铅笔头嘴里嘀嘀咕咕：“我也想抄英语，问了都不给我。”

孟鸫来没注意听，只是单纯地觉得后面男生又在打瞌睡说梦话，直到少年侧身对着田振望过去，语气有些得意，也不是那么得意，只是眉目间多了几分笑意：“我比较特殊。”

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自己好像被喂了狗粮的田振嘴里开始骂骂咧咧，又不能对着追哥骂，就那样踢踢同桌板凳问作业作业作业。

班长大人开始收集今年校外旅游的报名名单，在讲台上说了段话后全班瞬间热血沸腾，高二最后学期的旅游，定在了下周，为期五天的旅行，地点在北方的月亮岛，报名费不便宜，孟鸫来原本没想着要去，但燕明追忽然在旁边说：“下周啊……我的脚肯定还没好……”这样有气无力的话，就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孟鸫来断了两秒，无奈想着还是去吧还是去吧，反正她也没去过月亮岛。

最后孟鸫来自己才意识到，她这次去的原因是因为燕明追的脚还没完全好，燕明追会扭脚，是她没站好的原因，她得顾着他，燕生曜在入住前，还嘱托他们两人相互帮着点的。

燕明追问她：“去不去？”

“……去。”

后来大课间，跑完步张豫和她去洗手间，忽然开口提醒她：“燕明追现在不是有顾秋秋吗，到了月亮岛你要是跟在后边，不觉得尴尬啊。”

孟鸫来才想起顾秋秋的存在，她轻啊声，也对，燕明追有女朋友照顾，她洒洒手上的水，考虑考虑后，张豫在门外喊她走了，孟鸫来这才赶着出去。

她暂时取消了月亮岛的旅程，班长大人问：“真的不去了？那里可是很漂亮的，旅游胜地噢，而且旅馆在山顶。”

放学后孟鸫来准备回去，被他拦住：“瘸腿的在这里，你就走？”

孟鸫来纳闷地想他不是还有顾秋秋，今天不用约会吗。她脑袋没转过来，嘴巴已经说出口：“你今天不和她出去玩吗。”

燕明追以为是和纪哉：“我腿瘸怎么出去玩，蹦还是跳？”

“……”好像的确有点奇怪，她认同地点点头，嘴里嘟嘟囔囔的，“那收书包吧，我们打的回去。”

但半路上被陈竹堵路，陈竹拉住她说阿蛮想见她，孟鸫来看到陈竹的神色后问：“阿蛮怎么了？”当时司机师傅已经停在旁边，开了车窗问他们上不上车，孟鸫来说上车的，她转身对着燕明追说：“你先回家吧，我去见见阿蛮。”

燕明追好像有点不高兴，把包丢进车里后人坐了进去。

孟鸫来没注意到他情绪，脑袋里只想着阿蛮，阿蛮那女孩是很好的，若不是因为偷东西经常被人逮到，她其实超级好的，就是家里苦了点，陈竹也是常年不着家在外面工作，当初他挣的钱全砸进了他爸兜里，陈竹气不过，骂他爸不争气，赌博抽烟打牌样样都给占了，加上他妈性子软弱没什么本事，连着这一家都穷，陈竹想摆脱，两年前拉着行囊离家出走，今年才回来。

阿蛮除了喜欢陈竹，也最喜欢孟鸫来，至于最初孟鸫来为什么会和她搭边，其实也不是什么特殊原因，那年热夏，孟鸫来在小卖部买冰棒吃，说了句好热，听见旁边女孩也同时说了好热，这就是所谓的异口同声心有灵犀吧，两女孩相互看着，都笑了起来，后来她还给阿蛮买了冰棍，阿蛮记住了冰棍，也记住了孟姐姐。

孟鸫来救了阿蛮的恩情陈竹也不会忘，所以他一直想着请她吃顿饭，直到阿蛮出了点事，她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出来，那么点地的卧室，父母也都没在家，一个喝酒另一个在工地干活，很久没回来了，陈竹记得。

孟鸫来让她开门，里面有砸东西的声音，阿蛮的哭腔声：“我不要。”

“阿蛮，我是孟姐姐。”

里面静了很久，阿蛮终于开门，于是孟鸫来让陈竹煮碗面，阿蛮肯定很饿，孟鸫来看清她手臂上的淤青，脸颊上还有巴掌印的时候，愣在原地，问她怎么回事，你被谁打了？

阿蛮哭着摇头：“我不知道，别问我，我疼，孟姐姐，我疼。”

孟鸫来眼睛泛酸，检查她手臂四处，刚想巴拉阿蛮的衣服，房间门却被陈竹狠狠甩开，轰地一阵震动，陈竹双目红肿，大步跨出了屋子，阿蛮双肩抖了抖，意识到不对劲，立马跑过去拉住陈竹：“哥哥，别去！是我不小心摔的！”

陈竹大吼：“这他妈像是摔的吗！是不是那个死卖猪蹄的打了你？！”

“你别去，是我不好！”

孟鸫来拉住他手腕：“陈竹，你得照顾阿蛮。”

陈竹扭头：“那他呢？！”

“明天报警。”孟鸫来表现得很冷静，“已经很晚了。”

她安抚阿蛮睡下后出房间，陈竹独自坐在沙发上抽烟，眉头紧拧，听见动静，他把烟头灭了，把嘴里烟吹了后才说：“阿蛮是我妹妹，我不会让她受委屈。”

孟鸫来意识到他好像要做什么危险的事：“陈竹。”

陈竹知道她又要对自己说教，摆摆手说：“我今天先送你回去。”

“我打的回去，你休息吧。”

“今天谢谢你，要不然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孟鸫来笑了笑：“你现在倒挺坦诚。”

陈竹也笑：“你现在也不弱。”

回到燕家后已经九点了，燕扬给她煮面条，还说了燕骏为她这么晚还没回来的事而生气，孟鸫来对燕扬道歉，说是朋友出了点事，燕扬阿姨摇头，倒提了提燕明追：“那孩子一回来就把自己所工作室没出来，饭也没吃。”

她顿了顿，意识到今天还没完了，还得去安抚安抚追哥的情绪。